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清新第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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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党在宫里,名声一直都很差,要不然太后只怕根本不会等到这时候才表态——毕竟其中一个人可是她的亲孙子。姜相公更是被太后、圣人一致认为是误国的奸佞,没有半点好印象。陈珚话一出口,圣人的眉头就猛然拧了起来。“七哥!”
陈珚低声道,“姨,姨丈最记挂的,肯定是去世的六哥,可第二记挂的,应该就是他手里才有了个头绪的南党新政,今日以后,宋娘子就是我义妹了……”
宋学所说‘顺天应人’,这顺天,就是不以天命为怨,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怎么对太后有怨恨都是无用的事,现在该做的就是调整自己的心思,在如今的变化下继续保持官家的好感和希望,对南学展现友善的姿态。而,福王府是宗室,肯定不能和姜相公联姻,倒是萧家,怎么说都是宰相人家,和姜相公联姻也不过分。
皇后是萧家人,福王妃是萧家人,宋学士子萧传中是萧家人,萧家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还用多说吗?陈珚也根本没考虑过萧家人的意愿,在这样几个家族组成集团的博弈里,个体的意愿根本微不足道。说到底,他陈七也不是真的很想当皇帝,更不是真的想把宋粤娘安排给王城,但都到了这一步了,他的意愿,又能决定什么呢?哪怕是为了宋先生,为了宋粤娘自己,为了他的家人,他也只能一步步地往前走了。
圣人并非执拗之辈,陈珚所说,又是在理,虽然心里还有些介怀,但也很快调整了过来,叹道,“实在不行,那也就只能给你说个南边的娘子了。”
她不喜南党,除了以为南党奸佞以外,还有对南人的一些偏见在,总觉得南人矮小黑瘦,即使是苏杭美女,也远不如京城闺秀。因此说着也不由得有些心疼陈珚,“为了这么个位子,连亲事都说得不如意,宋娘子琉璃一般的人物,本来若能说给你为妃,那该有多好……你在这宫里,已经是受尽了委屈,如今连婚事都要说南女——”
陈珚忙劝说了圣人几句,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第二个要求,“甥儿也正想和姨商量,不如,从今日以后,还是搬回王府居住,每日回宫里读书便是了。”
“这如何能够?”圣人不由大惊失色,她一口便回绝了陈珚,“你休使性子,七哥,今日是委屈了些,可你也不能这就受不住了,就要闹着出宫了吧?”
陈珚还想解释,圣人只是不听,两厢正在争执不下时,官家到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隔着窗子都能听见你姨母的声音,七哥,可不是把她给惹恼了吧?”
陈珚见官家来了,便不多说,行过礼遮掩笑道,“并没有什么,只是和姨开了个玩笑。”
他虽然和皇后是姨甥至亲,但毕竟年纪大了,也不便打扰帝后二人,眼看时辰已晚,便不再逗留,稍后便起身告退。官家等他出了内殿,方才问圣人道,“究竟什么事?你脸色都变了,难道是七哥竟有什么无礼之举,触犯了你不成?”
皇帝乃是妃子所出,只是生母在未登基以前便没了,太后对他虽然也慈和,但毕竟不是亲娘,而皇后却是他亲老婆,皇后要说起太后坏话,顾虑无形就少了一重。只是天家也没有那么多是非可以搬弄,因此往常总不曾说起,今日也不敢直言太后不是,只是把宋粤娘入宫的事说了一遍,“姑姑既然同我说起,想见宋三娘,我自然也就将她招进来……”
把太后有意撮合陈珚和宋粤娘,而宋粤娘却已经和王城定亲,在皇后主持下,让福王妃认宋粤娘为干亲的事告诉了官家,皇后道,“如此一来,三娘可以时常入宫服侍姑姑,姑姑看了心里也喜欢,自然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好事——此事,原也就如此告终了。可七哥只怕是误会了姑姑的心思,小孩子气性大得很,方才进来,就是想让我同你说,让他出宫回王府去住。”
官家听着皇后斩头去尾带了明显倾向的诉说,哪里听不出妻子真正的意思?脸上早已经是深沉一片,见皇后住了口,就又问道,“只说了这件事?”
皇后犹豫片刻,究竟是说了实话——这件事如果要成真,也瞒不过官家,“七哥还说,觉得姜相公家的衙内、娘子不错,正好我娘家也有几个小辈……”
“你不必说了。”官家的脸色,难免有几分难看,他挥手止住了皇后,垂头沉思了一会,方才换了笑脸,略带安抚地对妻子说道,“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何必这么动气?”
“我就是气这七哥怎么这么不懂事!性子也太大了些。”皇后的脾气并无作伪,全是心底话,她气咻咻地道,“居家过日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有和他这样的,本来都没事了,还要再闹起来。若是传入姑姑耳朵里,老人家回过味来,又该伤心了。”
“他不是气性大,他这是胆小……”官家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妻子的手,缓和她的情绪——夫妻多年来,官家都很少对皇后沉下脸来说重话,刚才喝住皇后话头,皇后还不觉得如何,他倒有些过意不去了。“皇嗣的事,迟迟不定,如今太后又是这么个态度,他只怕也是有些心冷了。”
皇后听着官家话头,也在心里揣测着他的情绪,她最怕就是官家本来主意不定,被这么一闹反而将错就错顺水推舟了——说起来,陈琋得南党支持,血缘又近,现在连太后都表态属意于他,陈珚除了是自己亲外甥,两夫妻一向看得好以外,并没有多少太有利的地方,就是受了气也得忍气吞声,以待来日,哪有和陈珚一样,一见势头不好,自己就打退堂鼓的?
她也有几分心灰意冷了,并不为陈珚说什么好话,让官家别在乎他的异想天开,反而是直接问道,“那……此事官人你看,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让他搬出去?若是如此,这学又何必还用上呢?倒不如索性真为他说了宋三娘算了!倒也让我们家七哥能娶个绝世美人儿做新妇——好歹也落得一桩好处。”
官家凝眉不语,从他面上,竟是看不出喜怒,更说不清,他对皇后明显带了赌气的提议,是个什么反应。
☆、第74章
路转
“三娘拜见大王、王妃。”宋竹在王府宫女的引导下,端端正正地拜了下去,“大王、王妃万福万寿。”
福王、福王妃均是都笑道,“快起来吧,今后,咱们两家就如同亲戚一般的,在我们跟前,你大可不必这么拘束。”
虽然宋竹只是个集贤院编修的三娘子,父亲官位低微到小张氏身上都没有诰命,但只是以宋先生大儒的身份,实际上宋家和福王府相遇时,肯定只有宋先生横着走的份——就是官家的亲兄弟景王,见到宰执们也都是要行晚辈礼的,更不说福王还隔了辈。连官家受大臣气的日子都有的是呢,亲王在士大夫跟前,只有吃亏的份。只要有一丝一毫失礼的地方,惹恼了士林清议,文人笔如刀,不出一年半载,管叫瓦子里都传说着奸王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故事。亲王这边还只有吃哑巴亏的份,若是有什么想报复的心思,御史台可不会客气。在这点上,众官不论立场,都是同仇敌忾的,绝不会回护亲王这边。
再加上让福王妃收宋竹为干女儿的事,是皇后亲口提出,是以虽然没有正经行礼,但福王府也是派人将宋竹接来相见,并且福王还特地在白日里到后宅来,见了见这个美貌名声,已经惊动了京师的‘干女儿’。
宋竹心里,虽然不会太计较这些实力强弱的事情,但她连宫中都进过了,现在来福王府也没什么畏惧之心。只是对陈珚的父亲母亲,自然是有几分好奇的,借着福王妃介绍宋竹几个嫂子的当口,也就把福王、福王妃给打量了一遍。
——和陈珚一般,这两人都是满面含笑,气质亲和,让人一见就能生出亲近之心,就是福王的几个少王妃,看了也都知道是脾气极好的人。虽然有嫡庶之分,以国朝规矩,几个庶子,将来未必能够袭爵做福王,但几个新妇穿戴打扮,并没有太明显的等次差别,彼此说笑时亲近自然,看得出来,平日里感情都颇不错,并没有什么明争暗斗的事情。
这样的气氛,就让宋竹感到很舒服了,如今她没有办法,必须接受福王府这门‘干亲’,逢年过节也不能少了走动,若是福王府里明争暗斗,那么维系这份交情,对她来说肯定会是一份苦差。
她这里寻思着这些事,那边厢,福王府几个世子夫人已经含笑捉着她的手,都说是‘果然太后、圣人都是极喜欢的,便是我们看了,一面自惭形秽,一面也是爱不释手,恨不能投生和她做了姐妹,便可日日都在一起了。’
福王妃亦是对她喜爱非常,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从侍女捧来的表礼盘里,取了一对无暇的玉镯来,亲手给宋竹套上了,“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们也都是仰慕宜阳宋家名声已久了,若不是自知这几个小儿,不堪与大娘、二娘相配,早年也是拼着也要往宋家说媒……”
客气了几句,无非意思是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的确是非常乐意收宋竹为义女,也非常感谢宋先生几年来把陈珚教导得如此懂事云云,宋竹自然也是表示了一番能教导陈珚是宋家的荣幸等等。
福王妃又夸了她几句,说她谈吐雅致,方才是款款和宋竹说道,“本来都已经在预备那些个礼仪上的事了,不料宫中前几日又带出话来,说是官家有话,只道这义女之事,并无先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家都特地把福王请到屋里来坐着,一家人给你解释这么一件事了,宋竹还有什么好有意见的?以陈珚将来可能达到的高度,福王府这件事做得已经算是很地道了,她展颜笑道,“既然是官家的意思,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也好,我们两家亲近,本来也不必一定要义女这么个噱头。”
众人都笑了,“三娘所言甚是!”
又道了些家常,福王便站起身来,先行离去,离去前还叮嘱宋竹,“虽无名分,但只管将我们当义父母看待,在东京时,有什么难处就往这里送个口信,得闲了就上门来玩耍,家里别的没有,花园地儿还是大的。若是家里有什么人委屈你了,只管和我,和王妃说。”
他和宋竹说话时,和颜悦色,宋竹能感觉得到,这长辈的确是欢喜她的,若是这福王不是福王,她怕不要喜翻了心——如今只是余有淡淡的惆怅,她点头笑道,“三娘明白。”
待福王走后,屋内的气氛就更加松快了,福王妃连众少夫人都笑道,“三娘果然是讨喜,福王平日里从来也不管后宅的事,如今竟是亲口要你常来坐坐。”
众少夫人又是夸奖宋竹眼睛生得好,又是夸奖宋竹嘴巴生得好,又说笑话,又互相打趣,一屋子里笑声响成了一片,福王妃笑着说了几次,方才是都安静了下来——宋竹又被介绍给陈珚的弟妹们见面,因她生得好,大家看她都和天仙一般,只是围着她打转,扰攘了半日,宋竹方才是各自应酬下来。眼看也到了午饭时分,各人这才是回房去用饭,独大夫人伺候福王妃,留宋竹和她一道吃饭。
“家里人口太多,凑在一起吃一顿饭,麻烦得很。”福王妃性子和蔼,人散后,和宋竹说话也是实诚,“单单是圆桌,就要开上好几个,因此家里除了逢年过节以外,多数都是在自己屋里用膳。”
宋竹也没想过要福王府上特意为自己设宴,她其实觉得福王一家还是蛮可爱的——为了向她解释不认义女的事情,一家子主人都出动了,如此慎重,却吝惜一宴,和洛阳那些争奇斗富、千金一掷的豪门比,这样‘吝啬’的作风,反而是让她感到有几分亲切。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为三娘特设一宴,三娘反而受之有愧。”她真心实意地说。
福王妃面上笑意更盛,忽然叹道,“没见三娘时,听圣人宫中黄门带话,已是喜欢上了,今日见了三娘,更是明了圣人缘何这般喜欢你,只可惜官家有话,不然,这个义女认下来,我心里该有多欢喜?”
虽说宫里的事,能瞒着外头的的确不多,圣人想认宋竹为义女的事,已经是在东京城里都传遍了,但毕竟不是事无巨细外间全都一清二楚,宋竹对于官家忽然发话,也是有几分好奇,闻言,便凝神望着福王妃,大有请她透露些内情的意思。
见她星眸闪闪,煞是可爱,福王妃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方才压低声音,续道,“如今宫中,也是多事之秋。那一日你们出宫以后,七哥便去寻了圣人,想要搬出宫中居住,更是为姜相公和我兄长临海侯家牵了一门亲事。官家呢,知道了以后,便是准了姜家、萧家说亲的事,又说不必认这个义女,也说,七哥在宫中读书,只怕会思念我和福王,因此准他回家住。”
宋竹越听,越觉得不妙:那一日她和陈珚一搭一唱,不由分说地就把自己和王奉宁的亲事定了下来,为的不就是保住陈珚入住东宫的可能?当时陈珚的神情,她看得很清楚,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他的焦急。怎么她才一走,陈珚就改了主意?
但她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诧异和不快,责怪他的鲁莽,反而是表示了对陈珚的信心,“七哥为人素有智计,三娘相信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
福王妃眼中笑意越浓,不知如何,却忽然是叹了口气,方才又露出笑来,轻声说道,“他哪里是有什么智计,只是自小任性而已,我们横竖也管不住他,只能随他去了。总算,官家对他还是疼宠的,这不是?听他说思念父母,想要回家居住,居然也觉得有理,因此便准了。——又觉得景王家四哥入宫日久,想必也思念景王夫妇,便令他也回景王府居住,择日再回宫中读书罢了。”
宋竹对此事一无所知,闻言不由大惊——只是他们家家教,对仪态要求是非常严格的,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即使这消息如此耸动,听了以后,她也依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面色一凝,顿了一顿,方才说道,“我深居家中,竟是不知此事……”
“也不怨你,琋哥是昨日向晚时出宫的,你今日一早就过来了,就是有消息,一晚上仓促间也传不到你这深闺娘子的耳中。”福王妃倒是心领神会,反而为宋竹解释,“便是我等,也是今早方才收到的消息——琋哥是被箫韶部乐送还王府的。”
数代以前,天家也是险些绝嗣,当时官家以绿车旄节迎宗室子入宫抚养,数年后皇子出生,又以箫韶部乐送还王府。这四个字,代表的虽然只是一种仪仗,但在国朝却有特殊的意义。当时陈珚和陈琋两人入宫,谁也没享受到绿车旄节,没想到今日反而是陈琋先用了箫韶部乐……
“那么,七哥他——”宋竹不得不再问得明了一点。
福王妃点头道,“还在宫里,宫中却是无人来通知他的归期。”
官家心意,至此已经是昭然若揭了。看来,陈珚对官家的性子,完全是了解入微,他那两个要求,无疑是促使了官家下定决心。只怕太后这几日,心里要不舒服了。
难怪,不准认义女,又首肯了这门亲事。官家现在肯定是要拉一拉陈珚和南党的距离了……
先后数个念头,从宋竹心里掠过,她心里也是一松:这个义女,送她她也不要认,对宋学来说,和福王府关系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亲戚关系、姻亲关系,只要是和亲字有关,能不沾,还是不沾为好。
尽管陈珚一手安排了他母舅家和姜相公家的亲事,但陈珚心里却是毫无吃味,陈珚对宋先生的情谊,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了。此时也是真心为家人和陈珚高兴,便举起杯子,也不道破,只盈盈笑道,“那么,三娘以茶代酒,敬王妃一杯。”
她这一笑,色若春花,福王妃看了都是有半日说不出话来。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饭后福王府诸郡主又是来寻宋竹,连番的游园和玩耍,眼看日落西山,福王妃方才要大世子亲自护送宋竹回家。她招待了宋竹一日,也是有几分疲累了,当下回屋歇着,只让过来请安的大世子夫人为她捶背解乏。
捶着捶着,王妃忽然叹了几口气,大世子夫人不由奇道,“姑姑,何事忧虑?”
“我是真的打心底惋惜。”王妃悠悠地道,“都说这三娘,是既美且贤、宜室宜家,往日听着还没觉得什么,见了她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才貌双全……可惜,此等佳儿,却不能为七哥新妇,焉能叫我不叹气?”
大世子夫人亦是赞同道,“今日看她说话行事,处处都让人爱得不得了——可惜了,却和我们这般人家无缘。只是不知道宋家缘何回绝了望海侯提的那门亲事,否则,能把三娘说入萧家,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王妃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意味深长地道,“说给王家,也好,若是说给萧家,只怕日后……”
她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转了话题,“就不知道,七哥日后的新妇,能否比得上三娘了,如是比不上,我心里,便总是难以咽下这口气的……”
☆、第75章
礼尚
对宋竹来说,如今她的名声多大,已经不是她关心的对象了。按说她现在最关心的应该就是关西战事,前阵子夏军反攻关西,现在两军对垒,她那没换过婚书的‘未婚夫’王城,就在最前线领军作战。
其实说起来,这年头,改嫁都是寻常事,若是说亲了以后,未婚夫出了什么变故,那么未婚妻在一年半载以后另外说上亲事,也非常自然。甚至还会有未婚夫家里另外出一个兄弟,和她定亲的事情,更别说宋竹和王城连婚书都没换了,相较后世那些要把一辈子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小娘子,宋竹是很幸运的,她的心态可以放松一些,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她就不希望王城平安无事。
虽然她心里对于王城还有深深的歉疚,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不欢喜他的真相——虽然没有人规定,一男一女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能结为夫妻,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榜下择婿就这般凑合在一起的,但宋竹心里欢喜的是另外一个人,就是现在也还留有许多痕迹,在这一点上隐瞒王城,似乎是很不厚道。虽然,她还是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和王城过一辈子,但既然事情已经这么着了,宋竹也是在努力地调整心情,为将来把日子给过下去做准备。再说,即使没有亲事,对于这么个熟识的少年才俊,宋竹也万万没有希望他出事的道理。
在她因美貌被召见的事迹传遍天下时,宋竹和王城定亲的消息,也在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家中流传了开来,宋先生因此有些顾虑,不愿再住在王家,免得招人议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宋学士子陆续也有追随他入京的到来,这几日王家留下来的几位管家,便是正在为宋学凭房,供宋先生讲学所用,京城乃是首善之地,文华荟萃,宋先生入京又是奉诏而来,即使宋学和南学之间有龌龊,也不可能连宋学在城内讲学纳新都容不下。
宋先生不肯怠慢公务,既然没有承担教育陈珚的工作,便是每日去集贤院点卯应差,虽然集贤院编修实际上无事可做,但也起码要半日才会从集贤院里回来。这些找房子看房子的事,免不得就由宋竹来做主了,她戴着盖头,凭了车,每日里在城中来回看房,也有些推无可推的应酬必须出面,倒竟也一点都不无聊,反而很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这人在有心事的时候,就最该忙一点,虽然心里难免还有些放不下,但忙着忙着,一些痕迹,倒也是慢慢地淡了。
一晃就过了近一个月,这一日宋竹受邀上萧家做客,这个邀约,便是她无法推辞的那种,毕竟萧家的面子自然还是很重的,若是萧老夫人要见她,作为陈珚的外祖母,宋竹还真没有说不的权力。
话又说回来,现在满城的官僚勋戚,大概也就只有萧家会如此悠游自在了,且先不说正是糟心的周家,就说是南党、北党,现在也都是惴惴不安,便是宋竹这一阵子一直忙着看房,也是听说了发生在睦亲宅中的大案——这一桩案子,牵连可是颇广,满城大臣,都是战战兢兢,颇为自危。
国朝民风宽松,议论朝政也是常有的事,这件事的牵连实在是太广,就连萧家聚会时,几位小娘子都在议论此案,“听闻今日大理寺又是差遣胥吏外出拿人去了,都是那死道士害人。”
今日与会的几家小娘子里,宋竹最熟悉的是她从前的同学赵元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聚会上见到她了。据宋竹所知,赵元贞去年年尾就到了京城,一直住在亲戚家中,因她出身富贵,在京城交游广阔,且也是宜阳女学出来的,很快也竟有了才女的名声,虽然比不上宋苓、宋苡甚至是她宋竹的名声,但毕竟是名门之后,众人对她都还是十分赞赏的。
说起来,她今年也十六七岁了,一直没有说亲,只怕是在等陈珚选妃。也是因此,她对宋竹的态度要比在女学时更热络了许多倍,此时见宋竹似乎有不解之色,便为她解惑道,“便是那同谋造反的贼道士,前日开始,便受不过刑,开始胡乱攀咬了,这几日缇骑频出,都是抓人回来审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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