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校对)第223部分在线阅读
言峰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越是欠缺什么,越是追求什么。
——宁海,你是如此地渴望安心,这是不是因为,你总是于心难安?
城主说的话,与当时言峰对我说的大同小异。只是,当时因为是在战斗中,所以我没有把言峰的话放在心上,而此刻城主的复述,却使我难以充耳不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立刻攻过来,但是我没有与你坐下来冷静谈话的意思。”他将身上的破烂斗篷撕扯下来,丢向身边,“要战斗的话,就尽快开始吧。在杀掉你之后,我就可以‘安心’下来,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破烂斗篷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他的身上陡然传递过来了一股浓郁的危险味道,以及猛烈无比的杀机,就好像我不快点做些什么的话,再一眨眼就会横死当场一样。
对话与试探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我立即发动了强化外装特权。
有形的黑暗从身边的阴影中弹射出来,像是从沼泽中猛然扑出的蟒蛇一般,一口就将我生吞下去。我的视野一下子陷入了无垠的黑暗,下一瞬间,强烈的冲击从黑暗的外部传递了进来,仿佛我被数层被子厚厚地裹住,然后有人拿着大铁锤从外部狠狠地打击过来一般。
不用说,这一定是他在对我发起攻击,但是这攻击到底是什么手段,我却不得而知。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连带着将我裹住的黑暗一起离地腾空,高速地倒飞了出去,途中好像还撞穿了三层墙壁,让失去视野的我一时间分不清上下左右。在这种犹如车祸一般的境遇下,我本人自然也不是毫发无损,冲击将我震荡得头昏眼花,五脏六腑翻山倒海,等视野重新恢复的时候,口腔内部已经起了腥甜的味道,身体无处不痛。
虽然特权的着装十分快速,但是他的攻击速度并不慢,也不会像是虚构故事中的敌人一样绅士地等待对手变身完毕,好在阴影物质的防御已经卸掉了大部分的攻击力。我发现自己正仰倒在一条灯光血红的通道上,转头看过去,又发现自己距离刚才的房间已经有十多米之远,中间隔了三条通道,三道墙壁被我连续撞出了足以让越野车通过的大窟窿,尘烟犹如雾气般漂浮着,他的足音从对面十多米外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黑影显露在烟中。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容貌逐渐地暴露。
只见……他与刚才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虽然依然是那身满是血污的淡灰色猎装,但是他的头发、面部、双手、猎装破绽处暴露的皮肤,却都变成了犹如月亮般隐隐发光的白色,鲜红色的扭曲纹路在他的皮肤上四处遍布,像是用红色记号笔画在白纸上的乱七八糟的线条。他的双眼虹膜也变成了红色,瞳孔竖直拉长,在里面找不到丝毫的感情色彩。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些红眼病人,可他好像还有理性。
这是什么?
我听说他只会诅咒的法术,这也是诅咒的一种吗?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诅咒应该是专门用以加害他人的力量才对。而且如果是诅咒,那么他所受到的诅咒应该也会同步作用到我的身上……不,雪绪说过,他已经能够让自己受到的诅咒不会同步到我的身上了,虽然仍然不能够随意地诅咒我,但是对自己施咒却是可以的。
我对这场战斗不会轻松早有心理准备,而他的力量则证实了这一点。
“这并不是诅咒的力量。”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祝福吧。”
“你不是只在诅咒上有天赋吗?”我问。
“诅咒和祝福一样,都是人的心愿,是一体两面的力量。”他说,“我也是在半年前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当然,就如你所说,我只会诅咒,因此哪怕是与诅咒一体两面的这个力量,我也发挥得不是很好……最多只有诅咒的一成半,不过用来对付你却是足够了。”
“大言不惭。”我冷漠地回了一句,同时抬起裹着爪型手甲的右手,灵力闪电迸发,念力全功率施展,对着走到十米距离的他挥出沉重的一拳。
尽管射程远远不足,可这一拳并不是空挥。在挥拳的上一瞬间,我用念力在自己的身前制造出来了一根足足有九米长的无形大枪,锐利的枪尖对准了他,而我则用拳头狠狠地锤击在了枪尾,一圈白色的激波在看不见的打击点上由小至大骤然扩散。
在集合了特权、念力、灵力的全力一击的推动下,跨越十米射程的猛烈重击就此轰然撞出,枪尖以沛然莫御之势命中了他的胸膛正中。
一时间,犹如遭到了攻城锤的猛击,他在炸裂一般的巨响中陡然倒飞出去,回到了刚才的房间里面。
我没有放松下来,而是立即往房间那边全速冲刺过去。
刚才的招数,灵感来自于与言峰的战斗。因为我无法像是言峰一样作出犹如缩地成寸般的攻击,所以才用念力创造了能够将自己的力气导出的媒介物质。在旁人看来,我刚才的拳击很可能就像是能够让拳头上的力气飞出去攻击敌人一样不可思议,但是这个攻击的重点其实不在于打击,而在于贯穿,“把敌人打飞出去”这种效果本身是不应该有的。
既然城主被打飞了,那就说明,我的念力大枪没能打穿他的胸膛。
他无疑是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坚固度很可能不下于我的强化外装,甚至更在其之上。
十分之一秒之后,我冲进了刚才的房间里面。本来设置的六根闪电长矛早已彻底溃散,连蜡烛都统统熄灭,室内重新回到了黑暗。而就是在这黑暗中,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冷冰冰地正面逼近了我。
我立即抬起右臂,一记重型卡车撞击般的沉重打击被我格挡了下来,右臂仿佛快要断裂。
冲击力本身也没有消失,我像是被人踢出去的足球一样再次飞出房间,双足在地板上轰轰轰地铲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甚至因为摩擦过于剧烈,所以还有高温从中升腾起来。我被迫回到刚才的落点,直到装甲覆盖的背部在墙壁上砰地撞出了大片龟裂,这才停止下来。
一抬头,他居然已经逼近到我的身前,右拳握紧,攻向了我的脑门。他身后的尘烟被他的高速突进所迫开,形成了一条真空通道。
来不及思考,我毫不迟疑地反击一拳。
两个拳头撞击在了一起,肉眼可见的激波震荡开来,没有火光的爆炸响彻这个空间。
第178章
二人的宁海(二十二)
有着红色扭曲纹路的苍白拳头,有着蓝色直线回路的漆黑拳甲,彼此激烈碰撞,清晰的冲击波以交击点为中心膨胀开来,整条通道数十米之内的红光灯管都由近至远陆续破碎,响声连成一线,转眼间就碎了个一干二净,这一条通道也陷入了难辨的黑暗之中。
下一瞬间,我们就像是互相撞击的台球一般在黑暗里高速分开。
我的身后就是在刚才被自己撞得龟裂的墙壁,此刻不得已后退,又是一撞,顿时就轰隆一声撞得粉碎,让我来到了一条有着红光照明的新通道,只是退势依然不减,我又撞击在了后方的墙壁上,险些再次撞塌。而在本来的黑暗通道中,一道轰炸音陡然响起,听上去像是城主正在踩踏地板借力,我这边才刚站稳步伐,就感应到自己先前撞塌的墙洞对面,那黑暗里,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杀机迸发出来,令我一时间产生了那黑暗正在伸出雾状触角往这边蔓延的心理错觉。
只是那么一恍惚,我就看见他的身影就像是子弹一般射出墙洞,中间还在这边的地板上踩踏加速,一眨眼就逼近到了我的身前,同时七八米内的灯管也被他踩踏地板时制造的巨响所击碎。只见他的脸色冷硬无比,一记左手刀劈向我的颈部侧面,而我提前预判到了这个动作,侧步闪避,绕到了他的右边,抬起右膝狠狠攻向他的腰部柔软处。
哪怕是身体强度得到了强化,人体应有的弱点,他也八成是有的。
但是我的企图没能得逞。
他提起右肘,闪电般地捅了过来,与我的右膝重重地对拼了一记,这一条通道的全部灯管也被爆炸般的巨响统统粉碎。在视野再度黑暗之前,我将目光挪向他的胸膛,确认了一件事情。
这是我刚才用念力制造的大枪命中的部位,距离命中时间过去了最多两秒钟,而这个部位上的猎装布料早已撕裂,暴露出来的胸膛肌肤只有一条长度两厘米不到的创口,深度估计仅仅四厘米,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超速再生?
我之前命中的攻击,只有这个效果,并且,他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修复自己?
视野转入了黑暗,我遵循自己的记忆,对着前方快速地挥出重拳,然后感觉自己打到了什么。从手感来看,好像是打中了他的面部,但是下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左脸也被狠狠打中,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脸被火车头正面撞击一般,我不禁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可能会就此脱离颈部。
但是幸好,我只是以很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只是一秒钟不到,我就觉得自己的背部撞到了通道尽头的墙壁,身后传来了龟裂音。
如果我用的是普通的铠甲,那么即使铠甲本身的质地再怎么坚固,他的力气也能通过铠甲打碎我的脑子,可好在这身强化外装的防御性能十分了不起,外部的打击无法穿透进来,此时我固然感到自己头昏眼花,左脸剧痛,但是至少还能继续战斗,算不上严重伤势。
他那边的情况好像也是大同小异,会因为我的猛击而受伤,却不会重伤,更加不会被一下子推入一击毙命的下场。
万一谁都拿不出更加强力的攻击,那么战斗就会不可避免地转入持久战,谁的伤势与疲劳先累计到极限,谁就会败北,而这种战斗,对我来说可谓是绝对性的不利:一来,我的强化外装特权有着时限,我本人也无法长时间承担强化外装的负荷,一旦时间用完,我就会不得不以平常的“弱小状态”迎接他的“镰刀”;二来,我本人并不具备超速再生的本领,我的伤势无法自动痊愈,而他却能无视受伤与我战斗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能够维持这种状态到什么时候,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会比我更早迎来极限。这一场持久战,很可能是我位于压倒性劣势。
我还有其他可以打出的手牌吗?
脑海中出现了“影子球”这个选项。
但是,影子球的破坏力度已经跟不上这个层次的交锋了。除非他愿意把我做出来的影子球吃进肚子里,否则影子球能够造成的伤势,不会比我的拳脚攻击强到哪里去。
尽管一时间想了不少,可现实的时间却只过了最多一秒钟,这是灵力的思考加速特效带来的好处。我已经重新站稳了,而对面的黑暗中传来了他呼吸平缓的话语:“这就是你的力量吗?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可是没法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安心下来的。”
我重重地长出一口气,沉默以待。紧接着,巨大的力量往这边压迫过来。虽然视力无法洞悉黑暗,但是我却能够莫名地想象出来他以无与伦比的快速向我踢过来的画面。
我抬起左臂挡住了他的强击,身体被向后压去,背部紧靠的墙壁无法承受这种冲击,顷刻间四分五裂。在他的推动下,我又移动了一条有着完好灯管的新通道,他那与我相似的面容再次呈现在眼前,锋利如刀的目光钉在了我的脸上。
下一刻,我们分开,拉开十多米的距离。
他踩踏在身后的墙壁上,双足使劲,粗细不一的裂纹遍布一大片墙面,然后犹如炮弹般向我冲刺过来。而我则避开了他的强势冲击,让他通过自己的身边,然后紧追上去,用拳头与腿脚发起攻击。
一次次地前进,一次次地后退。
不可计数的交锋,前所未有的厮杀。
拳打、脚踢、肘击、膝攻、臂刀、腿鞭、踵坠、头槌、肩撞……
攻击眼球、攻击咽喉、攻击软肋、攻击腰眼、攻击下体……
每秒钟都有五次以上的碰撞,每次碰撞都有三次以上的攻击交换。
在忘记时间的互攻中,不知道粉碎了多少面墙壁,不知道距离本来的地方跑出了多远。途中因为撞碎太多承重墙,所以导致两三个区域出现了塌方。迷宫般的通道地形已经无法成为束缚我们的条件,四处纷飞的石子就好像子弹一样足以杀人,拳脚碰撞的声波能够使常人立刻晕厥倒下。
又是一面墙壁被打碎,我们到了新的通道上,不远处出现了正在对峙的残党成员们和支援城主的敌人们:前者看见我们,立即打算动手帮助我;后者仿佛蠢蠢欲动地想要攻击城主,却按捺下来,选择了作壁上观。
但是仅仅两三秒钟,他们就被高速移动的我们甩掉,周围再次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目光能及的场景已经不再是红色灯光与肮脏铁锈遍布的通道,而是相对正常化的通道,铁锈与血污只在少数地方点缀着,多数地方都是干净的白色墙壁与地板。只是,因为城主的到来,所以这些地方都在逐渐地感染变异,铁锈与血污正在快速地腐蚀正常的地带。
这是死者们即使死去也要纠缠城主的强烈怨毒,无论到什么地方都绝对不会放手。我想,即使城主通过了亲手制造的“门”,到达没有旧日支配者的崭新世界,这些怨毒也一定会纠缠不休地追逐他吧。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他发问:“值得吗?”
碰撞、分开。他落到地上,问:“你是指什么?”
“地下一层的研究人员对我说过,你想要利用十万人份的遗血前往新的世界。我不知道你是想要在新的世界追求新的物质享受,还是寻找新的青叶,但是……”我意图让自己的语言清晰有力,“即使你去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看你的身边,你已经无法再触碰美好的事物了,所以……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这是由我决定的。我能够看出来,你与过去的我是比较相似的,所以,你一定对我过去数年做的事情十分愤懑吧。你一定无法接受,自己也迟早会变成如此丑陋不堪的样子,对吧?”他闭上了双眼,随即睁开,对我说,“对你来说,放纵自我,就是那么令你不安的事情吗?”
“是的。我承认我有追求放纵的一面,但是我也有谨守原则的一面。”我回答他,“曾经有人尝试说服我接受前者,但是我不认为自己应该放弃后者。”
“然而,接受后者,就意味着要放弃前者。这就是你现在的做法。”他说,“为什么不尝试接受自己的欲望呢?这或许会让你不安,但是很快,你就会适应。你的矛盾之处就在于想要追求一个矛盾的活法,可是这种活法无论在哪里都不存在,你只能在两条道路中选择一条……而只要你在其中一条上走出十步、二十步,你就会忘记最初几步的不安。”
“就像是你一样?”我反问。
“就像是我一样。”他说。
“我不会成为你。”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憎。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与我相似。就算你现在不作出选择,现实也迫使你作出选择的。比如说……”他说,“假如你是我,你会选择坐以待毙,等待旧日支配者将你连同这颗行星一起毁灭,还是选择杀死十万人,前往一个安全的世界?你有着即使去死,也要坚持你的安心、你的良知、你的人性的决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