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1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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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辩与云深先拜了那画像中老人一回,慕容焉早已猜到此老必然是先师无疑,也一起恭敬拜下。然后随云深师辩去看蒲团上人,云深二人见状,心中一震,脸上掠过复杂的表情,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还是一起拜了下去,口中道:“大师兄,我……我们兄弟二人来了……”一言未毕,眼中已融。毕竟,这是他们自古壁仙之事后,第一次真心地叫大师兄,这一句,中间历经了多少坎坷、误会、仇怨和刀剑,几十年来的恩怨,却到最后只换来这一声。而在几十年前三人同门学艺时,他们已经这样叫了,这么多年,几人似乎是在原地踏步。
  这一叫,却让慕容焉神情猛然一震,景仰地望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一眼,也拜了下去,道:“师兄,后进弟子……慕容焉,拜见师兄!”
  “师兄?!”师辩和云深对慕容焉的下拜并未惊异,对他的称呼却是一愣,那行觉大师却似早已知晓,道:“慕容施主是封子綦新收入师门的师弟,叫慕容焉,已经获得了天外天山外山的传承,修为更在你们之上。”
  师辩两人又是凛骇,一面惊异于行觉大师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一面惊于他说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得到了天外天山外山的传承这句话,纷纷瞩目,慕容焉却急忙又拜见两位师兄,师辩二人虽为世上的绝顶高手,但却毫无架子,两人也早听说过这个少年的大名,急忙还礼,正要问个中底理,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同是一惊。因为直到现在,那蒲团上寂坐挹虚的过九阳竟然一动没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三人同时感觉不妥,慕容焉望向老僧,师辩却急忙上前一看,轰然倒地,浑身颤抖,神情巨变,云深也觉出不好,上前仔细一看,哎呀一声,泪如雨下,痛哭失声,道:“大……大师兄怎么……怎么……”
  慕容焉凛然过来一看,不错,过九阳已经去世了,而且去世了不止一日。
  “大师,你……你一直在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深泪道。
  行觉大师仰天一叹,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在过九阳脸上摸索许久,忽然……
  和尚从他的脸上揭下一块人皮面具来,顿时过九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浓眉大眼,方脸阔口,隐隐透着股稳重如山的气质,这一惊变弄得慕容焉尚未转过神来,云深、师辩已经骤极惊呼:“慕容擎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崧剑门的开山祖师,也就是过九阳的生死之交慕容擎云?”慕容焉被一连串的事弄懵了,“他若不是我大师兄,那过师兄在哪里?”慕容焉疑惑地转向了老和尚,正如云深两位师兄一样,惊异地望着他,师辩道:“大师,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师兄在哪里,慕容先生又是怎么死的,我云深师兄易容术天下无双,这……这怎么可能瞒得了他?”
  师辩满腹疑问,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都是三人想知道的。
  行觉大师黯然太息,道:“慕容擎云是一年前坐化的,已成为肉身佛,尸体不坏,所以才能完好地保持到今日。至于这易容术,乃是古壁仙所传授,当然在云深之上,至于过九阳,正是贫僧的前身。”
  这句话,不啻旱天惊雷,将三人都震在当场。
  云深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行觉几回,依然难以置信地和师辩望了一眼,忽然语气转冷,道:“大师,我们师兄弟三人敬重你的修行,不想为难,请你也不要满口胡说,乱造口业,告诉我们,我大师兄究竟在哪里?”
  行觉大师默然无语,踱过去从案下取出一样东西,外面用一块黑布包裹着,看起来长长的一条,递给了三人。师辩急忙打开一看,失口一叹,云深也惊住了。慕容焉过来一看,但见里面的东西是一柄长约两尺的短剑,鞘柄都很普通,但有两点,那就是柄尾护手是个神相,雕刻得很精细,鞘上写着‘摩利支天’四个大字,与慕容焉见到‘洗髓心渊’上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可见是当年无名老人亲手所刻,断不会假,拔开一看,最奇怪的是这剑竟然无刃无尖,正反两面内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小字,还有些细微的图形,慕容焉一看,正是无名老人四诀剑法中的‘相期诀’,也就是彭化真作樵夫时偷学无名老人的一诀,后来还凭次诀剑法挫败十大剑宿,继承了墨家第六代钜子之位,为使墨子的治国理想得以实现,更以布衣之身,将天下的墨家实力建成了一个世外的国家——摩利国,以表征墨子“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的理想。最后,还将这一诀剑法,藏在代表着摩利国四大灵部的宗主令牌中,从而造就了两枚玉龙子。这彭化真果然是一代人杰,从樵夫最后成为一国的开国之君,想必这枚‘摩利支天’也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无名老人才有送给他的,但后来还是又被古壁仙从他的后人那里偷了出来,交给了过九阳。
  这其间的事情,确实很复杂,但慕容焉缘遇超凡,竟然给连贯了起来,这也立刻证实了行觉大师就是过九阳,当下第一个跪下行礼,但云深和师辩半信半疑,因为过九阳不是这个样子,除非他也用古壁仙传授的易容术易了容。
  但行觉终于没有在自己脸上揭下一块面具,扶起慕容焉,又谓师辩二人道:“晋世祖武皇帝泰始三年正月丁卯,望二日晚,我们师兄弟三人在不咸山饮燕,当时吃的是山肴野蔌,喝的是洛阳白醪酒,结果师妹飘然而至,将此剑交给了我,并立下了誓言……”
  不待行觉将话说完,云深、师辩一起拜了下去,眼中已然有泪,云深道:“大……大师兄,不要说了,我们相信了,但……但你几年不见,怎么变成如此模样,还削发披缁,入了空门……”一眼及此,鼻中一酸,再也说不下去。有道是沧海桑田,刚刚原谅了师兄,见到的却是一个如此老态的出家人,岁月无情,到将近失去,才知人情珍贵,寸情寸金。
  师辩再也忍不住眼泪,他虽然不知师兄为何如此,但他一定受了比自己和云深多得多的苦楚、坎坷和折磨,是什么使他如此苍老,心死?原本与自己想象的师兄竟然有如此的霄壤之别。
  不错,这和尚正是过九阳。
  过九阳扶起几位师弟,炼心这么久,依然眼中融融,这件事背后,当然另有千秋。正如所有的故事,开始总是快乐的时光,天外天山外山也是一样,大师兄过九阳一心追求武道,汲汲不辍;二师兄云深涵蓄精蕴,一面追求武学,一面追求师妹古壁仙的芳心,三师弟性格飘逸,风流倜傥,博学多才,天分极高,却一心追求三人的师妹——古壁仙。但在古壁仙的心里,放的却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过九阳。这件事过九阳也是很久才知道,而在这快乐时光的结尾,古壁仙将‘摩利支天’交给了过九阳,立下了一个誓言——谁能以武学成就从最终拿到‘摩利支天’并将其带到云林宫,就可以作云林宫的宫主,古壁仙的丈夫——而这件事,正是发生在不咸山。
  不咸山之誓后,古壁仙向过九阳飞笺传诗,道:
   十年云雨消人忧,誓非真誓为人留。
   清歌对君奏笙竽,澹海浮沉江不流。
   冀写忧思期云梦,至君遥作抚剑筹。
  过九阳接到诗稿,并未在意,只看作是师妹期待有人早日取得‘摩利支天’,一直过了十年,云深、师辩反目成仇,拜山挑战,被过九阳击败,偶然取诗一看,发现每第九个字联系起来,竟然是‘非君不至’四个字,他素知师妹才情不俗,想来是将真心藏在诗中,暗诉曲衷,回头再看那‘誓非真誓为人留’,说得何等清楚。但当时过九阳醉心武学,虽然对师妹有爱慕之心,但却隐而不宣。回想起来,古壁仙明知四人中武功以过九阳为最高,却还是把‘摩利支天’交给了他,分明是要过九阳挟剑直接到云林宫。否则的话,何必故意和自己为难,要一个高手把关,将妙龄芳华都虚度了。
  过九阳一旦想到此,立刻下山到江湖上去寻找古壁仙,但却看到了一个杀人的魔头。古壁仙等了近二十年,一颗心还以为过九阳不喜欢自己,若是如此的话,她将被自己的誓永远卡在过九阳那里。日日的等待,昭华的虚度,遥遥无期的希望,誓言的折磨,让古壁仙心态大变,更对过九阳爱得坚深,同时恨之入骨,将一腔怨恨发泄在江湖中云林宫的对头身上,所有和云林宫作对的人,都不知不觉惨遭屠杀——古壁仙由一位女神,变成了魔头。
  过九阳痛心疾首,对云林宫众一番严惩,近些年方收敛不少,但却由此激发了古壁仙更深的怨恨,这个女人一面写信给云深、师辩,让他们相信自己的痛苦全是由过九阳一手造成,让三人相互残杀,一面更野心勃勃地在江湖上、各国朝廷上寻找伙伴,更暗中将‘摩利支天’的消息让彭化真的属众们知道,可以说,今日玄武六宿来鸣月山问难,正是这个消息所至,她要报复,报复过九阳,报复鸣月山,报复整个武林,所有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即使被他利用的伙伴,例如段末杯,慕容元真,她仇恨所有比自己幸福的男女,尤其是名震天下的年轻男女,因为当年她最美的时候,过九阳也是武林中的天纵之才,但却将自己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过九阳痛心之余,更不肯将‘摩利支天’随便交个两位师弟,因为古壁仙爱的是自己,若是如此,不但帮不了她,反而会让她更加痛苦,更加变本加厉地杀人,去练邪门武功,更会害了师弟。当年无名老人曾说,他们弟子三人将来都有修道的福缘,更预言天外天山外山将会‘弟子七人,四凡三圣’,而事实上过九阳他们才弟子四人,还有三个没有拜入师门,也正是因为如此,过九阳才敢代师收了封子綦为五师弟,而为了让师辩、云深两位师弟去掉多年的执着,屏弃我执,以至修为更有精进,才和好友慕容擎云设下七情棋局,让慕容擎云扮成自己,自己易容成慕容擎云,亲自下出了那七局棋,想通过手谈,让两位师弟修为更进一步。他虽然每五年就输一次,却希望两位师弟能真正发现自己的缺陷,这才是过九阳期望的真正的赢法。但云深、师辩多年来丝毫没有真正赢过他,每五年鸣月山一行虽然修为上都有进步,但并非是质的突破。
  后来,他屡次暗中跟踪古壁仙,发现她在江湖上竟然还有很多身份,其中的一个就是‘羽觞先生’李遐吟的妻子,‘郁悒夫人’李秋浦。而这件事,连李遐吟本人都不知道。她不但放纵,更折磨自己,练了一门叫‘阑还沚音’的武功,伤人无形,却更损己,这门武功本来是‘二十诸天’正宗绝学的护法武功,威力之大,惊人已极。但也正是太惊人,所以也损人至深。后来,过九阳见她病得厉害,十年前一个人去了天竺的孔雀王朝给她求一中罕见的解药,而那九局中的后两局,都是慕容擎云所下,云深两人也正是慕容擎云挫败。而最后一次,慕容擎云被击重伤,结果就在过九阳回来之前,端然坐化了。没想到十年一别,竟成永诀。
  过九阳在天竺的孔雀王朝威震四方,虽然得到了国王的帮助,也未能找到妙药。组后,却遇到了一位叫释道圆的高僧的点化,顿时悟入大乘,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世间任何有形的妙药,都不能治好古壁仙的病,而唯一的方法,乃是治她的心。有道是解铃还须系玲人,既然她的心是自己所伤,当然要自己才能去治。悟通了这个道理,过九阳多年比任何人都痛苦十倍的心突然安静了,他的心在大道找到了皈依,自此,便在天竺宝象寺剃度出家,挟百锡杖绕道龟兹国、凉国,回到了中土。
  过九阳拉三位师弟坐下,娓娓将原委讲出来,云深与师辩尚未听完,早已泪如雨下,抱头痛哭,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了这几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来,两人都以为古壁仙是最苦的受害者,但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这世界上曾经离爱最近,但却跌进最痛苦深渊的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为爱和恨付出一生更令人景仰的。
  慕容焉听了,早已泪如雨下,这时回忆起日前比武之时,‘郁悒夫人’李秋浦看自己的眼神,这时顿时恍然大悟。但奇怪的是,以她如此厉害的武功,当时为何没有与自己一决高下,想来一是怕露出惊世骇俗的武功,让一直蒙在谷里,丝毫不知自己身份的丈夫起了怀疑,二是怕被群雄看出家数,认出她的身份。
  师辩道:“师兄,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你……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痛苦,怎么……”
  过九阳摆了摆手,淡然一笑,道:“过去或许过九阳很痛苦,但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了过九阳,自然也不会再有那些痛苦。对修道人来说,苦反是乐,杀却是生,否则一生安然无恙,怎么会有今日去发入道。”
  话虽如此,师辩三人依然心中酸塞,泪流不止。
  过九阳没有了,这世上只有行觉大师。
  行觉大师扶起几人,轻轻地走过来,将那柄‘摩利支天’交到慕容焉之手,道:“小施主,几日来你已为鸣月山解围去难,更将荻花洲收到门下,但他们这次是有为而来,今次就算得不到此剑,他日苍龙七宿、朱鸟七宿,白虎七宿还会再来,这四大灵部蕴藏着巨大的实力,其下的部众将近十万,武功高者更是多如过江之鲫,而且下面有无数自己的钱庄、银铺、茶房、客栈、柜坊、解库,此剑相当于他们的皇帝玉玺,若是落如旁人之手,不堪设想,而古壁仙也是后来才知道其中蕴藏的机密,暗中后悔当日将此剑交给我,才怂恿你云深、师辩两位师兄前来抢夺,今日,我就将它交给你吧。”
  慕容焉早已知道其中原委,但如今却真的拿到此剑,依然不敢接受,惶恐地不肯要,师辩早取过来,一把塞到他的手上,道:“小师弟,你是我们师兄弟中最有慧根的人,在燕代早已侠重如山,名闻闾巷,有道是大义临头,当仁不让,收下!”
  慕容焉闻言一震,再不推辞,一言不发地收下了。因为他不是为自己收下,而是为了广布天下的四大灵部。若再谦让,实有为自己而收下之嫌。这一点三位师兄看了无不点头,待他收好,过九阳向三人和十一礼,道:“三位施主,此间事了,贫僧也可以离开了,你们师兄弟初见,定然有很多话说,贫僧告辞了。”
  “什么,师兄要走?”三人同是一惊,眼泪俱下。
  行觉大师微微一笑,道:“五十载中俱都风流云散,渡己已难,难堪天下,平生只愿渡师妹一人,足矣!今日我等相见,已是缘分。但天下业缘聚复散,自然之事。况且,我已不是几位的师兄,过九阳已经死在了天竺,新我初生不久,正待更加进步,来来去去,缘聚缘空,一切还待随遇而安了。”
  慕容焉闻言,顿时扑通跪地,泪如雨下,道:“大师……”兄字终于未能出口,道:“或许大师所言不错,但……但你还肩负了鸣月山两宗无数弟子的仰望,此也是缘,如何断?我忘天下易,天下忘我难,还请大师多羁留几日,让众弟子拜见一回,让封师兄拜见一回,可好?”
  师辩、云深闻言,悴不忍听,同声相求。
  行觉大师仰天一叹,沉默久之,终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上前将慕容焉扶起,道:“小施主,你一片仁心,贫僧心领了,但我若去相见,不是让他们忘,而是让他们记。既然如此,不见也罢,至于封子綦,可与你们相见,他可能还没有拜见过云深、师辩两位施主呢。”
  师辩三人还待请求,但被和尚摆手阻止,转谓慕容焉道:“小施主,既然这世上再无过九阳和慕容擎云,仰止峰再无杀气可以伤到两宗弟子,我走之后,你就将此地禁地废除,让崧剑弟子将擎云入土为安吧。至于贫僧,就此告辞了。”一言及此,向三人恭敬地合十一礼,高诵了声“阿弥陀佛”,转身出去,慕容焉三人口呼师兄,跟随出了朝宗洞,见行觉大师走过石枰,素手一抹,十局精彩纷呈、妙绝天下的棋局就此消失,一道人影朗诵佛号,长吟道:“此生有情自抛舍,苦行万里觅灵丹,得遇天竺上师渡,掩衣弃武入佛山……”,飘然下山……
  行觉大师走后,师兄弟三人为悲难胜,良久,慕容焉欲请两位师兄下仰止峰接受两宗弟子和天下群雄的拜见,结果云深、师辩婉言拒绝。师辩道:“拜见就不必了,我与你二师兄经此事后,凡心将近,绝塞江湖之期也不远了,见了不如不见,倒是师兄说你已得到师父他老人家的衣钵传承,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天色已深,云深先生非常器重这位最小的师弟,拉住他坐在绝壁的一方大石上,师辩更从附近找到了当年慕容擎云收藏的一坛酒来,兄弟三人并肩坐在绝壁,听过慕容焉将所有的经历讲出,纷纷震惊于这少年坎坷的身世,更震惊于此事背后竟有如此恢弘的故事。兄弟三人轮流饮那坛酒,听两位师兄神情地说着往事,和大师兄的,和慕容擎云的,昔日种种,宛若昨昔,而几十年来一直棋锋如刀,剑光闪掣的仰止峰今日却静了下来,永远地静了下来,回首前尘,发现几十年的经历竟然如此空落,竟然远不及慕容焉丰富多彩。他们虽然被过九阳用棋局和比试推上了剑术的顶峰,宗匠的地位,但这又如何,是名是利,到头来还不是尽归虚空,这么多年没有皈依大道,空活一场,浪费无数的光阴。
  一念及此,云深先生目周意倦,悲来填膺,不禁扣壶长吟,令人听吊影惭魂。
  慕容焉坠泪如雨,已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不禁问道:“二师兄,三师兄,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师辩云深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对这位师弟早已十分投契,师辩拉住他,道:“师弟,实不相瞒,大师兄出家,你师姐又变成如此模样,我与你云深师兄都不想再去见她,已有了共同游历天下列国的意思,但目前我们正要将此生武学精要合录成六引神功,待他日传给有缘之人,武功对我们就再没有用了,为兄在慕容京师棘城的南郊有片地方,叫怡情苑,少有人知,正要相携前去,不知师弟愿不愿一同前去?”
  慕容焉听得神往,但眼下荻花洲和群雄的事脱不开身,脸上为难,云深和师辩看了大笑,云深拍他肩膀,道:“贤弟,为兄知你已上了贼船,无法脱身,不过来日方长,我们师兄弟不愁聚不了,倒是你那个顽皮的封师兄,我们倒是急着一见。”
  慕容焉一听,连道失礼,当下和两人一同赶着月夜下了仰止峰,飘没无迹地绕过群雄,快速掠到悬壶房一看,竟然不见封子綦人影,抓了个弟子一问,才知道原来那郑慧娘见慕容焉和赵馥雪大事将成,就耍赖再不作慕容焉的徒孙,趁机溜走,封子綦却早乌龟瞪绿豆——和他对上了,非要代替已死的赵文若代替第三代掌门弟子,其实打定了要玩死和尚道士的主意,就一溜烟追了出去,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师辩、云深一听,早捧腹大笑,慕容焉不好意思地请二人留到天亮,云深二人却决意要走,结果三兄弟只好月下分手,定下了后会之期,依依不舍地踏月离去……
  翌日,当慕容焉拿出了‘摩利支天’,荻花洲的高手顿时沸腾了,六宿相互看了一眼,当即跪请慕容焉登上摩利国君之位,经过慕容焉不允,对方极劲恳求、威胁、劝导之能事,慕容焉方答应暂时保管‘摩利支天’,这一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鸣月山的江湖群豪,人们纷纷前来恭喜,慕容焉应酬半太内,终于趁机逃出来,将仰止峰之禁已解,慕容擎云已然坐化的消息告诉了虹见渊,逸剑、崧剑弟子却陷入了痛苦之中,一起上山请下祖师的遗蜕,埋葬在了醍心谷……
  十日后,江湖上的朋友大多离开,准备参见不久后在龙涉山举行的百宗论剑,这期间,慕容焉的部分武功被江湖各派取去,慕容焉更根据自己当日背诵的各派的秘籍,以切磋为名,用暗示的形式间接点播,各派均有进境,皆大欢喜,不想这此报仇之事,竟然成了各派武学精进之时。
  ※※※
  这一日,慕容焉与赵馥雪相携于醍心谷中,两厢偎依,已经“归舍”的赵馥雪望着慕容焉,开心地笑着,衣香鬓影,举袂生姿,道:“焉,你怎么那么大胆将你的绝学公告天下,你就不怕有人学了它使坏害人么?”
  慕容焉心中荡漾,道:“其实那只是我武学的一部分,而且杀着已被我该得很和缓,况且,有一件秘籍在手,不是说谁都能练成绝世武功,一个人除非修身功深,涵养不凡者,才能真正领略到其中奥妙,而当一个人的修养达到如此地步时,他又怎么会拿这些武学去害人呢?我只不过让更多心地正直而勤奋的人,有名扬天下的机会。”
  赵馥雪瞪大了美丽的眼睛,一下抱住了这个年轻人,道:“焉,你怎么想得这个办法?”
  软玉温香抱满怀,心神难制,顿时忘记了她问了些什么,只感受着她的芳心,结果赵馥雪问了几次,不见回应,顿时撅嘴薄怒佯嗔地生起气来,这情景却见她神清如雪,貌艳于花,慕容焉忘记所有,双手轻轻捧起她的娇靥,惊奇地望着造化的神奇杰作,但见她群裳霞举,仙袂风翻,恍然若蓬莱仙子,谪下凡尘,这时顿时一羞,正是润脸羞花,圆姿替月,看痴了傻人!
  赵馥雪婉转娇羞地道:“焉,如今……你已经是四大灵部的国君,你……你会不会要别的女人,把……把我给忘了……”
  慕容焉摇了摇头,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飘而饮。”
  赵馥雪嘴上不信,心里却早高兴得很,道:“到是只怕你是弱水三千,迷津莫渡。”
  慕容焉深情地望着她,道:“焉妹,你已经为我放弃了逸剑宗,我岂能负你!”
  这话虽然不是捉月盟星,誓同生死,但已经足够了,赵馥雪婉转娇羞,大有飞鸟依人之态,正待倾情地将香唇献上,忽然有一弟子冒失地闯了进来,一见情势不对,急忙又跑了出林,在外面道:“太……师叔,刚才山下过了辆马车,却不知遭到哪个狗屁门派的抢劫,财物被劫,一个女人没有大碍,只说是那些财物是他们小姐薛涵烟的,正要上京……”
  慕容焉脑中轰地一声,如遭雷击地立在当地。
  “太师叔,如今封太师叔不在,所以才来麻烦你,您看要不要查查是哪个门派干的,我们把它揪出来。”
  那弟子连问三遍,慕容焉方将精神转回,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那弟子应了一声,迳自走了,但也同时带走了这个年轻人的心。这其间,赵馥雪一直静静地望着他,慕容焉抬头一看,这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梨花带雨,如怨如慕,哀感动人。慕容焉心中一震,道:“雪妹妹,我……”
  赵馥雪阻止了他,上前轻轻伏在他的怀中,狎雨莺柔地啜泣道:“焉,你不用解释,我知你想知道当日当地发生了什么事,想问涵烟姐姐有没有出卖紫柯,紫柯姐姐好可怜,你……你应该知道真相,我陪你入京吧。”
  慕容焉还以为她见自己依然担心薛涵烟而伤心,但他错了,赵馥雪是如此一个朵盈盈解语花,如此的纯诚,不禁心中激动不已,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吻她的秀发,轻轻地为她拭去脸上泪水,道:“雪,我此生有你,绝不他求。不管他日真相如何,不要离开我,跟我一起共渡,好么?”
  “好啊!”哪知赵馥雪没有回答,身后早站着一个人。
  两人一看,却正是有琴疏,赵馥雪心里甜到十分,羞得满面通红,急忙转身不敢抬头,低着螓首裣衽一礼。慕容焉也是一阵忙乱,急忙掩窘地抱拳一礼,道:“有琴姑娘别来无恙,未知……未知……”
  “哦,不知我为何打扰两位,是么?”
  赵馥雪惊异于她连连拿自己开涮,这时再忍不住,竟不理慕容焉一个人走了,弄得慕容焉坐立不安,脸上一热,道:“有琴姑娘你……你见外了。”
  “人们常说鹣鹣比翼,我看也不及焉君与馥雪!”她笑着将两人调侃一顿,神情一转,从怀中取出一件精美的匕首,递给慕容焉,道:“慕容少侠,我如今也该回中原了,将来不知何日才能重见英雄,今日特奉上‘灵犀匕’一枚,全做纪念。这匕首锋利得很,乃暗示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希望你将它交给你喜欢的人,可以保你们白头偕老!”
  慕容焉本来是不想收的,但最后一句,却令这个向来不关心这些的白首荆山心里一动,犹豫一下,早被有琴疏塞了过来,最后索性收下,感谢一番,方和她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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