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之天下霸主(校对)第184部分在线阅读
那亲信急奔而来:“大人,不好了,钱将军、姜将军叛了,他们带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许多江湖人,往这边杀过来了。”
张伦吼道:“疯了,他们疯了,他们知不知道他们会害死多少人?”他悲天悯人,坐在地上痛嚎:“为了保护大家,保护百姓,我这些日子,整日里低声下气,任打任骂,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木不孤大人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大家?我为大家做牛做马,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明白?他们反了事小,连累了大家,让那些蛮子血洗了兴阳城怎么办?”
那亲信道:“前、前方传来消息,木、木不孤大人大……大败……”
张伦继续哭嚎:“大败宁江?我早就说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根本不是这些蛮子的对手,守不住的,兴阳完了,大周完了……”
那亲信急道:“不是大败宁江,是大败……那些蛮子攻打采石峡,大败亏输,全军覆没……宁江的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张伦猛的跳起:“你说什么?”
那亲信道:“木不孤大人败了,全军溃败,他们完蛋了。”
这不可能!张伦额生冷汗。木不孤和他带来的那些精锐蛮兵,不但无法攻下采石峡,反而全军溃败?在这一个多月里,那些蛮子可是没有输过一仗。
张伦深深的知道,对于现在的他,蛮族占领了中原,他还有一条生路,偌大的华夏,那些蛮子到最后总是需要有投降的华夏人帮他们打理,蛮子要是败了,那他这种人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但是现在,木不孤竟然败了,身为蛮族猛将,带着近万名蛮族精锐,攻打一个小小的采石峡,那些蛮子竟然大败亏输?
那亲信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张伦吼道,“逃啊,赶紧给我拉马,还有通知几位夫人……不不不,不用管她们了,我们先逃,我们先逃……”
木不孤铁骑在攻打采石峡时,于前方大败亏输,全线溃败之事,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兴阳城。四处火起,到处都是一片喊杀声。张伦开始意识到,宁江的人恐怕早已经在城中串联,就在等着这一刻,然而此时,他心惊胆战之下,也不敢逗留,带着一批亲兵闯出了西城门,反叛的那几名将领追之不及,或者说,实际上也没打算追。
等到后来,张伦开始得到前方的确切线索时,在马车上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心知自己被那姓宁的给耍了。
※※※
兴阳州城的混乱起得极快,随着太守张伦的逃跑,这混乱也在快速的消退。
起事的武将唤作钱跃,在一名唤作福师爷的、来历不明的男子的配合下,城中各处几乎是同时发动,裹挟了那些心志不坚的将士,并最终吓跑了张太守。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然而此时,在勉勉强强控制了兴阳城后,钱跃却是看着福师爷,完全束手无策。
福师爷却是咪咪笑的样子:“没事,把真相告诉大家就可以了。”
就这样?钱跃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办法,于是走到外头,看着那些将领:“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众位。那些蛮子,在采石峡败退是真,但败而不溃,至少他们的主力还在,此刻正往此城撤退。”
他这话一出,除了早就与他串通的少数几个,绝大多数人都傻眼了。说好的木不孤和那些蛮子大败亏输,近乎全灭呢?说好的采石峡大军正在往这里杀来,对于降将誓不放过呢?
这一场暴动,对许多人来说,来得太过突然。先是蛮兵败了的消息传来,紧接着这消息,几乎是以暴风雨一般的速度扩散,在这个消息里,木不孤在采石峡全军溃败。宁江大军压来。在这种狂乱的氛围下,当反抗张伦的暴动卷起的时候,许多人自发的站在了暴动的这一边。
听从太守命令投降蛮子,原本就是无奈之举……或者说,不管自己是如何怯战,推给上司,总是最有效的自我安慰的手段,不是我没用,是上司无能,不是我叛国,是上司下令投降,我也没有办法。
而现在,蛮子溃败,大军压来,抢先反抗降敌的太守,是洗刷自己的最好手段,也许朝廷能够看在自己临阵反抗、重新助朝廷夺回兴阳城的份上,放过自己的降敌之举。
但是此刻,发动暴乱的主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首先到来的不是宁翰林的军队,而是退兵的蛮子……于是他们全都懵逼了!
第十九章
六月连峰火
现在该怎么做?这些降将面面相觑,他们手下的兵马原本就不多,且没有多少斗志,刚才之所以敢于跟着大家发起暴动,一来的确是不愤于这些蛮子,对兴阳百姓的屠杀,更重要的,却是真以为木不孤的军队已经溃败。
而现在,一些聪明人,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得到的就是假消息,木不孤的确是退了,但即便是退下来的蛮兵,要剿灭他们这点人,仍然是轻而易举。而关于蛮军全军覆灭的消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传得人尽皆知,跟真的一般,分明就是有心人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一些人愤恨的看着钱跃,毫无疑问,钱跃早就已经被宁江收买串通,这是早就设计好的计谋。
在钱跃身边,一名略显发福的男子却眯着仿佛在微笑的眼睛,道:“诸位将军,鄙人不才,却也知道:反复小人,人所不齿!众位原本是为张太守所挟持,被迫降敌,如今拨乱反正,想来朝廷也能体谅。若是现在降而复叛,叛而复降,莫说天下人会如何看就待诸位,就算是那些蛮子,日后难道又真的敢再用众位?他们重新得回此城,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将众位全都杀了,以防再发生这样的事端吧?即便是张太守,诸位再将他请回,他又会如何对待诸位?”
那些人彼此对望,尽皆沉默。他们的确是上了当,但他们发动暴乱已经是事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
“我们该怎么做?”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
那男子眯眼笑道:“众位放心,鄙人必定有办法护众位安全,只要众位按着我说的做就好。”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将领再问。
“鄙姓福,本是熙州宣城的一名师爷,蒙宁翰林不弃,礼聘于鄙人,目前正为宁翰林效力,大家都叫我……福员外!”
木不孤带着蛮兵撤回兴阳城时,已是傍晚。方自到了城下,他便举了举手,在他身后,蛮骑纷纷勒马。
在他们前方,城门依旧是洞开的,城墙上,早已被撤下的大周王朝的旗帜,却已经重新插了上去。城墙上,队列齐整的兵士手持长弓,纷纷对着他们。一名大嗓门的武将在墙头喊着:“兀那蛮子,你们中计了,宁翰林已经派兵取了本城,你们速速投降,可免一死。”两侧的兵士齐声呐喊。
木不孤怒容满面,原本想着先回此城,休整一番,看看北面会否再有兵马派来,却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兴阳城竟然已经被人夺了。旁边一名蛮族勇士恨恨的道:“将军,我们干脆冲进去,杀他个娘的?”
就在这时,后方有人飞马而来,禀报道:“将军,后面有敌人在往我们这边杀来。”
木不孤脸色再次一变。回头看看自己身后,许多人灰头土脸,疲惫不堪。虽说他亲自率领的两千精骑依旧能战,但是今日的这一战,他已经折损了两千多的人马,除了这两千精骑之外,剩下的这些人,都已无法再战。而如果把这两千精骑投入战斗,城里的华夏军和他们后方的追兵两面夹击,他们的形势也颇为不妙。
终于,他咬了咬牙,恨恨的道:“走!”率着兵马,绕城而去。
看着那些绕城而走的蛮子,墙上的那些兵将,各自抹着冷汗,纷纷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他们在城墙上摇旗呐喊的这些兵,已经是他们能够拉出来的,能够勉强一看的所有兵马。那大嗓门的武将喊出的“派兵取了本城”,让木不孤误以为有新的兵马驻入此城,在后方有追兵的情况下,自不敢冲入城中去打巷战,实际上,那些蛮子只要敢冲进来,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他们佩服的看向那位福师爷,把所有能看的兵士搬上城头摇旗呐喊、“示敌以强”的策略,终于成功了。
在蛮族走后没有多久,宁江宁翰林带着四千骑兵赶到,顺势接收了兴阳城。即便是他,这一场仗,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放下心来。要想大破木不孤,必须取得兴阳城,一旦让木不孤的铁骑回到城中,就会变成双方对峙,他守着采石峡,木不孤守着兴阳城的局面。在经历了这一场败退之后,木不孤绝不会再进攻采石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木不孤坚守着兴阳城,等待着主战场的胜负,那就连他也一筹莫展。
不能提前歼灭掉木不孤的主力,将蛮族赶出兴阳州的话,一旦另一边的战事结束,蛮族就能够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添兵,湟河上游尽入敌手,蛮族将轻而易举的控制整个湟河两岸,京城也就无险可守,到时,连占据巴蜀的苗兵也会趁机东进。在背后是大批蛮兵的情况下,司壁洞安抚司孤军作战,不败都难,整个中原的形势将直接崩溃。
实际上,刚才那一刻,对于宁江来说是最为危险的。虽然在采石峡成功的重创蛮兵,但木不孤的两千铁骑并没有投入攻打采石峡的战斗。上策,木不孤可以直接杀入兴阳城,宁江这一边根本就无力攻城。中策,木不孤可以带着那两千铁骑反杀,那样的话,他就只能强行与木不孤再次开战,而最好的结果,他恐怕就是牺牲掉手中的这四千骑兵,来消耗木不孤的两千铁骑,败是肯定会败的,他只希望,能够让木不孤杀敌四千,自己也损上个七八百。
好在,木不孤最终取了下策。
他在兴阳城中的隐秘布局,成功的吓走了降敌的兴阳太守张伦,福员外也成功的劝服了那些降将,实施“示敌以强”的战术。木不孤并不知道,这是兴阳城里的降将在错误情报的诱骗下反水,看到兴阳城失陷,还以为真的有新的奇兵杀入了兴阳城。在攻打采石峡折损严重的情况下,生怕受到两面夹击的木不孤选择了避战,白白将兴阳城送给了他,而这……才是真正注定了木不孤的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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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并非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月份,但却是最毒辣的“恶月”,它是蛇类和各种猛兽的交配期,也是这些毒物最为活跃和最猖狂的时节。它们四处游走,动辄攻击路人,古人认为,这是一年中邪气最重的时候,群鬼乱舞,邪入百骸。
对于大周王朝的子民来说,今年的五月,是灾难的开端和延续。蛮族入侵,湟河以北尸骸遍野,到处一片惨况,华夏兵将接连败退,而这种情况,直到进入五月下旬,才终于开始有了一丝振奋人心的消息。
蛮族淳欣部猛将木不孤,率精锐蛮骑上万,一路攻城拔寨,从霍州南下,度过湟河,兴阳府不战而降,蛮族偏师兵逼程、随两州,直指昊京。在这关键时候,新科状元郎宁江,集结兵力,阻敌于采石峡,两次击退蛮兵,并智取兴阳城,声势大振,一呼百应。其后,宁翰林不断派出小股骑兵,以及听其号令的江湖好汉,对撤退的蛮族骑兵连番骚扰,他们并不与蛮族精锐正面冲突,而是不断的利用情报上的优势和地形,或是于高处射箭,或是在夜间以猛火油纵火,使得蛮骑疲惫不堪。
木不孤欲带着蛮骑,从风笛口退回霍州,留守风笛口的蛮兵却被来历不明的数百武林中人,于夜间袭杀。建有上百年的石桥,在不可知的爆炸下,一夜被毁,无奈之下,木不孤只得率兵赶往湟河上游,又于地承山遭到埋伏已久的高处敌人的火箭袭击,人困马乏。
最终,于湟河上游守株待兔的宁翰林,率骑兵四千,步兵两千,先借地势,以猛火油车令蛮骑阵脚大乱,再以残存的文气,亲率骑兵突袭,大破蛮骑,木不孤仗着自身威猛,直取宁翰林,却在文气的压制下,被众将围攻,最终身中乱枪而死,宁翰林割其首,率军北上,收复霍州。
上万蛮族偏师的全灭,令华夏一方士气大振,然而紧接着,于湟河北岸吕州、蔡州之间阻敌的六十万大军,在朝廷的命令下,被迫放弃要塞,主动出击,与蛮族歇占鲁、蒙郁两部共十七万蛮兵于平原进行大会战,第一日,华夏前锋军溃败,第二日,蛮族大将歇占鲁率阿骨兵和精锐铁骑,直接冲击华夏军本阵,本阵不敌,被迫后退。
紧接着,面对华夏一方四倍于己方的兵力,歇占鲁、蒙郁全动出击,短短几天里,华夏军大溃,左卫上将军邱德战死,在蛮兵驱赶下跳入湟河的华夏士兵难以计数,湟河滚滚,尽是尸体,京师震动。
此时,宁江藉着大破木不孤之势,进一步收编官兵,达十万之众,再取石州,控制了湟河上游,甘玉书于蛮兵后方,成功集结沂、许、吉三州之残存兵力二十万,以沂州城与前津壁为猗角进行坚守,坚壁清野,与宁江彼此呼应。南下的蛮族终因后方未稳,担心后路被断,缓缓北退。其后,“虎尊”猛查刺座下神册宗倍派出使者入昊京,与大周朝廷谈判,大周君臣权衡利弊,被迫同意和谈,割让沂、许、吉、石四州,甘玉书接连上书,言及沂州前津壁乃北方屏障,既已夺回,无论如何不可割让于敌,终是未能劝动一心谈和的朝廷。
双方和谈之后,歇占鲁、蒙郁掳走蔡、吕两州之大量百姓和物资,以及大周朝廷献上的金银财帛,缓缓退兵,甘玉书接朝廷旨意,无奈之下,全军退出沂州。第一次蛮族南下,便以华夏一方割让四州,蛮族名正言顺的占有湟河以北半数土地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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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高温席卷了京城,地面烫得犹如冒着热气的蒸笼。
京城外,聚齐着在北方的战乱中,逃过湟河的百姓,北方的战争虽然暂时结束,但他们却已经是无家可归。有人在城外施粥,衣衫褴褛、排着队的百姓,在互相搀扶中,沉默的往那稀得几乎难见米粒的施粥点慢慢移进,不时有人在这炎热的天气下,倒在路边,然后再也无法醒来,过了一会儿,便会有人前来,无言的将尸体拖去埋葬。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另一边的人群中,肥肥胖胖的商贾下了车,身边有仆人大声吆喝。过了一会,有人颤声回应着,然后,那商贾将一袋米扔到了枯树边的某个男子面前,仆人们将那男子抱着的女孩抢走,女孩嘶哑的哭喊,那男子用颤抖的手抓住面前的米袋,匍匐低头,然后就那般一直沉默着,直到女孩被马车带走,永远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城门的两侧,聚集的流民无疑是最多的,然而死死把守着城门的兵士,让每一个流民都无法进入。京城里的百姓,依旧忙着自己的日子,如同外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染水河边,那去年曾出过状元郎的宅院,此刻也早就高价租给了其他人。
湖中,游湖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比往年这个时候还要更加的多,其中原因谁也说不清楚。湖中的歌女唱着的,除了那首“红藕香残玉簟秋”,便多半是去年的状元郎的旧词,只是在去年五月,状元郎离开京城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新词,有人说他是因为长公主的死,无心诗词,也有人说他不务正业,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儿去了。
国子学府里,去年燃起大火,烧死十几个太学生的四门馆,早已经清除了废墟,正在重建之中,内城之中,景龙门那陨石造成的大坑,却依旧是触目惊心,就像是被猛兽嘶咬过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皇宫之中,某个华丽的宫殿里,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在精美而又清凉的白玉床上滚了两滚,床边的两侧,两名宫女拿着大大的、漂亮的宝扇为她扇着风。这样的天气下,即便是一向爱玩的她,此时此刻也已不想再出门。
“红蝶!”一个衣裳轻薄但却华美的女子,来到了殿门前。女孩儿抬起头来,脆生生的唤了一声“母妃”。那女子来到床边,微笑道:“怎么不去走走?”
女孩儿在玉床上又滚了一滚,通过娇嫩肌肤与冰凉玉床的接触,将身体多余的热气散去。她哼哼两声:“外面这么热,我才不出去,不要想把我骗出去。”
“好吧!”那衣裳华美的女子轻轻的道,“那我就不告诉你,那位你最喜欢他的词儿的状元郎,正在外头等着你父皇召见呢!”
第二十章
蛮胡百万家国凶
宁江身穿按品制,唯有从三品以上才能穿的大科纳凌及罗制成的长衫,头戴远游两梁冠,腰系紫带,立在殿门前。
随着司礼太监的喊声,他踏步入殿,被引到龙榻之前。殿中放置着冬天保存在地窖中,现在取出的冰块,这里的温度比外头凉爽许多。
天子的气色并不太好,从正月底的泰山封禅之后,便一直病到现在,此刻看到被召唤而来的青年,倒是振奋了一些,待青年施完礼后,道了一声“免礼”,然后让太监赐座。
这里算是深宫,天子卧病在龙榻上,虽然说是赐座,但不可能真的搬来椅凳。太监取来竹席,青年以古礼席地正坐,矮了天子一头。
天子道:“你这一次大破蛮兵,解了兵逼京城之危,朕却只将你授了个从三品的护军,你可有不满?”
宁江在席上拱手弯腰:“臣不过是应华夏之危,做力所能及之事,何敢言功?蒙圣上厚爱,赐予功勋,微臣深感荣幸。”
对于自己授勋一事,宁江早已从侧面知晓朝中发生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