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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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馨便又再琢磨起来。任如画则伸手执壶沏茶。玉馨沉吟了片刻,忽然道:“那就不防借黄家提亲的事作个筏子,传话出去,让黄家都知道谢葳不愿意嫁给他们家,黄家是读书人家要面子,八成到时自己就打消这念头了。”
  任如画闻言,点点头:“这倒是可行。不过,两家隔得又不近,得怎样才能把话传到黄家去,同时让他们又不得不中止这门亲事呢?”
  玉馨再想了想,就说道:“要做成这件事,就少不了要当着大庭广众弄出点动静来。奶奶不是一直挺恨着那废太孙殷昱的夫人谢琬么?依奴婢之见,此事倒可以把她也拖下来把水搅浑一些……”
  玉馨往任如画耳边这么一说,任如画目光频闪,之后点头了:“这法子不错。那你这就去办!”
  黄家遣了媒人上四叶胡同,而谢荣也收下了黄寅的名帖之后,谢琬这边就静等碰上两边的消息。
  这日闲着无事,正在厨下亲手给殷昱准备晚饭,罗矩忽然拿了张帖子走进来,说道:“奇了怪了,四叶胡同那边谢葳居然给太太下帖子,约您在东阳湖画舫里相见。”
  谢琬同样疑惑,她接过顾杏递来的抹布擦了手,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谢葳约她明儿下晌在湖边见面。很简短的言语,也没有说原因,口气很像她平时的样子。
  罗矩道:“不用理会吧?”
  谢琬没急着答,而是问顾杏道:“四叶胡同这两天有没有出什么事?”
  顾杏想了想,回道:“没有什么大事,只听说谢葳回京后一直有些刻薄那薇姨娘。薇姨娘不敢做声,连谢荣也不敢告诉。昨儿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连人家的饭菜都免了。薇姨娘就哭着半宿。谢荣夜里回来见她院里亮着灯,就进去看了看。薇姨娘也还是没说什么。”
  既然没出什么事,谢葳突然找她做什么呢?
  她拿起手旁小白菜来择了两根,然后把门外的邢珠叫进来:“你明儿扮作我的模样,去东阳湖赴约,然后顾杏仍作侍女随你一起。钱壮则暗地里守在四叶胡同,等谢葳一出来就一直跟着她。”
  邢珠这里领命,自然下去安排不提。
  翌日用过午饭,邢珠就扮成谢琬的样子穿戴好,然后戴着面纱与顾杏去了东阳湖。而这边钱壮则去了四叶湖同。
  谢琬自邢珠出门不久也乘着府里下人们的小马车出了门,并尾随在邢珠车后。
  很快到了东阳湖,因是秋日,湖畔枫叶都渐红了,正是风光美时,湖边许多人都在乘船游览。邢珠到了谢葳约定的画舫跟前,才一停步,里头闪出个丫鬟来,福身道:“是琬姑奶奶么?我们姑娘在船上等候多时了,请上船吧。”
  蒙着面纱的邢珠不声不响上了船。
  谢琬则在四五丈外的湖岸上等候。
  邢珠进了游船,只见背对着她坐着个年轻女子正在抚琴。她看了眼顾杏,然后随着丫鬟的指引走过去。到了船边,船后头突然涌出来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拽住邢珠胳膊便往湖里推。邢珠眼中冷光一闪,正要反击,忽然她微顿了下,又装作不胜其力的样子就此尖叫着跌进了湖里。
  附近游船上的人迅速都看过来。顾杏很有默契地失声惊叫。
  船上女子忽然在帘内大声地喝斥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就是死也不嫁给黄家!我父亲是堂堂刑部侍郎,岂是你们这些人高攀得起的!你回去跟黄家人说,他们就是强娶了我我也会把他们家闹个鸡犬不宁!”
  一番话说得附近十来条船都听见了,包括湖岸上马车里的谢琬。
  谢琬眯起眼来,望着那画舫,唇角忽然浮出了冷笑。
  这船里的人若是谢葳,那她宁愿拿全部身家来赌这一场!谢葳就算要杀她,又怎么可能会蠢到这种自报家门的地步?朝中符合刑部侍郎身份以及又正与黄家议婚这两项条件的只有谢荣,此人很明显就是栽赃谢葳,而且目的可能是冲着搅黄这婚事而来。
  黄家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十分在意脸面上的事,这件事传到耳里,他们婚事肯定就黄了!
  谢葳又是得罪了谁,在她谢琬都已经在暗中替她撮合婚事的时候居然还有人处心积虑地破坏?
  可是不管是谁,敢来搅和她的计划,而且还枉图顺带谋害她一把,这笔帐是怎么也得跟她算算的了!
  谢琬深吸了口气,吩咐秦方:“即刻去查船上的是什么人。”
  船上的人骂完,见着“谢琬”落湖之后再也有动静也渐渐有点慌,谢琬到底是殷昱的夫人,她们可没想要她的命,只想让她出出丑,受点教训,一报当年任隽情伤之恨而已,眼下这可怎么办?
  而旁边围观的船里虽然不知道落水的是谁,却已有不少热心人匆匆下湖营救,邢珠在水下呆了片刻,听得船上没了动静,深怕再呆下去世人当真要以为落湖的是谢琬,连忙一跃浮出水面,指着那画舫与人大叫道:“这里头的人亲手把我推下湖,大伙快快替我报官啊!”
  于是四面人都大喊着拿凶手,一面也有人上岸去请官差。而画舫上的人见状早已纷纷上岸,顾杏瞅准先前推邢珠下水的婆子里其中一个,趁乱反剪着扭到了谢琬马车前。
  婆子一看见谢琬脸上的寒意,顿时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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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琬冷眼扫她,沉声道:“回府!”
  邢珠这里自会脱身回府,不须她管。她现在要做的,是看看这幕后究竟是谁!
  回到府里,她让人立即送信给魏暹:“今儿的事势必会传到黄家耳里,就说今儿的事都是有人故意假扮中伤,让刘家少爷提前过去解释解释,先让他们作个心理准备。”
  然后让顾杏带来那婆子。婆子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跟前跪着,谢琬二话不说,放了茶碗便道:“拖出去打!打到她自己说出来来历为止!”
  门外便就有玉雪领着几名嬷嬷进来,扭着那婆子去到院子里,没头没脸地下板子。
  婆子没挨几下便杀猪似的叫起来,再挨了几下便就开始求饶。玉雪让人停了手,然后让嬷嬷们将她拖回谢琬跟前。
  婆子抬头看了眼谢琬,顿时又忍不住浑身筛糠,连忙朝地磕了几个头,说道:“奴婢,奴婢是广恩伯府三奶奶跟前的……”
  到这会儿,听着全府里对谢琬的恭敬尊称,她也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殷夫人了。而落湖的那个自然是个假扮的。既然如此,就代表着这殷夫人早有防备,她到了此地,又还有什么侥幸逃脱的机会?
  婆子才说到广恩伯府,谢琬喝茶的动作就立即停住了。广恩伯府里能设下这样的连环圈套来害她和谢葳的,除了任如画还会有谁?
  如果说是任如画,那么就说得通了!如今任如画跟曾密正把谢荣恨得能嚼碎吞到肚里去,而且任夫人又那么恨她,任如画不受其母影响是不可能的,眼下设下这种计策来同时害她们俩一着,的确是她会做的事!
  不过,任如画为什么又非得扯到黄家,把目标对准谢葳和黄家的婚事呢?
  她使了个眼色给顾杏,顾杏往那婆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喝道:“还有什么,接着说!”
  婆子慌忙又道:“我们世子夫人时常挤兑我们三爷和奶奶,这段时间又不断落井下石。我们奶奶听说谢葳品行极坏,便想把她间接介绍到永庆伯府做儿媳妇。没想到黄家居然上门提亲,我们奶奶怕谢侍郎点头应了,于是就想了这主意。”
  顾杏再往她屁股上狠踹了一脚,说道:“那你们冒充谢葳把我们太太骗到湖边去,是想害死我们太太?”
  “奴婢万死不敢!”婆子重重往地上磕头,谢琬是废太孙的夫人,如今宫里对殷昱的态度一直微妙得很,弄不好谢琬就是将来的太孙妃,她岂有这个胆子承认想害死她?“……这些都是我们奶奶的主意,我们奶奶一直对任家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才顺便起了这层心,奴婢们都是奉命行事,夫人饶命!”
  到了这里她一条命就等于攥在谢琬手里,到此时也不敢不说实话。
  谢琬听完却是禁不住冷笑。她不是为了自己险些中招而生气,而是没想到为了出掉谢荣这口气。任如画竟然想出了把谢葳嫁到永庆伯府去的馊主意!
  按说曾家跟四叶胡同越闹腾她越高兴,既然任如画有心想坑谢葳一把,跟也算与她不谋而合,可是谢葳若是嫁进去永庆伯府,难道永庆府就不会成为谢荣拢络其余勋贵的一双黑手吗?
  她以为以谢葳的性子嫁去孔家必能闹得那里鸡犬不宁从而与婆家关系闹僵,可她却没想到,越来越谨慎精明的谢荣怎么会让谢葳走到这一步?谢葳那么祟拜谢荣。维护谢荣,又怎么会任性到去毁掉谢荣的利益?
  她原本无心对付她和曾密,可是既然这次她坏了她的计划不说,又还起着心来让她出丑,她若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定会以为这次没害着她只是她走运而已吧?
  但是这件事尚不宜声张。得等眼下这风波过去了再说。一想到黄家人的古板清高,她又不由头疼,任如画这招到底太毒了,黄家看上谢葳本就属勉强,如今再听到谢葳宁死不嫁。但凡有几分骨气的人家也不会把这口气咽下去,刘家少爷前去吹耳边风能不能凑效,也就十分说不准了。
  “把她先关到柴房,好生看着,我还有用处。”
  她沉脸扫了眼那婆子,与玉雪吩咐道。
  东阳湖那事果然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开了,又因为此事关乎谢家和黄家,所以又数这两家周边议论得最火热。谢葳在翌日下晌听到花旗从街头听来的消息,倒是揪着手绢子在屋里出起神来。
  首先她也在想是谁在搅和她的婚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琬,可是这一次她竟然不那么怨她,不但不恨她,她心里反而有一丝丝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嫁进黄家了。
  自己的婚事她不是不急,而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急还有什么用?
  倒不如干脆找个称心如意的,像父亲那样的。她知道谢荣这样的男子身边很少,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拿别人去跟他比较,而越比就越显得谢荣突出,所以至今为止,她的眼光竟然越来越挑,京中那么多才俊,居然尚未有一个能入她的眼。
  外人都说殷昱如何如何出色,可是她也只觉得便宜了谢琬,而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让她动心的地方。她想要的丈夫,是像父亲这样的,温柔,多才,浪漫,而且又仪容俊美。原先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祟拜他,可是当她知道谢荣居然纳了别的女人为妾时,才顿觉心头的不舒服。
  她吵着闹着要回来,回了来,看见那女人竟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雏妓,她心里的不平就如雪崩般瞬间倾垮出来了,而且每每想象着他与她私下独处时,她心里总觉得有把火在烧!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谢宏当初也算疼爱谢棋,长房也纳了两名姨娘,谢棋就对此从来没什么想法。还有她所认识的许多官家小姐,对于父辈纳不纳妾,她们绝大多数也并不关心,就算有关心的,也不过是替嫡母打打抱不平罢了。
  那么,她也是为黄氏在打抱不平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应该在意黄氏的心情多过在乎谢荣对采薇的关注。可是她除了每日上秋桐院晨昏定省之外,并没有过问过黄氏的心情,而她更多的时间,是放在了如何针对采薇,以及避免谢荣与采薇单独相处的事情上。
  她变着法儿地给采薇小鞋穿,时常以各种理由让她吃不到饭,让她房里缺这少那,甚至又让丫鬟们在她洗漱的水里放辣椒面,那次她净身之后,捂着私处在床上咬牙翻滚了个把时辰才把那痛劲忍过去。她就在窗户外偷着看。
  一个雏妓,竟然也敢肖想她的父亲……
  她不是气,她是痛心。
  那么完美的谢荣,声誉竟然就败在这个女人身上,她怎能不为之痛心?
  但是她也不敢做得太狠,她也怕谢荣知道,只是采薇不敢说,她才有胆子做。
  可是她又怀疑谢荣其实已经知道,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这四合院能有多大?他要想知道,只怕很容易。所以她猜想,也许谢荣会不顾她的感受答应跟黄家议婚,也有这其中的原因。可是谢荣不知道,她是多么瞧不起黄寅,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地要把他最疼爱的女儿嫁给那么平庸的一个人?
  这些日子她很苦恼,完全没有一点好事将近的喜悦感。
  所以乍一听得有人如此不遗余力地搅黄这桩婚事,她竟然感到有些高兴!
  她唤来花旗:“传话到黄家附近,就说昨儿那事的确不是我做的,但那人说的话却也有几分真。”
  虽然如此一来没有直言拒绝黄家,黄家也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谢葳得意地顺势而为之时,谢荣在书房里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在书房听完庞福的禀报,手上一枝笔都给折断了。
  谢葳的婚事透着诡异的不顺,如果说先前几年还可以说是运气的话,那这一次就很明显是有人暗地里捣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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