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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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册《高鸿潜虬》
第一集
燕留形胜
四大真宰
  中原物华,北海形胜。
  冀州地近北海,乃是齐鲁的名胜之地。是时天下大乱,列国纷争。天下能得偏安的,这时怕是只有江南的晋国,辽东的燕代了。而冀州北依辽东,乃是中原士庶北去燕代的要道。此间之北乃有一城,不大不小,古名叫作燕留城。
  说起此城,尚有一段佳话,说的是春秋争雄年间,齐桓公为就霸主之业,帮助燕国攻伐北戎、孤竹,王者之师一出,所向披靡,一举为燕国辟地五百里。令支孤竹,一朝殄灭。后来,齐桓公班师归国之日,燕庄公依依不舍,送入齐境五十里。齐桓公拉燕伯之手,道:“自古诸侯相送,不出境外。寡人不可无礼于燕君。”当下竟将这五十里疆土割送与燕国,燕伯苦辞不允,只得受地而还。后来在此地筑城,名曰燕留,乃是说齐桓公留厚德于燕国之意。
  如今,这座古城依然存在,虽不及中原大都,但也非常热闹。也更因靠近燕代,暂得偏安。如今它仍是晋国的领土,而汉国匈奴人正与晋国南战于中原,北战于晋阳,辽东三国及高句丽国也相互刀兵,而冀州尤为中原名士往来于慕容的歇栖之地。所以,燕留城内,到处可见衣着翩翩的名士,他们或醉酒狂歌,或聚诗啸吟,或挥剑飞斛,或依红畏翠,或吞五石散,当此乱世之中苦中作乐,任意风流,借酒溷迹,多醉少醒,倒也算是一副士子放浪不羁的落拓之态。
  城东有条大街,名叫‘物华坊’。街上平日很是热闹,连边店铺琳琅满目,多有士子雅人留恋其间。街上靠北有一两层酒楼,此楼内有客宿精舍,外有聚食大厅,是以日夜营作,在当地小有名气,名叫‘醉天居’。此楼最低一层乃是普通食客聚食之地,而楼上一层则相对豪华清雅,那些文士大多‘身无点金银,惟遗一身才’,是故只能在最低一层把盏飞斛,提诗作赋,过得一日算一日的太平,有道是‘乱世人难及太平犬’,斯言诚至言哉!
  这一日细雨霏微,风潇雨晦。‘物华坊’内依然有不少行人,远远望去,阴云低罩,烟雨凄迷,细雨如丝,大有烟雨江南之状,而这样的日子,最是那群书虫大发胸怀、畅叙飘零的好时光,这日一大早,醉天居内就聚了不少的文人墨客,对饮遣怀。其中有个二十来岁,相貌轻逸、宽衣翩翩的年轻人,意兴犹高,目望楼外微雨,不禁把酒吟道:
   烟雨时来起微朦,正须拔剑笑雨轻。
   四十九国同尘路,笑罢尽入我斛中。
  这年轻人吟罢,举斛邀雨畅饮一回。四下顿时向起一片彩声,都道此诗最佳。其中一个身着青色儒衫、头带小帽的少年又为他斟了一斛,劝道:“博台兄此言壮哉!到现在为止,场中二十位名士,却被博台兄你独占风流,方才一首‘酒最适’就诗中藏剑,如今又是剑气纵横,莫非你还懂剑术不成?”
  这年轻人闻言仰天大笑一回,接过那樽美酒一饮而尽,连道好酒,笑道:“文激小弟,你只说对了一半,我黄博台虽不谙剑术,却最会相剑,天下诸家的剑器自我眼前一过,莫不一眼看出个根本来,它铸于何时,胜于何处,最适何人,能值几何,莫不一言而中,诸君信么?”
  众人看他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纷纷不信,都忍不住揶揄他醉酒胡吹大气。
  黄博台闻言自是有些窘迫,突然有些生气,这时正觑见一个俊伟不凡的儒装少年穿过烟雨,提剑进入楼中,但见他儒装却是宽领袍服,头带梁冠,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濯濯如春月柳,端的是潇洒隐藉,风流倜傥,竟是世间少见的器朗神俊之人,是哥这少年在酒楼一现身,立刻引得众人一阵惊叹。黄博台当下不待堂倌上前招呼,弃了酒樽迎将上去,抱拳一礼,道:“这位少侠有礼了,在下晋国寒士黄博台,不揣冒昧,敢问公子大名。”
  那少年灵眸剑目,鼻若悬胆,口自棱方。尤其是那双眼睛,静静若净湖秋月,两点寒星,剑眉压秀,英伟之中尤有儒气,端得是超然不俗。突然被这黄博台冲出拦住,微微一怔,但继而轻轻释然,倏地驻足毫不以为唐突,抱拳笑道:“原来是黄兄,不才姓燕,名皝,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黄博台闻言大悦,歉然一笑道:“原来是燕少侠,真是失礼失礼。兄弟冒昧之处还先请兄台见谅,在下实有一事要请教少侠,不知肯赐教么?”
  那少年见他书生意气,非但不以为然,反而很是好奇。道:“愿闻其详!”
  黄博台见他没有立刻拒绝,当下拉着他与群儒一见。燕皝为黄所邀,不便固辞,只是淡笑,很随和地抱拳见过众人,那黄博台却是个快四海、见面熟,也不管这少年愿不愿喝,迳自敬了樽酒来,那少年却推辞不掉,只好喝了。这时,黄博台尚指着身后那群儒生,道:“燕兄,实不相瞒,兄弟向有相剑之能,但这群瞎子竟然以为兄弟大言不惭,胡吹大气,所以不知能否借兄弟的佩剑解下一观,也让这群人见识见识什么是相剑大师。”
  燕皝也是少年意气,风流倜傥,闻言笑了一笑,丝毫没有江湖中人视剑如命的陋习,迳自取下佩剑递将过来,道:“有何不可,只怕这柄剑不是当世名剑,有污先生焱目,黄兄尽管拿去。但有句话我须说在前面,此剑不祥,素有杀气,兄台还是不拔出来的好。”
  黄博台闻言一怔,但复而一笑,应手接过,抚剑笑道:“兄台在考我?”
  “黄兄言重了!”
  黄博台笑看了旁边几位儒生,斟一杯酒,饮一口行三步,绕那桌上压定的长剑,端足了架子细细玩赏一回,突然叹道:“奇哉!奇哉!”
  众人被他也惹的聚精会神,突然听他连连道奇,还以为他说不出,其中那个文激更是趁机笑他道:“博台兄,看来你的相剑之术远不及饮酒赋诗那般顺手拈来,这就叫作‘喜鹊不知梅,登林空啼叫’,黄兄不如再饮首诗骗两樽酒好了。”
  众人无不本文激的话逗得大笑,燕皝闻言只是淡笑看着他们,等黄博台一品。
  黄博台摆了摆手,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柄长剑,突然扬眉说道:“此剑乃是上古春秋时期的吴粤剑,《周礼》有言‘郑之刀,宋之斤,吴粤之剑,迁乎其地而弗能为良,地气然也。’已分明是说吴粤之剑,其锋利当为剑中之首……”
  燕皝闻言却是微微一怔,但亦是稍纵即逝。
  黄博台倏而一顿,扫了听得入迷的群儒一回,得意地饮了口酒,傲岸地继续道:“而皝兄手中的剑,又是当时上乘中的上乘,乃是最锋利的名剑之一,属于干越之剑,对么?”
  燕皝闻言,俊颜不动地道:“何以见得?”
  黄博台一笑,道:“干越之剑形色古拙,外朴内锋,精华内敛,诸君看此鞘与一般的剑鞘并无差别,但这柄剑的剑镡与剑鞘衔接之处,冷气夺人,正是干越之剑,昔日庄子曾道:‘有干越之剑者,匣而藏之,不敢用也,宝而至也。’,所以此剑当是干越之剑无疑,当日名匠铸剑,干越剑共有五柄,而这柄乃是其中的‘定燕剑’,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定燕剑’,好俊的名字!”四下文士闻言纷纷喝彩,道:“只是黄兄信口开河,未免有自吹法螺之嫌,八成又在骗酒喝,你来了三天,我们就被你骗了三天的酒!”
  文激也意似不信,连连摇头地道:“博台兄,你说得是真是假啊,不过听你引经据典,又颇似果有其事,我看要分辨真假,非得请较这位燕公子印证一下了。”
  众人闻言都颇觉有礼,黄博台亦道:“不错,燕公子请指教指教。”
  燕皝俊眉轻舒,淡然一笑道:“黄兄果然好眼力,我这柄剑确是干越之剑,但至于是什么‘定燕剑’,恕我这个主人亦不太清楚,在下带着它也只是充充样子,摆设而已,其实在下也不甚谙知剑术,但昔日‘竹林七贤’书剑飘零,何其潇洒无拘,在下仰慕久矣。故而才不怕世人见笑东施效颦,携剑远游而已。”
  “好一个书剑飘零,携剑远游,斯言壮哉!”众文士赞道。
  “燕公子果然超然世表,神姿高彻,如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我等诸人实有不及啊!”黄博台亦拍案击节,意气风发地道:“公子果然是不羁名士风采,但兄台既然知道此剑为干越,自然也是个识剑之人,又如何不知‘定燕’二字呢。当年此剑乃是吴下名师为燕伯专铸,后来燕国被秦国所灭,此剑就下落不明。今日若非看见剑镡上一个‘燕’字下面的四点,也未必就能认得出了,若是诸位不信,可求燕公子开剑一观,此剑镡根之处一镂‘定’字,一镂‘燕’字,不过……”一言及此,他故意一顿,吊足了众儒的胃口。
  “不过如何?”众人果然都纷纷聚问。
  那黄博台望楼外雨烟,道:“燕公子姓燕,而此剑又名‘定燕’,岂非天缘所署?公子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安知他日不能一剑定燕代,挥刀削寰中?诸位若是不信,可向燕公子借剑一观,自可确信无疑。”
  众人闻言,纷纷嚷着要把酒观剑。
  燕皝拍剑取诸手中,提剑而起,淡扫朗目道:“黄兄太严重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弃家周游列国而已,至于什么‘一剑定燕代,挥刀削寰中’,恕在下亏不敢当……”言间,他迳自振衣起身,洒然一笑道:“在下还有点私事,恕不奉陪,诸君后会有期!”言毕,向诸位名士一抱拳,告罪而去。众人都正觉遗憾,燕皝却已提剑上了二楼。
  儒生们都自嗟叹,遗憾莫能一睹上古名剑为快,黄博台望着那少年的背影,暗暗赞叹。文激笑着拉他对雨饮酒,笑道:“博台兄,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有道是世事如流水,万事难预拟,古人俱言及时行乐,此语良可念哉。人生当畅情适意,开筵坐花,你我今日正当邀雨大醉一场,否则多问他人隐秘,恐有天谴!”
  众人闻言,纷纷击掌喝彩,又复吟诗大笑,作回狂士本色。
  ※※※
  却说燕皝随一堂倌提剑上楼,这楼上果然不同楼下,设有十几副座头,副副之间有矮屏隔开,但却能看相互看到,非常干净利落。这时楼上有七、八副座头有客人占居,他们且饮且谈,但却少了楼下的呼红喝六之声,气氛又自不同。
  燕皝上来之时,临窗那副座头的客人正好离开,当下他让那堂倌收拾一回,据窗而坐,点了几道北海名菜,要了两壶松花酒,一壶置于对面,他自己亦取了一壶,对雨楼台,自斟自饮,象是在等什么人。
  自这燕皝上楼,俱座客人们纷纷瞩目于他。这也难怪,燕皝英伟俊朗,超然世表,俨然滔滔浊世一莲独秀,一剑斜挽,洒然出入烟雨,分明是世佳公子,不足为奇,而燕皝却似全然不知。
  楼上与燕皝相隔不远一副座头,坐了两男两女四个人,那两个男的都是中年人,一个身材魁梧,一脸英武粗犷之人,他的身侧陈着一柄好刀;另外一个身材适中、儒生打扮,相貌俊儒,嘴上两撇胡子尤其显得儒雅不凡,身边带着一柄长剑。
  另外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女人,相貌娇好,浑身裹着件红色湘裙,透着一股柔媚入骨的风韵,她的兵器也是一柄长剑。另外一个女的却是个年轻女子,约在二九年华,模样清雅纯美,她一身白衣胜雪,头挽丫环的髻式,一看便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但她的打扮却象个丫鬟,但亦又几分不象。这四人中除了这个少女,其余三人都带有兵器,一看就知是江湖上的高手。
  那少女很奇怪地望着燕皝,心中可能在猜想他的身份。她象打量一件不甚多见的物什一般看着他,待燕皝侧脸看向这边时,那少女急急有低下了头,自己往小嘴里送了一大片雪藕,使劲地嚼,若无其事地再不往那边看。
  燕皝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三样兵器。他若有若无地望向窗外,但灵敏的感觉却一直停留在那三个剑客身上。结果,除了那个中带剑的柔媚女人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其余三人并未向这边多加注意,如此一来他反而放下了心,稍松了口气,这时才能真正地对雨楼台,放眼远眺楼外的烟雨。今日的确是个会客的好天气,所有的人都会在雨天里放下手中的事,开始留心自己身边的一草一木,取一壶酒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
  正在这时,楼梯口蹬,蹬,蹬地规律的响,仄仄之中,楼下走上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这人年纪当在四十来岁,脸色健康,两眼炯炯有神,此人上身穿了件旗花褐衣,脚登弯月芒靴,浑身上下打扮得干净利落,象是个中原人,但他身上的佩带及靴子又有点象高句丽人打扮,令人不知其所由。但这些也只是很细微的细节,若是不细细打量的外人,自然以为极其平常不过,但他手中提着的长剑,却分明显示他是个江湖武人无疑。
  这人一未到楼上,先拿眼四下扫了一回,当他看到那两男两女时,颇为停滞了一下,突然起了警觉之心,转目正望见燕皝其人,挥手打过招呼,便挟剑到了他那副座头坐下。看来两人果然是约好的。那人一旦落坐,横剑桌行,注定了燕皝,冷冷地望了不远处的两男两女一眼,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道:“慕容公子,我们约好了单独见面,你为什么还带有帮手?”
  燕皝抱了抱拳,道:“左平大人你误会了,晚辈对此约期待已久,自然更敬重与前辈的约言,若非如此,我也不用遣使千辛万苦求贵国‘于陆’王妃面见令国之主并王陛下了。那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你若是不信,我们可另约地方改日再谈不迟。”
  那位左平大人闻言,神情方自一缓,道:“三公子你太严重了,我并王陛下在我临行之时,千嘱万咐要我小心行事……”一言及此,他叹了一声,道:“惜乎我百济国国小兵弱,屡受高句丽国的欺辱,我真勿潜身为五大左平之一,自然要事事小心,这点还请三公子勿要见怪!”
  燕皝一笑,为他斟了杯松花酒,道:“真大人,我挑这个地方会面,就是因为它不隐秘,虽然有点吵,但却更有利我们谈事,前辈以为如何?”一言及此,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那杯酒。
  真勿潜接过酒杯,但他并没有喝,只点了点头,道:“难得三公子如此细心,果然有辽东公的风采,不知你父王最近身体可好?”
  燕皝点了点头,道:“承真大人挂怀,家父身体好得很,他老人家特派我此来,接受贵国并王陛下的国书,不知前辈是否带来?”言毕,双目询问地望着真勿潜。
  真勿潜闻言微微一怔,但瞬间即逝,笑了笑道:“国书……当然带来了,我们饮过酒后,自当奉上。”
  燕皝却早将他的表情攫入眼中,蓦然笑道:“左平大人所言甚是,我也早已久慕前辈,今日一见,正当好好请教,三个月后贵国大兵秘密集结熊津城,到时高句丽怕是再厉害也会措手不及,就因为此,我们今日也应该共谋一醉。”
  真勿潜闻言倏地面色微变,忙举了酒杯掩饰。
  这时,那边四人中的素装少女突然起身,扶拦向那楼下清声喊道:“黄大哥你快别瞎闹了,我们吃过饭就该上路了,你快些上来。”
  这女子喊的那个黄大哥怕是那个黄博台,没想到他与这四人竟然是一路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楼下噔噔上来之人正是黄博台,他与那女子一起和另外三人汇合,那女子尤埋怨地道:“黄大哥,你太好热闹了,我们才在此住了三天,你就和那群文人如此熟稔,若是再待几日,你怕是会认识燕留所有的人了。”
  黄博台似是未听见她说话,并未回答,眼睛却突然直勾勾地盯住了真勿潜桌上的长剑。与他同行的三个带有兵器的男女一看他那副狗见了骨头的模样,都不屑地摇了摇头,各自饮食不再理他。那少女却吃了一惊,不知他又要如何疯颠。这黄博台果然是个剑痴,一见到养眼的兵器,就象大多数男人看到绝色佳丽一样,丝毫挪不动脚步,他心中自诩方才与燕皝饮过了酒,也算得上是新识,当下也不怕唐突了他的客人,迳自不邀而至他们座头,向两人一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绕定桌上真勿潜的那柄长剑,啧啧赞叹。
  真勿潜自然吓了一跳,燕皝却心中一喜,打定了那几个江湖客的主意,当下介绍道:“真大人不用介意,此人乃是我方才在楼下结识,他是个很爱剑的人,定然是看到前辈的剑才行过来,左平大人勿疑。”
  那黄博台闻言本应向真勿潜见礼,但他却丝毫无动于衷,眼睛只是盯着那柄长剑,真勿潜却心中大为警惕,目光盯着那剑柄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向窗外雨街上望了一眼,燕留依然是满城飞絮,轻烟若尘。眼前的情况虽然令真勿潜心生警兆,但他终于还是忍着没有出手,因为他的人还没有到齐。燕皝却似乎对外界一无所知,乐于一观,只是笑着望向黄博台。
  黄博台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此剑剑鞘直而无华,但裹以鳄鱼之皮,牢固柔韧,一看便知是高句丽国之南的百济国的‘百济剑’,乃是百济的皇帝陛下专门为其国内的八大家族:沙氏、燕氏、解氏、真氏等专门打铸的,共有八柄,而这柄乃是其中之一。”
  一言及此,他故意一顿,看了真勿潜一眼。黄博台的奇怪举动顿时吸引了不少的人,但他却毫不为怪,一笑之间拉过所有人的目光,转注燕、真二人。燕皝只是一笑置之,但那真勿潜却冷冷一笑,道:“这位兄台好眼力,这的确是百济王赠与我真氏一族的名剑,说了许久,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黄博台却并未回答他,只摇了摇头,道:“真先生此言不对。”
  真勿潜不知对方来意,目中突射寒光,道:“兄台你这话怎么说来?”
  黄博台笑道:“先生说这柄剑是百济王赠与真氏的御剑,实是大误。若从剑鞘来看。真先生所言不差,但这柄剑的剑柄稍弯,而真正的百济御剑却是平直无曲。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柄剑必然是一侧有刃,一侧作背,剑尖处为斜尖,此剑当是高句丽的剑……”
  真勿潜不待他将话说完,顿时脸色大变,正在这时,‘醉天居’之下的街上,突然行来十来个人,他们都擎着白色的油纸伞,是以从上面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他们却长长一绺燕行成行,脚步轻盈,行到那‘醉天居’之下陡然将手中纸伞一旋,那高屋建瓴般垂落下的雨柱打在十来只伞上,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黄博台本来还要继续,但真勿潜听到楼下声音,突然出手如电般按住剑柄,那柄长剑也随之“锵!”地一声出了鞘,这柄剑果然如黄伯台所料,但他却还未来得及印证,那柄剑猛然从他颈间隙颈而过,可怜的黄博台,连半点声音也未发出,一颗人头登时被抛到了窗外,颈间的鲜雪喷出一丈来远的墙壁上,煞是吓人。真勿潜的那柄剑杀过黄博台,在众人发出惊呼之前,异啸一折,其快无迹地转向了燕皝。而与此同时,窗口处立刻掠上来几个擎伞执剑的大汉,两面夹击,直取燕皝。
  直到此时,楼上的食客方大呼出声,纷纷惊走。‘醉天居’中顿时一片大乱,那个少女更是吓得脸色如土,一动不动地望着黄伯台的尸体,浑身颤抖。当此危急之时,眼看几柄剑一起击向燕皝,这少年一个站立不稳,一跤摔倒,却不料这下正好躲过对方的几柄剑。
  真勿潜几人俱是一愣,剑之所至,几张桌椅屏几顿时被‘辟哩啪啦’斩成一片,这时窗外又掠上几个剑客,楼上的食客们都吓得跑到了楼下,而楼下那群文士一见有人拼命,一大半都吓得连银子也没付,溜出了‘醉天居’作鸟兽散,那店老板也闻声而出,大惊失色,连连叫停,却丝毫不敢上楼梯半步。一时间,‘醉天居’内一片惊呼,食客乱走,楼上只剩下燕皝和那群刺客,以及那两男两女四个人,霎时之间,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这时,那燕皝吓得只有四下乱逃的份儿了,这刻竟连手中‘定燕剑’也拔不出来,正在这危急关头,那与黄博台同行的两男一女相互看过一眼,那儒衫之人突然提剑而起,遽然无滞地凌空而起,身在半空将长剑一旋,“啪”地将那剑鞘甩落桌子之上,那群刺客但见流光闪电,忽明忽灭之间,正迎上真勿潜及三个剑客的长剑,顿时“锵!锵!”几声,那三个剑客手中的长剑登时被斩为两段,正自惊骇,儒人的长剑无滞横扫,一轮血光忽地迸现,三人惨叫一声,纷纷跌向楼下。
  真勿潜仓惶惊骇中神情猛震,但若非他修为不凡,怕是也要折在此人手中。眉宇间登时腾起了一片骇人的煞气,断喝一声,疾然反扑过来,此人的剑术竟也很是高明,当下两人战在一处,因为楼上多有桌椅屏风的限制,其余的刺客们都插不上手。燕皝趁机踉跄逃出,那群刺客哪里坑肯放得过他,纷纷挥剑一涌而上追了过来,这时,那四个男女中粗犷的中年人颧骨棱棱,威煞四射,提刀迎了上去。而那个中年女人却始终举着酒杯一动不动,悠然自饮。倒是那个少女,被吓的不知所措,她一看到燕皝,又复可怜。这下场中局面顿时大乱,成了混战之局。那粗犷刀客技艺超群,一出手便连杀了三个刺客,燕皝趁机踉跄逃出,一跤摔倒地上,那少女见状急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喂,你……你没事把,快拔出你的剑啊,啊……”
  这时,那两男人虽然挡住了真勿潜,却还是有两个刺客死追着不放,掠向燕皝二人,顿时吓得那少女一声大叫。燕皝这时再回身拔剑已来不及,急忙将长剑扔给女少女,急忙喊道:“你快拔剑出手!”言间自己也望前一扑,正扑入那少女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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