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盲之越狱(精校)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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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的目光停留在走廊顶部的电灯上,在电灯的底部,有一根电线槽左右横出,分别交会于走廊两侧顶部的电线槽处,这线槽贴着走廊顶部一侧延伸着,一直通向尽头。在108牢房的牢门边不远,还有一段线槽垂直而下,直达地面。A心中立即有所警觉起来,怎么会有线槽直通到地面呢?难道地下还有什么需要用电的东西不成?A当时想到的就是窃听装置。
  那个时代的一些窃听装置还远远做不到用无线信号来发射的程度,就算是有,成本也是非常之高的,对于牢房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必要使用无线信号的窃听装置。所以,那个时代的电线基本都不是埋入墙体的,而是挂在外墙上,比较讲究的人家,都会用电线盒盖住,大部分都是木制的,用了一些防火的涂料涂抹在内侧。
  特务们不相信谁能够在走廊里不让他们察觉地破坏掉电线,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如果从房间里向外准确地挖出一个洞,又不够三指宽的洞,是能够不被察觉的,从房间里直接将电线找到。刚好这个电线槽的位置也能够从108房间内挖洞够到。这无疑是A的一个收获。
  A在入狱前,从白山馆的建筑图中了解到白山馆的施工材料里面有这种三指宽的线槽原料。他越狱的其中一个步骤就是需要设法制造停电事故。如果这个线槽中的电线使用的是串联方式,那么将可以制造一次短路,让这个走廊短暂停电。
  A很想用手去摸一下这个线槽,但是正当他想要伸出手时,老涂的吼声已经响起:“那个新来的,看什么看!”A转过脸去,老涂正恶狠狠地看着他,并向他冲了过来,如同一个受惊的野兽。
  老涂奔到A的面前,将铁棍举起,一下横在A的脖子上,将A推在墙上,铁棍直接卡住了A的脖子。A不禁有些窒息,下意识地用手去扳。
  老涂鼻子几乎要顶在A的脸上,骂道:“瓜娃子的!刚来就给我老实点!”
  A嘴上还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一记闷棍就直接打在他的头上,将A打得金星直冒。是另一个看守员老六。
  A顿时身子一软,用手把头一捂,几乎要跌倒在地。这两个看守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妈妈的,敢动就打死你!”还不停地用大头皮鞋在A的身上乱踹。
  这次毫无道理的暴打持续了十几秒才停止,直到A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喘着粗气靠着墙,老涂和老六才离开,边走边喊:“都给我站好了,不准看,不准说话!”
  A侧脸看了一眼冯进军,冯进军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似乎连看都没看一下。
  老涂在走廊进口101房间那边吼道:“全体向右,向左转!把你们的臭嘴给我刷干净!”
  还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默默地转过身去,面对108尽头处的楼梯方向。楼梯方向的一个荷枪实弹的宪兵打扮的人,把铁门打开,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进来。
  那个线盒居然能够起到隐蔽作用。
  九、新的一天
  所有的在押犯人齐步向刚刚打开的铁门走去,铁门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并肩走过。冯进军自然走在最前面,108牢房对面的107牢房的两个人也靠了进来。
  最前面的一个人个子不高,但是身材略显臃肿,头发应该是偏分,当时重山市对这种发型称作老板头,但是现在已经很凌乱了,只依稀能看出来以前是这种发型。A能够推断出这个人入狱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月,才能保持还能看出老板头的样子来。
  这个人姓窦,大家都叫他豆老板,也有人直呼他为大豆。入狱前是重山市君悦茶楼的掌柜,负责传递情报,建立和部分国民党人员的关系(注:君悦茶楼就是文章开头,王老板和李老板谈话的地方)。尽管大老板被抓了,但是君悦茶楼还是在正常营业,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主要是君悦茶楼几乎是一个重山市略有身份的人必去的休闲聊天之地,老板被抓事大,君悦茶楼关门事更大。在那个年代的重山市,大家宁肯不要命,也要去喝茶摆摆龙门阵。
  在豆老板的身后,是一个同样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男人,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豆老板后面。A和他一同走过铁门时,两人微微撞了一下,他也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个人叫张庆,基本和豆老板一起被捕,同属一条情报线上的党员,以前是国民党政府大楼的电工。张庆尽管个子不高,人也精瘦,但是却满脸的络腮胡子,密密麻麻将半个脸都盖住了。他们两个人就被关在107牢房中。
  A因为刚刚被打了一顿,也不愿意再胡乱扭头观察,只是在跨过铁门时,身后106牢房的一个人微微捅了一下自己的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捅他的这个男人名为钱三贵,以前是中药商人,行走于成都市和重山市之间,被青盲指出身份,入狱。
  他为什么要捅A,是因为钱三贵见过A,并且知道他是重山市军需处副处长的身份。他曾经向军需处供应过药材,但是药材方面的进货不归A管,所以钱三贵只是和A曾经打过照面,简单聊过两句。后来有人嫌钱三贵药材质量不好,就中断了军需处和钱三贵的生意往来。钱三贵被捕的时间比较长,算白山馆第一批被捕的人员。
  A见的各种商人比较多,他此时对钱三贵并没有印象,如果钱三贵对他提起自己是药材商人钱三贵,A还是能够想起来的。
  钱三贵捅了一下A的腰,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看到A居然就是军需处那个副处长张海峰,心中凛冽,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海峰也会被抓到白山馆中来,也没有想到张海峰居然也是共产党,于是捅了一下A的腰,表示他认识自己。但A并不知道钱三贵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走在钱三贵身后的是钱小贵,以前是钱三贵的跟班,配合行事,和钱三贵同时被捕。这两个人共同关在106牢房。
  冯进军没有和A说的一个情况是,在A来的前三天,和冯进军同样关押在108房间的一个同志牺牲了,被严刑拷打重伤而死的。牺牲的同志原来是重山市仰山情报线的第六桩,性情极为刚烈,从关押进来后几乎天天都要受刑,最后一次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回来就死在了床上。
  一号楼中如果所有的犯人算起来,认识A的人也有五六个,大部分都同钱三贵一样,知道张海峰这个人,但并没有什么深交,也没有什么情报往来。张海峰作为独立的特工,身份是非常非常保密的,所以钱三贵才会如此地吃惊。
  穿过铁门,这一行十六个犯人走进一个较大的房间,一股子潮气涌来,地面上还有一些积水。这是一个洗漱室,就是冯进军对A描绘的那个澡堂。房间两侧各有一排水槽,里面盛着水,水槽上方则是一排木架子,上面放置着一些牙粉、铁缸之类的东西。
  一号楼的规矩是先洗脸,再刷牙,都是这一槽子水。
  冯进军和A排在这房间最靠里面的墙边,从A的角度看去,这个房间的窗户还算是比较大的,早晨的阳光能够比较充足地从洗漱间的窗户透进来,只是窗户外同样是密密匝匝的铁栅栏,并缠上了布满尖刺的铁丝。
  A刚好能够从窗外望出去。
  窗外就是围墙,两个国民党特务背着半自动步枪正在围墙下点火抽烟,抽了一口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一个人望向窗内。A连忙把眼光转开,以他的目测,一号楼的背面距离围墙大约有5米远。
  老涂此时正站在门口骂道:“不准说话,不准乱动。”这两句话简直就是老涂这些看守的口头禅,他们对犯人交头接耳好像有着极大的忌讳似的,特别是在牢房内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冯进军已经用手捧起水来洗脸,A照样学着,洗完脸才想起来没有带那条入狱时发的破毛巾。此时,冯进军将毛巾递了过来,呜呜了一声,A也没客气,将毛巾接了过来,把脸擦干。
  随后是刷牙,A照着冯进军的样子,把水槽上方木架子上的一个铁缸拿下来,舀了一缸,又伸出手在木架子上的牙粉中蘸了蘸,用手指刷起牙来。A的动作很快,他有一个非常非常细微的动作,就是在蘸牙粉的时候,飞快地摸了一下木架子的木板,他摸到了一根铁钉已经微微突起。
  A低头刷牙的时候,眼神一直向上观看着木架子的底部。
  这个木架子是用大的直角铁条固定上去的,从底部可以看到有钉子从铁条中穿过,将木架子固定在上面。因为潮湿,这里的铁条已经锈迹斑斑了,几个铁钉非常明显地露出一小截,露在外面。
  A的牙还没有刷完,就听到耳边有人低声说:“认识我吗?”然后是咕噜咕噜的巨大漱口声。这是站在他身边的钱三贵趁着其他人也咕噜咕噜漱口的声音的间隙,抓紧时机和他说话。A微微侧了一下头,看了看钱三贵,他的确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钱三贵“啪”一口把水吐了,把脸微微侧了一下,趁着又有人咕噜咕噜漱口的时候,再次小声说:“钱三贵。中药。”
  A努力回忆着,他猛地想起了这个叫钱三贵的男人。A把口中的牙粉吐掉,漱了一口水,噗的一声吐掉,头也不抬地小声说道:“认识。”
  钱三贵微微笑了一下,递了个眼神,就不说话。A也没有再看钱三贵,他脑中正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借用这个钱三贵的力量。
  A的动作算是最慢的,他最后一口水还没有吐出来,看守老涂又吼了起来:“新来的!吃奶呢!这么慢!想挨打啊!”
  A也如同大家一样站起来,把铁缸放回木架子上。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如果能够让木架子跌落下来,一定会很有趣,哪怕只有半边跌下来就可以制造一场混乱了。
  A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别小看就在洗漱间的这么一点时间,我们聪明的同志们,就利用这一点点的时间交换着一些物品和情报,并且如同钱三贵那样发出巨大的咕噜咕噜的漱口声音,来掩护一些同志之间的对话和声响。不得不感叹在这种险恶状况下的集体智慧。此起彼伏的咕噜咕噜漱口声下,同志们的隐蔽斗争在暗暗地开展着。不过,A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在刷牙的时候,也已经发现了这些故意弄得很响的漱口声有什么目的。
  白山馆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当时的很多监狱早晨是根本没有洗漱这一个项目的,但是白山馆却不觉得麻烦。白山馆的人有一个古怪的逻辑,就是这里是监狱但是也不能完全像监狱,让这些共匪的人员过一些正常的生活,是能够消磨他们斗志的。他们要的是这些共匪肚子里的情报,要的是破坏共匪的情报线,关押这些人也是一个和共产党谈判的砝码。所以,白山馆的管理制度是游离在极度野蛮和虚假文明之间的一种近乎于变态的管理制度。
  十、二号楼之间
  A在排队走出这个洗漱间时,更多地留意了一下这个房间里的情况。
  这个洗漱室有三个牢房的大小,所以十六个人走进去并不显得拥挤。因为潮湿,房间墙壁上的角落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痕迹,因为现在还是初春,并没有新的青苔长出来。洗漱室的墙壁上抹着白灰,因为潮湿的原因,也是一块黄一块灰的。
  水槽中的水是从房间后部的墙体里用水管放出来的。水管从墙外穿进来,A猜测一号楼的房顶应该有一个盛水的水箱。A猜对了,一号楼的楼顶的确有一个水箱,这个水箱里的水是通过人工压水从地面上注入的。不仅一号楼有,二号楼、三号楼楼顶都有水箱,这是白山馆在建筑时就已经考虑到的问题。
  白山馆尽管三面都是悬崖,但是并不是这座小山中的最高点。白山馆的地理位置准确地说是在一个豁口的盆地中的一个小山头上面。这样的地理位置如果按风水先生来看,是一个特别好的宅第甚至是墓地位置,由于三面环山,山风并不是很强烈。白文彩选择这样的地方建楼,的确是花了心思的。所以,白山馆的所有用水都是山里的泉水,这也让白山馆入口处的滑坡下面,有一条水流充足的小溪。
  洗漱室水槽里的水是可以排放出来的,按照A的观察,就在注水管的下方水槽边,有一个硕大的木塞,下方则连着一根排水管,将水直接排入屋外。这种排放污水的做法和A记忆中白山馆的建筑图有所不同,从白山馆老的建筑图上看,这个洗漱室应该就是一个有排水功能的房间,地下是有沟渠的,为什么摆着地下的沟渠不用,直接就这样排放在室外空地上呢?这也是A要调查的一个问题。
  从洗漱室回到牢房,老涂那撕裂般的吼声又响了起来:“把你们的粪桶都拿出来!把盖子盖严实了!洒出一滴就要谁好看!”
  冯进军看了一眼A,冲墙角那个马桶努了努嘴,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呆。
  A知道这是冯进军给他更多的了解情况的机会,他走上前几步,把那个放在墙角的马桶盖子盖紧,双手把马桶边上的两个抓手一拎,掂了起来。这其实就只是一个木桶罢了,穷苦人家用这种不带沿的木桶当成马桶的比较多,在重山市比较常见。
  马桶没有A想象中的那么脏,外面看得出来应该是经常擦洗的。A在掂起木桶的一刻就已经想到一个问题:“是谁擦洗这些马桶呢?是同样关押在这里的犯人?”
  A掂着马桶走到牢门口,正面刚好看到107的张庆也正掂着马桶出来。A向张庆微微点了点头,张庆眼中猛地光芒一闪,但是他还是立即低下了头,也不看A了。
  张庆显得非常老实。
  老涂继续喊着:“108、107的!”
  张庆转过身,掂着马桶就向洗漱室方向走,老涂的声音跟着就吼起来:“108新来的,跟着!”A连忙跟在张庆的身后就走。
  后面的人并没有跟过来,张庆带着A穿过铁门,直接走到了楼梯的一侧,这个楼梯并不是贴着墙修建的,走过楼梯,在墙与楼梯之间,还有一片大约一个牢房宽窄的空间,两面同样用铁栅栏封闭的窗户打开着,分别在顶头和外墙一侧。空间的角落处,堆着几个似乎破损掉了的马桶。
  张庆快步走到外墙一侧的那面窗户处,将马桶递了出去,又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马桶进来。张庆转过身来,又和A打了一个照面,立即低下头去,保持沉默。A本来以为张庆会立即绕过他,谁知他头一低,竟然呆在原地并没有移动。
  A正纳闷,端着枪站在走廊尽头的士兵骂道:“干吗呢?”
  顺着这个士兵的骂声响起,只听到张庆极快地、用几乎不张开嘴的低声说道:“小心有窃听。”然后就让开了路,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A略略回头看了一下张庆的背景,他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在提醒他,在牢房里说话要小心。A顿时头皮发麻,背上冷汗直冒,昨天晚上关进来的时候,他和冯进军说过密语,还说过“同志谢谢你”,“我是要来越狱”这样的话,难道已经被听到了?冯进军为什么不告诉他房间里有窃听器?而是引诱他说话一般?难道这个冯进军其实已经背叛了党组织?白山馆把自己和冯进军关在一起其实是有目的的?
  A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他怎么没有想到在白山馆这样严密的监狱里,房间里极可能是有窃听器的呢?只怪自己当时为了吐出牛皮纸团,放松了警惕。A对自己的责怪是苛刻的,他当时能够忍住和冯进军对暗号,已经实属不易了。这让A的双手都微微颤抖,心里骂道:“冯进军啊冯进军,你到底是不知道有窃听器还是已经叛变了!你藏得好深啊!”
  尽管如此,A还是极力压制住心里的慌张,掂着马桶走到窗边。
  这个窗户和旁边的窗户略有不同,这个窗户是用一个铁笼子罩住的,向外延伸了一小截,铁笼子上有一个不大不小,刚刚能够将马桶递出去的洞口。
  一个看着约五十岁年纪的小老头,穿着和A颜色略有不同的囚服,正拿着一个空马桶站在窗外,看见A也是一愣!
  A把自己手里的马桶递出去,这个小老头动作极为娴熟,单手抓过马桶,放在他手后的一个木车上面。他的脚边还堆着不少已经刷干净的马桶,他递给A的干净马桶,应该就是从脚下拿起来的。
  小老头尽管看着五十多岁,很显老的样子,但是从单手抓马桶的动作来看,他仍然是个身手敏捷的人。这个小老头是三号楼的犯人,三号楼有不少犯人从事白山馆比较肮脏、沉重的体力工作。
  小老头真名叫郑城,外号郑小眼。说起这个郑小眼来,颇为传奇,他曾经是名闻巴蜀的著名江湖郎中,治了不少人的怪病。只是眼睛又细又小,才得了一个外号叫郑小眼。八年抗战时在外省给日本人抓了,成了日本人的医生。日本战败,回到重山市后不知道是谁把他这段投敌的事情和人说了,于是也没有人找他瞧病了。这个郑小眼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尽管医术还不错,就是好赌好嫖,给日本人做事这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回重山市本来就身无分文了,又一时谋不到生路,就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做烈性春药。
  郑小眼的烈性春药可以说是他的独门秘制,厉害得很,管你是多贞洁的烈女,吃了一丸下去都要春心大发,不做不快。这郑小眼也算是倒霉,卖春药才卖了十来天,这药就让妓院的老鸨送给了重山市守城军一三四师的副师长一颗,让这副师长喂一个偷偷抢来的女孩子吃,保证副师长当天就心想事成。谁知这郑小眼忘了说,先天心脏功能不好的女子,切勿服用。结果这副师长抢来的女子吃了以后,竟就死了。副师长大怒,当天就把老鸨抓起来拷打一顿,晚上就把郑小眼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本来这个副师长能够找个借口一枪毙了郑小眼的,谁知刚关了一天,李圣金的特调处就找上门来,查副师长以前和共产党的一些关系。副师长几句话没说清楚,就被协助调查了,这郑小眼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留下一条性命,被关到这个白山馆三号楼来了。
  郑小眼也是个识相之人,见三号楼关的都是些江洋大盗级的人物,里外讨好,在三号楼混得还算不错,弄了个所谓的轻闲活计来干,不过这郑小眼就是后半生倒霉的命,他本以为三号楼的轻闲活计是些清扫之类的事情,谁知居然是洗刷马桶。
  一、二、三号楼上百人的马桶,就他和一个叫刘麻子的胖子来干,无论他再怎么讨好别人,这活计还就是他郑小眼的了。郑小眼心里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但这个人极其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于是从白山馆建馆没多久,就一直干这个洗刷马桶的活计,到现在也快半年了。
  郑小眼和一、二、三号楼的犯人基本人人都打过照面,所以对一些新面孔也是记得很清楚。他看到A的时候,自然认出来这个人关进来肯定最多一两天而已。而他一愣,是因为他看到A的时候,他觉得这个犯人和其他任何犯人都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此时,A接过郑小眼递过来的马桶,知道郑小眼也在打量他。他并没有过多地留意郑小眼,而是利用这个短暂的向窗外观看的机会,打量着地形。
  从这个窗户望出去,就是二号楼的侧面,右前方越过放风广场,就是三号楼的正面。一号楼和二号楼距离约有三四米,并不是很远,中间也没有障碍物,只是一片碎石地面。只在楼前有铁丝网布防着,而楼后则没有,从这个窗户出去就能直接到达监狱的大围墙,没有任何的阻隔。只是这个窗户的铁栅栏每根铁条都比一指还粗,传递马桶的时候微微触碰,纹丝不动,固定得非常牢固。
  递马桶的小洞口也是要上锁的,尽管小洞口能够递过马桶,但是像A这种身材魁梧的人,想从这个小洞钻出去,是根本没有可能的。而郑小眼这种身材的人,才有可能钻过这个小洞。
  A迅速地打量了一眼二号楼的侧面,他看到的是二号楼侧面的正对面,也有一个几乎完全一样的窗户,也用铁笼子罩着,窗下堆着十几个马桶,那里应该也是二号楼传递马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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