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3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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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衣卫地簇拥下,秦雷策马到了相府门前。黑甲骑兵呼啦一身撤到左右。为王爷和他的贴身卫士,闪出一条通向文府的道路。
  秦雷的左手还带着那只黑色的手套,药膏的麻痹效果已经过去,一阵阵钻心的痛楚从手背袭来,让他地脸色更加阴沉:“叫门。”
  石敢赶紧挥挥手,便有黑衣卫翻身下马,大力拍着相府大门:“开门开门!”门里传来一阵嘈杂。但不久便归于平静,始终无人前来答话。更别说是开门了。
  “撞开……”石敢看王爷一眼,见他一脸的不耐烦,赶紧沉声命令道。
  不一会儿,一根粗大地攻城锤便被推了过来,十来个强壮的木撞兵呼喝着号子,仅仅两下,便将朱漆金钉、高大坚固的相府大门整扇撞了下来。只听‘轰隆’一声。还将几个躲避不及的护院压在了下面。
  见大门洞开,黑甲骑兵们潮水般的涌进去,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马刀、一边高喝道:“投降不杀!反抗必死!”
  院子里的文府护卫被围了一整天,本来以为必遭屠戮,便抄起刀枪要拼个鱼死网破。此时听到这‘投降不杀’地口号,那股子垂死挣扎的劲头顿时消弭无形。很多人直接丢下手中刀枪,抱头跪在地上祈求活命。这种软弱的传染速度要快于任何一种疾病,不一会儿。几百护院便悉数缴了械,在骑兵的监视下到长街上列队。
  秦雷在门房里冷眼看着瑟缩而出的文府护院,将手中马鞭捏得变了形。
  石敢见他这样,知道王爷是在强抑着杀意,不由轻声问道:“王爷,若是实在不痛快的话。就把他们都斩了吧!反正咱们是报仇,想必没人说什么。”
  秦雷轻笑一声道:“古人云:‘要像鸟儿爱惜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人才能成功。’”
  石敢心道:‘这古人说话可够通俗地。’却也明白王爷不愿给中都民众留下个‘残忍嗜杀’的坏印象。
  兵士们严格的遵守着事先宣布的纪律,有条不紊的搜索着每一间房屋,将仆役丫鬟、文家老小,统统撵到院子里站定。这其中有文家泼妇无赖撒泼打滚、均被黑衣卫毫不手软的射杀在当场。
  他们只接到‘投降者活、抵抗者死’地命令,任何过激行为都会被理解成‘抵抗’,受到极端严厉的惩罚。
  血淋淋的场面让文家上下寒了胆,都老老实实的在前院集合。再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了。
  有军官捧着一本名册。站在众人面前大声道:“凡点到名字者,出列应到。其余人不得喧哗。”便开始把文氏一族按照辈分,开始点名。
  看手下控制住局势,秦雷便带着石敢,径直向后花园行去。就在不久以前,他曾经光顾过这里,是以还算得上轻车熟路。
  在假山与跨院中穿行一刻钟,便到了相府最中心处的院子内。还没有仔细打量一国宰相的住处,就见一道白影从后院射出,兔起鹘落间,便已经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中了。
  黑衣卫们顿时如临大敌,将王爷紧紧包围在中间,唯恐昨日的悲剧重演。秦雷却不担心,把视线从白影消失的地方收回,轻声道:“你看那是谁?”
  “像是…乐先生……”石敢不待确定道。
  秦雷嘿嘿一笑:“一般来说,穿白衣夜行地人,除了傻子,就是乐布衣这个疯子。”
  石敢苦笑一下,没有作声,摆手让黑衣卫查看四周。不一会儿,便有卫士回报,除了文彦博之外一切正常。
  石敢瞪眼道:“难道文彦博不正常?”
  报信地黑衣卫指了指后院,赔笑道:“您可以去看看,绝称不上正常。”
  秦雷闻言轻声道:“看看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当先往后院走去,石敢赶紧带人跟上。
  还没走到月门洞,便听着院中有呜咽低沉的乐器声传来,曲声如泣似诉、哀怨凄楚。在永福和诗韵的熏陶下,秦雷也是个懂音乐的人了。
  他驻足听着这曲子,一时有如看到一位被迫和亲地美丽公主。临流梳妆、顾影自怜,不由泛起淡淡乡愁;一时又似乎看到一位深宫重院中不幸的后妃,失去了爱情和自由,只能坐看宫花零落、随水流逝的景象,便像看着自己青春空逝般的痛苦与悲哀。
  这曲子充满了凄凉悲愁的气氛。便如暮春柳色掩映画楼,让人不由泛起春愁锁闭、美人迟暮之感。
  秦雷终于忍不住迈步穿过月门洞,只见后院苍松下。一个浑身泥土、白发散乱的老者,正倚着座孤零零的坟头吹埙。那曲子便是由老者手中鹅蛋般大小地陶埙吹出。
  秦雷一伙人走进来。老者也不抬头,兀自呜呜咽咽地吹着手中地埙。借着月光,秦雷上下打量老者一番,忍不住咋舌笑道:“月亮底下倚个坟头吹箫,丞相大人真是好兴致啊!”
  这衣衫不整、脏了吧唧的老头正是文彦博,他本来穿的挺起整的,还特意洗了个澡。可谁成想鬼谷子突然插队进来。把他蹂躏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样子,再想洗澡换衣裳却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索性放开了,捋了捋沾着泥巴的花白胡子,将那陶埙搁下,斜眼看了秦雷一下,冷笑一声道:“秦雨田,看到老夫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秦雷耸耸肩膀。清淡道:“感觉有些悲哀,所谓虎死雄风在,堂堂一国宰相不该如此……龌龊。”
  文彦博闻言哈哈笑道:“秦小五,你莫要小人得意,有道是‘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岂不知今天的老夫,就是明天地你!”
  秦雷无所谓地撇嘴笑道:“是吗?可惜你这一双圆溜溜的冷眼。很快就要变成死眼。无论孤王下场如何,你都看不见了。”
  文彦博一时语塞,从怀里摸出个银酒壶,喝一口咂咂嘴道:“不错,无论如何,老夫都要早死在你前头了。你的下场如何,干我鸟事?”
  秦雷颔首笑道:“相爷好悟性……”
  文彦博突然抬头,定定盯着秦雷道:“但有件事情我还要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很像。”
  秦雷微微皱眉道:“与你相提并论,是对我的侮辱。当然。从你口中说出是个例外……”
  文彦博诧异道:“为何?难道你对我还特别尊敬吗?”
  “不是。是因为你特别没数。”秦雷淡淡嘲讽道。
  文彦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嘲笑道:“你这样说。太后娘娘这样说,鬼谷仙师也这样说,看来老夫是真的没数了。”
  秦雷撇撇嘴道:“众口铄金,你就勉强接受吧!”
  文彦博毫不理会秦雷的奚落,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看我可怜又可笑,但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眼中、在很多大人物的眼中,一样是可怜又可笑得。”
  秦雷耷拉眼皮道:“孤不觉得。”
  文彦博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呵呵笑道:“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说着一脸好笑得望向秦雷,大口喝酒道:“王爷贵为此次大比的主考,在诗词上自然颇有造诣,应该听得懂吧?”
  秦雷也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沉声道:“为人作嫁衣裳?”
  文彦博点头笑道:“不错,从这个方面说来,你比我还要惨。老夫至少能风光二十载。而你,也就最多三五年的蹦跶头了。”
  秦雷微微眯眼道:“什么意思?孤王怎么看不出有何危险所在?”
  文彦博面色变得柔和,声音也不再高亢尖利:“其实我原先想和你和平相处的,毕竟你是她一手带大地。”秦雷默不作声地望着文彦博,听他继续道:“但你被背后的几只黑手推着、拉着、拖着、拽着,一步步走上了与我、与李浑对抗的战场。就好比当年的我,被人一路诱拐,稀里糊涂的当上了几大势力之间夹板,成了人家的消耗品。”
  “消耗品?”秦雷面色凝重地看着文彦博,他隐约感觉到。这老头知道些关于自己地秘密。而这秘密,显然被隐藏起来,当作对付自己的工具了。
  文彦博凄然笑一声道:“不错,消耗品,表面上风光无限,却只是下棋者手中地棋子,只要不需要了。随时可以将你我牺牲掉……而整盘棋,还可以照常对弈。”
  秦雷不置可否地沉声道:“我们是不同的。没有人能毁了我,谁也没这个本事。”他现在贵为双郡王、南方地实际控制者、秦氏大宗正、京山营的所有者,两万京山新军地领导者、更是昭武十八年科举的主考,权柄之重,可谓熏天赫地,虽不敢说是万世不拔之基,可若他今生今世便会落个败落散场。那是谁都不会相信地。
  却听文彦博咯咯一笑道:“你有个致命的缺陷,只要被人抓住,不费吹灰之力,你今日的一切就要变成黄粱一梦、镜花水月了。”
  凭直觉,秦雷是相信他所说的,便收起了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一把提起骨瘦如柴的文彦博,狼眉竖眼道:“什么缺陷?说!”
  文彦博指了指被卡住的喉咙。待秦雷放开手后,才喘息道:“你是我地仇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雷微微皱眉道:“都退下。”石敢挥挥手,一干黑衣卫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你也是。”秦雷轻声补充道。石敢为难地看了文彦博一眼,便听王爷道:“就凭他这熊样,也能伤到孤王不成?”石敢摇摇头。这才安静的退下。
  后院中只剩下秦雷与文彦博两个,除了轻微呜咽的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毒蛇般盯着文彦博的双目,秦雷冷声道:“告诉我,若是能让我感兴趣,我可以饶过你族人的性命。”
  文彦博被他看的一阵心悸,勉强与他对视道:“此话当真。”
  秦雷点头道:“除了你地直系子弟,我谁的性命也不要。”
  文彦博微微失望道:“就说你没那么大方。”
  秦雷冷笑一声道:“孤王不想自找麻烦。反正你文氏族人千口,多你一家不多、少你一家不少,并没有什么影响。”
  想了一会儿。文彦博又提个补充条件道:“铭礼的性命也不能伤。老夫不能绝后。”
  秦雷颔首笑道:“没问题。”他怀里便揣着文庄太后的亲笔信,是入府前仇太监送来的。但他当然不会说。
  文彦博狐疑地看了秦雷半晌,方才沉声道:“你发誓,用你自己未来孩子地名义。”
  秦雷心道:‘这人真奇怪,哪有用未来孩子来发誓的。’但还是顺从的照做了,然后不耐烦道:“快说吧!”
  文彦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凑近秦雷耳边道:“你的缺陷就在于……你不姓秦!”
  秦雷浑身的寒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将文彦博整个提起来,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咬牙道:“你说什么?”
  文彦博似乎很享受他账目结舌的样子,也不嫌他卡的脖子疼了,嘶声喘息道:“你不姓秦,你不是昭武皇帝的儿子,所以你现在地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
  秦雷额头青筋跳动,狠狠地一把将文彦博掼到坟包上,还未待老头子叫出声来,便恶狼一般扑上去,好一顿拳打脚踢。
  只听得惨叫连连,细胳膊细腿地文丞相,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似乎肋骨都断了几根,仰面躺在坟包上,拉风箱一般喘息道:“别以为……我给你造谣,这事儿可不光我一个人知道。”
  嘡啷一声,秦雷反手抽出宝剑,架在文彦博的脖子上道:“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我所说地一切都不算数!”
  文彦博毫不畏惧地摇头笑道:“看来你已经昏了头,竟然拿死亡来威胁一个必死的人……”
第395章
我是谁?
  秦雷紧了紧手中的宝剑,轻而易举的割破了文彦博的脖子,鲜血便顺着剑刃流淌下来。冷笑一声道:“我要证据,不要说别人都知道这种蠢话。”
  文彦博咯咯笑道:“你不也说么,众口铄金,不需要什么证据……”
  秦雷冷冷盯着他,摇头道:“我不信,因为我相信我是姓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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