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198部分在线阅读
武侧妃是战死沙场的将官之女。皇上体恤她将她赐给太子。殷昌生性木讷,从未被当成皇储人选,所以几乎无人提起。朝堂上也一直把殷曜作为殷昱的接班人。但是因为如今殷曜愈来愈多地被推到乾清宫露面,殷昌也时常被人捎带提起。
不过皇帝也依然没对立太孙的事情表达明确态度,毕竟太子还未继任。立太孙的事也并不必太着急。
成亲的事情在井然有序地做着准备。
婚期在四月廿五,三月里谢琬与谢琅夫妇一道上南源去参加齐如绣的婚礼,回清河住了几日,扫了墓,看了看几间绸缎铺子。宁老爷子当初送的那对鹿已经产下了一只小鹿,十分可爱,谢琬挺想将它带回京师。可惜无法成行。宁老爷子听说后拍胸膊说包在他身上。
齐如绣出嫁后谢琬与兄嫂又在南派齐家小住了几日,而后到得四月上旬,齐如绣与夫婿便也随着大伙一道回京参加谢琬的婚礼。
没事发生的时候,日子唆的一声就匆匆过去了。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琬心里对娘家的不舍也愈加有些深重,她热情不外露。常常看上去还有些过于淡然,可是在坚硬的外壳下,其实也包着一副易感的心肠。
洪连珠看出她的不自在,遂让余氏与齐如绣日日陪着她说话散心,左右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也并不需要她操心。直等着日子一到,她欢欢喜喜地上花轿便是。而终于随着上门添妆的人陆续到来,这层惆怅也渐渐消散了开去。
四月廿四日下晌,殷府来了以霍英为首的一批公子爷催妆。
殷昱备的凤冠霞岥皆是城里一等的绣庄所制,早有绣娘前来量去尺寸,另有妆奁胭脂等等,同来的先客奉上两桌席面,还有二十四色糕果。催妆队伍里除了霍英四兄弟,还有骆骞等八名暗卫,十二个人个个儿着同样的枣红色衣袍黑色锦靴,英武帅气,一路驾马过来引得整个城南都热闹起来了。
谢琬给殷昱备的喜服却是亲手制的。
相对于殷家的聘礼,从表面上看,嫁妆并没有什么过于瞩目的地方,不过是按规矩翻了一番,然而加了几间田庄铺面而已。不过像魏夫人和靳夫人她们这些知底细的人却知道,新娘子床头那个尺来长不起眼的小匣子才是兄嫂待她的真正心意。
陪嫁的人员共有三十六个,罗矩夫妇,吴兴夫妇并吴妈妈,邢珠两个,钱壮一个,虞三虎和周南两个,还有洪连珠为她专挑的一些丫鬟婆子。原先跟着她的那批人除了程渊和申田,倒是都跟着过去了。邢珠顾杏明日跟着谢琬上轿,虞三虎二人随侍,其余人却随今日的的嫁妆先过去安置。
这也是殷昱的意思,是担心明日才过去怕到时候弄不清楚场地,侍候不好谢琬。
大家都对姑爷的体帖报以善意的微笑,谢琬脸上发热,心里却也觉得十分踏实。
殷昱那边有霍英这样的小世子催妆,谢家这边却也有魏暹这样的阁老府少爷为首与对方拉扯架讨赏银。宁大乙与齐如铮管着二门不让进,霍英便一锭锭元宝往里头抛,全是二两一锭的雪花银。谢琅虽是今日最大牌的人,坐镇着正院却是来回踱步直搓着两手。
枫树胡同从上晌开始便喜气腾腾,洪连珠让宁大乙派来的大厨备了二十四桌席面招待,然后又熬了甘草茶给大伙解渴。二门下讨价还价了大半个时辰,霍家兄弟与八名暗卫终于求得门开,一时鞭炮锣鼓齐鸣,整个谢宅都沉浸在一片欢腾声里。
殷昱成亲不是小事,何况如今又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护国公府就是再有什么小九九,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事办好。所以提前三日霍世聪夫妇就住到了殷府,这次婚礼的当家人就是他们,而护国公夫妇也在催妆这日一早赶了过来,带着太子妃的赏赐。
到霍英他们叩开了谢家二门之时,张珍忽然也率着两名太监带着皇帝的赏赐来了。皇帝的意思是,虽然殷昱不是宗室子弟不能同等待之,但是他高兴的时候赏他点什么也没人干涉得了。两柄玉如意,一对紫金球,还有金银各三千两。
礼物不轻,但是跟宗室子弟比起来,没有对新娘子的赏赐。
殷昱顿了有好久才默然接旨。而杨氏则与霍世聪对视了眼。
没有赏赐谢琬,也可以视为并没有接受她是殷昱的妻子,来日殷昱不回宗室则罢,若是要回,谢琬还有艰难的一段路要拼。皇帝在用他的行动表明,即使我不让你退婚,但这个麻烦依然存在,你殷昱如果图的是恢复身份,首先你自己得把这个麻烦解决。
殷昱接旨之后让庞白赏了张珍,然后面上又是一脸微笑。
没有什么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影响他的心情,纵使是皇帝,也不能。
这一夜对两边府里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洪连珠像是忽然变成了停不下来的驼骡,里外不停地进出,一方面担心着明日有哪里不周到,一面又担心谢琬这里会不会缺人陪伴,一面高兴着,一面又有着不舍,总之说不清楚什么心情,令得她根本就不想停下,也不能停下。
谢琬身边总不缺人,有齐如绣靳亭她们陪伴,晚饭后余氏独坐在屋里教与她些闺房之事,她听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余氏想着殷昱倒也不是那种苛责之人,于是也并不勉强,遂又与她说了些夫妻相处之道。
前世虽然做着女师,对闺房之事却是完全没有涉及。谢琬不免有些心慌,不过是她擅于隐藏,也就看不出来罢了。
这一夜由未婚的靳亭陪着守了半夜,到了鸡鸣,靳夫人赵夫人作为全福夫人已经来叩门了。
邢珠顾杏赶忙倒水侍候洗漱。亲迎队伍要到晌午才会过来,早上这段时间不过是行些祭祀拜别之仪。前不久回清河的时候已经把谢腾夫妇的灵位移到府里佛堂来了,简单梳洗完后由谢琅领着去了佛堂跪拜,而后又回房正式上妆。
妆罢殷府就由霍世栋领着人过来送鱼雁,洪连珠仍然备了上席招待,霍世栋这批人会一直等到晌午亲迎队伍来时一起走,靳永以谢琬表叔身份与齐嵩赵贞一道出面作陪。
晌午饭后后,殷府的先客就到来了,而谢琅紧接着便交代罗升紧闭大门,等待新郎到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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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
背着霍世栋他把魏暹和宁大乙拉到旁侧,搓着两手道:“别那么快让人进来,我就这一个妹子,不能让他太容易到手了。办好了差事回头我请你们上福兴楼吃烤鸭!”
谁也不在乎这顿烤鸭,可妙的是谢琅的想法跟魏宁二人不谋二合,烤鸭也就成了现成的火种,把他们心头这把火给点着起来了!两人摩拳擦掌商议了片刻,然后把虞三虎等人俱都招来,交待着如何如何把门,如何如何不能手软。
虞三虎也是要跟着谢琬去殷府的,想起原先被殷昱假称霍珧时耍得团团转,这会儿有这正当机会可以“报复”一把,哪里能不听从?周南却因为在清河田庄里被殷昱救过一回,早对他服得五体投地,听着他们计划嘿嘿干笑,不肯下狠手却也不打算放过他。
人一辈子能娶几回亲,如今能有这样的好事,闹闹殷昱有何不可?
午时才过了一半,就听大门外琐呐声齐响,亲迎队伍来了!
这次随同迎亲的比起昨日催妆的来还要壮大几分,除了霍家兄弟,不光十二名暗卫全数到齐,就连武魁所率的那三十名曾经叱咤过西北也笑傲过东海的精兵也一色地笑盈盈地上路了。再加上两队丫鬟作为喜娘,当真是轰动了整条枫树胡同。
因为谢府大门紧闭,亲迎队伍的尾巴都过了齐家门口,这大热天的,何氏连忙让人熬了甘草茶抬出来一个个盛上送过去。但是拱手作揖让她帮着求情开门,她却是连连摆手笑着进了门。
霍英兄弟帮着殷昱拍门,而魏暹与宁大乙则扯着嗓着在里头要封红,霍家兄弟虽然个个都是行武出身,一道大门并不在话下,但这种时候却不可能当真撞门。于是只得一面在外伏低作小的陪笑讨好,一面又往里塞银子。
如此闹腾了小半个时辰,魏暹从门缝里瞅得殷昱在太阳底下虽然笑得跟只得手的老狐狸似的,但是身上喜服却浸出了汗渍。于是跟宁大乙道:“要不放他进来算了吧,回头真弄得一身臭汗,小三儿脸上可不好看。”
宁大乙回头看了眼篓子里的银子,说道:“那就放吧!反正还有中门呢!”
魏暹贼贼一笑。开门放人。
殷昱于暴雨般的鞭炮声里进得门来,指着冲着他二人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大步跨向垂花门。
这里又是虞三虎和周南在此卡着,霍英又是赔了几车的笑脸好话,以及大半篓的小元宝,才又进得门去。
到了二门内情景可就不一样了,此处欢声笑语人来人往,张灯结彩,正院门口聚着齐如铮与靳家兄弟等恭迎新郎倌儿的人,霍英一路发赏手都软了。转交给弟弟霍苁继续行事。
殷昱到了正堂,谢琅和洪连珠已经在座,两人眼眶都有些微红,却又一脸止不住地笑意,更有作为长辈被请到场的齐嵩夫妇在此。傧相将殷昱请到左侧。等待大妆的谢琬出来。然后男方这边的全福夫人是护国公府的三夫人秦氏,按理要去到女方闺房作最后一次催妆。
谢琬尚未上妆。
按习俗女方要尽量地拖延时间,所以聚在屋里的齐如绣和靳亭都劝着这边的全福夫人慢些动作,这里靳夫人见着秦氏与喜娘们过来了,便就笑道:“那边的喜娘都过来了,还是先梳头吧。”
靳亭与齐如绣闻言都拦在门口讨封红,秦氏大声道:“都有都有!封红都拿上来!我们只要新娘子!”
靳亭两个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里喜娘进了门。一面在屏风外唱着催妆乐,一面等着靳夫人赵夫人在屋内给谢琬上妆。妆罢后秦氏进来往她头上插了金簪,看见铜镜里新娘的真容,眼里顿时闪过丝惊艳。
靳夫人这里给谢琬覆了喜帕,交给她一对苹果,便就由喜娘们左右搀扶着出了门。
喜帕盖上了头。基本上行动就由人指挥了。到了正堂,傧相唱了赞歌,然后让新人给亲长奉茶,一条结着大绣球的红绸一头就到了她手里。
之后踏着红毯一路出门上花轿,整个耳朵里都被各种声音塞得满满的。
下了花轿。过火盆,上台阶,然后拜天地,一切都如行云流水,等随着红绸到了洞房,声音才算渐渐消退。
等到喜娘们又唱了赞,殷昱才把红绸从她手里抽出来搭在床头,然后从喜娘手里拿了称杆,把覆在谢琬头上的喜帕给挑了。
谢琬没想到他这会儿就给挑了,不是应该等到喝了合卺酒之后才能挑吗?
殷昱盯着她的脸呆看了会儿,忽然有些不自然地扭开脸:“大热天的盖着这个多闷。”从谢琬的角度看过去,他竟然有些脸红。
谢琬笑了笑,倒是十分感激他这份细心。
“你去陪客吧,我在这里坐着就行。”
因为婚前本就交过心,所以也就不如别的新人那般扭涅。
殷昱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才说道:“那我出去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昨儿玉雪他们先来,已经按照你的习惯在床头放了书和吃食。这正院里所有的侍女都是你的人,随便你使唤。从此这里就是你我的家了,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不用顾忌那么多规矩。”
谢琬听得他说这就是她和他的家,心里也没来由的起了丝悸动,抿唇点了点头。
殷昱扬了扬唇,出去了。
邢珠顾杏后脚进来,站在谢琬面前冲着她直笑。
谢琬被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镇定地道:“我猜公子定会喝许多酒,顾杏下去让吴妈妈准备些醒酒汤吧。再备几样好消化的汤和点心,回头若公子需要就送上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看谢琅成亲那夜里烂酸醉如泥就知道了。
邢珠是真心替谢琬高兴,因而一向不苟言笑的她今儿也笑容一直没断过。她问谢琬:“太太不吃些东西么?爷交代过让太太别等他的。”
谢琬还真不饿,来之前齐如绣为了防止她跟她一样被饿了半宿的命运,特地在上妆前给她喂了好几块枣泥糕,又逼着她喝了半碗肉汤。不止这会儿不饿,估计她就是熬到半夜都不成问题。不过邢珠突然而来的这声“太太”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闹了个大红脸。
外头礼成之后就进入了宴饮,有护国公一家人在此操持,场面便就不必说了,主要是以中军营的各级将领以及当年在东海征战过的那些老将为主,当然还有各路勋贵,不管怎么样,既然皇帝都给了赏赐,勋贵们又怎么会不给护国公的外孙面子?
而以魏彬为首的立场明确的各路文官却并未到来,这是殷昱的主张,毕竟如今眼目下局势并不分明,过早地把这层关系昭告天下并没有多大益处。但是该到的贺礼却一个不少,帐房里堆满了半屋子金银珠宝,好在有个擅于掌财的公孙柳在此坐镇。
殷昱敬完一轮酒,将这差事代交给霍英和骆骞他们,才走出来散酒气,公孙柳忽然拿着封薄薄的信封匆匆走过来。
“主上,这里有个署名叫做金先生的让人送来封贺仪,里面是座位于姑苏的千亩大田庄的地契!”
金先生?殷昱皱起眉来,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金先生。接了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份地契。千亩地的大庄子不是小数目,没有个*万两根本置不下来。
“您看,这人会不会是太子殿下?”公孙柳试着道。
“不可能。”殷昱劈头否决,“我跟他毫无关系,他为什么要送贺礼给我。”
公孙柳无语。
殷昱把信封还给他:“先把这个收起来,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