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校对)第252部分在线阅读
好嘛,陆缜在跟他们说各种客观的问题,这些人倒好,直接开始人身攻击,质疑起陆缜的为人来了。而且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就仿佛他真是这么个人一样。
而面对这样的指责,陆缜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了。毕竟自己是因军功才得以高升确是事实,现在反对北伐也是事实……
幸好,今日陆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眼见他无力招架,很快又有人跳了出来进行声援,在一番东拉西扯下,也算是把此事给揭了过去。不过这场争论,却还得继续下去,不知何时会是个头……
通了个知……稳定写手路人明天将做出难以置信的事情,敬请期待!!!
第460章
朝堂大争论(下)
朝堂之上日复一日的争论不休,让年轻的天子朱祁镇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虽然依然有诸多勋贵武官们不断支持北伐,更有王振在后时不时地撺掇着,但面对那些平日里他所信任的重臣元老们众口一词的反对,他终于是有心退缩了。
而似乎是抓住了他的这一心理,一个多月来从未在此事上正面说过一句话的胡濙也终于在这一场早朝会上开口了:“陛下,老臣也以为如今轻言北伐乃是相当冒险的行径。”
他这一开口,自天子而下,殿内上下人等的表情都是一肃。自杨溥去后,朝中论资历论声望能与胡濙相比者也只剩下英国公张辅一人而已。只可惜,如今可以与之分庭抗礼的张公爷却称病在家,所以此时已没人能与之一辩。
胡濙在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虽然总有人提太宗皇帝是横扫漠北的威风,但大家可知道这背后有多么巨大的代价么?”他的这一问题,勋贵武官们是答不上来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而文官们又不想答。其实真要说起来,论起对当年事情的了解,朝中上下也无人能出胡濙之右,所以他这么一问,大家就只能洗耳恭听了。
就是朱祁镇,也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代价究竟有多大?”
“光是因为筹措军粮,江南府库就几乎被搜刮一空,国库中的粮食也被拿去了将近一半有余。若是当时闹个什么灾荒,恐怕地方上就可能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胡濙肃然地给出了答案。
就是陆缜,也不禁心惊不已。在他所读的史书中,更多的是颂扬永乐帝北伐的风采,直言其扬大明国威,威凌天下,使蒙人鼠窜,使万国来朝,却未曾想到那场北伐之战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隐患。
胡濙的目光扫过那些官员,最终落回到有些愣怔的天子面前:“当初要不是天佑我大明,在太宗皇帝率军北伐期间一切都风调雨顺,则中原百姓所受之苦将倍增,甚至……”后面的话,他却不好说了。
“可即便当时已倾尽我大明举国之力,更有靖难时跟随太宗皇帝多年苦战的英勇将士奋力拼杀,结果却也未能真如先帝所愿。最终,我们也没能真个灭了草原上的蒙人,只是将他们杀得退往极北之地了事。虽然如此一来给我大明换来了几十年的太平,但对当时的朝野来说,代价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如今,虽然论国力应已超过永乐朝,但论我大明官军之战力,却是要远逊于当初的。何况,如今再没有了太宗皇帝这等天纵奇才,既能让数十万大军听命,又能在一场场的战斗中不断制订各种策略来取得胜利。光是第一点,这满朝文武都难有能胜任者,唯一够资格的英国公又有病在身,难堪驱驰。
“所以陛下,此时妄谈什么北伐那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是对我大明江山社稷,以及天下百姓的不负责,还望陛下以社稷为重,莫要让将来后悔!”
在一番剖析之后,胡濙最终深深地弯下腰去,用最为诚恳的态度恳求天子。
眼见得这位四朝老臣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天子也终于动容:“胡先生还请平身。此事……此事容朕再想想。不过先生的这番肺腑之言,朕也已明了,事关我大明国运,朕答应你一定不会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仓促出兵。”
这便是深为数朝元老的份量所在了,不光其他官员在面对他的这番话后不敢出言反对,就连天子都只能做出这样的表态。
陆缜见此,则是轻轻地抒出了一口气去。倘若皇帝真能从善如流,那自己所担心的那场灾难或许真就可以避免了。
而王振,却是一阵阵的恼火,难道自己辛苦布下的这一局,最终依然难以如愿么?
想到这儿,他在恨恨地瞪了胡濙一眼后,又跟身前不远处的一名官员打了个眼色,让他出来说话。
这位乃是礼部尚书王直,虽然论资历比不得胡潆这样的元老重臣,但论身份,却也不弱于对方,毕竟从官方意义上来说,礼部甚至还要高于吏部呢。
只是王直虽然已投靠到了王振门下,却一直都未曾表现出自己的倾向来。现在王振给他打了眼色,其意自然就是要让他来杀胡濙一方一个措手不及了。这让他感到一阵的为难。
这可是与满朝同僚作对的行为哪,若是败了,那自己将无法再在朝堂之上立足。但是,既然王振都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他便已无可拒绝,毕竟他早已上了那艘贼船,早已身不由己了。
在一阵犹豫后,王直带了决然之意走了出来:“陛下,臣也有一言。”
“王卿但说无妨。”朱祁镇这时候感到很有些失落,自己的一番心思看来是要全然落空了,那想追寻太宗皇帝的宏愿将再不复有。毕竟连胡濙这样的元老都把话说得这么重了,再有礼部尚书出言反对,难道自己还真能不顾群臣的意见不成?
倘若是换成了太祖太宗两任皇帝,只要是他们做下的决定,群臣就只有听命遵从的份儿。但朱祁镇毕竟只是太平天子,再加上年纪尚轻,还没有领会御下之道,在此事上只有退让了。
可就在他一阵失望的时候,王直的话却让天子一阵惊诧莫名。不但是他,包括胡濙在内的一众文官,之后也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因为只听王直如此说道:
“陛下,胡部堂所言虽然在理,但我大明之名为蒙人所坏却也是事实。倘若只是寻常的入侵,只要我边军能击退来犯之敌便已足够。可这一回的情势却全然不同,那是在我朝廷释放了足够的好意的情况下,蒙人依然犯我边界。这是对我大明朝廷最大的冒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而我朝廷又不加以还击,试问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还有四方藩属之国又会不会因此而小瞧了我大明呢?
“陛下,在臣看来,此已不是寻常的双方矛盾争端,而关系到我大明在外之国运名声了。所以此时出兵,只会让天下臣民所拥戴,而我们的将士也更会戮力同心,杀敌报国。此,正所谓名正言顺,以有道而伐无道,必胜之战!”
到底是专门研究礼仪的官员,一张嘴所说出的道理就比之前那些人提到的要有说服力得多。而且就其所言,这次的出兵北伐已不光是为了出口子恶气这么简单,而是为了扬我大明国威,为了天下着想了。再加上得道多助的论调支持,顿时就让不少人再次生起了希望来。
就是天子,此时也又有些激动起来了:“说得好,蒙人确实欺人太甚,我大明若不作出相应回应,只会让天下人都看轻了我们。”
“陛下不可哪。”邝埜心下发急,赶紧也出来奏道:“王尚书所言看似在理,但我们依然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来解决这一问题。毕竟如今草原上各部互不统属,我们总不能因为有一部人马不遵王化而牵连全部吧?”
一顿之后,他便说出了一句事后让他后悔不已的话来:“若要振我朝廷声威其实并不一定要动用刀兵,也可用更和平的手段。比如派人前往草原,让那里的大汗严惩那些犯我大明边境的罪魁祸首即可。”
那些有些慌乱的文官听到这话,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便赶紧也上前一步,道出了相似的话,还一个个都行下了大礼来。只有陆缜,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么做真能有用么?
天子闻言又是一呆,但随着其他臣子一起上前说出同样的话,还深深地拜了下去后,才不得不接受了他们的这一建议:“罢了,朕明白了。就照你们的意思办,着礼部鸿胪寺方面派人前往草原申斥,让他们的那个什么汗给朝廷认错,并严惩相关人等。”
“陛下圣明!”群臣见他终于松了口,齐齐高声赞颂起来,生怕他再有反复。
而那些勋贵武官们,却都变了颜色,这一下,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呀。
但随即,天子又道:“不过在此期间,朕要兵部尽快从各地调遣人马和粮草等物送往北方。这一来,可以让蒙人知道我大明的态度,二来,也是为防万一。”
“陛下……”邝埜实在没料到天子居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顿时就又有些慌了。
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呢,朱祁镇已把手一摆:“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说。只要蒙人肯让步认错,此战自然是可以消弭的。不然……我大明必要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看到他说话时严肃的模样,群臣终于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天子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他们可不敢再得寸进尺,只有在外交上多努努力,来尽快消除这次的战争阴影了。
当散朝之后,不少人心里还算是满意的。可他们并不知道,有些事情往往是在你生出希望时,才会真正让你感到绝望!
第461章
难免一战
古人曾有诗云:“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而这草原在入了寒冬腊月后,则更是风雪不断,皑皑的白雪早已将这天地都罩作了一片银装素裹。
倘若只是后世之人来此旅游,能看到这种一望无际的白雪也算是一种收获了,但是这对于几百年前的草原牧民来说,无疑是一场叫人胆战心惊的煎熬了。
虽然牧民们早早就有所准备,把牛羊居住的地方都罩护了起来,但依然难保没有牲畜会受冷冻而亡。其实何止是这些牲畜,就是寻常的牧民,在很多时候也得为自己的生存考虑,不但因为在这时节里已打不了猎难有收入,更因为他们的帐篷毡房未必能抵御得住一股股自北方袭来的冷风寒流。
当然,这只是对那些处于下层的部落族人而言,至于那些各部的酋首,是完全不用为此犯愁的。哪怕外头天寒地冻的,在他们居住的帐篷里依然暖得如春日一般,那些取暖的篝火之上,甚至还能烤上几只金灿灿的牛羊,让人大快朵颐。
此刻,在瓦剌部所在的草原中心位置,那座最最硕大的牛皮金顶的帐篷中,便生着这么一团篝火,一名身材曼妙的蒙族少女则在细心地烤着一头全羊,随着油脂从羊身上滴落,便在火上发出了一阵阵的滋滋声,帐篷里旋即就被烤羊肉的香气所弥漫,叫人垂涎欲滴。
只是,坐在下首处的丁充却没有一点露出垂涎之色来,他只觉着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而后背处却已被汗水渗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了起来。
作为大明朝廷礼部的一名郎中,丁充在京城里也没少经历大场面,曾经还接待过一个藩国来朝进贡的国主,实在算得上是资历深厚了。所以这次朝廷派人来草原交涉,才会让他带队而来。
可直到面对上眼前这名高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蒙族首领时,丁充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不足。对方甚至都不用疾言厉色地说什么,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能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更何况,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实在算不上友好:“都说汉人狡猾奸诈,这一回某算是真个领教了。表面上说是要与我们各族和平共处,甚至还肯将一些物件交易给我们各族。可背地里呢,却是各种筹划,甚至找各种理由来刁难我们的族民,最终还残杀了我们这许多无辜的族人。
“现在倒好,你们在作恶之后,居然还把过错都推到了我们草原人的身上,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么?”
“太……太师可不要这么说,我大明所以动刀兵,也是因为受到了你们的攻击才不得已自卫。至于你提到的我们有什么算计,那就更是冤枉了,我大明行事向来堂堂正正,岂会干出这等事来?实在是你们的族人随意犯我边境,才会酿成如此局面。”在强自镇定之后,丁充才说了这么一段辩解话。
坐在他面前,给他以极大压力之人,自然就是如今这草原上事实的主人瓦剌太师也先了。出乎丁充预料的是,这位草原上的传奇人物居然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所以双方如此对谈几乎没有半点窒碍之处。
听他这么道来,也先更是一声冷笑:“论起颠倒黑白的本事,你们明国人确实要远胜过我们。是你们先杀了我们的人,扣了我们的货物,然后等我们的族人前往与你们交涉时,又借口我们犯你大明边境便悍然以数倍兵力残杀我数千族人。现在,你更是直接来到我面前来讨要什么说法,真当我草原上没有好男儿了么?”
随着他最后一句喝出,周围那些陪着饮酒的蒙人汉子纷纷坐直了身子,用刀锋一样的眼神直刺向丁充,摆出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模样。
丁充着实被这话,以及周围众人的反映给唬了一大跳,手一抖间,碗中的马奶酒都晃得倒了出来。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蒙人的太师居然会说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来,而且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是大明犯下了过错。
这让他很想加以反驳,可看着周围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和动作后,丁充又有些慌了。因为他不敢保证这些家伙会不会因为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哪怕他们压根就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
在沉默了半晌,暂时压住了心头的慌乱之后,丁充才道:“太师你也该知道我大明一贯以来对你们的态度了。倘若这次之事你们不能给我朝廷一个合理的交代,那说不定……”
“你还想让我们给你们交代,真是笑话!”不等对方把威胁的话说出口,也先已抢先一步打断了他:“你回去告诉你们大明的皇帝,要是他还想让你我双方和平共处,那就得照我们的意思来!”
“你们想怎么样?”气势被对方所夺之下,丁充下意识地就让了步,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来。
“很简单,我们要你们明国赔偿我们之前的损失,还有,榷场必须继续开起来,另外,那些残杀我们族人凶手,也必须送来草原,以祭奠我们那些勇士的在天英灵!”也先也不客气,一张口就道出了一连串苛刻的条件。
直到听到这些要求后,丁充才猛然惊醒,自己并不是来和谈,而是来跟人交涉提条件的,所以当即道:“本官现在就可以代表我大名朝廷严正地告诉太师你,你们的这些要求,我大明一个都不会答允。而且,本官此来就是想要提醒各位,要是你们冥顽不灵,不肯为之前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那朝廷便会派大军前来讨要公道,到那时候可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了,还望太师你能够三思哪。”
“哈,这也正是我草原上的各部人等要跟你们明国朝廷所说的话!”面对如此威胁,也先毫无所惧,反而用激昂的声音道:“我们草原上有的是不怕牺牲的勇士,当有人想要侵犯我们时,我们会用手中的刀和弓箭让他们有来无回。现在,我就可以用伟大的成吉思汗当初对敌人所说的一句话来让你转述你们的皇帝:尔要战,那便战!”
“你……”对方的态度居然比自己更加的强硬,这让丁充真个是有些惊慌了。
他来此之前,可是曾受过几位朝中重臣所嘱托的,一定要控制住局面,不可让这一场迫在眉睫的战斗打起来。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奉旨而来的钦差,完全没有做主的决定哪。
即便他以大局为重地现在答应了也先所提出的那些无理要求,只怕到时候朝廷也是不会答允的。而且这么一来,自己身上所要背负的罪责可就太大了,至少一个卖国的罪名就怎么都洗不脱……
这一想之下,他整个人都如堕冰窖,知道这一回的使命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了,对方是铁了心要与朝廷硬扛到底了。
“看来这一回你我是彻底谈不拢了。”也先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地说道:“虽然你们明国人总是不守规矩,但我们草原上的好男儿却不会因此就难为你,所以我不会动你,只要你把我们的意图带回去就可以了。等到明年开春时,要是你明国朝廷还不能遵照我们的意思办,那就用刀枪和弓箭说话吧!”
“事关你我双方无数将士的生死,还望太师能三思而后行!”话说到这一步,丁充已没了其他办法,只能在丢下这一句后,便起身离开了。他必须尽快离开草原,不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将自己给杀了祭旗。
直到这位大明使者离开,也先才拿眼扫过边上众人:“我们和明国看来已经无法和平相处了,这一战也已无可避免。各位,可敢与我并肩作战,重振我们草原部落的声威么?”
“当然!就让我们用我们的快马弯刀,重新杀回中原,夺回我们祖先所拥有的大都城!”不少人顿时就叫嚣了起来,声音在帐篷里久久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