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566部分在线阅读
这说明这里又有线索指向江都朝堂里的某些人,所以中断,不做追查。
习温应下此事,施礼回答:“金吾公……码头有船来,说季常公病重难治,欲登飞虎山。”
这令陈到皱眉,马良企图自杀的消息已经加急抄送到他这里,不清楚马良的意图:“可有亲族在左右?”
“未有。”
习温稍稍回忆,又猜测说:“金吾公,幼常公该不会沿驰道北上襄阳?恰好与季常公错过?”
陈到敛容思索,起身又考虑片刻,情绪略低落:“应是如此,成祖庙在惠陵,马幼常自以为其兄会走驰道,途径惠陵拜谒成祖。可马季常却走汉水,这说明病况严重。”
不敢走驰道,驰道颠簸,走的又慢,怕马良撑不到江都。
可如果马良到了飞虎山,恰好死在这里呢?
习温心中思索又不敢询问,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想一想就行了。
陈到显然也意识到了,做出决断:“马幼常必骑乘快马,不见其兄走驰道,必急趋汉津。我料,他日暮时可抵飞虎山。我去迎马季常,此事也一并陈述于大将军当面。若马季常在此离世,还望大将军早作决断。”
他这么说完,就将桌上盖了漆印密封的公文递给习温,习温不由感到这封公文有些烫手。
执金吾跟别的衙署不同,这里任何的公文都没有副档。
而且刚才陈到给他口授命令,却没有给相关的信物、纸面字据……这让习温总觉得胆战心惊。
他自然不怕陈到会否认、害他,庞习两个家族是一体的,虽说两个家族各自都有了明显的分裂迹象,可陈到敢玩弄花样坑习温,自有人为他主持公道。
对此习温很有信心,也因这份信心而感到烦闷。
庞家自庞山民从魏国回来,作为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自然是庞氏家族的另一股传承领袖。可庞山民积极支持庞宏,欲光大鹿门山一脉。
庞林无子,自然是支持自己侄儿的;可是北府对鹿门山一事的态度十分玩味。
庞氏家族繁衍那么多年,自然很多旁支庶流、姻亲认为不能全去赌一个鹿门山。这些人鼓动、劝说庞林招纳侧室,生出一个儿子……这个孩子背靠姐夫田信,自己这些人也好吃饭。
结果庞林不乐意,他们又去劝说习夫人,习夫人恼怒之下去了关中。
但劝说庞林招纳侧室的事情关系百年、千年大计,是不可能停息的。
因此庞氏家族一分为二,已经有很明显的苗头。
至于自己家族就简单了,与庞氏累世交好,但内部肯定有嫡庶之别。
习祯是与马良齐名的襄阳名士,仅次于诸葛亮、庞统;庞统弟弟庞林娶了习祯的妹妹,这就是最为牢固的纽带。
可现在习祯病逝,庞统也早就没了,庞林这里始终无子……若有一个儿子,那这部分友谊就能顺利传承下来。但以习夫人现在的年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因此习祯那一脉的习忠、习隆这父子俩已渐渐疏远庞宏、庞山民,只与庞林维持亲密的走动关系。
而自己呢,小的时候是庞统身边的小书童,两个叔父出自庶流旁支,则追随庞统入汉。自己这里,实际跟庞宏是很亲密的,但跟庞林那边……就渐渐疏远了。
两个亲密如一的家族,在这个天下将定的十字路口,依旧选择了一分为二,组团分别投效一方。
搞笑的是,与田信关系好的庞宏、习珍、习宏选择站到对立面。
只有这样,倒霉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落魄。
可能是跟着陈到做事的时间有些长,习温气质越发的阴郁、沉默,以一种趋于中立、置身事外的态度来做事。以至于如今,对发小庞宏缺乏认同感。
总觉得他在做一件缺乏意义的事情,不是光大鹿门山,成为一方学院高门不好;而是这个事情成功的希望太过渺茫,是跟北府做事风格相违背的。
不可能成功的事情,自然是无意义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不立字据
江都,重新开始运转的车骑大将军府,陆议以车骑幕府长史的身份押解新币回京。
押解新币算不得什么大的任务,他主要担负的任务就两个;一个是与关羽协商南阳地区交割的实际步骤;二是促成‘环关中带’的辖区规划。
南阳交割直接关系内战与否,环关中带的州郡辖区重新规划,就是为了更大范围的平衡。
因此在陆议正式与朝廷交涉之前,仆射郭睦、大将军府长史裴俊代表关羽与陆议进行密切交流。这里谈妥了,见关羽进行落实,也只是走个程序罢了。
许多话关羽不方便当面协议、答应,也不适合田信出面谈判;也只有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可以全权交涉,把脏活、累活都干了。
可以保证的是南阳交割是一项朝野关注的大事,这件事情无法谈妥或落实,那意味着现在种种休养现象、成果都是虚假的,未来的内战不可避免。
朝野会陷入惶恐之中,即不利于地方发展,也不利于大将军执政。
谁反对‘交割南阳’,谁就是朝野的共同敌人。
可怎么交割,许多人并不关心,也不清楚内情,存有被忽悠的可能性。因此,这场谈判不能遮遮掩掩,许多令人难堪的内容必须剖开遮掩,直面面对。
恰恰这种田信授意,陆议坚持的直面面对,犯了郭睦、裴俊的忌讳。
维护关羽的形象是他们的义务,不让关羽生气,是他们这些乡党、亲友的本份所在。
所以交割南阳过程中,可以把汉中拿出来交割、置换;甚至可以同意以汉中郡为核心,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州。
唯独不能白纸黑字的承认,这是对大将军形象的极大伤害,也是对大将军个人感情的极大冒犯。
与陆议相对熟悉的郭睦态度明确:“镇东将军早年为征西将军执掌西府时,西府驻屯汉中。今西府转隶于车骑将军府,汉中理应归陈公管辖。为整饬西府兵戎,汉中郡守也应由陈公举荐,此理所当然之事,朝野也无异论。”
“大将军亦会促成此事,仆实难理解伯言先生顾虑。”
郭睦忍着心中不快,抬手指着矮桌上摆着的白纸协议:“此物于你我两家而言并无用处,徒伤情面罢了。”
裴俊也跟着表态:“伯言先生,今两家之好,实不必如此。不若如此可好,待陈公接掌汉中、陇西、汉兴、武都四郡后,我等再接收南阳?以两年为限,明年陈公遣人接掌四郡,后年朝廷遣人接收南阳东部淯水之东,秋后再徐徐收容南阳全境。”
“亦早年协定,丹水以西析分三县,立武当郡国。”
山区并无太多人口、物产,反倒是巴蛮、荆蛮盘踞于山谷、丘陵、河谷之间。
历来征税,征税成本居高不下,加上地方豪强蚕食侵占,这些山区的蛮子生活两极分化;要么顺服的被各种不合理的征税、盘剥压榨的骨瘦嶙峋;要么躲在深山里抵触文化、交流,变的更野蛮。
将不好管理的山区各县从南阳析分出来,以丹水为界另立一个小郡国,交给北府去管,就成了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妥协方案。
朝廷拿到了广袤、富裕的南阳地区;田信也保留了武当地区的控制权,虽说这些山区总人口不过两三万户……可象征意义很重要。
这些地区如果继续交给朝廷来管,两三万户的山民……对新的南阳郡守府来说,有跟没有就没区别。他们不可能成功征税,人口在册又征不到税,这就是一个麻烦。
郭睦、裴俊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南阳交割的事情一定要谈,还要谈出实际、具有操作性的解决方案;可大将军府这里不能过于‘卖国’,要维持朝廷的威仪、颜面。
若是真的白纸黑字把交割土地的内容记录下来,意味着双方近乎平等的地位,这对朝廷形象、威望来说是个致命打击。
维护朝廷的威仪,本就是汉室臣工的大局所在。
马良为此悲壮寻死,若在马良尸骨未寒之际,就这么白纸黑字交割疆土……天下人如何看江都朝廷的执宰?丞相哪里又如何能忍得住?
若是克制不住,那和平移交南阳地区的协议即便写在纸上,刻在石碑,或铭刻在青铜鼎上……也都是没用。
一个不能见于字据的协议……自然是靠不住的。
朝廷、大将军、丞相在想什么?
也算不得机密,不难猜度。
和平交割南阳地区是唯一避免内战的转折点;朝廷拿到南阳地区后,益州就能跟广阔的关东四州、江东连成一片。再攻取光复雒阳后,就有还于旧都的操作余地。
汉家天子重回雒阳,将极大提升、凝聚汉室威望。
天下人心就那么多,汉室占得多一点,北府这里就会少一点……只要不内战,天子威望注定持续增长的;北府做下更多的宏伟功绩,其威望注定会分成部分到朝廷。
只要不打内战,就始终有一线和平消弭事端的可能性。
没人愿意放弃,都在尽力争取。
田信始终不是一个黑心的人,并没有开口直接索要整个益州,甚至连益州、汉中之间的许多关隘、守关军的控制权都不曾提及。
何止是益州,就连朝野眼中的沦为废墟的凉州,田信也只是要拿走一个陇西郡罢了。
现在内战的导火索就是南阳,南阳始终控制在田信手里……狮子大张口索要一些筹码也是人之常理。
不要益州,不要凉州,前后只要汉中、汉兴、武都、陇西、北地、安定一共六个郡,加起来还不如南阳郡一半的生产力。
这已经大大的低于朝廷的预期……朝廷的底线是益州白水、剑门关之北,以及整个凉州。
只给益州留几座关键隘口,其他山区一并分割、划给北府。
毕竟益州北部多山谷、隘口,各类关隘的守关军并非益州兵,而是巴人服役编成的守关军。这个传统传承于两汉,田信若是向益州进军,那各地的巴人肯定会响应、作乱。
自然地,益州与汉中之间的各类隘口、守军,几乎对田信是不设防的,划给田信也不算离奇。
毕竟这是当地巴人世代服役、守护的关隘;益州派兵驻防,当地的守关军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