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1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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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元真缓缓地踱了出来,宇文形胜脸色惨淡,见他出来,急忙推悉独官道:“主上,我们上了他的当了,这个人当年假装师辩先生给你传信,原来就是为了今日,你快走!”
  悉独官闻言身躯倏颤,惊道:“万乘公,你……你说什么,他……他不是汇川?”
  慕容元真振衣,缓缓地道:“我就是宇文汇川,但也是慕容元真,当日也是我在‘云来客栈’假扮师辩先生,但你尽可放心,我慕容元真绝不会弑父,我会饶了你们的性命。”
  “汇川,你……你说什么?”悉独官瞪大了眼睛,胡须颤抖地望着他。
  “经过昨日一夜,高句丽与段国已经败走,眼下只有宇文的大军留在此地。宇文素来是慕容的大敌,宇文灭,燕国兴;宇文存,慕容亡,所以,我今日才对宇文下手,如今就算你们回去,山下的二十万大军已经覆灭了。”
  悉独官闻言,突然“啊”地一声惨叫,这时山下宇文的军营之中果然滚滚黑烟,冲天四起,人声鼎沸,杀声震天,拨马蹄鸣,其间兵刃交击之声激越连绵,与那令人慑心竦魄的喊杀声、惨叫声、钲鼓声,刀箭声混搅一处,充斥、撕裂了拗后的湛湛天空,陆续不绝,拘魄惊心。
  宇文形胜肝胆俱裂地怒道:“宇文汇川,你……你知道你在杀戮你的国人么?”
  慕容元真不屑一顾地望了他一眼,转向悉独官道:“父王,你一生的愿望不就是一统燕代、迭荡中原、问鼎天下么,今日我正是为了将来我宇文氏能统一天下,吞灭列国的宏图大愿,有何不对?”
  悉独官目眦欲裂,道:“你今日若是献出了慕容的京城,我宇文氏不一样轻易地得到燕代么?”
  “不一样。”
  悉独官与宇文形胜骇然地望着这个少年,道:“哪里不一样?”
  慕容元真仰天道:“慕容的实力虽然远不及宇文,但宇文远居塞障之外,民风不化,晓勇却无智谋,彪悍而不服统一,散漫流居,被中原各国视为蛮夷,试想以此等邦国,怎么能建立万世不败的基业?但慕容却不同,自从慕容廆登位以来,心胸阔达,礼贤下世,广纳汉族贤良,麾下聚集的中原的士庶不记其数。更以中原文化教化百姓,招募流民,增设侨郡,广积功德,扬名四海,可说是众庶共闻,天下景仰,中原汉人与燕代各族无不以慕容为尊,如今它国力虽小,但蕴藏的实力不知超过宇文、段国、高句丽多少倍,行的是堂堂之师,举的是正正之旗,他日扫平燕代,出兵中原,只要我慕容元真振臂一呼,天下无不响应,四方穷民,归之如市。解衣推食,人人愿出死力。到时天下何愁不得,我又何必去花百年时间去教化宇文的方外之民呢!”
  悉独官与宇文形胜都震慑了。
  悉独官哆索地道:“但……但慕容既然要灭了三国,为何……为何故意败退,让我们围住京师棘城?”
  慕容元真步步逼近,义正词严、朗朗地道:“为国君者,也有小人,庸人,王者之分。小人以铁骑雄师取天下,庸人以计谋取天下,王者以堂堂之师,正正之旗而得天下。我既然要为燕国开创万世基业,当然应该行王者之道。慕容、段国、宇文都是鲜卑一族,同族相残,有失天道。三国之中首先出兵、先肇兵端者,必然丧失民心,但我又非灭了段国、宇文两国并不可……”
  悉独官愈听愈惊,老朽的面容抽搐,竭声道:“所以你就用反间计,骗得崔毖联合三国来攻击慕容,这样你既不失民心,又有了吞灭宇文、段国的借口,冠冕堂皇,师出有名了,是么?”
  “不错,为了统一大业,我就是要让你们来攻打慕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民心’二字。崔毖只不过是我慕容元真手中的棋子,不过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月前我故意放出慕容无粮御冬的消息,并命人故意运些粮食让他劫去,他还以为我慕容粮道已断,这时三国出兵必然一鼓作气瓜分了慕容,但却不知我正是要你们来攻。”
  “你……你将投鹿侯慕容焉一生的三国和睦大计一朝摧毁,就不怕玩火自焚,一招不慎,慕容真的被段国、宇文和高句丽给灭了?”
  慕容元真仰天大笑,道:“慕容焉能出使宇文、段国议和,正是我暗中支持的缘故,因为议和的缘故,你们会以为我慕容必然对三国放松了警惕,这也只不过是我促成你们一起出兵的一条妙计。须知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盟友。而且往往是盟友越多,就越容易被挑拨离间,各个击破。段国、宇文和高句丽三国共同出兵,貌似强大无敌,其实相互必有疏虞,时间久了,你们三国之间也相互防范,军心涣散,士气已挫,委实不足一击。反而不如我慕容一国,得天时、地利、人和三利,我在十五岁时就开始秘密经营,在京师之外,精研上好的兵器,储积粮食,在鲜卑山中,已有十万天下无敌的铁骑,这一点连慕容廆也不知道,而今日覆灭你们的十三路伏兵,有一半我在一年以前已经布置妥当。有了这一点,就算在加上十个国家,我慕容元真又有何惧?”
  悉独官脸色大变,猛然惊骇地道:“没想到连慕容焉都是你的棋子,看来你思谋得真是很周密,而且有充分的准备,可谓久蓄大志。”
  慕容元真双眉陡扬,两眼之中倏现威棱,道:“为了这一天,我绸缪了将近十年,在我十三岁的时候,随慕容廆受慕容诸部的部帅拜谒时,正值燕代崛兴,方在草创之际,那时我就立志要统一天下,受万民跪拜。当时我就向父王进柬了我慕容氏的兴王三策。”
  “兴王三策?”
  “不错。当时我慕容的实力远不及其他几国,但我慕容岂可永远仰人鼻息,若无兴王深谋,又岂能问鼎天下。这兴王三策就是我慕容临极的大计。第一件就是韬光养晦,年年向段国、宇文缴贡,矫敌耳目,授敌烈马,忍辱负重,以待今日之厚积薄发;第二件是暗中训练剑客铁骑,暗植实力;第三件也是对我慕容部最有利的一件,当我国实力已足,就引三国来犯,我既不失民心,又可一举灭了三国。就是因为这三条大政方针,我慕容才有今日之强盛。而我慕容元真一直韬光养晦,世人皆笑我纨绔子弟,不足驰骋,但庸俗之人,岂知鸿鹘之志,成大事者,不恤小耻,立大功者,不拘小谅,我慕容元真忍十年之辱而得万世基业,何等便宜。”
  悉独官听毕慕容元真的陈述,颤抖得一袭衣衫都为之籁籁作响,呆立了盏茶的光景,突然仰天大笑,吓了宇文形胜一跳,但见悉独官惨淡枯朽的面容,突然象老了十年,老迈无立地站起,望着慕容元真,道:“宇文汇川,你不愧是我宇文悉独官的儿子,不愧是宇文的灵魂,我今日虽然失去了二十万大军,却……却一点也不怜惜,你的心胸计谋比我的二十万大军强一百倍!”
  他那昏朽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自豪的的神色,老泪纵横地颤声道:“汇川儿,为父自幼失去你多年,我最想做的事是你能承欢膝下。如今你胸怀大志,我已安心,我……我只希望你……你能随我回归紫蒙川,叫我一声爹……”他哆索地踱了几步,渴望地望着这个少年,这个气吞燕代的一代霸主,如今乞求地含泪望着这个少年,突然变得畏缩不振,而慕容元真却一如一尊高塔,难以期及的高大的塔,这尊高塔脸上突然闪过抽搐,当即缓缓转过了身躯,望着山下无垠的白雪,目中眼泪旋转一回,猛然化正了坚毅刚健的刀剑,威棱暴射,冷峻得一如无波的湖水,淡淡地道:“大王,今日我会放你一条生路,望你回到紫蒙川后好自为之,我慕容元真十年之内,必会提马亲取紫蒙川,到时兵戎相见,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你走吧——”
  悉独官老迈凄凉地抹去眼泪,听着山下鼓荡不止的撕杀之声,目睹这少年在谈笑之间击败三国,声音悲怆,长须微颤,突然仰天泪下,擎臂向天,撕声地道:“苍天啊,我悉独官能有此子,死有何憾啊,这才是我宇文七代国君的子孙,宇文就算灭国,但他日势必能问鼎天下,我死也能笑见历代列祖列宗了……”一言及此,他突然撕惨地大笑,踉跄下山,一路无止地惨然大笑,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之间……
  ※※※
  残冬已尽,复值元春,值莺啼弱,柳花将笑,草已萌芽满川,慕容千里江山所蒙的阴翳,也迳随着冰雪消融了。积获大功的慕容,接获大晋朝皇诏,慕容廆封燕国公,慕容元真立为世子,慕容境内大赦天下。
  但据江湖传闻,慕容元真经此役后,几乎灭了宇文,段国与高句丽惨遭痛击,三国元气大伤,纷纷遣使前去慕容的京师棘城求和,宇文形胜叔侄二人也投靠了慕容元真,永久追随鞍前马后。当然,这一点天下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原因,而‘北月刀尊’宇文形胜自然是悉独官派来的。经过此役,悉独官高卧病榻,不久便长呼“宇文汇川”,溘然去世,而慕容元真是师辩先生大弟子的消息更是惊动天下,这次江湖纷纷传言,慕容元真要借着策封世子的机会,请了三国的绝顶高手前去论剑,浩荡江湖,顿时鼎沸。
  不久,慕容元真于大辽水畔设论剑台,派了知客接应天下群雄。
  十日后,高句丽、段国、宇文以及其下各地的高手齐集论剑台下,集武论剑。慕容元真以‘揭谛剑诀’、六引神功和二十诸天上所载的武功,震慑天下,先后击败无四十七为剑中高手,一时所向披靡,无人下场,但所有的人都没有走,而慕容元真也没有撤擂,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慕容元真不管剑术多么高强,但若是不能赢了此人,就永远不是燕国的魁首,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剑入化境、以侠义仁厚名震诸国的慕容焉。
  经久以来,慕容焉的剑术究竟有多高,没有人知道,有时一个江湖上的三流剑客也会和他打成平手,而名震天下的十三柄剑中的‘孤青流隗震’五人也是与他打成平手,但木丸津就远没有这么幸运,他一剑就被慕容焉废了。但目前为止,天下还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这就象下棋一样,只有棋逢对手才能下出精彩绝伦的棋局,但若是一个高手与一个庸手下棋,虽然也能下,但却高手的水平究竟有多高,永远没有人知道。
  两天后,慕容元真突然接到一副短笺,立刻去了大辽水畔,但见一方高碣之上站着一个白衣剑客,长衫扶风,负手独立,目注大江滚滚,奔流九垓。
  慕容元真行到高碣之上,与白衣剑客并肩而立,目注大江南去,峥嵘千里,道:“你终于来了。”
  白衣剑客道:“你在此搭台集武论剑,不正是要我来么,你早就算定了我会来,而且早就知道了自己会赢,我会输,何必多言。”
  慕容元真仰天大笑,望了白衣剑客一眼,道:“慕容焉就是慕容焉,在燕国能与我相埒者,唯阁下一人而已。论到剑术、民望,自从你第一次拔剑,旷瞻迢递,迥眺冥蒙,虽万里只你一人独翔于天,我却只能深潜于渊……”
  这白衣剑客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焉。自从京师之役,他挂印而去,飘泊江湖,但听到慕容元真论剑的事,他就已经知道了慕容元真正是为了自己,他在用自己的父母——慕容廆和端淑夫人,来要挟自己。但慕容元真却高深莫测得很,他虽然没有明说要赢慕容焉,但两人心里却心照不宣,清楚得很。
  慕容焉惜叹一声,道:“难道赢了我对你真的如此重要么?”
  慕容元真庄容戟指大辽水,道:“你看这滚滚东去的流水,一往直前,去不可追。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庄子有云:‘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天下大乱,天下无道,既然来生往世皆不可求,你我何不提剑寰中,削平天下,开创天地之一新,岂不垂名青史……”慕容元真负手望了他一眼,一顿复道:“你一定知道了所有的事,我慕容元真如今虽然得了民心,却少民望,而天下得民望者莫过于你慕容焉,我不管你是摩利国君,还是玄武宗主,我若是不打败你,如何能得。”
  慕容焉一惊由顾,道:“所以,你就用父王母后来要挟,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败给你。”
  慕容元真道:“不错。”
  “我有一事不明,你当年为何又要替我扬名,并冒我的名将天下群雄引到鸣月山?”
  “很简单,因为只有你能让天下的群雄伏首,一来我建议古壁仙让‘孤青流隗震’主持百宗论剑以消灭崔海流霞渚的羽翼,然后再用你消灭我的一个高绝的伙伴——古壁仙的云林宫。如今崔海能一举被灭,崔毖也逃到高句丽国,我又除去了难以驾驭的云林宫,都是你的功劳……”一言及此,他微微一顿,道:“但你放心,我已派人放出消息,说这次三国被我击败,都是崔毖和我慕容密谋已久的事。三国对此次失利都很痛恨,如今得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派出高手到高句丽取崔毖的人头,若是所料不差的话,他如今可能已经客死异乡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两点好处,二来我再用你替我灭了云林宫这个不太顺服的伙伴,三来可以使你名声大震。”
  “使我名声大震?”
  慕容元真笑道:“只有你名冠天下,我打败了你才能一举夺得三国百姓对你的景仰。昔日我韬光养晦,暗中培植实力,名声远不及我大哥慕容翰,但我知道,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大哥,我即使再具雄才伟略,也一样永远不可能超越他,因为他是长子,而我是三公子。我若是出手对付他,天下人会说我无德,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我在霞映湖名为与天下群儒清谈,其实不过是提高你的名声,让你早日名扬天下,超越我的大哥,然后我再击败你,天下人自然才能知道我慕容元真之才,无人能及,而这个人,只能是你!”
  慕容焉惊闻骇然,良久喟道:“你想如何比试?”
  慕容元真道:“如今天下群雄都汇集在论剑台下,等着你的驾临。你若要上台败给我,须先胜了‘北月刀尊’宇文形胜,宇文硕,段国新进第一高手程一笑,沈越,慕容一、慕容二、慕容三,大将军皇甫真等十五位高手。”
  慕容焉点了点头,道:“好,我去。”
  慕容元真大笑一声,“锵!”地一声将手中长剑插入石中,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道:“你可以用此剑御敌,我在论剑台敬候佳音……”
  慕容元真走了,大笑着走了。因为他不管慕容焉的剑术如何,结果已经在他的胸中了。慕容焉望着那流水良久,缓缓地转过身来,手轻轻地按在那柄长剑之上,仰脸极目湛湛晴空,轻轻叹了口气,取剑而去……
  ※※※
  “慕容焉来了,慕容大侠来了!”
  论剑台下的甬道上,缓然行来一个白衣剑客,但见他头带‘平上帻’,身穿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翻领白袍,腰着素带,身后两条丝织的纤髾飘洒如轻燕飞舞,长身玉立,俊朗无双,他的衣服虽然简洁,但却丝毫掩饰不住那逼人的气质,天下群豪对此人虽然都熟悉得很,但在睽别经月之后的今天,蓦然一见,依然不由得一阵骚动,满天欢呼。
  台上,慕容元真见到此景,也不由一惊,他虽然素知慕容焉名满满天下,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局面,不觉脸色一沉。向台下微微颔首,那扑红地毯大甬道上突然剑光暴现,出现了十五名剑客,倏忽上前任意觑机而立。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形胜、宇文硕、程一笑、慕容一、慕容二、慕容三、皇甫真等十五位绝顶的剑中、刀中高手。
  宇文形胜横身一拦,拦在慕容焉面前,平掌刀于当胸,冷然说道:“慕容焉,你虽然是燕国的绝顶高手,但要想与我家主上比试,却先须过了我们这一关,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场未完的决斗。”
  场中群豪闻言,不免窃窃私议,不知这算是哪门的规矩。慕容焉却一言不发,略为停顿了一下,并不理会几人,仰首伉声向台上的慕容元真道:“今日世子既要论剑,我慕容焉也来邯郸学步一回,示世子及天下诸公三柄神剑……”言间,旁若无人无人地施施然,浩然独行,如此一来,却激得那十五名剑客、刀客大怒,宇文形胜双目火赤,大喝一声,舒手就是一记‘至空掌刀’,挟这一股锐啸之声呼地劈至,声势骇人已极。与此同时,其他十四名剑客一涌而上,十几柄兵器,从不同的方向严密得如天罗地网一般,一起递至。
  慕容元真道:“愿闻其详。”
  慕容焉身形步速丝毫不变。手中长剑突然“锵!”地跃入手中,素手舒挥,轻盈飘逸,在天衣无缝之中挥洒自如,无拘无束,毫无阻碍。正如鱼入水中,口中更是缓缓不绝地道:“草民的第一柄叫德化剑,第二柄叫治君剑,第三柄叫刑民剑……”
  慕容元真轻“哦”一声,神情一庄,道:“那你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将它们取出一观。”
  慕容焉一剑荡开宇文形胜一招七式,洒然无滞地道:“这三柄剑乃历代为君为帝者必修之剑,却需要你取出来,我们才能一决雌雄。”
  天下群雄闻言,纷纷惊骇,一是惊遽于慕容焉在刀山剑海之中进退自如,剑术如神,二是更对他口中的三柄神剑疑惑不解,慕容元真闻言益加奇怪,道:“你自己的剑,为何要我来取,这是什么道理?”
  慕容焉柔如行云流水,轻似紫燕穿林,道:“既然你非要与我论剑,我今日就一一为你取出。我先取出这柄德化剑……”一言及此,他手中长剑嘶声连绵,若决江湖,顿时将十五位高手逼得将围圈扩开,慕容焉弹剑洪声道:“世子请看,此德化之剑,悬于天际,彻照万古。乃是以通达圣德为剑锋,修行仁义为剑锷,勤政爱民为剑脊,止息干戈为剑镡,礼贤下世为剑夹,心怀天下为剑鞘,包以孝悌,贯以和气,绕以民生,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弃以声色,绝以货利。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荡尽寰中,削平天下,万邦诸侯皆来朝觐。四海雍熙,函夏太平,百姓乐业,谷帛殷阜。放眼于天下,东逾蟠木,西济流沙,北至幽陵,南抚交址,日月所经,舟车所至,莫非王臣,不逾兹域……”
  方到此时,众人才知他此剑之意,纷纷惊叹喝彩。
  慕容元真也自一惊,觑然半晌,心中大震。
  慕容焉手中长剑突然幻化成一条三尺青龙,上下进退,穿插迂回,剑花迂转,众人耳中但闻惊鸣之声连绵不绝,慕容焉如履平地,缓然而进,道:“治君之剑,以争臣为锋,廉臣为锷,文治为脊,武功为镡,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此剑一用,天下皆惊,四郊安静,偃武修文,臣民归心。此乃治君之剑……”
  群豪闻言又是哗然,惊叹之声竟然无休。
  慕容元真浑身一颤,一双手轻轻搭在了剑柄之上,目注着这个自己一直以为君子可欺之以方的年轻人身上,但见他闪展腾挪,疾徐相承,神俊飘逸,剑剑俱是精妙绝伦,令人暗暗惊为神人,自己手下那十五名剑客高手,虽然将他围在中间,但如今却突然变成了一个旋涡,一个以慕容焉为中心的旋涡,周围的水都随着旋涡不由自主地转动,而这十五名高手,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向台上缓缓移动。
  慕容元真真得震慑了——
  群雄中有人高喊道:“焉大侠,请教何为刑民剑?”此言一出,群雄汹汹。
  慕容焉道:“刑民之剑,以铁槊轻骑为锋,以长戈精甲为锷,以民储府帑为脊,以攻城略地为镡,以烧杀抢掠为夹。此剑一出,上斩颈领,下绝民生,收之无回。九州之大纯方千里,尽履刀兵之下,劳民伤财,百姓饥乏,更相鬻卖,奔迸流移,流尸满河,白骨蔽野。挥此剑者,无疑辄自废弛,妄冒不韪,自弃天下。这就是刑民之剑……”
  慕容焉步如车轮,身如游龙,忽忽之间行了两步,弹剑道:“三剑之中,唯有刑民之剑,为圣人明君所不取,宜当柙而藏之,弃而不用……”但闻他‘用’字出口,突然身形恍然惊起,一闪之间,群雄但觉眼前白光霍霍无停,嘶嘶之声清晰可闻,待那白光倏收,慕容焉却已到了论剑台下,背后却留下了一片静谧,若大的场地,任多的江湖豪客,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所有的人惊呆了。
  在他的背后,十五个人倒了一片:宇文形胜右肋被击,不能抬手;宇文硕刀断臂伤;慕容一、二、三期门、膻中、曲池被制,其他众人都有伤痛,不足驰骋……
  十步,慕容焉纵声谈剑,只用了十步就将十五位名震天下的高手击败了。直到此时,天下群雄才真正见识到了慕容焉的剑中造诣,而也只有在如此苛刻的重围之下,他才能发挥出他惊世的剑术天分,但这也只是一部分而已——群豪看得发呆,连喝彩都忘记了。
  慕容焉振衣上台,似乎中间从未有人打扰过一般,继续平缓地道:“世子若是能选前两柄神剑,莫说是我,即便整个天下的剑客又如何是你的对手,而我也愿意自刎徚世子面前,以谢世子挥剑而治天下。”
  那慕容元真心中一急,“锵!”地一声长剑出鞘,众人但觉两道人影突然交缠一处,长剑的交击之声激越连绵,突然台上砰地一声大震,一道人影呼地被从中抛了出来,待众人定睛看时,慕容焉手中长剑已经还鞘,而慕容元真却倒了在台上。
  慕容焉的身手又一次令人震惊了,以至于世子倒地,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得台来。
  慕容元真双目火赤,脸上表情连变,瞬息之间连续掠过不信、嫉妒、痛恨、冷笑,两眼之中倏现威棱地望着他,良久,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慕容焉,你违背了你方才的诺言,你以为我不敢杀了慕容廆?”
  慕容焉淡淡地道:“方才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你更不敢杀了我父王。”
  “你太自信了。”
  “不错。以我的武功要入京师杀你,是易入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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