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3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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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越抓越多,反正陛下也没说问不出来怎么着,一来二去之下,便开始了成片的逮捕。其中受灾最严重地刑部、大理寺、吏部、礼部、京都府五个衙门,从六品主事到五品郎中几乎一个不拉,形成了此次坐牢大军的绝对主力。
  到了这时候。昭武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但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必须查个所以然出来。否则就成了皇帝冤枉百官了,这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搁?骑虎难下的皇帝,只好咬牙坚持下去,盼望着哪天能得到那个名字,除掉这块心头大患。
  腊月前后的中都,就像那《岳阳楼记》中所写:‘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除了那些根深蒂固的紫袍大员之外,中都官员人人自危。他们每天早晨都会穿戴整齐、与家人一一告别。抱抱老婆、亲亲孩子。再交代下自己的私房钱,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伴着后面地哭声一片。还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等到黄昏时分,全家妻儿便会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直到看到官人回来,这才算是平安过完了一天。
  即使是这样,昭武帝朝思暮盼的那位‘黑手兄’,也没有蹦出来还击,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党羽一般。
  ……
  昭武帝彻底失去理智了,他命令御马监用刑……这是一个创举,其实也是违法的,因为大秦明文规定:‘律刑不上大夫’,早就按捺不住的御马监密探,彻底地执行了这道命令。
  除了皮鞭、老虎凳、辣椒水这老三样外,他们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又研究出了诸如‘火烧连营’、‘蚂蚁过江’之类的新式刑法,为大秦的刑讯逼供事业,增添了新的财富。
  御马监密探显然高估了这些娇嫩官老爷的承受能力,还没有把花样使完,竟然打死人了!
  而且一日内毙命三人,朝野哗然!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朝臣们愤怒了!但当他们想要反击的时候,却发现面对着毫不讲理的暴力,自己竟然束手无策,柔弱可欺……罢朝?自从九月开始,皇帝已经不上朝了,所有的政务都在御书房处理,你罢去吧!罢工?现在是一年里最冷的季节,也意味是一年里最闲地时候,直到来年正月,诸位大人地衙门都冷冷清清的,罢不罢一个样。
  当所有文明地法子都被推翻时,官员们将目光集中在暴力上。
  以暴力对抗暴力,这才是正途。
第472章
真相只有一个
  秦雷就是在这种境况下,来到了都城南门外。
  看到熟悉的中都城墙,还是那样高大威猛、庄重肃穆,秦雷不由感叹道:“这才是城墙啊!神京城那个算什么玩意?”
  “呵呵!王爷,我们真要从这边进去吗?”乐布衣不紧不慢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昭武帝一直忙于打击政敌,还没腾出工夫,收拾下面的虾兵蟹将。是以守卫南城的官兵并没有换人,仍是秦雷暗中要挟赵承嗣、安插上的那一批。所以秦雷若是想从南门入城,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但昭武帝的圣旨还鸟不鸟?虽然不鸟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终归是不好……
  在这个人人装孙子的时刻,实在没必要一回来就如此高调。
  秦雷便拨转马头,绕道西城的南阳门。守门的官兵早看到那面猎猎招展的黑虎咆哮旗,赶紧禀报城门楼里喝茶的传旨公公。
  “快关城门……”那公公顿时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下从炕上蹦起来,舞划着手中的拂尘,显然是惊着了。
  守门的兵丁立刻照做,不带一星点儿犹豫的……去年秋里,秦雷便是从这南阳门溜进去,半夜烧了太尉家的房子。怒火中烧的老太尉自然不能饶过他们,大笔一挥,不管那夜当值不当值的,统统发配到北边牧马去了。现在把守西城门,皆是他的亲信兵将,自然不会考虑秦雷地感受。
  等秦雷到了城下时。大门已经紧紧关闭,许多来不及进城的百姓也被堵在门外。秦人脾气暴躁,属于得理不让人那种,不少人便在门口谩骂开了。
  但他的队伍一过来,人群马上没了动静。在大秦不认识黑虎旗的不多,不佩服这位年青王爷的更少。“王爷千岁……”不知是谁带的头,百姓们稀里哗啦地跪下请安。口称‘千岁’不止。
  秦雷朝众人点头示意,伸手搭个凉棚。往城门上看去。只见一个颤巍巍地老太监,在一干小太监的搀扶下出现在城头。
  “陛下有旨,隆威郡王远道回来,可喜可贺,然总军演在即,其所部战力堪忧、急需磨练。着其立刻返回京山营,操练兵士、励精图治。以备军演。无诏不得入城,钦赐。”
  这篇圣旨大部分是废话,要表达地意思只有一条:‘无诏不得入城’而已。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碰上这种事情,还是相当的不爽……换了谁也不爽!俺们为了大秦在外面九死一生,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好容易千辛万苦逃回来了,结果不仅不接待一下,还直接拒之门外。
  黑衣卫们顿时气炸了肺。视线齐刷刷的落在王爷脸上。只要他一点头,卫士们就要抄家伙射这帮混账玩意。
  哪知秦雷只是冷笑一声,撂下一句道:“除非释放所有被羁押的官员,否则孤就退出军演!”说完便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见王爷善罢甘休,满心想跟着闹事的黑衣卫只好愤愤转身。紧随着王爷离去。
  望着秦雷一行远去的身影,老太监不禁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这位爷怎么转性了?我还以为这次不死也要剥层皮呢。”
  ……
  对于秦雷地反应,不止是老太监诧异,中都城内的几位也颇为意外。
  首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离着南阳门最近的太尉府。
  老太尉仅穿一身单衣,正在演武场上呼呼的舞大刀。只见他浑身肌肉虬结,笼罩在一团白蒙蒙的雾气中,将百十斤的镔铁大刀舞动的花团锦簇。自从上次被秦雷当众羞辱之后。他便加倍刻苦。近乎自虐地锤炼着身体,希望在下次能有报仇的机会。
  李清和阴先生耐心站在一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话说上次之后,原本还算开朗的老太尉,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不仅每天阴着个脸,还暴躁易怒,动不动就要将人刨坑埋了。
  整个太尉府都笼罩在他强大的淫威之下,就连原本嚣张无比的阴先生,现在也老老实实的低调做人,时不时还给老李头端个茶、倒个水什么地……可见人是光让着捧着的。
  当然,这也与他接连几次铩羽而归有关。
  伴着一招‘力劈华山’,老太尉终于走完了一个套路,拄着刀站在那‘呼哧呼哧’喘粗气。
  “好!”李清和阴先生口中连声叫好,李清帮不迭地递上毛巾。阴先生犹豫一下,也把搁在桌上的酒壶双手奉给老太尉。
  李浑面无表情的接过毛巾擦擦汗,冷声道:“那小子来了吗?”
  “来了,不过又走了。”现在谁也不敢跟这老头卖关子。
  “没有闹事?”李浑瞪眼道,仿佛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李清咽口吐沫,轻声道:“也许出去一趟学乖了,并没有与城门司冲突,便老实打马回应了。”
  李浑接过酒葫芦,仰头灌一通,伸手抹抹嘴,极度不可思议道:“你看这小子怎么想的?”这话当然是问阴先生,李清这辈子充其量也就是个打手兼跑腿的了。
  阴先生小意笑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
  “说的通俗点!”老太尉皱眉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拽文吗?”
  “是是是……”阴先生赶紧陪笑道:“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老太尉这下没有反对,显然是对了胃口。阴先生才继续道:“如果都觉着秦雨田的行动异常。那必然不是他转了性,而是他别有所图。”
  “图什么?”老太尉紧紧捏着酒葫芦,用力用地手指节都发了白,可见他对秦雷地恨意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他定然认为,此时在城外比在城内更安全,也更有利。”阴先生笃定道:“其实只要他一回来。昭武帝地嚣张气焰就要打消一般,妥协在所难免了。”
  “为什么呢?难道还有老子怕儿子的?”李清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阴先生也忍不住桀桀一笑道:“关键在文庄老太后身上。”露出森白地牙齿。阴先生阴笑道:“昭武帝和秦雷,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孙子。在她眼里一个代表着现在,一个代表着未来。身为秦氏的老祖宗,她既要顾全现在,也要保护未来,尽量不让两者发生冲突。”
  李浑这次没有计较他地饶舌。只是沉声问道:“若是两者冲突,她会帮助哪一个呢?”
  “冷眼旁观,两不相帮,任其优胜劣汰。只有最强者,才能成为皇室的第一人。她只在一边暗中控制着双方决斗地规模,以免对皇室造成太大的伤害,”阴先生悠然神往道:“秦氏皇族有这么个老祖宗压阵,何其幸哉?”
  顿一顿。阴先生又道:“所以当秦雷南下不可挽回时,她毫不意外的沉默了。因为在那个时候,昭武帝看起来更像是个胜利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秦雷回来了,昭武帝也没了必胜地把握,双方再斗下去。只能是鱼死网破,皇室遭殃……”说着,一攥那苍白而枯瘦的手掌,自信道:“而这,是文庄太后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一定会出手阻止!”
  听了阴先生的话,李太尉寻思片刻,缓缓道:“难道最近是文庄那个老太婆与皇帝对着干?”
  “绝不可能!”阴先生摊开他枯枝似得手掌,摇头道:“东主须知,皇帝需要百官为他管理天下。百官需要皇权来为自己撑腰。两者天生一对、共荣共生。文庄太后尽力撮合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暗中煽动两者对立呢?”
  听他说得有理有据。李浑眉头地菊花越来越重了,大口灌下美酒,粗声问道:“那会是谁呢?”
  “学生猜测,是一个集团。”阴先生字斟句酌道:“或者是一群有着共同利益的人,反正绝不会是某一个人的力量。”
  “领头的是谁?就算是一伙人,也该有个头头吧?”狼眉一竖,李浑吹胡子瞪眼道:“把他找出来,我要见见他。”
  “学生惭愧,实在无从知晓,”阴先生苦笑道:“看着谁都像,谁又都不像……”
  “再查!一定要在别人之前,找到这个人!”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杵,李浑咬牙切齿道。
  李清两个赶紧应下。
  ……
  稍晚些时候,皇宫御书房中。
  那城头上宣旨的太监,也把情况向昭武帝一一做了说明。
  “哦!这小子居然没有折腾?”昭武帝把视线从奏章中收回,抬起头来道。半年不见,他竟然更精神了,就连说话的声调也高昂了许多。看来掌握权柄的滋味确实好极了,竟能让皇帝老儿枯木逢春。伸手轻轻拂过细长的眉毛,昭武帝沉声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老太监看皇帝一眼,轻声道:“若是不释放官员,就不参加军演了。”
  “混账!”昭武帝猛地一拍桌子,双目寒光四射道:“他敢抗旨吗?”在秋里地初次军演中,京山新军已经充分证明了他们的实力,无论是单兵还是战阵,行军还会死奔袭,令行禁止还是随即应变,各方面素质都已经不亚于其余四支军队,所以昭武帝对明年开春的军演很有把握。
  但现在,那个逆子竟然敢要挟老子。说要退出军演……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昭武帝顿时勃然大怒,亲笔写就一道圣旨曰:‘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一回来就如此妄为,你怎么不死在外头呢?’这可能是昭武帝一生中最特别的一道圣旨了,只见他继续写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朕进京请罪,不然就有多远滚多远!你不愿意干,有地是人愿意干!’写完把朱砂笔往地上一掷。冷声道:“加玺传旨去吧!”
  苦命的太监心中哀号:‘本以为仗着高墙逃过一劫,谁想到竟要深入虎穴了。看来不玩死我,您是不会罢休地……’面色灰败的接过圣旨,踉踉跄跄的出了大殿,向着未知的未来去了。
  待那传旨太监走后,昭武帝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看一眼垂首而立地卓老太监道:“这逆子别的不提,却单单要求释放那些官员。这是不是说明……他和那个神秘人物是一伙地?”
  卓言细声道:“老奴不知……”
  “哎!”烦躁地叹口气,皇帝使劲揉揉眉心,郁闷道:“楼万里那里也不知怎样了,这都半个月了,怎么点眉目都没问出来呢?”
  卓言也苦恼道:“那些官员口风紧得很,就算熬刑不过,也是乱说一气。什么李太尉、五殿下、太子、几位大学士,甚至三殿下。反正朝中尊贵点的。让他们说了个遍……跟没说一个样。”说着小心翼翼道:“陛下,大人们身子娇贵,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打死了三个,若是再下去,可就打出冤仇来了……您看。是不是暂停用刑啊?”
  昭武帝沉默半晌,狭长地双目晦明晦暗,终是长叹一声道:“好吧……告诉楼万里,不要再刑了,再给受了伤地治疗一下吧!”说完,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道:“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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