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校对)第431部分在线阅读
直过了盏茶工夫,外头才传来了石彪有气无力的声音:“侯爷,末将石彪求见。”在得到自家叔父应允后,他才掀帘而入,只是脚步也和那些个军卒一样,显得很有些软弱无力。
看着脸色都有些发白的侄子那狼狈模样,石亨是更没好声气了,当即劈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走时好好的军营,才两三个时辰就变得如此模样了?你是做什么吃的?”
“侯爷息怒,末将等也不知道这是中了哪门子邪了,自从入夜后,所有人一个个都腹泻不止,弟兄们更是个个都拉得连起身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是末将也……也是一般。”石彪无奈地解释道。
“哼,你就不能带些脑子,这是中邪么?”此时,石亨倒是已经冷静了下来,脸色阴沉地道:“我们两千人居然同时腹泻只能是一个原因,就是被人下了药了。”
“啊?侯爷的意思是,我们中毒了?”石彪这才恍然过来。倒不是他头脑简单到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实在是自从身体出了问题后,他就一直在和那翻江倒海般的感觉作着斗争,根本就没有闲暇仔细想想其中的缘由。
“没错。”石亨没好气地一点头:“你们在此之前都吃了哪些东西?问题一定就出在这些东西上面。”
“东西……就是这通州衙门送来犒劳全军的酒肉啊,大家都吃了……”石彪忙回答道,话说到这儿,他脸色就变了:“侯爷是说这些酒肉被他们做了手脚?他们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对我们下药?”说话间,他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石亨眯起了眼睛,冷笑道:“要是这些东西真是通州衙门准备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事实上,这些酒肉都是那锦衣卫的陆缜从北京带来的,不然一个小小的州衙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拿出这许多的酒肉粮食来?要是早知道这东西是他弄来的,我就该多留个心眼了!”
“可那陆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不怕……”石彪话还没说完呢,就已被自己的叔叔打断了:“他会怕我们追究?东西都已经被你们吃下去了,他大可以一推不认。何况,即便我们能拿出证据来,他也可以让下面的人顶罪,而且现在朝廷里那些家伙一定早与他一个鼻孔出气了,打官司我们更不可能得了好处。”
“那他这么做是图什么?”石彪颇有些不解道。
“图什么?当然就是为了把你们和老子分开了。”石亨满面阴郁地说道:“就在刚才,我在州衙吃什么接风宴时,那陆缜就突然出现在了那里,然后还带来了圣旨和皇帝的口谕,让我把你们这些人都留在通州……原先,我还觉着此事可以应付,现在看来,他是早把一切都筹划好了,防着我阳奉阴违,带你们去京城呢。真是好手段哪!”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齿缝里迸出来的,足可见其心里是有多么的恼火了。
很明显,陆缜一早就做足了准备,一面拿旨意来压自己,同时又让人在犒劳边军的酒肉食物里做下手脚。现在两千军马几乎全部中招,短时间里别说跟着他去京城威慑群臣了,就连走出通州都很困难。而石亨他身负皇命,总不好逗留在离京城只有咫尺之遥的通州城内吧?
即便他有心拖延,恐怕正是冲他而来的陆缜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到时候,石亨只能跟自己好不容易带到此地的边军分开,再没有了保障。
石彪一听,总算把问题想明白了,顿时脸色一沉:“这陆缜也太阴险了,总有一日我要他……”狠话还没说出口呢,他突然就一皱眉,又捧起了肚子,弯下了腰去:“侯爷,末将……”
石亨一看他这姿势就知道是问题又来了,便黑着张脸把手一挥:“去吧。”于是对方便又夹着两条腿,踉跄着就跑出了帐去,身后则传来了一只拳头重重击打在桌案上的砰响。
这一晚的边军军营里可着实有些热闹,整夜不停有人跑进跑出的,等到天色渐明时,这两千人一个个全都拉得面白体嘘,几乎都没力气从地上爬起身来了。同时,整座军营的周围都已被阵阵臭气所包围,只要有人打从这边上经过,就得掩住了口鼻,远远地逃离开去。
等陆缜在卯时之后带人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光景,就连他在嗅到扑面而来的臭气后,也不禁拿手捂住了口鼻,看了眼身旁的手下道:“你们这次下手也忒狠了些,看来没少让这些边军吃苦头哪。”
“属下以前也没给好几千人下过巴豆哪,哪知道得下多重的分量,只能多放些了。”一名百户呵呵笑着解释道:“不过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吧。”
“走,咱们进去看看。”陆缜笑着一摇头,这才朝营地里走去。此时整个军营就没几个能靠自己的力气起身的,自然就没人能出来阻止他们的行动了,让陆缜他们很快就入营,朝着位于最中间,也最醒目的中军主帐走去。
这一路走来,他们还能听到军帐里隐隐传来的呻吟声,显然这些军卒吃的苦头可着实不轻。
直接来到主帐之外,陆缜等人才站定了脚步,冲里头说道:“石侯爷可在里面么?下官陆缜前来拜见。”
片刻后,帐帘被人掀开,露出了石亨那张阴沉铁青的脸庞来。他先是死死地盯了陆缜几眼后,才开口道:“陆都督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今日一早就上门来了。”
“身负皇命,下官自不敢有丝毫懈怠了。想来石侯爷您的心思也是一般吧,所以才会一早就等候在此。既如此,就请侯爷你准备妥当后,便随下官一道进京吧。”陆缜就跟听不懂对方话中的讥讽之意般,笑着回话道。
顿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侯爷您带来的边军就只能先委屈留驻在此了,若得陛下允准,再让他们赴京也不迟。”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之下,石亨的脸色越发阴沉,拳头都握紧了:“陆都督,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我边军,就不怕寒了数十万边军将士之心么?”
“石侯爷你这话却是何意?下官怎么就听不懂呢?我从来对边军将士只有尊敬,可从未想过对他们不利。而且这一回,我还特意向陛下请旨,从户部库房里带来了一批酒肉粮食犒赏他们……”陆缜顿时满脸委屈地为自己辩解起来,却听得石亨又是一阵恼怒。
不过他也知道,此事对方既然敢做,就一定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再多的指责也无济于事,便只得哼声道:“姓陆的,这次算你厉害,本侯记下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确实已无计可施,只能捏着鼻子吃下亏,把人马留在通州,自己则跟陆缜回京了……
第808章
巧言令色
石亨率两千人马押解着两百多名蒙人俘虏赴京,结果真当他抵达京城时,身边可用之人却已不过五人,这其中还有他侄子石彪是强提着精神,忍着腹泻之患才陪伴着他继续往北的。
当这一情况由锦衣卫的人迅速报入京城后,可着实让满朝官员大大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不少人又开始打起了石亨的主意来,一旦他少了边军保护,官员们自然是要把前后的帐都一一跟他清算一番了。
不过这些弹劾石亨种种不法事的奏疏依然在送进宫后就如泥牛入海般没了反应,天子此时正因为太子夭折而卧病在床呢,连早朝都已经断了好些天了,又怎么可能对这些弹劾做出反应,这让群臣只能暂时忍耐。
当陆缜陪同石亨赶到京城时,朝中便是如此局势,当石侯爷跑去兵部交令时,明里暗里听到了不少人的非议,这让本就恼火不已的他心里越发不快。但如此处境下,他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忍受种种奚落嘲讽了。
随后不久,宫里就传出旨意来,宣了石亨入宫面见天子,这让不少官员感到惊讶之余,又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要说起来自从太子薨逝之后,天子的病情就没有好转过,几乎都不见外臣,居然会在石亨一到了京城后便宣他觐见,足可见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果然不一般。不过在许多人看来,说不定在这君臣奏对间石亨就会因为之前的种种过错而被直接夺职罢官,如此便可为朝廷除一隐患了。
不单朝中群臣是这么想的,就是石亨自己个儿对此也是充满了忧虑,所以在入宫时,满脸的担忧与惶恐,在来到天子面前时,更是直接趴跪在地,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罪臣石亨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强打着精神坐在御案后头的朱祁钰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石亨,心里是五味陈杂。当那些消息从宫外传来,尤其是在知道石亨他居然敢带边军赴京,妄图以兵马来威吓朝廷时,他是真恨不得将此人杀之以安天下。
可是,当石亨真个来到了自己面前,摆出这么副温顺驯服的样子时,皇帝心里又不觉犹豫了起来。尤其是在看到石亨的头发也已花白一片时,更想到了他这些年在边关的种种凶险与辛苦,竟让天子都不知该问其罪好,还是先抚慰一下这位边关重将为好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帝对石亨本就信任有加的缘故,所以在做出决定时就显得格外为难。
跪了半晌也不见皇帝说话责问,这让石亨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知道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便迅速做出了某个决定。而就在这时,皇帝也已开口了:“石卿你先起来回话吧,你远道而来,就被辛苦跪着了。”
果然天子的态度并不坚决!明白这一点的石亨精神更是一振,便在称谢后,故意慢慢腾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显得好像很辛苦一般。果然皇帝一见他这动作,便又关切地问道:“石卿,你动作为何如此缓慢哪?朕可还记得当初你向来干脆利落哪?”
“陛下恕罪,臣早已不是当年那般模样了。北地严寒,又经常需要在外带兵作战,几年下来便难免落下病根。其实要是早几年倒也不觉着什么,奈何臣也已年近五十,身子骨早大不如前,所以就……倒叫陛下失望了。”石亨赶紧满脸惭愧地解释道。
皇帝一听,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唏嘘感慨来:“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倒是朕累坏了石卿了。”
“陛下这话臣可就不敢当了,臣身为陛下的臣子,即便是马革裹尸也是理所当然的,更别提只是带上这么点小伤痛了。只要能为陛下,为我大明戍守边疆,保一地太平,臣这把老骨头就是全丢在大同又算得了什么呢?”
“石卿真乃我大明北疆的一根擎天之柱哪!”皇帝再次动容称赞了起来。有这么一刻,他都忘记了自己把石亨宣进宫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这么说来,这几年里北方的蒙人依然是不肯消停,时有犯边了?”
“回陛下的话,正是如此,光是今年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已有不下五起鞑子犯边的战事了。好在我大明边镇皆都有所防范,又得陛下庇佑,故而几战下来不但没有多少损伤,还取得了几场小胜,光俘虏就拿下了近五百之数。这次臣受命入京述职,便押送了一部分过来,也好扬我边军之威,让京城的官民知道咱们并未尸位素餐。”石亨趁机标榜起了自己的功劳来。
不料他这一说,倒提醒了皇帝,本来欣然的脸上顿时就变得有些阴沉起来:“石卿,这次朝廷命你回京述职你为何就敢不顾规矩地带着两千军马而来,当真是如旁人所说的那样,你竟有不臣之心么?”说话间,他已把目光盯在了对方的脸上。
石亨心下一紧,立刻又跪了下来,砰砰磕头道:“陛下,臣冤枉哪!臣就算是得了失心疯,也绝不敢对陛下,对我大明生出不臣之心来。臣所以能有今日,一切皆都是陛下所赐,陛下对臣有着山高海深的恩典,臣早已立下誓言,今生为陛下保边境平安,又怎会生出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来呢?”
“是么?那你为何会带这两千人马来北京?以往除非朝廷宣召,可从未有边将敢如此破坏规矩!”皇帝虽然心里已有些软了,但话还是得要问个清楚的。
“陛下容禀,臣所以这么安排,其中很大一个原因还是为了确保此来京城的安全。毕竟这次臣可是押解了两百多名鞑子俘虏而来,难保他们不会在半道上生出事端来,有这两千人马在旁看着,自然可保无虞。另外,臣如此做法其实也是为了京城的守军着想……”
“此话怎讲?”皇帝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石亨不觉心中一定,只要皇帝肯跟着自己的思路问话,便大有可为:“其实这些年里,臣虽身在边地,却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中原各地我大明卫所官军的情况。结果却发现,几年的太平日子,早已让我大明军队荒废下来,无论战力还是军纪皆都堪忧。就是京师三大营,如今也大不如前了。
“臣可是亲眼见过几年前鞑子大军陈兵京城之外时那种危险场面的,心里担心要是这么下去,边关一旦有所疏漏,让鞑子突然就杀出了长城,那我大明江山可就危险了。虽然臣是一定会竭尽所能确保边关不失,可世事总是难料,若是有个万一呢?
“所以臣就想到了得要改变一下其他卫所官军的惰怠之心,尤其是京城驻军,这可关系到我大明的安危存亡,关系到陛下的安全,就更不能有所松懈了。故而,臣才会想着带上这两千兵马前来,给京营将士一个样板,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如边军的地方。”
皇帝被他说得一阵发愣,想不到石亨居然是因为心忧朝廷兵事,才会罔顾规矩地带着这许多人马赶来北京。但随即,他又生出了一丝疑虑来,看着对方道:“你此言当真?这么做就只是为了给京营将士一个样板?”
石亨稍微犹豫了下,这才再次叩首道:“陛下恕罪,臣确实还多了一分私心在里头,因为生怕朝中那些一向看臣不顺眼的大人们此番会对臣不利,臣才会……不过臣可以保证,之前的两个原因才是关键所在,还望陛下明鉴。”
他这么一承认,反倒更容易取信皇帝了,朱祁钰叹了口气,才道:“你先起来吧,既然身子不好,就别老动不动就下跪叩头,若你真有罪,朕是不会因为你叩头就轻饶过你的。”
“臣遵旨。”石亨这才又略显吃力地爬起身来,等着皇帝的发落。
而皇帝也在一番沉思后开口道:“就算你所言在理,此事也确实做得有些荒唐了,朕还是要严惩于你,不然不足以正视听,也是为了后来者鉴,让其他边将今后不敢再干出同样的事情来。”
“臣明白,是臣一时糊涂才导致了如此结果,臣甘愿受罚。”到了这时候,即便心里再不情愿,石亨也只能认下来了。
就在皇帝张口欲说出自己想好的惩治手段时,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事来,便又把脸一板,换了个话题道:“对了,你不提朕还把之前的一件事情给忘了。你可知道为何朝廷要在此时将你宣召入京么?”
“这个……”石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便在犹豫之后回话道:“若臣记得不差,应该就和几月前发生在京城的舞弊一案大有关联吧?”
“不错。这案子本身就是几人试图构陷锦衣卫指挥使陆缜的一个阴谋,但是,之后却查出来这其中居然还有你帐下之人牵扯进去,此事你却怎么解释?”皇帝眯着眼睛问道。
第809章
削夺兵权
见皇帝突然话锋一转,追究起了自己与朝臣勾结陷害陆缜一事,石亨的后背陡然就沁出了一层冷汗,也顾不上天子刚提醒过自己不要随意再跪,便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叩首道:“臣知罪,臣知罪,不过……”
无论哪朝哪代,哪个人当了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手底下的臣子内外勾结,因为这会对皇权产生极大的威胁。这所谓的内外勾结既有宫里宦官与朝臣间的,也有朝臣与边关将领间的,这其中尤以后者更为严重,一旦要是查处落实了,最轻也得是个罢官下狱的结果。
所以纵然石亨再有底气,再觉着自己功劳极大,被天子当面这么一问,也是心慌意乱,惶恐不已。其实这次他所以完全不顾天下人的看法而悍然带了两千边军赴京,原因也正是因为心虚,担心朝廷一旦强行追究此事,自己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皇帝一见他这番模样,心头的怀疑就越发的浓重起来。不过石亨终究曾为朝廷,为自己立下过大功劳,又是一直被自己所信任的边将,他总不好不问个明白就立刻让人将其拿下问罪,所以便板着脸道:“不过什么?你这么做难道还能有什么正当理由不成?”
“陛下容禀,臣……实在是冤枉哪。其实臣虽然与那陆都督曾有些过节,可即便给臣几个胆子,臣也是不敢做出这等事来的。”石亨赶紧申辩道。
“照你的话来说,难道还是朝中官员冤枉了你不成?他们与你可没有什么怨仇,怎么可能把这么重一个罪名栽到你的头上!”朱祁钰哼声道。
听出天子没有立刻要定自己之罪的意思,石亨紧张的情绪就稍微松了些,不过嘴上却是不敢停的,赶紧回道:“陛下,其实朝中诸位大人也没有查错,确实是有臣身边亲卫跑来了京城与徐有贞等几名官员密谈。不过……那人却并非是臣所派,而是……”
“而是什么?”皇帝见他有些支吾,便立刻追问了一句。
石亨把牙一咬,这才继续道:“而是臣身边一名亲信叫李泽的瞒着臣做下此事。因为他知道臣与陆缜向来不睦,又听说他现在当了锦衣卫头领,生怕他会对臣不利,所以便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之后,他又听人提起其实朝中不少大人也对陆都督怀有成见,所以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派了人前来与他们密议。
“臣有罪,臣当时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等到京城里事情败露,那李泽才把实情向臣道出,臣念着他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才没有治他的罪。臣包庇了下属,乱了国法,还望陛下治臣之罪。即便是取臣性命,臣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说完话,他又砰砰磕了几个头,随即整个人就趴跪在地,摆出一副任由天子发落的模样来。
朱祁钰盯着他看了半晌,心里走马灯似地转起了好些个念头。既有念及他当年在北京陷于危难之际时奋勇杀敌的表现,也有这些年在北方辛苦守边的功劳,同时也想到了这几年里,地方和朝廷里指控石亨自恃功劳而做出的种种不法之事,最终更想到了这次的事情,让他好不为难。
良久的沉默,让石亨心下更是恐慌。要是皇帝突然不管不顾地下令把自己杀了,即便不杀,投入大牢,那一切可就都完了。但事到如今,孤身入京城的他早已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这一刻,他对陆缜的恨意到达的顶点,因为正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是真恨不能杀了陆缜,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了。
这一沉默似乎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得石亨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皇帝才终于开了口:“石亨,纵然你所言是实,确实是底下将领自作主张,以你的名义去和朝中官员交通,你也难逃一个识人不明,纵容下属的罪名。而且你此番赴京,又如此大胆,竟敢带兵而来,闹得朝野人心惶惶,即便朕想要宽赦于你,恐怕天下人也是不服的……”
听皇帝这么缓缓道来,石亨埋在下方的面部便是一阵扭曲,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很难全身而退了,恐惧和愤怒让他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