我在秦国做武王(校对)第75部分在线阅读
典客嬴阖犀,车裂。
九卿之中,郎中令白璟和卫尉孟贲是秦王的人,其余六个,五个尽皆被车裂,还剩下一个宗正,此人残废二十余年,门庭凋落,早已没有了能力造反。
这样一场大波动,秦人岂能不怕,甚至更有传言,秦王要杀光咸阳城中的所有人。
杀戮正在继续,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大王,太后在外求见。”
连续三日,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太后都要在麒麟殿外求见,每次嬴荡都是避而不见,算了,三日都过去了,她岂能听不到外界的风声,见吧,反正都是要面对的。
“请太后进来!”
这一次清洗,秦王宠幸的四大宦官中,狐人救王被杀,吒蹇救王,死于乱军之中,鲍笏伙同造反,被西乞翮当众车裂,至于那个勾才,没了御府令的职位,没参与救王,更是没胆量造反,躲在深宫之中,又被西乞翮鞭笞了一顿,算是逃过一劫。
这四个宦官,充其量就是不识大体,他们没读过诗书,又是久在宫中,他们能识什么大体,其中三个都没有造反的胆量,两个救王身死,车裂燕国使臣一事,正是受到了嬴壮的鼓动。
眼下,这四个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嬴荡身旁,就只剩下一个尚书令公输楠,这人并非是宦者,而是一名来自齐国的士子,西乞翮见他素有才能,便推来做了这尚书令,替秦王拟定旨意。
吱呀一声,厚重的宫门被公输楠从里面拉开,连续三日,嬴荡就和公输楠枯坐在这里,发出各种王令。
嬴荡爬起身来,晃晃悠悠的走了下去,坐得久了,腿都有些麻木了。
“儿拜见母后!”
看向太后时,只见她神情悲戚,眼睛通红,双目无神,头发都乱糟糟地垂了下来。
在嬴荡的印象中,太后一向是将自己收拾得整整洁洁,现在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这是在为季君忧思。
一看到嬴荡,太后抓着他的手臂,嚎啕大哭,等哭过了一阵,躺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才恢复了说话的力气。
“大王,是真的……真的是壮造反了吗?”
这是已知的事,此时被用来提问,明显她的心神已经乱了。
嬴荡扶她坐下。
“尊圣王,诛暴君,这圣王说的便是壮,暴君就是寡人。”
太后沉默了一阵,有句话她很想问,却是无从开口。
两个儿子交战,不管谁赢了,都不是她所希望见到的,身为秦国的太后,她岂能不明白,输了不仅意味着死,而且还要有许多人陪葬。
“壮是赢不了的,他所能用者,才五万大军,母后要节哀了!”
嬴荡知道她心中所思,提前将答案告诉太后,其目的也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以免再说出求情的话来。
太后再一次绷不住,哭了一阵。
“老身知道,季君沦落至此,都是老身之错,这公孙乾杀了,嬴俍杀了,这么多人都陪葬了,大王能否饶恕季君?”
明知秦王不想听,太后最终还是讲了出来。
嬴荡坚定地摇摇头。
“若是没有季君之乱,这些人或许都不会死,若是没有母后的疼爱有加,公孙乾的暗中挑唆,壮恐怕也走不到这一步,正是母后,给了他造反的心,季君之错,也是母后之错!”
第89章
母亲的心
嬴荡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今,都成了这样一番局面,太后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于季君这个小儿子的疼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次,她终于没有再哭了。
“唉,老身也是知道,季君不可活,还请大王让他死在军阵之中吧,也免去他的一番苦难,毕竟是大王的胞弟,若是抓回了咸阳处决,大王亦会不忍,这样是最好的法子了!”
太后眼神呆立,面上的神色也在呆立,似乎有些懊悔,似乎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她该有什么表情。
秦国律令,季君之罪,足以车裂,车裂之人,并不会一下子就死,要遭受许多痛苦,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衣物处刑,这对于堂堂季君、秦国公子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辱。
嬴荡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请求,作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
“便依了母后。”
听了这话后,太后才像是回过了身,将脸转过来,望着嬴荡。
“大王说的都对,都是老身害了他,长兄为王,弟应尊者,是老身给了他不尊王的胆子,老身是魏女,十七岁入秦,自此就断了与亲人的联系,先王在时,宠溺八子,老身与先王之间,不过只是秦魏间的一场联盟罢了。
老身有两个孩儿,你像秦人,他们就如同这冰雪里的刀子一样,让人生畏,冷冰冰,没有一丝的温暖,而大王的弟弟季君,则像我魏人,俊秀、温柔、仁和,对于老身来说,他就是这漫天雪地里的火盆。
秦人和魏人的区别,就如同你们兄弟两一样,老身生在魏地,便是魏人,一生都是魏人,是做不了秦人的,所以对于弟弟,自然就比哥哥亲热了一些。”
说到此处,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嬴荡终于明白,她对于嬴壮的疼爱,是源自何处了。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身处异国他乡,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或许就只有季君,才能让她感受到以前的回忆吧,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执念。
太后的神色开始陷入回忆之中。
“大梁的夜晚,热热闹闹的,魏国的士子,也多是风趣的,而秦国的夜晚,就安静的如同冬夜里的黑暗一样。
魏人忙碌了一天,尚且知道夜晚需要快乐,需要想法子忘记烦恼,而秦人忙碌了一天,却只想着睡觉,只想着明天的那一日该怎么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身才多喜欢了季君些。
这天下将来一定是会是秦人的,因为每一个秦人一生下来,就为一场场的战争而活着,不管是种地的,还是做秦吏的,只要在这片土地上,皆是为了战争而准备。我魏人则不一样,魏人一生下来,只是为了欢乐而活着,为了更好地活着而活着。”
太后喋喋不休,一口气说了许多。
秦魏两国的不同,在某种方面,的确是如她所言的这般。
虽说是秦承周制,但对于周礼,显然是山东诸国的学得更多些。
秦人的祖上是商朝臣子,其后更是世代与异族同居,自然就沾染了许多看似野蛮的习性,在卫鞅入秦国前,秦国更是被山东诸国耻笑为蛮人,天下士子,敢入秦者,甚少。有名的,数来数去,好像就只有一个老子过了函谷关。
后来卫鞅推行法家,法家赏罚分明,但罚的要比赏的重多了,虽说改善了秦国的一些风气,但还是难与魏国相比。
秦国的每个人都像是搭在弦上的箭矢,紧绷绷的,上至百官,下至黔首,皆是为了那一场场的战斗。
咸阳的夜晚,实行宵禁,比起魏人的风雅,秦国人好像就只能等着第二天的黎明,如此法制,能让秦国一统天下,但却不能万年永存,所以到以后,还得变。
一个人的童年,少年时期,才是最美好的,惠文后十七岁以前,都是在魏国度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独自离乡,人的心总是需要一些慰藉,无疑,小儿子季君便是她的慰藉。
历史记载,公元前305年季君造反,也是在这一年,惠文后逝,嬴荡的这个母亲,已经没多少时日能活着了,嬴荡没有理由,跟一个给了他生命的人,和一个即将逝去的人计较。
“季君虽去,可寡人还在!”
听了这话,太后悲戚的面上,终于是露出了丁点儿的欣慰。
“好,好,好啊!”
一连三个好字,接着两人又说了一阵,对于这样的结果,太后已经满意地退下了。
她刚一走还没多久,郎中令白璟在麒麟殿外,求见秦王。
“臣郎中令,拜见大王!”
白璟浑身上下,都还沾着血气,咸阳之乱三日,秦王虽忙,但还是忙不过他呀。
咸阳郎官本有五千,一场叛乱丧失了两千之多,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千之数,可在这短短的三日内,就要杀掉五千多人,就算是那五千多人伸出头颅等待着被砍,也需要不少时日了吧。
“郎中令无需多礼,今日又杀了多少了?”
在这每一天里,嬴荡总要问上两回。
“臣所诛灭叛贼,已达到五千七百七十二人,臣已验明正身,共九十二族,无一例外,尽皆伏诛。”
这一下子,杀了将近六千人,一个咸阳城才能有多少人呢,光是这么多的尸体,都没有地方埋葬了。
“还需要再死人吗?”
秦王如此问话,白璟依旧神色冷峻。
“回大王,还需要再死上一两百,因为总有人喜欢违抗王令。”
白璟,号白鬼,又有恶来之称,刀都卷刃了,他却不见丝毫疲倦。
“寡人知道了。”
嬴荡长叹一口气,这样的叛乱,不能再有了,五六千人,要是送到洛邑,不知道可以种多少地了,就是送去给天子修建王城也是好的。
“大王,赵砮叛军中,有许多族人都被诛杀,臣以为,可将他们的尸首,尽皆丢下城去,告诉他们,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这白璟还真是狠毒,这样一来,必定会激起叛军的怒火,咸阳城迎来更加猛烈的攻击,不过,嬴荡要的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