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起居注第1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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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宫里,太后也是有几分诧异地抬起了眉毛,“中旨已经是发出去了?”
  孝顺点的皇帝,在处理内事的时候经常都会加个‘奉皇太后懿旨’的头儿,虽然多数是皇帝自己的意思,但好歹也有层壳子在。不过这不成文的规矩在皇帝这是完全没用武之地,废后的旨意上就没有皇太后半个字,而废后之后的第一个重量级变动,皇帝事前根本都没报请太后同意,也就是事后再来告知母亲,顺便也是不无解释的意思。
  “是啊。”皇帝肯定不会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心路明说出来——他也不是太后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贵妃和庄妃的那场架,太后到底是知道了没有,若知道,又知道了多少。“她毕竟去南内住了三个月,怕她立不住,加封一个皇字,虽然只是虚号,待遇没怎么变,但也是好的。”
  这个字确实是没什么特殊的意义,高皇帝以后又过了二十多年,有了两个皇帝,也没有这样加封皇字的先例,要说徐循因此而一跃成为皇后以下第一人,那也是没有的事,但起码来说,也体现了皇帝对徐循的宠爱并没有褪色。就是贵妃要来碾压永安宫,也得现在心里掂量掂量皇帝的反应。
  太后欣然一笑,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点头道,“如此也好,徐氏怎么说也是点点的娘,她有体面,我也为点点开心。”
  她不提点点还好,提了点点,皇帝心里由不得就是一阵腻味和嘀咕——女儿没事,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他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可若不是徐循心里坦诚,和他贴心,太后这手段,他是一百年都堪不破,都得被死死地蒙在鼓里……
  人和人的信任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污点,过往的一切就都很难洗白了。对徐循说不在乎,那是他得撑着一口气,撑着做皇帝的面子,真正被亲妈耍了,皇帝心里能好受吗?可太后还什么也不知道呢,笑呵呵地提起点点,就和没事人似的……
  “是,”他笑着说,“不过,她这个皇庄妃,是因爱晋封的,终究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我看也就不必大操大办了。赶在走前给正了名换了册,也就是了,您看怎么样?”
  晋封有几个原因,要么是多年来操持家事劳苦功高,要么是自己立下大功,比如说诞育太子,徐循刚进过南内,官方原因是忤逆皇帝,那是本职工作没做好的表现。现在要说她是因功封,不就等于说皇帝错了?所以只能是因宠而封,多少有点乱了晋升规矩的嫌疑,办得低调点,也是不希望后人效仿此例坏了后宫的规矩。
  虽然,这后宫的规矩早已经是被各种坏过一轮了,但皇帝有这个心思还是好的。太后没意见,“也好,不过,不办典礼,就别换册了。通令一声,大家改口,各色常例多加一成,我看也差不多了,一下予以殊礼那也不是个事儿。”
  不换册,是因为改册要行礼,金册毕竟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声不吭就给改了,也不合规矩。看似是削弱了徐循的影响力,没把这晋封的事给落实下来,但下一句话就是又实实在在地给这皇庄妃的待遇提高了一截。要知道贵妃自己,除了有宝以外,别的供奉那都是和一般皇妃没区别的,太后一句话,徐循就是现在后宫待遇最高的女人了。
  皇帝有点拿不准母亲的用心——该不会是还没听到徐循说的那句话吧?还在帮着徐循往皇后的位子上使劲儿呢?
  一时兴起,他差点都想为娘给点破这一层纸了,又或者说,皇帝都不敢去想象太后发现徐循真实心意后的反应……光是想想,他都有点替母亲觉得难堪。
  虽然没勇气直接说破,但毕竟是母子,太后怎么对他是一回事,皇帝还是不大愿意加深母亲的难堪的。这会儿母亲为徐循争取得越多,到时候肯定也就越受打击……
  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就按娘说的办吧。”
  母子两个相视一笑,都感满意。皇帝和太后又敲定了一下巡边时的监国人选——太子监国那就是个笑话,还是采用了由两个弟弟一起监国的做法,其实管事的还是太后。反正真正的大事也都会送往扈从行营,这边管点小事,象征意义居多。
  说完事再唠唠家常,彼此关心一下生活,皇帝也就起身告别了——再待下去,难免相顾无言,为了避免这样的场面,还是先撤为妙。
  虽然就在清宁宫里,但皇帝来时,静慈仙师自然是避而不见,只在后堂诵经。等到皇帝走了这才出来,她有一丝忧虑,但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请太后,“看时辰,也该传膳了,可别耽搁了您午睡……”
  太后点了点头,“成,确实也可以摆饭了。”
  眼掠过静慈仙师,对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太后是会心一笑,“怎么,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嘛。”
  “就是还惦记着小循说的那几句话。”静慈仙师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来,您……咱们推她为继后的事,确实也没和她商量过……”
  这胡氏,毕竟还是少了几分阅历。徐氏和孙氏说的那几句话,亏她也能当真。
  太后倒是真的被胡氏给逗笑了,“她和谁说的呢?她说你就信了?善祥,你在宫里活了十年,这宫里凡是个母的,有不想当皇后的吗?”
  一句话就把静慈仙师说得哑口无言,太后喝了口茶,满意道,“她会这样说,我倒是更看重她了。这一番南内历练,毕竟是磨出了一点城府……就让她这样说!”
  她站起身,扶着静慈仙师的手臂,缓缓地往用膳的西次间走了过去。“若是她更聪明点,这一阵子也不会常来清宁宫……嘿嘿,她如此识趣,我们这里倒是好办了——乔儿,南京那边,给了回信没有?”
  乔姑姑一哈腰,“已经是在上京的路上了,春日水涨,只怕就是半个月以后,罗氏家人,应该就能抵达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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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效高皇帝旧例,晋封为皇庄妃?”
  皇帝晋封徐循的消息,自然也是在一夕之间就传遍了宫廷。庄妃绝地大翻身,从南内回来,展眼就又多了晋封,从清宁宫以降,个个都有贺礼,贵妃送的礼尤其厚,永安宫重新开张以来,感觉什么事都没做,就光忙着收礼了……
  不过,和贵妃不同,受封者徐循,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晋升是很吃惊的。虽说经过思忖,她也不是不懂皇帝的用意,但徐循没想到的是,贵妃居然真的就改了态度,这么积极的示好起来了。——明摆着的事,皇帝昨晚是宿在长宁宫的,肯定是去和贵妃讨论昨天干的那场架了。在自己公然表露对她的反感之后,她还能和皇帝一起达成晋封自己的决议,贵妃这个人,还真是有几分狠劲。
  “这该怎么说呢?”赵嬷嬷现在也是无语了,自从太子落地,这宫里的事根本都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按说,这事您该领贵妃娘娘的情……可——”
  “领什么情啊。”徐循笑了,“你当她做这事是为了我啊?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她自己……加个皇字,一年能多领些什么?除了虚荣以外,能有什么好处?”
  真要这么说,宫里哪个妃子怎么晋封,也都没什么好处了,哪怕是做了皇后呢,除了礼仪上有变化以外,过的还不是和以前一样的生活?赵嬷嬷说不出话来,孙嬷嬷倒笑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好事,您从南内回来,身上毕竟带了晦气,这好消息一来一冲,也就把晦气冲走,日后在宫里,咱们永安宫还是能和以前一样横着走了。”
  徐循挑了挑眉,“这种时候,还要横着走啊?”
  “起码也不会故意有人来找茬了嘛。”孙嬷嬷笑着说,“现有的老人不说了,现在不已经开始选秀了吗,谁知道选秀进来的新人是什么脾性?若有一二轻狂的,因娘娘去过南内,反倒有些轻蔑,虽是她们不长眼,可也给您添了烦心不是?”
  的确,如果这一次选秀进来的新人,素质还和上回一样的话,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归根到底,皇帝后宫乱象渐起,还不就是因为赵昭容这批秀女没个规矩,见贵妃得意了,就成日过去奉承。徐循不关心外事的人,都不禁多问了一句,“选秀已经开始了?宫里像是没听说啊?”
  “江南美女多啊。”孙嬷嬷出来以后,和王瑾自然恢复了联系,消息也要比一般都人更灵通。“这事是让南京那边操办的,应该是在南京选中了,先教了规矩,再送到北京来阅看。听说太后娘娘发了话,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好好挑,说不定在南京那边,一呆就是半年呢。”
  “哦。”庄妃点了点头,“这宫里也是该添点人了,这老的老,去的去,失宠的失宠,看戏的人多了,唱戏的人少了,可不是事儿。”
  “娘娘……”孙嬷嬷算是体会到赵嬷嬷的心情了,庄妃从南内回来以后,话里都是藏了刀锋一样的,有时候偶然一刀,划得是破肉见骨,让人都不知该怎么接。——当着自己人,当然怎么说话都不要紧,但让人忧虑的,却是娘娘的心态和心情。
  “也不能这么说。”还是钱嬷嬷顶事,一进来就把氛围扭转过来了。“娘娘有体面,就是点点有体面。将来说亲都能多得些嫁妆,多些排场不是?这一回,贵妃娘娘是多少在您这落了个人情。”
  徐循也笑了,她还是很能自我反省的。“嬷嬷说得也是,老这样看人看事,开心都不开心了。晋封毕竟是喜事,是喜事就值得开心。”
  想了想,遂道,“进去三个月,年边也没放赏吧,咱们宫里这一次按季发的赏钱翻倍,在正殿关着的,受委屈了,再翻一倍。”
  这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但也正是永安宫诸人需要的刺激,这种事下人没有拦着的,都是口角含笑,谢过主子赏的体面。赵嬷嬷忙着和徐循计算库房里的银钱,还有李嬷嬷、红儿、草儿两人留下的空缺又该如何填补……
  在长达三个月的闹腾以后,永安宫里似乎是慢慢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原来散碎的日子,也在渐渐地扭动着身子,又粘合到了一起。
  在诸方势力都未曾反对的情况下,徐循晋升皇庄妃的中旨,也很顺利地就经过礼部反馈了上来,在一场简便的礼仪之后,庄妃徐氏头上就神奇地多了个皇帽子,整件事从提议到落实,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七天。
  而办完了这件事,皇帝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太后的不悦和应招,还以为太后只怕是真不知道永安宫争吵的细节,便如期出发,心情愉快地巡边去也。
  随驾的东杨大人心情很愉快,留守的胡大人嘛……心情有点小复杂,但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愉快。
  后宫里,太后很愉快,贵妃很愉快,皇庄妃同志本人,勉勉强强,也还算得上愉快。——这一次晋升,难得可说得上是皆大欢喜,让前朝后宫,都很愉快。
☆、166
  “皇庄妃。”何惠妃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知道的人,当你姓黄呢。”
  也许是为了显示对皇庄妃的恩宠,皇帝还没出发的时候,基本都是住在皇庄妃这里,何惠妃当然不会那么没眼色了。虽说都是好姐妹了,但挑着皇帝在的时候过来拜访,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过来蹭皇帝。
  等到皇帝走了,她才过来看皇庄妃,也带了比前几次更私人一些的礼物——给点点求的平安符。莠子老病,何惠妃已经是城里的平安符专家了,哪家名刹的什么符灵验,问她是准没错。
  “应该是当我姓徐黄吧,”徐皇庄妃本人也被逗笑了,“这都什么不伦不类的,无非是两边斗气,都拿我做筏子呗。反正我也不管了,皇庄妃就皇庄妃吧。”
  “这不叫拿你做筏子,这叫拿你做……”何惠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是都拿你当亲女儿看待了,你还管什么呀,我要是你我也不管,我就乘机给莠子多搂点嫁妆吧。”
  “才多大就想着这事了,大哥还能亏待了她去?”徐循有些不以为然,“你没瞧见那几个公主呀,现在不都在办嫁妆了,虽然不是我办,可我看那手笔小不了。”
  “现在不还是清宁宫管事吗,亲妈给办,当然妥帖了。”何惠妃说到这里也呆了一下,喃喃道,“等莠子管事的时候,还真不知道是谁来采办嫁妆呢。——现在这局面,还真是不好说!”
  其实话说回来,负责采办嫁妆的到底还是二十四衙门的宦官,后妃顶多就是有个监督权、人事权而已。徐循想了想也是认同何惠妃的说法,“你要想让女儿多点嫁妆,其实能做的也就是现在开始多攒私房了。”
  “我也这样想!”何仙仙多了一丝罕见的兴奋,开始和徐循掰手指在那算,“我想啊,我也不多给她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家具这东西,用什么木头还不是用,真的紫檀木就比铁力木的好到哪里去了?差不多能过得去就行了,再说,我库房里也收不了那么多的木头……这个都是以后让别个给她预备了。我就给她准备真金白银,准备上好的宝石,钱嘛,走到哪里都是好东西,嫁出去以后就算能回来,咱们也不能给钱了。和驸马住在公主府,手里钱是要多的,不然可应付不了那些教养嬷嬷……还有就是宝石了,现在郑和也不下西洋,又闹海禁,好宝石只会越来越少,到最后有钱都买不到……”
  有三个现采办嫁妆的公主在,两个妃嫔谈起嫁妆来也不是纸上谈兵。徐循还拿静慈仙师给女儿留的体己来举例,“前后几次拿各种名目送来的东西,虽然什么都有,可银子却不多。其实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想法好,一个就是要给留钱,还有一个,就是要给留钱买不到的好东西。那些绸缎呀、药材,保不定十几年后还流行不流行,药性还浓郁不浓郁,给了也就是给了,做个添头而已。”
  其实,她心里暗暗还有个想法:这些嫁妆再贵重,也比不上一个好夫婿。真有本事,给女儿挑个可心的老实人,那才是最好的嫁妆呢。
  不过,给公主选婿那也是有规矩在的,具体操办下来和选秀也差不多,都是祖宗规矩。最后挑出来的,都是家事清白简薄,长相英俊的小户子弟,这个标准不是说不好。但徐循自己就是如此入宫的,她不会不知道男版的自己要融入宫廷生活,得付出多少努力。这边选驸马,那边就成亲,结婚后夫妻两个有话说的可能性似乎是有点低啊。
  不过说到底点点还小,徐循现在也就是冷眼看着有些感触而已,连太后似乎都不在乎此点了,她还能说什么?这话同何仙仙都不好说,徐循怎么说和刘思清辗转也算是有点交情,甚至说和王瑾、马十都是有来往的,到时候请他们说句话,主事挑婿的宦官自然下死力去挑选,有什么毛病都能给挑出来。何仙仙……好像又没有这些社交关系,说出来也是平添她的心事。
  “她手里钱应该是不少。”何仙仙没想那么多,还在八卦静慈仙师呢。“你这就不懂了,一个道姑,留那么多颜色东西做什么?肯定是全托付给你,她自个儿光带着银子在身边,以后你在,多一份给阿黄的。你要倒了,她那里也还有银子……”
  当静慈仙师还是胡皇后的时候,何惠妃对她一向是有几分刻薄的,现在,她撇了撇嘴,似乎是出于惯性,还想说几句刻薄话,但话到嘴边就化成了一声叹息。“算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难免要谨慎些!”
  徐循也不免叹了口气——皇后被废前后,她自己也不太平,闹着去了南内,回来以后,静慈仙师又伺候在太后身边,徐循现在最怕去清宁宫了,一直想要和静慈仙师主动坐下来聊聊,都没什么机会。
  虽说也不知道聊什么,但总觉得是有话要说,起码,也该表达一下自己的支持。——至于是什么支持,那又说不明白了。
  “对了,”何仙仙到底还是难忍本色,憋了一会神神秘秘又问,“你不是在她被废之前就去南内了吗?她……什么时候把东西送来的,前几天?”
  “是,”徐循也觉有些古怪,但还是说道,“很奇怪吧,她退位的时候我不是还在南内吗,可当时腾清坤宁宫时,她就和宦官们说了,说那些是给我留的念想儿。等我出南内后没几天——好像就是封皇庄妃的消息传出来后不久,这批‘念想儿’就进我宫里来了。”
  好像是很正常的人事流程,可要细想起来也挺有味的。要是徐循回来不复宠,不得皇庄妃的位置,是不是这批念想儿就会一直失踪下去,拖到静慈仙师请了太后出面来过问,才再现世?等到现世的时候,能‘损耗’上多少?这些事,琢磨起来都挺无味的,何仙仙半笑半叹,“有本事,毕竟还是个皇后呢,现在民间都快把她捧成圣母娘娘了。圣母娘娘的财都敢发,真是油锅里的钱都要捞。”
  徐循现在没了柳知恩,对外界消息就很有点被动,王瑾那些宦官知道的毕竟也都是宫里的小道消息,谁也不会没事就和自己的菜户叨咕着外头的民生琐事不是?也就是柳知恩在的时候,知道徐循爱听这些民生琐事,老说给徐循听。闻见何仙仙这样讲,忙追问,“可是呢?你听谁说的呀?现在外头都传什么呢。”
  “都是听我娘上回进来时候说的。”何仙仙不知为何,忽然冷笑了一下,“老人家过了半辈子的小日子,忽然发达起来,真是没法说,进宫以后嚷着要去拜仙师,说仙师是从天上下来的神女儿,所以当不住皇后。得了仙师赐给的一滴甘露,能平添几辈子的福气……”
  徐循捣着嘴,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拜了没啊?”
  “我给拿命拉扯着……这才给拉住了没去。”何仙仙没好气,“你要笑就笑吧,憋着干嘛。”
  徐循是真的被逗笑了,嘻的一声,到底也不敢太过分,捂着嘴很低调地乐了一会,才放下手道,“虽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说起来就觉得乐。——你娘上回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生日嘛,皇妃生日亲人入贺……还说什么一年能见好多次,都是看当家人的心情了,现在当家的是太后,哪有心思管这个,皇后那时候说得多好,换个人也不认账了,一年也就是生日能进来看一次。”何仙仙说到这个又有点不满意了,“进来坐一个时辰,说几句话就走了。”
  “这还算是好的啦,”徐循说,“当婕妤、才人的时候,还能见得着家里人的面吗?”
  她有点遗憾:今年生日是在南内过的,家里人要进来得等年尾了。
  “这得看和谁比啊,和底下人比是挺不错的了,可要是往上比呢?”何仙仙说,“你那时候是还没出来,就二月里,大哥陪着老人家游西苑,皇后、贵妃都在边上扶着,大哥在另一边,我们后面跟着……两个时辰啊,老人家就硬是没和贵妃说一句话。贵妃又怎么样?被甩了脸子还不是只能忍着,这后宫女人,得做到太后这样才算是没白活呢,我瞧着,比做皇后可要有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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