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清新第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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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用的名义也是骇人听闻,是以曾家‘胆怯失义,不许新妇为父执辈鸣冤,无故囚禁新妇,至娘家来人始得脱,失夫妻之恩,因此求去’。
说白了,就是告诉天下人,曾家身为宋家的儿女亲家,在宋先生蒙冤入狱的时候,非但没有打发宋苓和丈夫上东京城为岳父周旋,反而把宋苓关了起来,一直到宋家派去探视的仆役到了,宋苓才因此被放出来。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宋先生入狱这么一件事,倒是试出了好几家的成色,但和王家相比,曾家的表现就太露骨了一些,宋苓上告官府这件事,似乎也有点太过冲动,等于是直接造成了宋学内部的分裂……
☆、第86章
绯闻
除了宋学分裂的直接后果以外,更重要的是,宋苓现在是告上官府,要求官府判离,这和民间夫妇自愿写放妻书从而和离是两样的做法,第一,官府判离,
那日后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即使是想要复婚也没有回转的可能。宋苓所生的一双儿女按理也都要留在夫家,以后她都未必能见到这两个亲生的孩子。

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宋苓在状子里诉的并不只是她的夫婿,甚至于曾青旭在这件事上都没有多少戏份,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十分懦弱,无力维护妻子,把
宋苓囚禁起来不许她上京为父亲周旋奔走的,只可能是宋先生的莫逆之交,宋学的另一耆宿,曾家家主曾先生。——没有他的许可,曾家谁会自作主张,把长子息妇
囚禁起来?也正是因为这案子牵扯到了宋苓的舅姑,有以小诉大的嫌疑,这也是逆伦之罪,若是按新妇忤逆舅姑的罪名来算,即使是官府判了和离,宋苓也要承担轻
则流放,重则斩首的罪名。这其中该怎么判,那就得看县令的了。
至于这第三,也是相当棘手,因为曾家老家毕竟不是东京城、西京城那
样的大城市,可以说是僻处偏远,越是这样的地方,地方缙绅的势力也就越大。曾家当然就是当地最大的缙绅,甚至于县官都要看他们的脸子做事,虽然县官是流
官,但毕竟衙中胥吏都是当地世袭,往往他们才能把持大权,都不提县官会否要计较宋苓的逆伦嫌疑了,现在宋苓孤身在当地,若是胥吏有心为难,且不说坏了她的
性命,就是让她多上几次公堂,宋苓岂非也是声名丧尽了?
这些计较,有些和律法有关,有些却是读书人众所周知的常识,譬如这逆伦为
大罪的知识,宋家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且宋竹经过这许多事情,也不再是个无知女童,一听说宋苓提出离婚,立刻就担忧她的安全,且也关注上了曾家老家县令的
出身学派——曾先生虽然是名儒,但和宋先生比,门下弟子欠了几分本事,并没有萧传中、小王龙图那样能为百里侯、预备宰执的弟子,所以那边的县令倒是不太可
能天然倒向曾家,否则,宋大姐现下的麻烦可就大了。
宋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全家人都太出色了,宋先生和宋二叔都是朝廷命官,现在
身上还有官司首尾,自然不可能稍离,宋桑、宋栾都在外地为亲民官,也不是说请假就请假的,唯独只有宋栗,刚刚中进士,假期还没用完,回家一段时间就又匆匆
赶来,现在也没得休息了,直接带上薛汉福一起,立刻就要赶往曾家那头去,不说是主持公道,起码要保证宋苓平安,还有就是要弄清楚曾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如果只是简单的囚禁,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宋苓未必会如此反应。
“不过,大姐的性子倒也是难说。”宋苡提起时,也是难得地叹了口气,“以她一贯秉性,曾家那边若是真的不许她出面为爹爹他们斡旋,不让大……不让曾大公子上京,大姐也真的是做得出来和离这种事的。”

竹想到大姐那性子,也是十分钦佩,若换了是她,看在儿女份上,此时肯定还不知怎么糟心呢,不离,咽不下这口气,日子也没法过下去了,可真要说离婚,以后见
不到孩子了,想必也还是牵挂的。“真没想到曾家那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竟然是连丝毫情面都不留了。其实就是让大姐上京来又能如何呢?难道就因为大姐和曾公
子来京了,大理寺这边就会把箭头对准曾家么?”
“这倒也是难说。”宋苡却道,“南党的确想要把宋学赶尽杀绝,曾家那边也是想要借此划清界限吧,若是咱们家就此倒了,说不定过上几年都干得出休妻的事情。如此一来,他们家也就能彻底倒向北学了。”

没成婚以前,很少和宋竹谈起这些话题,如今成婚后,身上的冷傲慢慢化解,倒是多了几分可爱的世俗之气,又经过之前那一场大难,对这些事也比以前谈得开了,
并没有‘君子不言利’的讲究。宋竹听了姐姐的看法,也觉得极有道理,不免摇头叹道,“大姐倒是没嫁个做官的,大姐夫……曾公子一心只跟着曾先生做学问,从
前满以为这样好,如今才知道,原来连这样的人家,都免不得因着天下大势的变迁,产生种种变化。”
宋苡终究是君子做派,许多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一门好姻缘。”
“也不知大姐会直接回宜阳,还是上东京来。”宋竹也是振奋精神,“我们都这些年没见了,真有几分想念——也不知道她何时能从曾家脱身出来了。”
“官司要了结,总是要一番时日。”宋苡道,“至于要多久……还是得看京里的局势吧。”

妹俩虽然也不免大发感慨,但不论是宋苡还是宋竹,语气里都没有太多担心。如今京中大局已定,陈珚成为官家养子,不过是时日问题,虽然国朝惯例,即使是官家
嫡长子,封爵也不是一步登天就到了太子,而是从国公一路往上,但以陈珚今年年纪,和官家的身体,一两年内,总是会封到太子的。

学生都是太子了,还为了救老师的命半夜三更地亲自前去,宋家人的地位那还用说吗?要是县令识趣,如今就当离婚官司判了,绝不会再节外生枝,即使受了曾家的
好处,想要为难什么,那也是因为那边地处偏远,接受消息不便,听说了京里的变动以后,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的。在这件事上,曾家是情理势都不曾得占,结案无
非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只是日后宋学这边,和曾家来往多少有些不便,等于是断了一门强援,再者,虽然现在离婚的事情也屡见不鲜,但宋苓此举毕竟是冒犯了诸多
士人心中的道德规矩,也说不清会否有些本来就看不惯宋家一些为人处事的老先生就此从书院辞去。
还有就是,因着这件事,宋竹包括宋艾的婚事,估计是又得往后推了,毕竟现在宋先生也未必有心思弄这个,再者就是宋竹自己,也没有大姐还随时可能进号房,她却在这里说亲的事情。

前一段时间,她是很想到东京城来的,可现在宋竹却觉得东京除了消息方便些以外,也没什么好的,尤其是这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在如今的环境下着实是累人的
紧,身为‘风云人物’,她走到哪里都要小心在意,老得琢磨着别落入别人的言语陷阱里,也是累得不成,现在既然仓促间没说到自己的婚事,宋竹便是想着回宜阳
老家去,只是仓促间找不到人护送,也未能成行。再加上小张氏等人应该也在过来的路上了,只好安心在家等待母亲。同时以家中有事为名,除了福王妃那里来人探
望以外,别人一概闭门不见,求个清静。
但即使如此,外头的消息总也是难以隔断,宋竹还是断断续续地听着京城中疯传的小道消息,除
了宋家和曾家这档子让人无奈的纷争,最近在民间、士林间都激起了不小的反响以外,如今城里流传最为广阔的,却是陈珚即将‘选妃’的消息,据说在把陈珚纳入
宫中为养子的同时,官家也是有意为他说上一门亲事了。
而这门亲事的内涵,当然也不仅仅是个王府世子那么简单,从北党在洛阳的那些
耆宿,到京里的老牌勋贵,如今京中的‘太子妃’到底花落谁家,这说法可是一天三遍,就是宋竹曾经的同学赵元贞,和太后周家的周三娘,这两个宋学出身的大家
娘子,也不知被谁家的好事士人给惦记上了,成为了传闻中的热门人选,传得那叫一个逼真。
虽说是已经放下了,但宋竹现在也体会到了陈珚当时的心情——这别人也还罢了,若是她不认识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可,赵元贞和周三娘……
唉,宋竹心里那叫一个不自在啊,要不是怕陈珚误会,她真想托人告诉他一句:“这两人你可都别选了,一个心机太深沉,还有一个我看着也不太好,总是配不上你的。”
不过,她也就只能想想了,现在她闭门不出,连一个外人都见不得,哪来的机会传话?
——无巧不成书,宋竹才刚有了这个想法,也就是酝酿了一日两日,还没想好要不要实践呢,此时宫中忽然间又来人传她入宫,说是要圣人问问她宋苓的事情。

然太后对于她隐瞒王城婚事很有意见,但当年宋苓入宫,也是得到她的赞许的,两宫赏赐给宋苓不少好东西,说来是要比宋竹得的彩头多,可见两宫对于美貌少女虽
然也是喜欢,但却绝不像对才女一般的看重,因此她的婚事惹来两宫关注,也不算稀奇。再者两宫也未必知道宋苡进京,宋先生身上也还带了官司……

杂七杂八的因素,使得宋竹再度进宫,也显得十分自然,不过目前为止,因为宋栗等人的信还没送到,她所知道的也并不多,虽然奉诏进宫,但在两宫垂询之下,也
只能说着上回知道的那些消息。不过太后、圣人听了,倒是都对那曾家十分反感,连说‘这也太无情无义了,宋大娘嫁入这样的人家,实在太委屈。’

了两宫表态,即使县官要以逆伦重判,传到京中也会被改判,毕竟官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和太后对着干,宋竹本来因为王城的事,不大喜欢太后,如今对她也是多了
几分感激,退下时特意对两人都行了重礼,太后也似乎看她顺眼了些,这一次等她回家以后,便送来了一份较为厚重的赏赐。
在太后,她
这么做可能只是为了弥补一下宋竹、王城婚事带来的风波,也算是安抚宋家人的委屈。但这份礼送得不是时机——不过是一日以后,京里已经疯狂地流传起了宫里要
采选宋竹为太子妃的消息:毕竟,宋竹又美,又有贤名,还是个大孝女,家里也是一门清贵。这回又得了太后的重赏,这个结论粗粗看起来,的确也非常靠谱……
如此一来,福王妃坐不住了,不过是几日的时光,她便遣人来王家,郑重和刚刚到东京的小张氏商议,要请宋家人到他们家去,郑重地把宋竹这个‘义女’,给认下来。
☆、第87章
闺怨
宫里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陈珚不是不知道,但除了糟心却也不能如何。——虽说不是生母,但身份放在这里,将来就是他即位了,对太后肯定也得毕恭毕
敬的孝顺着,绝不能落下什么话柄被人抓着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正式过继呢,难道还能说什么不成?官家亲兄弟众多,偏生要过继他这个堂侄,原来有陈琋在,
那几个大王也没说什么,现在陈琋回家了,倒是都动了些心思,正在老人家跟前吹耳边风。老人家还算是收敛,没有公然反对官家过继他,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也只
能是忍耐着了,就是官家问起来,也得说不知道,绝不能让他为难了去。
“如今认了干亲,倒是也好。”圣人心里也不是没点气的,只是
以前,陈珚‘妾身未明’,有些话不好多说,现在过继的事已经算是成了一多半了,只剩下准备祭文告知祖宗,圣人对他,也就更像是亲娘对儿子,在姑姑那里受了
委屈,免不得也就在陈珚跟前抱怨几句。“为了你过继的事,宋家遭了多少罪?说来都是六哥身上起的缘由,等咱们这里安顿下来了,就和福王妃商议着,一定为她
说个再好也不过的亲家,也算是补偿一番——说起来,周家是不是有个叫周霁的小年轻,今年刚考上进士的?”
陈珚没想到圣人居然脑子一动,又想到周霁身上去了,他慌忙摆了摆手,“宋家择偶也是有讲究的……”

按着薛汉福的标准说了一遍,尤其是强调了要家世简单这一条,圣人听了,也是若有所思,“不错,宋家不愧天下名儒,治家有方,这结亲的条件都是有深意的。他
们家最严格的家教,养出来的女儿都是冰雪一般的,如何能看得下去大户人家藏污纳垢的事情?若是三娘有几分像她姐姐,只怕嫁入周家没几年,也就闹着要和离
了。”
她忽然又笑了笑,“也就是这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你说若是换了别人家里,孩子都生了,怎么都要把日子忍耐着过下去吧。这个宋大娘,我心里也是喜欢得很,以后等她入京了,不妨时常接进宫中,教习公主。”

珚被迫和圣人谈起宋竹的亲事,心里本来十分不自在,听圣人说起嫁人了也要和离的说法,更是在心中想道,“阿姨这话有理得很,即使……即使我能娶了她,不论
是宫里还是我们家,都是人多口杂的是非之地。岂不是委屈了三娘?就是前头的谋反之事,我爹娘也不见得多讲义气,说来我们家也没比周家好多少,远远比不上舅
舅家规矩大,她原来不知道我是这样的身份,才钟情于我,现在明白底细,家里人又怎么肯答应呢?就算我不是皇子了,只怕也配不上她……”
这样一想,他反而好过一些,听闻圣人后话,更是起身谢道,“多谢姨姨照拂先生一家。”
圣人见他情分厚,心里更是欢喜,伸手将他拢在怀中,笑道,“再过几日,便可以叫娘了。——其实,从小看你到大,在我心里,你本来和我亲生的,也差得不多。”

人正说话时,有人来报,是福王妃进宫来了——陈珚被收入宫中以后,若按皇子规矩,没有随便出宫的道理,不可能再每月回福王府探望亲人。圣人和福王妃姐妹情
深,便时常召她进宫说话,并不避讳让陈珚和福王妃母子相见,今日陈珚在此,也就是为了等福王妃过来见上一面的。
几人一番礼过,福王妃先道,“刚才去了清仁宫,不巧太后身子不爽,不能得见,便早来了几步。”
三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话彼此心照,也就不说了。圣人先问道,“不知前日收义女的宴,办得热闹不热闹?”
“虽
说是有心大办,但三娘孝顺,直说大娘、父亲、叔叔身上都还有官司未完,也不愿办得太热闹,因此就只是家里人都认了亲。”福王妃瞅了儿子一眼,说着说着,忽
然就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孩子也是真让人心疼,才刚认过来,我觉得就和亲生的一般亲了——很会为家里人打算,知道最近京中有些谣言,都说要为七哥找新妇
了,才改口叫了义母,私底下便是怯生生地拉着我,和我说些贴心话,都是为你这师兄、义兄打算的,七哥你可是要听?”
宫里呆久了,都想听新鲜事儿,圣人的兴趣比陈珚还浓厚,“这却是说什么了?难不成她心里还有人选么?”
“倒是没人选,只是传闻中声名最盛的赵家娘子和周家娘子……”说到第二个人名,福王妃的声音明显就放得小了,“其实也都是在宜阳女学读过书的,说来还是她的师姐妹。可三娘就硬是和我说了实话,言说这两个小娘子,毕竟心胸有些差了,怕是不那么合适。”
圣人哟了一声,“这倒是难得了,若是她的同学中选了,对宜阳那边的名声也是有利无害,明知如此,还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倒是真心实意的——我就说了,那孩子生得美还是其次,最难得是眉宇清朗,灵慧温润,品行是没话说的。”
“不
错。”福王妃也不忌讳当着儿子说起婚事了。“我就问她了,为什么要说呢?她说她虽然没见过七哥几次,但深感他的恩德,心里实在是把他当亲哥哥一般看待的,
现在成了我们家的义女,更盼着他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儿,不愿看着一家人娶错新妇。倒是满心为七哥打算,真和亲兄妹一般——只可惜这样好的小娘子,姻缘上
却是有些不顺,王城那般的好婚事都不能成。我说起来,她倒也豁达,笑言多亏了圣人为她溢美,现在孝顺名声传遍天下,家里已是陆续有多人前来提亲,想来要再
挑个比王城更好的,倒也不难。我看她说起来那神色,真是又期又盼,惹人爱得很。”
圣人听了,自然高兴,也是喜欢宋竹得很,她忽然有了个妙想天开的主意,“这般好女儿,可不能错过了,弟弟家里,不是还有个三十四是没定亲的么?若是能说了这一门好媒,那倒也不错……”
陈珚张口就想说话,福王妃看了他一眼,先行说道,“那三十四哥身子不好,倒也不算良配,宋家只怕未必满意……”
她又笑眯眯地逗陈珚,“如今且先问七哥,想要说个什么样的新妇。我倒也问了三娘,哪家的女儿好,她说觉得范家女儿教养最强——姐姐你要知道,范家和宜阳那边可没什么交情——说来你也是见过范家表妹的,可有瞧着谁好?”

珚如今,在乎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婚事了,他一向熟知母亲说话的神色,一望就知道母亲今天并没有说什么假话,一切言语,全都是宋竹的原话转述。想到她不但认了
自己母亲为义母,又为他的亲事赞画,还那么盼望自己再说一门亲事,心底也是渐渐回过味来:人家这是已经不把他当回事,真正走出来了啊……
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为宋竹高兴,更该向宋竹看齐,可心底到底还是绕不过这个弯,气不顺得厉害,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自己的婚事?差些就冲口而出:“爱谁谁,随便划拉一个拉倒。”
不过,毕竟是在圣人跟前,陈珚到底也没敢这么任性,只是摇头道,“范家毕竟是北党……到底如何,还得看姨丈的安排吧。”
圣人和福王妃对视了几眼,福王妃抿嘴一笑,也不多说了,圣人倒是有些深思,过了一会,方才让陈珚,“回去好好读书吧,我和你娘再说一会话。”
陈珚勉强应了一声,只是回到燕楼以后,又哪有心思读书?坐也坐着不舒服,走也走着不舒服,横是想要大发一场脾气才能舒服。——只是没来由的,他上哪发这一场脾气去?

在床.上思忖了好一会,陈珚其实也找不出自己到底气什么——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的么?从宋竹对他说出那一番话开始,他就一直盼着她能快些明白过来,两人就
和没发生过这么一回事一样,还是回到以前那兄妹般的关系里。现在宋竹倒是回去了,他有什么好不为她高兴的?难道还指望着她一辈子喜欢着自己,一直都不嫁
人?那这也未免太自私了吧,陈珚自认还不是这么坏的人。
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这许多儿女情长?就算他对她也有几分欢喜,可这又能如何了?不是早就想好了,这点心思,该放就放?放不下除了折磨自己以外,又有什么好处?

话虽如此,但这事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放下的?陈珚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心痛——那日以后,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情绪到了那一步,身体也是有反应的,所谓的心痛,
并不只是个形容而已。就是现在,想到宋竹也许已经把他放下,开开心心地预备嫁给别人了,他的心还真就像被人捏了一下似的,有种让人忍不住瑟缩的痛楚。
哎,这正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若是还有一点办法……
心里有事,便觉得屋里呆不下去,陈珚心烦意乱,也不顾避讳,只是带了几个随从,便从燕楼闲走而出,在御花园一角赏玩景色解闷。
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现在看一朵花都是带了愁绪的。在一丛花下站了许久,偶然一回身,见到一行人从远处匆匆而来,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这几眼,就看得他心中一动。
——被几个黄门带着一路匆匆而归的,正是太医院医正。
国朝后宫,自有规矩,除了圣人以外,没有谁的大病小情能惊动太医院的医正,毕竟太医院可是为官家一人服务的,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后宫妃嫔,在没有恩典的情况下都请不动医正出手。
太后、皇后的住处,也都不在这个方向,医正肯定是奉命去内宫给妃嫔诊脉的……这几日,可没有听说哪位受宠的妃嫔生了重病。
难道……
他当然没有拦人盘问,只是不动声色地回了燕楼,找到一个宫女,低语了几句。
不过是半个多时辰,圣人那里也就送来了消息。——陈珚的猜测并没有错,医正之所以入宫,的确是因为金鹿殿的邓妃,诊出了喜脉。
☆、第88章
试金
在贤明太子以后,官家几乎就再没有一儿半女,就是有了喜讯,最终也都没有坐住,再加上他身子骨不好,国朝这几任皇帝活过五十岁的并不多,不论是宫
中还是朝中——甚至就是官家自己,也都绝了再要个皇嗣的念头。邓妃的这个好消息,自然是个绝对的意外,只是到底是意外之喜,还是意外的噩耗,那就看听众自
己的心思了。
陈珚的心思,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个太子,当然不是他自己想当的,要不是贤明太子把担子压到他肩头,陈珚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

实这样也好,他还是很善于调节自己的:这要是都正式上谱了,那边再诊出喜脉,可不是更尴尬?等邓妃那里生了个小皇子,他被退回福王府,那才叫好玩呢,都是
过继出去了,现在还要回来认门,东京城的刁民们,私底下又不知该怎么议论他的‘命数’了,想必不会比现在说王城更好听。
当天时日晚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圣人跟前请安,顺带着提出了回家居住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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