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精校)第265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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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这年头预判事情,动机是很重要的,而对于北崇而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大约更愿意让罗友恭非正常死亡。
  不过动机这个东西,多少还有一些主观和唯心,让证据说话才是王道,李书记在北崇呆了差不多一天,督促市局的同志们取证。
  各种人证都找到了,而且齐阳的活动时间也都被确认了,同志们一致认定,调查显示,齐阳不可能在北崇遭到其他的人身攻击,根本就没这个时间。
  李强据实通报给马强,罗友恭的谎言不攻自破。
  李书记这么下大力气对待此事,固然是指着陈太忠帮忙跑那一个亿,但是同时,他也很看重北崇此次抗击非典的政绩——数遍全国都是拿得出手的,他容不得别人抹黑。
  再考虑到陈正奎的虎视眈眈,两陈是势不两立的,他必须力保陈太忠这个盟友。
  但是阳州给出的答案,不能令死者家属满意,朝田市委也没脾气了:要不这样,解剖验尸?
  可是死者家属还不想验尸,死都死了,何必再把身体一块块剖开呢?不管怎么说,直接死因是脑梗,其他只是诱因。
  还是说补偿吧。
  因为死者是国家干部,家属也没怎么折腾——倒不是他们没有折腾的能力,实在是他们很清楚,顾全大局的话,赔偿也不会很差,不肯顾全大局的话,后果就会比较严重。
  朝田方面的赔偿,确实不是很差,给了三十万——终究不是因公出差,不能赔得更多了,而且部里答应,解决齐阳爱人的编制问题,由企业编转为事业编。
  但是死者家属还是有点不满意,就说这北崇一点都不出,合适吗?
  我们支持你们正当的利益诉求,朝田宣教部很干脆地表示,他们甚至为此致电北崇区政府——宣教部这次丢人丢大发了,俩科长上班时间跑去北崇认错不说,自己人还打起来了,宣教部要找个部门陪绑,这是刚性需求。
  “只给五千,”陈太忠听说之后,当即拍板,“北崇不怕花钱,但是不花冤枉钱……就这五千,也是区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对死者家属的关心,嫌少可以别要。”
  要说朝田这三十万多少还有点诚意的话,北崇这五千块,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人了,宣教部长杭峰甚至专门打电话给陈太忠——小齐好歹是应你北崇的要求,匆忙赶过去的,你这只给五千,是不是有点太儿戏、太不尊重死者了?
  杭部长你这话,才叫个莫名其妙,陈太忠冷笑着回答,你知道我北崇为什么要他过来吗?
  这个不要提了,他总是应你的要求过去的,没错吧?杭峰不想追究枝节末梢。
  导报的总编牛晓睿,一直在报道北崇抗击非典事宜,结果被人强行勒令中止,还要调查,陈太忠解释两句之后,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就是你宣教部齐阳和罗友恭干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市委那姓郭的老色鬼……惦记上牛晓睿了!”
  “此事严重地影响了我北崇抗非的宣传工作,这种玩意儿,死也就死了。”
  我勒个去的,杭部长登时也没话了,陈太忠都扯出了市委副书记,他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再折腾下去,没准会更难堪。
  事实上,对北崇抗非工作的前期宣传不够,已经是恒北宣教口儿的错误了,不过以前还可以说是忽视了,这个时候再不正视,那就是政治问题了。
  可是死者家属还是有点想不通,就说连罗友恭都赔了两万,北崇怎么能只赔五千呢?
  我们不看重钱,我们就是想讨个公道。
  那五千我们一分不要,就是希望能对北崇某些相关的责任人,做出适当的处理!
  他们甚至将事情反应到了马强那里,马书记,齐阳好歹是咱朝田市的干部,是您手下的兵,北崇这么欺负人,您得做主啊……
  自打新闻播报播出之后,陈太忠就越发地忙碌了起来,周一就不用说了,周二除了市里来调查齐阳之死,他还忙里偷闲,见了利阳市的常务副市长彭秋实。
  彭市长也是来学习北崇抗非先进经验的,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接触的几个市,负责防治非典的,全部都是常务副,基本上没分管副市长什么事。
  到目前为止,利阳并没有非典病例,但是这并不妨碍彭秋实来访,这么做起码保证了政治正确——当然,不来北崇也未必就是政治不正确,抗击非典,有很多环节可以关注。
  当天晚上,陈区长设宴款待彭市长,不过坐上首的是市委书记李强,彭市长和陈区长分了次席。
  李书记在席上表示,利阳和阳州同为贫困落后地区,大家要强调相互协作,互通信息和物资,多交流学习先进的意识和工作经验,“国际上都讲南南合作,咱们两个城市也要共勉。”
  “是啊,北崇收了我们不少苎麻,我们非常感谢的,”彭秋实笑着表示,“麻农们敲锣打鼓地给市政府送牌匾啊。”
  “哈哈,”李强听得就笑了起来,“现在没人骂你们吗?”
  苎麻这一拨疯涨,不少人都知道,李市长甚至还听说,有云中等地的个别麻农,抱怨北崇收麻太低,占老百姓的便宜。
  不过这个东西,就是见仁见智了,北崇当初收麻,也是市里强行压下来的,否则人家都不肯收,李书记不在乎这个物议,但是他真的知道这个民情。
  “总有人不理解,政府工作就是这样,做事的人总要挨骂,习惯了就好,”彭秋实笑一笑,很无所谓的样子,“今年利阳也要保证北崇最少四千吨的麻。”
  “上一年你们最少卖了我们一万一千吨,”陈太忠很不屑地看他一眼,“今年看到行情好,又是保底的四千吨了?”
  “老百姓想多挣点,我能拦着吗?”彭秋实笑着回答,“一斤麻多五毛,一吨麻就多一千,五千吨麻,那是多少钱?反正我保你四千吨优质麻,这是底线。”
  “我觉得上限也得有个规定才好,”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
  就在此时,李强的电话响起,巨中华一看来电,根本都不接,直接就交到了李书记手里。
  李强一看电话号码,站起身走到旁边,接起来嗯嗯两句之后,抬手冲陈太忠招一招。
  待到他走到面前,李书记低声发话,“齐阳的死,影响很恶劣……戚志闻可能干不下去了。”
第4225章
廉价副厅
  神马?陈太忠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戚志闻,不是陈太忠?”
  “这个时候,谁敢撸你?”李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看?”
  “是谁的意思?”陈太忠想一想,觉得这应该是省委某个大佬的意思,而不是共识。
  “马强打过来的电话,”李强倒也不藏着掖着。
  陈太忠对戚志闻,一向没有什么好印象,那厮长于算计,决断的时候却没什么气魄,能力有限可偏偏掌控欲极强,非常地自以为是。
  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戚书记没有阴险到家,并不是事事都要躲在背后算计,尤其是前一阵王景堂对北崇的刁难,戚书记愿意跟他一起协商,共度难关。
  总之,这不是一个坏到无可救药的人,只是眼高手低,又有点机关办公习气的主儿,陈区长跟此人,也不过是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他想一想之后,苦笑一声,“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马强怎么也是朝田的市委书记,”李强撇一下嘴,事实上,他也觉得省里这么决定,有点草率,尤其是,处置的居然不是陈太忠,而是与此事无关的戚志闻。
  但是再想一想,他又觉得,这才符合官场认知,处置不了陈太忠,而又需要有人为此买单,那么,戚志闻就是最好的选择,“朝田的干部死了,他不能不闻不问。”
  “这真是……哈哈,”陈太忠无言以对,只能干笑几声,笑到后来,他越发地觉得滑稽,居然笑得蹲到了地上,“真是笑死人了。”
  “什么事儿这么可笑?”彭秋实本不想打听,见他这副形状,就凑个趣。
  “没什么,他笑点低,”李强沉着脸,紧紧地抿着嘴巴,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
  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一桩事情:小陈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谁会接任这个区委书记……这是真的无欲则刚吗?
  “老爸,这次我真的是躺着中枪,”一个小时之后,干部培训中心的某个房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跟我无关的啊。”
  “跟你有关无关,很重要吗?”戚晓哲在电话那边轻叹一声,“轮到你了,这就是运气……首都那位,今天被人大罢免了政府职务,你觉得错全在他身上?”
  “他好歹是个知情不报,我这就太无辜了,”戚志闻觉得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他这枪躺得实在太冤枉,“北崇非典防治,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话说得有点过了,戚书记还真没在非典防治工作上起过什么正面意义,大多时候他是首鼠两端,甚至还阻碍过陈太忠的工作,只是最后的时候,两人共同应对了王景堂的刁难。
  眼下他这么说,实在是心里太不甘心。
  老戚书记也知道儿子的不甘,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你就认了吧,这年头当官,除了背景和能力,最主要还是要说运道,遇上这种事了,就是活该了。”
  “为什么不是陈太忠?”戚志闻低声地咆哮着,他心中的恼怒到达了峰值,“那姓齐的去的是区政府,为什么要我党委买单?”
  “就是那句话,你没运气,按理说应该是陈太忠负责,但是他现在太火了,动不了他,”老戚书记知道儿子需要发泄,于是就耐心开导他,“他火,那就只能动你,运道不在你这一边……一个三十出头的大活人,说死就死了,这除了运气差,还能拿什么解释?”
  戚志闻嘿然不语,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他才叹口气艰涩地发话,“这主要是区政府不肯多赔点钱,给上二三十万……不也就没事了?”
  “你能跟陈太忠要到钱吗?”老戚书记淡淡地发问,“你总不能让党委出钱,那你还是呆不下去,人家的怨气是冲着陈太忠去的。”
  “我肯定是恒北有史以来最廉价的区委书记,连二十万都不值,”戚志闻咬牙切齿地发话,“我真是宁肯自己出了这钱……陈太忠这家伙,实在太跋扈了,我一个区委书记,连二十万的主都做不了,什么玩意儿嘛。”
  个人出钱,这纯粹是气话,根本没有理由,出个万儿八千屁用不顶,出个十来八万的话——戚志闻你是党委的,跟此事不相干,出这钱是什么目的?买官帽子吗?
  而且尤为重要的是:齐家人的仇恨,都在陈太忠身上,他出钱多,并不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更可能是引发新的纠葛,将事情闹大——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
  搁给隋彪,大概就能要到这二十万,戚晓哲心里暗叹一口气,他对自己儿子在北崇的表现,其实并不是很满意,太好斗了,太把这个副厅高配当回事了。
  不过这个时候,倒也没必要刺激他,老戚书记缓缓发话,“我比你还生气,但是点儿背不能怨社会……不平衡的话,想一想首都那位,你这只是临时调整,那位是正儿八经被处理了。”
  “唉,”戚志闻长叹一声,“可是我真的太亏了,老爸,我在北崇的发展,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我也不比他陈太忠差多少。”
  “你最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戚晓哲觉得儿子开始清醒了,就出声警告他,“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来,我会努力给你争取个地方,但你要还是这种心态,传到马强耳朵里,你就完了……姓马的本来也不想处罚你的,他只是要给下面人一个交待。”
  “唉,”戚志闻再次长叹一口气,又沉默了两分钟,最终是默默地挂了电话。
  老戚书记说得一点都没错,马强根本就没兴趣对北崇下手,但这个事情已经沸沸扬扬地传成这样了,他也实在不能不过问,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他甚至还就此事请示了大马书记,马飞鸣轻喟一声,“看着新闻,对比一下你的汇报,总觉得很多巧合就是必然……那个戚志闻也没必要处置得太狠,差不多了就行,牵扯出陈太忠就没意思了。”
  “我想的也是意思一下,给下面人一个交待,”马强笑着回答,挂了电话之后,心里嘀咕一句:这个小戚也真是有意思,下台是因为陈太忠,能不被过分追究,也是因为陈太忠。
  这样内部通气的过程,以及对事情的定性,不可能让外省人知道,在抗非形势日益严峻的情形下,北崇和陈太忠就是恒北重点宣传的对象,不容人抹黑,所以捂盖子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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