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1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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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这些兵头们是军队体系中的中坚力量,责任非常重大。然而他们所得却少的可怜:首先他们只有军职、没有军衔,而没有军衔就不算军官,也就不能享受到军官的待遇。所以他们的收入也少得可怜:镇南军士卒的饷银是每月一两二,伍长比士卒多拿四分之一饷银,什长比士卒多三分之一,队率也只不过多拿一半,至于兵龄、功劳什么地,统统不考虑。所以二十三年兵龄地张四狗,每月也不过才一两八分银子,甚至不够养家糊口的,如果他有妻儿地话。
  一旦正名,别的不敢说,待遇至少会高一些,所有人生怕听漏了一个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没人敢插嘴。
  秦雷继续道:“具体的细节一言难尽,但是有一点是一定的。你们以后将有个正式称呼,叫‘士官’。”说着又拍了拍那个什长的肩,举例道:“比如说,你的军职是什长。到时候你地军衔就是中阶士官。再比如。老张是队率,军衔就是高阶士官,也叫士官长。”
  一个绿巾伍长忍不住插言道:“那俺们伍长是不是叫低阶士官呢?”
  秦雷笑道:“低阶多难听,叫初阶士官。”
  既然有人问开了,别人也放开了胆子。有人问道:“那有啥好处啊?”问完又讪讪道:“王爷别嫌俺俗,俺就盼着长银子呢。”
  秦雷朝他和善笑笑道:“当兵拿饷、天经地义嘛!一点都不俗。”这话大家爱听。都狠狠的点头。他又接着道:“具体细节孤还要和元帅进一步讨论。但你们的军龄、军衔都会在饷银里体现。而且原来的军职饷银一个子不少。所以像老张这样的老家伙就有福了,保守估计会翻个四五番吧!”
  再看看已经热血沸腾的众人。秦雷趁热打铁道:“而且孤王一定会加进一条,服役超过二十年的,将在退伍后,按月领取一定数目地养老银子直至终生。”虽然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能顺利当下二十年兵来地寥寥无几,但好歹有个盼头了不是?
  所有人一下子高声欢呼起来,就连一直比较克制的张四狗。老脸也乐开了花。像他这样当了一辈子兵的老光棍,若是战死沙场还好说,就怕扛不动枪时还苟延残喘。到时候除了当叫花子沿街乞讨之外,他都不知道靠什么养活自己了。现在听说会有一份养老银子,估计虽然不多,但是吃饭应该没问题。解决了一大后顾之忧,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周围的军士们越聚越多,他们小声打听着方才王爷的讲话内容。当听到内圈的人转述时,大多却不敢相信。也不怪他们多疑。若不是秦雷亲口所说,张四狗他们也是决计不信的。
  秦雷索性跳上大车,望着里外三层地人群,大声道:“伙计们,你们担心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孤王和元帅是不会亏待那些把青春和忠诚。都奉献给镇南军的勇士们的。孤王宣布,只要你们圆满的完成此次剿匪任务,咱们东路步军就会第一个试行士官制!”
  ‘嗷!嗷!嗷!’欢呼声惊天动地,因为连日行军而有些低迷的士气重新高涨起来。确切地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涨!
  秦雷抬起右手,人群的欢呼便戛然而止。他大声道:“但你们一定要证明给孤看!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能不能证明?”
  “能!能!能!”近万人异口同声地呐喊到。
  “那好,做好战斗准备,一刻钟后出发!”秦雷猛地一挥右手道。
  “喏!”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应答声,所有人都跑回各自队伍,认真的准备起来。无论是士卒还是军士。都憋足了一股劲。要拿下这个听起来无限美好的‘士官制’!
  队率们,尤其是本来已经疲沓了的老家伙。此时都瞪起眼来,仔细检查每一个士卒的盔甲穿戴、武器配备。一欸有不合格地,便劈头盖脸怒喝道:“你看看你这绑腿,绑地跟麻花似的。跑他娘几步准松了。到时候你弯腰重绑的功夫,就被射成刺猬了。不想死就重绑!”诸如此类的脏话漫天横飞,让从车上下来的秦雷苦笑不已。
  场中就剩下张四狗他们队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秦雷又叮嘱几句,便准备离去。这时候张四狗跟了上来,行个军礼道:“启禀殿下,小的要为楚千钧请功!”
  秦雷眼角瞥了下蹲在一边伺候铁蒺藜骨朵的楚千钧,那小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拿块大抹布,闷头吭哧吭哧地擦拭着那个大铁榴莲头。
  秦雷心中好笑,对张四狗淡淡道:“战后论功行赏,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果然,此言一出,那小子手上动作明显慢了许多、也用力了许多。
  张四狗陪笑道:“属下明白,不过不是还有一条,主帅可以先升后赏吗?你可以先给他升官吗嘛!”
  秦雷这才很随意道:“那就先给他个什长干干吧!那谁,待会找块黄领巾,给小楚送来。”
  蹲在地上地小楚,一把攥在铁蒺藜头上……
  那个疼啊……
第174章
一曲秦风谱壮歌
  襄阳湖北面,震天喊杀声已经持续许多日子了。
  不知那些疯狂地弥勒教徒是不是吃错了药,一个月来持续不断的攻击着并不算高大坚固的襄阳湖水寨。
  对水城里的一万守军来说,凭借着寨墙箭跺,应付六七万手持砍刀梭镖的泥腿子的进攻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水寨中强大的军械生产能力,以及足够吃一年的军粮储备,理论上说,襄阳湖水寨不会仅坚持一个月就岌岌可危。
  但事实总与理论有些差距。弥勒教军采取了车轮战术,一个月三十天,足足攻了五十多次。即便是铁人,也要需要有打油保养的时间呀!在这种夜以继日的进攻下,当每个兵士都至少干掉十几个弥勒教徒时,兵士们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每日听到集结的哨声,这些兵士便木然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呆滞的集合在一起,跟着领队的裨尉艰难爬上城头。这时候,弥勒教徒往往已经冲到城下了。兵士们这才机械的弯弓搭箭,大概一瞄准,便将箭矢射了出去。反正下面人挨人,九成能射到一个。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准度,都比原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即使弥勒教军一没有攻城经验、二没有攻城器械,在二十天后便能仅凭着一具具简易的云梯,轻易攻上城来。于是大规模的伤亡出现了,每打退弥勒教一次进攻。镇南军将士们都要付出几百条性命地代价……
  幸亏楚落经历过一次比这惨烈十倍的守城战,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留下了两千人的预备队,一直没有投入战斗。才在危急时刻,凭着这股有生力量,一次次把攻上城来的护教军重新撵下去。
  但敌人太多,根本杀不净、打不退。时间长了,连预备队也死伤惨重。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又死撑着守了三天,就连楚落也开始绝望了。他对手下感叹道:“这不是什么实力的问题。襄阳湖守军分明是被活活累死的啊!”
  他不是不想带人突围,但身后上百艘没有动力的浆轮船却走不了。这是镇南军南下地唯一希望啊!他若是一走了之,这些船必然被对方付之一炬。镇南军多年的心血、一代人地希望就全毁了。这种退却,是骄傲的大秦将士不能接受的。即使是没经历过水城保卫战的车胤国,也只字未提突围的事情。
  若是守护不了,便陪它一同毁灭吧!这是两个将军共同的心声。
  崩溃发生在一个早晨。
  那一日,像往常一样。顶着淅淅沥沥的箭雨、踩着城下堆积如山地尸体,无数弥勒教徒又蜂拥着爬上城头。反击如期而至,却远不如以往的猛烈,根本不能将他们逐下城头。大喜过望的弥勒教军士气更盛,疯狂地扑向城头上稀稀拉拉,且精疲力竭的镇南军将士们。
  惨淡的互相对视一眼,将士们知道自己走到生命的终点了。此时此刻,却没有了悲伤、没有了留恋。只有一种大秦军人才理解的自豪激荡在胸中。
  目光霎时变得犀利起来,身上的疲劳仿佛暂时离去,将士们又提起重愈千斤地刀剑,跌跌撞撞向敌人发起生命中的最后一次进攻。
  不知是谁,最先唱起那首流淌在血液中的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疲惫不堪的军士们,终于与敌人厮杀在一起。即使灌了铅双臂不再有力、即使卷了刃的刀剑不再锋利,他们仍然毫无保留的完成一次次劈砍,将面目狰狞地护教军斩于刀下。鲜血在空中飞舞,灵魂也伴着燃烧……
  更多的敌人爬了上来,在这段百丈的城头上,竟然挤下了两千多名手持着粗陋的长矛和梭镖的弥勒教徒,转眼间就将散落在城头的镇南军兵士们分割包围。
  陷入重围的兵士们,背靠着背,一边毫不手软的抵御着敌人。一面继续高声唱着那首悲壮的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长矛刺穿皮甲。扎进兵士柔软的腹部,他惨叫一声,狠狠甩出手中长剑,正好扎进敌人地面门,剑尖甚至从脑后探出三分。与此同时,更多地长矛刺入了兵士的身体,又把他高高挑起,狠狠甩下城头。飘然下坠间,那首悲凉地歌似乎又回荡在耳边——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随着最后一个兵士被挑落城头,在弥勒教二十万狂热信徒轮番攻击下坚守了一个月的襄阳湖水寨,还是被攻破了。
  弥勒教徒挤满了城头,疯狂的呼喝叫嚣着,仿佛已经赢得了胜利一般。用十多万人的性命拿下外城后,他们已经彻底忘乎所以了。虽然还有一道内城,但在弥勒教的头目看来,那仅一丈高的木围墙,根本无法再对自己构成威胁了。
  内城还有一千军士,这些人从昨夜起,便奉命将柴草火油等易燃物品搬到船坞、作坊、以及包括浆轮船在内的四百艘大小船只上去。
  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任务,除了二十个拿着火折子坐在各处,随时准备引火的伤号之外,其余人都拿起武器,准备做最后一搏。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大秦军人的选择,哪怕没有丝毫退路,他们也会坚决不移地选择困兽犹斗!
  弥勒教首领显然没有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学乖,或者原本学了些。现在又忘乎所以起来。他没有命令士气正旺地教众一鼓作气拿下内寨,而是驱赶着他们下了城头,把堵住城门的石头小山清理掉,然后打开城门,把外面等候的大军放了进来。
  其实清理城门的功夫,足够外面几万人马,爬着云梯上下好几回的了。若是那位首领有前后眼的话。定然不会干这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地。
  城门终于打开,这离他们拿下外城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在尸山血海的恶臭味中等得抓狂地弥勒教兵士们。争先恐后地涌进了城,对内城的攻击随即展开。
  真正攻击起来,弥勒教军才发现,那一丈高的高度,其实也不矮、那大腿粗的圆木、其实也蛮结实的。还有那料想中应该苟延残喘的镇南军,其实还是蛮生猛地。
  若不是这一个时辰的宝贵休息时间,忙了一夜的兵士们还不一定什么状态呢。
  第一波没头没脑的攻击,很快被打退。城头上观战的弥勒教首领命令手下把云梯扛进城来,又发动了下一波攻击。等到弥勒教徒们冲到墙下、搭起云梯后,却傻了眼。那些云梯都是为攻打三丈高的外城建造的。内城城墙太矮,搭上后还富余着一大半呢。
  就在搭梯子的面面相觑时,攻城地教徒已经爬开梯子了。这些人已经算是爬梯子老手了,三两下就爬到了墙头的高度。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下自己水平的提升,他们便骇然发现,自己没法像往常一样。一下子跳进城头。因为面前还有一截梯子拦着呢。
  城上的镇南军兵士们,不会给他们时间考虑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绕过梯子的问题,干脆利索的递出手中长枪,将被挡在梯子后面地弥勒教徒刺下云梯。
  后面的弥勒教徒见到这一幕,便都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那些已经爬上半截云梯的,也‘噗通噗通’跳了下来。这次进攻又失败了。弥勒教众虽然悍不畏死,但不代表会接受这种傻缺的死法。
  恼羞成怒的弥勒教首领,很快策动起第三次攻势。他经过观察,发现内城的城门不可能像外城那么坚固。这次便命令几十个大汉,在教徒的掩护下,分别扛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拼命往城门上撞。
  终于被他误打误撞,拿到了内城的要害。因为从没想到过建在内湖中地水军基地也有遭受灭顶之灾地一天,所以襄阳湖水寨根本没有建内城。这层内墙,不过是为了遮挡内里船坞作坊的工作而建立地。根本没有考虑防御性。所以内墙上的大门。真的只是个大门而已。若不是兵士们临时进行了加固,又将几十袋土石堵在门口,恐怕圆木一下就能撞开。
  饶是这样。五下凶猛地撞击之后,箍住大门的铁箍终于变形断裂,十几根圆木组成的大门,一下子四分五裂开了。教徒们顿时来了精神,不顾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冲上去将堵门的土石清理干净。
  一千背靠大湖、严阵以待的镇南军兵士,就这样堂堂正正出现在弥勒教徒面前。双方相距不足五丈远。
  看见对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弥勒教众。站在军阵中的楚落笑了,他望了一眼边上吊着膀子的车胤国,嘶声道:“想不到你我竟成了同命鸳鸯。”
  车胤国前些日子上城督战,被流矢射中左边肩胛骨,左半边的肌肉立时不敢活动了,不仅膀子被吊了起来,就算笑笑也是不能的。他撇撇嘴,哑着嗓子道:“楚老哥,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句话。”
  楚落被勾起了好奇,笑道:“洗耳恭听。”
  车胤国便淡淡道:“这句话就是:你该好好读读书了。”
  楚落哈哈笑道:“我接受这个意见了,等到了阴间你好好教教我怎样?”
  车胤国点头道:“愿意至极。”
  眼看着敌人已经回过神来,就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了。楚落突然道:“咱们都快死了,我问你句话,你能不能如实回答?也叫哥哥我做个明白鬼。”
  车胤国望着越来越近的弥勒教众,心道。都这时候了,害怕什么走漏消息?想到这,他狠狠一点头。
  楚落转过头来,双目炯炯地望向车胤国,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那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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