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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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焉连忙上前扶起此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左贤王幕下的首席剑客顾无名。慕容焉对于顾无名的称呼更是莫名其妙,道:“顾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本就共过患难,又同受王爷恩惠,无异于兄弟一般,这‘主人’二字岂不是折煞了小弟,更不劳诸位送到此地。”
  顾无名闻言,突然拔出了长剑。这下顿时吓了众人一跳,魏笑笨不禁骇然地道:“顾大哥,方才我们还谈得好好的,你……你怎么说亮家伙就亮家伙啊,快把它收起来……”
  顾无名突然挥手打断他,道:“主人,我们可不是来送你的,我们是要一辈子跟着你。左贤王今日命我们一十六人追随公子,永为奴仆,以助公子完成大业。我们这些人都是受过王爷大恩的人,来时已盟誓永不负于公子,若是主人嫌我顾无名无用,我这就自刎请辞!”说着便将长剑横至颈间,目注慕容焉只等他一言而决,另外的十五名剑客也同时抽出长剑加诸颈上,一时‘别离亭’下霜刀剑寒,跪了一片。
  直到此刻,屈云、魏笑笨和琥珀三人方放下心来,慕容焉见无可勉强,仰首西顾令支,慨然道:“左贤王以与我有大恩,今日又……唉——”
  他长叹一声,急急扶起众人,这番只好点头,算是答应下来。那十六名武士轰然抱拳起身,意状竟然颇为高兴。看他们的样子,分明已将慕容焉视同明主,以能与他这样的少年英杰共游江湖,乃是件自豪之事。断云、断雨本与顾无名等人本就很熟识,一见之下,纷纷抱臂相见。这种场面几乎感动了琥珀,她上前道:“慕容大哥,铁券王令小妹已然偷到了手,不知十支够不够用?”
  她这番话顿时惹得众人轰然大笑,她还自莫名其妙地转尉魏笑笨道:“笨郎,他们……他们笑什么?”却孰不知一道铁券王令足以通行段国无碍,她竟然一下拿来了十支,如果段王知道了此事,怕是不气死才怪。
  顾无名突然笑道:“主人,我们还是快些逃的好,否则准大难临头。”
  琥珀好奇地道:“顾无名,我们都出令支了,有什么大难临头的这么说大话,你一定是在吓唬我家阿笨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爆笑,这时众人都已知道了她与魏笑笨之事,但她一口一个“笨郎”、“阿笨”的,都将众人逗得无以复加。魏笑笨自是不好意思,琥珀真是天真烂漫,竟然不知众人为何笑她,突然有些生气地道:“顾无名,是不是我这个郡主一出辽西就不管用了,你还笑我,是不是想让我亲自出马揍你一顿,你才说出来到底笑什么。”
  顾无名连连摆手告饶,道:“郡主你千万莫要撅嘴,我的意思其实是你一下就取了这么多的铁券王令,你父王再吩咐差事给属下的臣子们时,怕是一时拿不出王令,到时他岂不知道了郡主与我们走了,到时定会要派人修理我等,我们岂能不快些溜之大吉。”
  一言甫毕,众人又是大笑。琥珀闻言也不禁莞尔,自去亲昵地拉主魏笑笨不放。
  慕容焉笑了笑,转谓顾无名众人,道:“诸位,你们既然不嫌我慕容焉才薄德微,那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再无主仆之分,若是诸位还‘主人主人’地叫,我慕容焉愿意立刻去死。”
  顾无名等人闻言,无不感动,只得纷纷应下。这下众人说起话来,益加坦荡起来。这群王府的剑客们久受王权的熏染,早已整齐划一,如今突然心中无碍,又似又回到了‘烟雨不能住,千里载酒行’的江湖岁月之中,顿然感同身受,相互视同兄弟,相谈阔契,畅怀所有,好不潇洒自在。
  屈云道:“焉,我们也该走了,这时我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带兄弟们到我们五十里秀去,我们一起提剑伏雪狼,挽弓射大雕。”
  琥珀闻言首先激动起来,她出身王族,哪里听说过这么好玩的事,当下上来拉住屈云,道:“屈云大哥,你快带我们去好不好,这些事实在好玩,我听着就想去了。”
  慕容焉道:“诸位兄弟,我们这就上马起程,但我们须分两路,屈云和顾大哥等先快马自乙连城东归五十里秀,我怕段王因为我们的事不肯放过那里的乡亲,你们赶在他的前头回去将父老们迁到辽水之东;我尚有些许之事要待处理,独骑穿回水城入慕容。到时我们在‘松居’汇合,笑笨与琥珀妹子也随你们屈云哥哥同行,你们看如何?”
  屈云闻言连连点头,但顾无名却忧心忡忡地道:“主……公子,我怕你一个人行来太过危险,我还是与你同行,让屈云兄弟先率兄弟们东归的好。”这一说,屈云又不停地点头,很是同意顾无名的建议。
  慕容焉摆了摆手,道:“你们不用说了,我意已决。顾大哥不用担心,我慕容焉命大得很,你们尽管先去,对付一个诸霖还是易如反掌,我们这就上马吧。”
  众人见他主意已定,又与他理论半晌,慕容焉才同意带着断云、断天两兄弟同行,最后众人抱拳上马,道了“后会有期!”,屈云、魏笑笨、琥珀还有顾无名率领着十五名剑客上马直奔乙连城,而慕容焉则自取了一支铁券王令,与断云、断天两兄弟一起上马,直奔回水城而去。一路上,他不停地打听江湖中所有的轶闻之事,尤其问了几个人的传闻,弄得断氏兄弟二人大是不解,问他为何要听这写琐事时,慕容焉只是一笑了之。好在他们二人是有名的江湖通,平日左贤王府的消息都由他们呈报,是以知道很多江湖上的轶闻秘事,颇不简单。
  其实,慕容焉选择这条路并不是真有什么事要做,而是因为他所到之处必然是危险重重,他不想害了这帮兄弟,而五十里秀的事也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所以他选择了自己去面对前路的刀山剑海,但结果还是被迫带上了断云、段雨两位兄弟。
  一念及此,他不禁长叹一声,道:“两为兄弟,你们何苦要跟着我呢,你们可知前路会有多少人等着我么?”
  断云抱拳道:“我们兄弟二人不管前路有什么人,却也要与公子同行。大不了一个死,但就算是死了,能与公子这等仁及天下的人死在一起,也是我们兄弟两个前世修来的福气。”
  断雨闻言也不禁大是赞同,慕容焉却心中一热,不再多说。
  当下三人清啸一声,快马加鞭,胯下骏马掀开四蹄,兼日东行。慕容焉却丝毫不负那枚铁券王令,所经段国之处,或有不平之事,或有官吏欺压百姓,无不执出王令为民除害。断云、断雨已有很久未曾行侠仗义,如今这一路为民请命,除强扶弱,好不快意。直到此刻,他们益加敬佩这个少年,对他的智慧与心怀奉若神明。几日后,直到他们屁股后面跟上了越来越多的江湖中人,行侠仗意之事方才作罢。
  这情形早在慕容焉的意料之中,所争的只是个迟早的问题。这群江湖众人很显然是冲着《凌虚秘旨》和纹龙玉玦来的,他们跟在三人的后面一、二十丈远,不即不离,慕容焉行得快,他们也行得快,他行得慢,后面的人也行得慢。慕容焉知道躲不过去,心静若水地缓辔慢行,那群江湖中人有些慕容焉还认得出是当日围攻陈逝川前辈的人,他们显然来自不同的门派,还不时的有几匹快马越过他们,向前飞奔,不用问,准是前去汇报慕容焉三人行迹的,这样说来,更多的人是等在前面了。
  他猜的没错,在他们三人又行了几十里,在近竹桓地界的时候,前面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了,他们看到慕容焉后纷纷加入了尾随的队伍,这时,前面迎面过来三个东震剑宗的青衣弟子,上前望慕容焉冷冷一笑,道:“慕容公子,你好大的驾子,竟然这时才来,让我家尊主等了好久,快报随我们去见我家妙月尊主吧。”
  断云闻言,首先突然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公子无礼,要见也是你们那个狗屁的尊主自己过来,给我们公子磕两个响头句算是见过了,还不快去!”
  那个弟子闻言突然大怒,马上就要拔剑,旁边一个忙拦住了他,低低道:“二师兄不可意气,眼下有这么多的江湖朋友在此,我们先出手势必会被认为先出手夺经,到时怕是成为众矢之的,况且西乾剑宗的几个弟子也在此地,自会出手收拾这三个人,我们还是先让他们活到那边竹林下再收拾他们吧。”
  那位什么二师兄闻言点了点头,脸色却状极难看地道:“小子,老子就让你多活一会儿,待会儿拼命的时候,老子要定你了。”言毕,率先上马前行。断雨纵目四览地扫了一眼,向慕容焉道:“公子,想不到有这么多人与我们为难,我看我们兄弟二人还是趁此机会护送公子杀出重围,公子先回慕容吧。”
  慕容焉闻言,仰天一笑,道:“两位兄弟,你们不怕死,莫非我慕容焉就怕死么,有道是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慕容焉既然光明磊落地辞段东归,又岂能在此仓惶而逃,不管前面有何险祸,我慕容焉何惧,且要看看他们的阵势。”
  断云、断雨两位兄弟被他一席话说得豪气干云,精神一振,不再劝阻,当下三人随这这群虎视眈眈的江湖中人前行十里,前面的官道转入了一片稀疏的竹林,风吹林木,籁然作响。在竹林东折之处,地方颇为宽敞,沿路更有几间简单搭成的歇脚的茶棚,这里竟然聚了不少的人,茶棚自下已然坐满,连个支客的店伙计也没有,显然是让这群江湖中人给吓跑了。其余四周更或坐或躺有很多人,他们一看到三人缓辔而来,纷纷起身注目观望。茶棚下的众人也纷纷起身,其中除了东震、西乾两大剑宗的诸位弟子和宗伯外,‘梁州铁链棒’于楚、‘紧背大刀’胡嵌、‘河朔青衣客’汤勇等无不在场,另外还有很多各门各派的掌门及弟子门人,尤其引人瞩目的是,东震剑宗的妙月尊主西门若水竟也坐于三位宗伯之间,她还是易了一半容,是以众人只能看到她的一半面目,带饶是如此,依然吸引了不少江湖上的年轻人们一阵好看。
  东震、西乾两宗的弟子见三人来到,不待吩咐,纷纷拦住了东面的一条大道,这会儿他们似是突然之间有了共识,但慕容焉是何等人,他既然敢来,自是未将天下群雄放在眼里,断雨、断云两兄弟更是以他为傲,三人缓辔行来,顾盼无滞,毫无挂碍,眼下虽有众多的高手在侧,依然湛然不动,了无恐色,片叶不沾,那种气魄令所有的人也不禁一振,重又目睹了他的风采。
  这时,棚下一个大汉猛地一拍木桌,突然提刀而起,踱出了棚直,道:“三位朋友,你们好大的驾子,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你们竟然不下马,敢是未将将天下英雄瞧在眼里么!”
  这人一出,四下的群雄们顿时纷纷聚拢过来,在棚前围成了个大圈,早有些人看不惯慕容焉的样子,纷纷道:“什么玩意儿,当日若不是左贤王护着他,早被老子宰了,还轮得到他今日这般可恶!”
  慕容焉看了那人一眼,与两位兄弟摔镫下马,道:“这位兄弟所言,兄弟却不敢苟同。”
  那提刀大汉,道:“什么这位那位的,老子‘砍山金刀’刘大彪有名有姓,更不是你的兄弟,你有什么苟不苟同的?”
  此人话犹未毕,断云首先气得俊眼圆睁,正要拔剑上去大干一场,慕容焉却一挥手,扫了众人一眼,道:“并非是我未将天下英雄瞧在眼里,而是诸位在此拦住去路,更是你们自己还以为我没有将诸位看在眼里……”一言及此,他环揖一回,道:“后学晚辈慕容焉何德何能,得这么多江湖同道下顾于此地,实在是愧不敢当。”
  这时,‘河朔青衣客’汤勇却突然嗤笑一声,道:“小子,你少说废话,想来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为了什么来的,今日我管你敢不敢当,是当得你得当,当不得你也得当!”
  “对,杀了他为死在陈逝川那恶贼手下的人报仇!”
  “杀了他再说!”
  “先杀了他再分经书也不迟,大伙上!”
  四下的众人一时群情汹涌,象是要将三人吞掉似的。西门若水一直看着他们,这时竟微微有些紧张,并未出声。西乾宗的悬露剑首马季长挥手止住众人喝声,转向慕容焉道:“慕容公子,听说你身上带了陈逝川的骨灰和一卷《凌虚秘旨》、一块纹龙玉玦。我们都敬慕公子高义,只要你交出了这两样东西,我马季长会拼了这条命为你开脱,你看如何?”
  “对,交出那恶贼的骨灰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交出经书和纹龙玉玦!”
  汹涌的人群又沸腾起来,有不少人还亮出了家伙。场中的气氛顿时大炽,断氏兄弟见状也不禁心中为之大震,这种场面他们毕竟未曾见过,当下急忙攫剑上前护住他们的主子。慕容焉却毫无畏惧之色,扫了众人一眼,突然纵天大笑。这下顿时令众人莫名其妙,‘梁州铁链棒’于楚上前道:“小子!你笑什么,你死在眼前还亏你能笑得出来,老子算是佩服你了!”
  慕容焉突然冷冷地洒了他一眼,这于楚顿时吓了一跳。他突然一挺胸膛,道:“小子,你看什么?”
  慕容焉环扫众人一眼,不卑不亢地道:“诸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好汉子,有的是为了朋友报仇,有的是为了得到经书和玉玦,这本没有什么,所谓至善之物,天下有德者居之。但诸位啸聚一处,或口吐污言秽语,或不问青红皂白群起而攻,或掩饰自己朋友亲戚的不端恶行,或更有人趁机暗备暗器,不择手段觊觎经书,所有种种实在与诸位的江湖名声大不相称,可笑你们还以为我们兄弟三人势单力薄,必然贪生怕死,岂不闻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慕容焉今日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这片竹林,你们还有什么可吓倒我的!”
  这席话出口,顿时令不少江湖通道大颔其首,微觉汗颜。但依然有不少人认定了要杀他夺经,纷纷啸聚道:“不要听他瞎说,我们先杀了他再说!”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紫衣长袍的老人突然走了进来,但见他身材魁梧,面目清癯,一身正气,他身后犹跟了十几个弟子。这老者一进来,望了慕容焉一眼,大声谓众人道:“诸位,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我们虽然与陈逝川有仇,但却不能不择手段,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人,对一个后辈下手本就不光彩,若再不说明道理,与强盗何异?”
  这老者一番话,顿时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这话确实不错,如今众人围着三个小辈,若是大家不由分说一轰而上,纵然能得到经书与玉玦,他日传出江湖,有几百号人围攻三个年轻人,不被中原同道笑死才怪。是以,这老者的话很有道理,立刻有很多人同意。
  ‘梁州铁链棒’于楚道:“刘前辈所言甚是,慕容公子既然是陈逝川最亲近之人,又得了他传以衣钵,我们的仇自然落到了你的头上,我于楚愿意与你单决生死,你认为如何?”
  慕容焉闻言,庄容一抱拳道:“晚辈多谢两位前辈凭道义取仇,晚辈感激不尽……”他又扫了中人一眼,洪声道:“于大侠说的不错,我慕容焉既然与陈逝川前辈相交甚笃,他的仇我自会应下。诸位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我慕容焉今日一力奉陪。
  至于我这两位兄弟……”他看了断氏兄弟二人,转谓众人道:“我与他们相识不久,他们既不认识陈逝川前辈,更不知道什么经书、玉玦,谁要是为难他们,就等于在天下众豪杰面前自毁长城,无耻至极,而他们也不会参与你们报仇之事。”
  断氏兄弟闻言,大惊失色,死命不肯放手。慕容焉突然冷冷地谓他们道:“你们几日前还尊我为主人,今日你们却便自毁诺言,你们若是不从我言,何需周围的他人动手,我慕容焉这就死在你们面前!”
  断式兄弟闻言益加惊慌失措,但又不敢不从,实在是进退维谷。这种场面慕容焉无疑是抱有死心,四下的群雄大多义气非凡,如今看他们兄弟三人生死不弃,不禁低道:“这慕容焉虽然年纪轻轻,但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令人敬佩,实在是条好汉!”
  “不错,生死不惧,顾念兄弟,果然是个非凡人物!”
  四下众人顿时为义所感,不在少数。如今的慕容焉名动燕代诸国,尤其是上次一计靖靖三患,与屈云的如山重义,已为人们津津乐道,人称‘白首荆山’,这个少年俨然是仁义的化身。这时还真没有人愿意担着恶名一涌而上,义士有义士的死法,江湖中人最重的就是这个。
  那紫衣老人掌拍剑匣,突然出列上前,道:“慕容公子果然让人佩服,我‘紫衣门’掌门刘海宁愿意和你单打独斗,当年我义兄的儿子被陈逝川杀死,他虽然作恶一时,但我义兄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仇我是不能不报,否则绝难对得起泉下的义兄,公子尽管出手,我手下的弟子及朋友都绝不会为难与你同来的这两位小兄弟!”
  四下众人闻言,早有些好汉纷纷喝彩,这刘海宁在河东一代很有名气,是个真英雄。这种同气相求,拔剑取义,相忘于江湖的气魄最为武林中人所重,由此也看得出慕容焉已得到这群武林中人的承认,将他视为一名剑客看待,这在江湖乃是尊敬的做法,反倒是那种处处都须礼让的,反而是一种侮辱。
  慕容焉从背上取下长剑,长身一揖,道:“晚辈久慕前辈大名,只是无缘拜会,今日相见,足慰平生。今日得与前辈论剑于此,不啻趋承教益,焉此生何憾,晚辈谢过前辈之言……”一言及此,他抱拳一礼,转而扫了众人一眼,道:“今日诸位敬请赐教,尽管来找我报仇,而且不必手下留情,慕容焉的眼睛并没有瞎,还看得见诸位的长剑,诸位不用客气!”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议论,怪不得他的举止如此流畅,原来他真的没瞎。当日在令支他首次出剑时,众人已觉得可疑,今日一听,果然不错。这下众人本要出手但又碍于情面的人,如今方放下心中大石,这下出手可以全力以赴,再无以强凌弱的顾虑了,但也有不少人突然担心起来,当日慕容焉所展示的剑术颇为不俗,今日证实他眼睛安然无恙,打起来是生是死,怕是还不好说呢。
  当下众人将圈子打开,断氏兄弟也无奈地退到一旁,这时场下所有的人都注目于慕容焉与刘海宁身上,他们两人相视抱拳,行过了献剑礼,刘海宁道了声“请”。这时,慕容焉是极不便礼让的,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后备礼当换礼后率先出手,否则让一位老前辈先在一个后辈面前亮剑,实在是大大的不敬。所以,慕容焉“呛啷”一声掣出了长剑,道了声“晚辈有僭了”,长剑一颤,剑尖嘶风,手腕翻处,手中剑化作万点寒星,飞剑递至。
  刘海宁暗暗点了点头,这少年人虽文弱,但出剑却举重若轻,挥洒自如,俨然有大家风范。不过他起手的剑式却极平凡,是以刘海宁待他长剑挥至,长剑陡然脱鞘,“锵!”地一声交击三次,两人身形快转,一晃而过了一招,这一招他们并未全力以赴,他们都很谨慎,这短短的一交间,他们心中都大致知道了对方的实力。
  刘海宁发现,这少年的内力虽然一般,但剑术出招却流畅无伦,素手舒挥,轻盈飘逸,单这剑上的造诣就绝不简单,若是没有十年八载的精心苦究,绝难造此。但这只是一招而已,到底他这淌水有多深,刘海宁是想不到的。但饶是如此,已经足够他骇然的了,但这位宗主心中最多的却还是感激之念,这少年没有利用他知己而不知彼的弱点,趁机用计诱敌攻袭,而是地一招就展示了实力,分明是慕容焉暗示提醒自己不要轻敌。
  刘海宁当然感激不尽,本来他们之间的比试最为江湖中人所忌,想刘海宁是一宗之主,若是三招两式就输给一个不名江湖的少年,几十年的侠名怕是会一朝丧尽,再无脸面对江湖同道,但如今他既然知道了慕容焉的实力,自然再不敢轻敌,忙见招拆招,谨慎稳重。
  慕容焉一路上早听断氏兄弟讲过此人,知道这老者是个真豪杰,才没有一出手就用出精湛的剑招。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刘海宁的招数,但其内力却不允许他盘桓太久,当日自他雨中吐血之后,内力突然大减,而且还在逐渐的消失。究其原因,不问可知必是旧患未除,死灰复燃。但眼下有这么多人找自己报仇,若是每个都与自己拼上十招,就算被累死也不希奇。但刘海宁是他敬重的人,是以不能让他输得难看。
  未几,两人飞快地交过二十余招,刘海宁愈战愈惊,他惊异地发现慕容焉只是应自己的剑招,却从未抢取先机的意思,这点慕容焉做得不着形迹,外人绝难发现,但刘海宁却清楚达很。本来江湖中人过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交手必抢夺先机,而一方一旦抢夺到手,立刻会将对方压倒。但如今这种情况全然不同,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焉的剑术实在高出于他,已能应手随心,如如不动。而这种境界他自问是远远不及的。若非自己内力深厚,攻守严谨,只须慕容焉长剑一出,必然难挽北败之势。
  一念及此,老人蓦地施展出了‘紫衣门’的绝学‘翻岳合手剑’,四下众人一见,纷纷惊叹,但见他剑光陡然大增,手中的长剑无由变成了两柄,这下连慕容焉也大吃一惊,刘海宁手中的剑为何会突然多了一枚他没看清楚,但对方凌厉的攻击却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不期染地运出‘太微剑术’中的精妙招数,悉力侧攻。众人但见两人剑招越交越频,愈击遇快,而刘海宁左右手中的两柄剑竟盛若两张大扇,而慕容焉的剑尖颤出的剑花如梅花初妍,簇攒成屏,两人屏扇相击相攻,剑光愈来愈胜,声音也遇来愈快,直到刘海宁手中的两扇有突然翕合一处,变成了一轮明日,将慕容焉的长剑合于中间,左折右荡不能冲出。
  众人见状,不禁纷纷喝彩,江湖人都说河东‘紫衣门’的‘翻岳合手剑法’精妙无匹,今日一剑方知所言不虚。但亦有很多人惊异于慕容焉竟能和刘海宁周旋如此多的招数,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以为是他让了慕容焉,但棚下的西门若水却看得清楚,她芳心倏地一阵后怕,当日自己擒住他时,却未见他反抗,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当日他若是趁自己不注意时突然出剑,自己怕是要死在令支城了,但他为何偏偏被自己擒了呢。若是他当日是有意让自己擒去,那这个少年也太高深莫测了。
  正当她一愣时,慕容焉的长剑陡地一变,反客为主地绕定了刘海宁的长剑,总是不离斯须,附于他的长剑切近却又不与之相触,这种打法令刘海宁的绝招无从翕合,立刻失去了作用,老人心中亦为之大惊,任他左横右摆,却无论如何也着不到慕容焉的剑身,这种虚不着力的奇怪之事令他蓦地出了一头冷汗,又用了几招直到将一套‘翻岳合手剑法’用过一遍,却依然毫无办法,当下他心中一叹,突然收去锋芒,疾然后掠一丈,退出战局。
  这下众人都无不为之一惊,都还以为刘海宁赢定,但如今看来慕容焉毫无损伤,反倒是刘海宁脸色渗汗。
  刘海宁还剑入鞘,道:“慕容公子的剑术果然不凡,老朽不敌,自认甘拜下风,今日老夫算是开了眼了,只不知道少侠师从何门何派,竟能教出如此难得的弟子?”
  四下的江湖众人闻言,无不为之大骇,很多人根本难以相信。明明是刘海宁占尽了优势,却为何要承认输了。须知江湖中人往往视名誉如性命,而当众认输比承认失败需要更大的勇气,更何况是对一个少年认输。若说是慕容焉赢了他,在场的人又怕是没有几个能相信。
  慕容焉一抱拳道:“前辈你太抬举晚辈了,分明是前辈不愿趁人之危,要待他日相见时再全力报仇,留晚辈一点内力好以保身……”一言及此,他抱剑长身一揖道:“前辈大恩后学不敢言谢,若是我慕容焉今日尚有命在,留待他日,晚辈再向前辈趋承教益。至于我的师门,却是得自于一位前辈,他飘隐世外,不愿出世,所以恕晚辈不敢自专道出其名讳,还请刘大侠见谅!”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释然。原来果然是刘海宁存有恻隐之心而手下留情,但西门如水却看的清楚,她眼罩后的冰冷中倏地闪过一阵迷盲与不信,她不相信天下还有这等不沾名利,韬光养晦,含蓄自谦的人。
  刘海宁闻言不觉一阵汗颜,仰天长叹一声,道:“小友你何必如此呢,唉,有道是‘收剑方一日,世上复多剑’,慕容少侠心怀仁厚,果然不凡啊,可叹陈逝川一生杀人无数,死前却能结识小兄弟这样的人,实在是他的福气……”
  哪知他话未说完,人群之中突然跳出一个大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紧背大刀’胡嵌。他突然打断了两人,擎刀大声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一个死了的人有什么福气。刘掌门,你不忍下手以后报仇那是你的事,但我老胡却不能让我的师父白死,你且先退开,让我来收拾了这小子。”
  言罢,不待多说挥刀便上。其实,当日在令支城,他一剑被慕容焉伤了两肋,过后想起来心中暗恨,但想过几回,愈加觉得以自己的身手,是绝对不可能一招就输个这个黄毛小子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晚暗中有人助他,直到当夜西门若水的出现,更加认定自己所想得不错。今日群雄毕至,武功再高的人恐怕也难以再暗中助他,是以他才毫不迟疑地动起了手,要一刀杀了这个少年,挽回当晚失去的面子。
  但结果他还是自取其辱,他一出手就施展出了看家的辣手,疾攻慕容焉胸前十路大穴,处处皆指要害,显然是下了狠心要将他一招置于死地方才解恨。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心太狠,是以慕容焉才毫不留情。旁边的刘海宁摇头叹了一回,退到一旁。孰知仅此刻工夫,慕容焉不退反进,长剑施展开来,卷起一团森寒光华,如大河决堤一般,绵绵不绝,一剑颤出十朵剑花将对方凌厉的十招辣手轻而易举地消去无踪,正当胡嵌大惊之时,突然眼前一花,根本还没弄清是什么东西,那道光突然左右一晃,如同在他面前打了一道闪电,倏地飞到了一丈之外。而自己的两肋突然一阵剧痛,转眼一看,自己的两肋又已中剑,而且正好是原来的伤处,而慕容焉早掠到了丈外。
  还是一招,一招没过他再次倒地。这次他信了,但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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