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校对)第4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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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缜哦了一声,便问道:“他们各自在哪里?”
  “苏州来人被安排在前厅,林将军的人则被请到了偏厅喝茶。”
  “哦?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奇怪,往年林烈给我贺年都是赶在除夕之前,今年居然迟了这么久么?这都快出元宵节了,也没听兵部那里传出最近蓟州有军情哪。”陆缜随口道了一声,人却是往前厅而去。林烈是自己人,让他的人稍微多等一阵也算不得什么。
  话说因为有陆缜这座靠山,再加上林烈自身也确实带兵练兵有方,所以才几年工夫他又从浙江被调到了蓟州这样的边关,而且还被直接升作了总兵。这一军职在边军中已是拔尖了,手下更有了不下五万精兵。
  看陆缜往前厅走去,韩五通似乎是想再说句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是他眼里依然有些急切,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前厅里,一名风尘仆仆的小官正坐在那里喝着茶水,在看到陆缜大步而入后,方才赶紧起身行礼:“下官苏州通判丁本善见过卫诚伯。”
  “你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陆缜摆了下手,这才坐下问对方道:“你这次来京却是所为何事啊?”
  “下官其实是来京述职的。不过除此之外,还受萧知府之命,特来向大人禀报关于火炮一事。”
  “哦?火炮一事有眉目了?”陆缜听得这话心里顿时一动,赶紧出言问道。
  “正是。就在年前,有一艘打从海上来的商船里就带来了三门簇新的火炮,看其规制与前番从海盗手中缴获的相差不大,而且炮身似乎还小了一圈。”丁本善连忙介绍道:“而且听说这正是从西边哪个国家买来的,另有几名铸炮匠人也已从那什么国出发来我大明的路上了。”
  “好!”陆缜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猛一拍桌案道:“这次你们苏州府上下可着实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劳了。要是那火炮当真可用,则本官必会如实上奏天子,重赏你们。”
  “卫诚伯谬赞了,下官等不过是听从您的吩咐行事而已,可不敢居功。”丁本善忙谦虚了一句:“那等下官述职后,便返回苏州,让他们尽快就将火炮送来京城。”
  “对,这是越快越好。”陆缜满意地一点头。随后又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我府上歇一晚吧。来人,去准备一桌酒席来,我要与丁大人好好喝两杯,以庆贺如此好消息。这算得上是今年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没出元宵节自然还算是在年里,他这话倒不算错。
  
第930章
蓟州消息
  先让那丁本善安顿下来后,陆缜又赶去了偏厅见从蓟州来的人。见他依然是满面的春风,韩五通忍不住就想要提醒一句:“老爷……”
  “唔?还有何事禀报么?”陆缜闻声便稍稍停步看向了对方。结果却发现对方一副有所顾虑的模样,似乎是藏着什么心事:“有话直说便可。”
  “那个……林将军这次未必是向您拜年的,来的也不是之前的岑百户,而是换了个生人,神色看着也很有些不妥。”韩五通终于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道了出来。
  陆缜这才慎重起来:“竟是这样么?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总得去见见他的。”说话间继续向前,只是脚步却没有如之前那般轻快了。
  偏厅里,一名身量颇高,神情剽悍的男子正有些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心里似乎在担心什么。直到瞧见从回廊上走来的陆缜二人时,他才停下脚步,束手候在了门前:“卑职见过卫诚伯。”一看就是标准的军伍中人。
  陆缜扫了他一眼,就从其神色间看到了几许的愤懑与担忧,确如韩五通所说那般,他并不是带什么好消息来给自己拜年的。所以在进门入座,又让对方也坐下后,便肃然道:“怎么,是蓟州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林烈派你前来见我么?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被他这么一问,对方立刻就站起身来,随后又迅速跪了下去:“还请卫诚伯救救我家将军吧,他……他被人冠上了里通外敌的罪名,已经被投进大牢里了。现在就只有您能出手救林将军了。”
  “什么?”这个消息之坏确实远超陆缜的想象,直愣了片刻后,他才上前把人搀扶起来,随后神色严肃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烈现已是蓟州总兵,怎么可能还会被人关进牢狱中去?到底是谁干的此事?”陆缜自然了解林烈的为人,绝不相信他真会干出勾结外敌的事情来,所以只问是何人害他,而非其他。
  “是蓟州监军伙同当地几名官员以查到林将军与鞑子勾结的所谓书信,然后就在军中把他给扣了下来。我等兄弟本来想直接闯进大牢里去把他救出来,却被林将军给拒绝了。他只让卑职等赶来京城,说只有卫诚伯您可以救他了。”
  “监军?”陆缜略皱起了眉头来:“以往我怎么就没听说我军中有此职务哪?那是什么人?”
  其实大明以往军中多有监军,而扮演这个职位的也多是宫中太监,为的自然是确保军队对天子的绝对忠诚了。刚开始时,监军的权力也有限得紧,并无任何的指挥权,最多就是和那些骄兵悍将打好关系而已。但随着时间推移,监军在军中的地位是日益抬高,甚至达到了可以和三军主将分庭抗礼的地步。这对大明边关军事的掣肘自然是相当明显。
  直到土木堡一败,因为王振的胡乱指挥而导致大明险些灭国后,朝廷才终于召回了那些派去的监军,不让他们再在前线添乱。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是因为朱祁钰对太监的憎恶有关。
  可没想到时移势易,不过十多年光景,皇帝对太监的态度又发生了改变。于是不但东厂得以重起,就连派去边镇的监军也多了起来。比如蓟州,就是在半年前才被派去了一名叫刘道容的内宫太监当了监军。
  而这一位到了当地后为了给自己立功,便总是逼迫着守军去和草原上的蒙人交战。对此,作为总兵的林烈自然不可能接受了,所以双方间就多有矛盾,关系极其紧张。
  就在年前,刘道容的一个侄子又在城中为非作歹,想要强迫民女,结果就被守军给当场拿下。当时刘道容本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去向林烈讨回侄子,结果却被铁面无私的林总兵给拒绝了,还是对其侄子施以军中严刑,结果就把人给打成了残疾……
  “所以说,刘道容就因为这公私两方面的过节而彻底记恨上了林烈?”陆缜眯起了眼睛来问道。
  “正是如此。那刘骢是他的侄子,也是他的义子,本打算以之过继香火的,结果却……当时刘道容就曾放言说此事一定会有后报,不料才一个多月,就闹出了这么一场总兵大人与鞑子有所勾结的事端来。”
  “那蓟州的官员呢?他们怎么就与刘道容沆瀣一气了?林烈之前也得罪了他们么?”陆缜有些不解地问道。他很清楚文官虽然不喜欢武将,但对太监是越发的深恶痛绝,怎么这两者居然就会联起手来了?
  “这个……”对方是明显迟疑了一下,这才突然再次跪了下来:“卫诚伯,这一切都是因为卑职……”
  “因为你?此话怎讲?”陆缜这次却不忙着叫他起来了,而是仔细地端详了他一番。这仔细一看下,他却觉着对方这长相是有些面熟了,好像和林烈有着几分相似,便皱眉问道:“你与林烈有什么关系?”
  “我……卑职名叫林明辉,是将军流落在蓟州的侄子!”被陆缜看出东西来后,他也不敢有所隐瞒,就直接将身份给道了出来。
  “林明辉……”陆缜略作沉吟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林烈早前提过的一点身世来——
  其实林烈因为沉默寡言的缘故,再加上之前遭遇过不公与迫害,所以一直都不怎么提自己以前的事情。直到某次和陆缜喝多了,才趁着酒性说了几句,他说自己之前在军中受人陷害,不但自己差点送命,连兄长和一双侄子也被发配别处,从此再未能相见。这成了他一生永远的痛。
  没想到,在去了蓟州后,他居然就重新遇上了自己的侄子,这着实有些太过意外了。但陆缜又很快把心思拉了回来,出声问道:“你说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林烈才与当地官员有了仇隙?却是怎么回事?”
  “其实卑职当初是以罪囚之身在蓟州当差的,结果却发现自己叔父居然已经贵为了本地总兵,所以便……”说着便有些惭愧地低了下头。
  陆缜就是一笑,这乃是人之常情,难道还有人会眼看着自己的亲侄子在自己当官的城里继续受苦么?在他了然而温和目光的注视下,林明辉才继续道:“当初卑职也是少不更事,再加上之前吃了不少苦头,有了叔父这座靠山后,便想着把早前折磨过的人找出来好好出口恶气。结果却把一名官员给打死了,而他又正好是蓟州知府的心腹。为此,将军虽然重责了我八十军棍,却也没有把我交出去,认为那人本就害人不少,实在死有余辜。因为他把我藏到了军中,那些当官的也拿我没有办法,此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可没想到,这却埋下了祸根,居然导致让那些官员和刘道容这个监军联起了手来……”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满是愧悔之色,头是垂得更低了。
  陆缜脸上也露出了苦笑,原来事情还有这许多的前因后果,各种恩怨纠缠到一起,才酿成了如此结果。不过很快地,他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关键处:“即便如此,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有林烈与鞑子勾结的书信?”
  “不,不是鞑子。是女真人……”林明辉赶紧纠正道:“其实我们蓟州当地有个不小的女真部落,我们多与他们有些接触,也和他们做过几次买卖。本来今年年前将军他打算向那女真部落购买东珠与海东青拿到京城送与卫诚伯的,结果东西没到,却被城里的人视作了与他族勾结图谋不轨,然后由刘道容出面,直接带人入军营就把将军给拿下了。”
  “竟是这么回事?”陆缜蹙起了眉头来,这么一说,似乎连自己都是让林烈身陷囹圄的原因所在了。要不是他用心为自己筹备贺礼的话,就不可能给对方以诬陷他的机会。
  “可明明是一场买卖,怎么最终却让人定作了图谋不轨了?还有,那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卑职却不得而知了。只听人说那书信似乎确实是将军的亲笔,连他自己都无法辩驳。所以他们才敢在军营里直接动手拿人,我们想要出手也被将军制止了。他只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而此事只有卫诚伯您才能帮他了……”说着,林明辉又冲陆缜碰碰地磕起头来:“卫诚伯,你可一定要救救将军哪,他真是冤枉的……”
  陆缜这才再次上前用力将林明辉搀扶起来:“林烈与我关系深厚,既然他出了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太过蹊跷,我即便想出手救他也不容易,所以你得给我些时间才成。这样吧,你且先在我府中暂且住上几日,等我有了头绪后,再与你同去蓟州,想法营救林烈。”
  “是。将军他说过,只要见了卫诚伯,我便一切都听从你的吩咐。”林明辉连忙点头。
  陆缜看了他一眼,心下却是一叹,看来自己想早些退身的计划只能延迟了,怎么着也得先把事情查明白,帮林烈脱罪才成。
  
第931章
如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杀了陆缜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并没有因此就失了分寸,更没有感到有任何的犹豫,很快就决定出手把蓟州的情况查个清楚明白,从而好还林烈一个清白。
  而要想查明这一切,最有效的手段自然就是动用锦衣卫在当地的密探系统了。随着陆缜一声令下,不过数日时间,相关线索消息就不断从蓟州送到镇抚司中,与此同时,蓟州军中也把一份弹劾总兵林烈的奏疏送达过来,这上头满满当当的竟有二十来名大小官员和军中将领的签名!
  在得知蓟州总兵林烈竟有与外族勾结,想要把大明的国土拱手相让的罪行后,天子自然是龙颜大怒,立刻就在朝会上下达旨意,说是一定要严惩犯人,并把这一切都交由兵部处断。
  正当朝中官员都深以为然地表示赞同时,作为兼任着兵部尚书一职的于谦还是站出来奏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依然多有蹊跷,要是草率地就定一名边军总兵的罪名恐怕殊为不妥。”
  “阁老此言却是何意?难道这蓟州上下官员,乃至于军中将领都会冤枉他不成?”皇帝很有些不解地问道。
  “陛下容禀,此事仔细看着确实颇有些不合常理。那林烈乃一城总兵,手握兵权,地位不在当地任何官员之下,若是贪婪的,有的是手段来获取好处,又何必走到与外族勾结这一步呢?另外,与他勾结的女真部落更是积贫积弱,几乎拿不出什么财物来收买我朝廷官员,这就更显古怪了。若是换成对方是蒙人鞑子,此事还稍微靠谱一些。还望陛下三思明鉴。”于谦镇定自若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来。
  朱祁钰并不是昏聩之君,刚才只是一时恼怒才没有往深了想。现在被于谦这么一提醒后,也觉察到了其中有着某些问题,便陷入到了沉吟之中。
  这时,另有臣子却有不同的看法:“陛下,于阁老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臣以为这蓟州城里的官员当还不至于一起陷害林总兵吧?或许此事确有什么内情,但他与女真人勾结却有实证,此罪名是洗不脱的。”
  皇帝又皱起了眉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呢,又有一名臣子火速上前:“陛下,蓟州乃我大明边塞重镇,关系到北方门户,总兵一职更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因为有些疑点就不作处置,不然如何安定军心。所以臣以为该当严惩此贼,以儆效尤,也好正我边军军心!”
  “唔,这倒有些道理。”皇帝又点下头去。作为天子他自然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查个明白,他要的是整个大局皆在掌握即可,所以便又道:“那就以通敌之罪将他……”
  “陛下,万万不可!”一见皇帝金口一开就要把罪名给落实了,于谦赶紧上前制止。他很清楚,一旦皇帝真下了旨意,那林烈身上的罪名就不可能再被翻转,即便之后被查明是被冤枉的,也没人再为其说话了。
  “嗯?于阁老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被人打断说话的朱祁钰明显有些不快,蹙起了眉头问道。
  “陛下,正如纪大人所言,蓟州总兵一职极为要紧,关系到我大明边军士气,岂能因为这么一点弹劾就草率地定其之罪?朝廷怎么都该派人查明此事真假,再做决断才是。不然要是一旦事情有误,造成了冤案,则恐寒了我边军将士之心哪。”于谦心思电转,迅速就拿出了这么一个说法来。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竟让天子也感到有些犹豫起来:“既如此,就让兵部派遣官员往蓟州一查究竟。”
  “臣以为论起查案来,朝廷诸多衙门少有能比得了锦衣卫的。而且他们不在诸司衙门之列,由他们派人详查,说不定更能叫人信服。”于谦随即又提出了一个不同的建议来。
  皇帝略作思忖,便点下了头去:“那就照于阁老的意思办,着令锦衣卫派人前往查个究竟吧!”对他来说,只要能有个明确的结果,无论派什么人去蓟州那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却让于谦长长地舒了口气:“善思,这次总算没有辜负了你的托付。”
  今日于谦所以会在朝会上出言为林烈说话自然是受了陆缜所托了。当知道蓟州方面居然在此时上疏弹劾后,陆缜就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让天子拿定主意派专人前往查明此事真相,而理想中的人选,自然就是锦衣卫了。
  不过陆缜总不能自己推举自己,那做得就有些太明显了,也会惹来旁人的怀疑,纵然无私也有私,所以在一番考虑后便选择了请于谦出手相帮。好在之前陆缜刚替于谦和朝中官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所以此时相求倒也不难。再加上对他的信任,于谦终于才有了今日朝堂上的表现。
  本来以文武之间的矛盾,林烈一旦被定了罪朝中自然有的是落井下石之人。但有于谦出面为其开脱后,不少人就暂时放弃了进言,只在一旁观望,这效果可要比由陆缜亲自出面说情又要好上许多了。
  就此蓟州一事就暂且定了下来,将由锦衣卫派人赶往查个清楚,然后再做定夺。群臣也很快把注意力投放到了其他政事上,毕竟相比于朝中其他事务,一个总兵的有罪与否还不是最要紧的。
  一场朝会结束后,群臣相继退却,朱祁钰也在几名心腹内监的陪同下往谨身殿而去。在那里对镜换衣时,他便看到了王岳站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了一下道:“王岳,你有什么话只管与朕直说就是,何必如此作态?”
  “陛下恕罪,奴婢实在是因为不知该不该说此事哪。”王岳又是一阵纠结,这才在天子神色稍沉后道:“陛下您就不觉着奇怪么,为何于阁老会突然出言为那远在蓟州一名将领说话?”
  “嗯?”本来朱祁钰都把这事抛到脑后了——日理万机的他是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记在心里的——此时才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于阁老在此事上能有什么私心不成?”
  “听说于阁老和卫诚伯一向交情深厚,而那蓟州总兵林烈早些年却是卫诚伯身边的心腹,之后才入的军中当差。”王岳小声回话道。
  “还有这等事情?”果然,在得知还有这一层关系后,天子的脸色陡然又是一变。因为这让他想到了四个字——私相授受。他已经知道锦衣卫之前所以会把贪腐之事大事化小正是因为于谦出面说情,现在陆缜的心腹之人出了事,于谦这个内阁首辅又出来为其说情,要说这其中没有问题是怎么都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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