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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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少校走到传音筒旁,略微躬身,嘴对着筒口:“这里是警戒观测台,我们的侦察飞机报告说西南30海里发现英国驱逐舰一艘,请立即将此情况通报给司令长官及舰队参谋长。”
  此时出现在德国混编舰队附近海域的这艘英国驱逐舰,是徒有“30节驱逐舰”虚名的“紫狐”号。按照英国海军的部署,它的警戒位置远在60海里之外,即便全速航行,也轮不到它来打头阵,就因为替换了年龄比自己还老而且存在动力故障的防护巡洋舰“希提斯”号才成了最接近德国舰队的英国战舰——确切地说是“之一”。英国海军部给出的目标方位是一个大致的范围,包括“紫狐”号在内,靠近这个范围的舰艇被要求前去进行战斗侦察,而蓄着白山羊胡子的舰长拉里斯少校为自己选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但它同时也是一条死亡之路。
  仍保持着无线电静默的德国混编舰队,以时效稍慢的旗语信号进行了部署,轻巡洋舰“柏林”号和“但泽”号被派去迎击。在己方侦察机的指引下,两艘德国巡洋舰尚在直视距离之外就确定了英国战舰的位置,并决定采取分头包夹战术。
  从德国飞机出现开始,“紫狐”号上的英国海军官兵就大感不妙,但为了侦察到德国舰队的方位和实力,他们勇敢地继续前进,直到发现自己即将陷入两艘德国巡洋舰的夹击,参加过多场殖民地军事行动、业已超过退役年龄的拉里斯少校才下令转向,但设备老化的“紫狐”号以较高的航速跑了7个小时,不堪重负的蒸汽管道接连出现故障,航速仅有16节左右。两艘1904年建造的德国轻巡洋舰虽然也不在最佳状态,仍凭借以逸待劳的优势一步步缩短双方的距离。不多时,从“俾斯麦”号起飞的两架飞机也联手朝“紫狐”投下了24枚7.5公斤炸弹,这种炸弹的爆炸威力相当于75毫米口径的炮弹,能够对“紫狐”号这种基本没有防护能力的轻型舰艇构成直接威胁。尽管两架德国飞机投下的炸弹没有一枚直接命中“紫狐”号,英国驱逐舰上却有多名水兵为弹片所伤,而且一旦进入交战射程,它将不得不用三门77毫米炮去对抗拥有20门102毫米舰炮的两艘德国巡洋舰,无论吨位、航速还是火力,这都是一场极不公平的战斗。
  当两艘德国巡洋舰逼近至舰炮射程时,“紫狐”号的舰员们竟奇迹般地修复了动力故障,这艘英国驱逐舰的航速得以恢复到22节以上,双方的距离由此稳定下来。眼看一时半会无法追上猎物,两艘德国巡洋舰悻悻地开了几炮,转身返航了。见此情形,拉里斯少校的水兵们如释重负,可他们的指挥官却作出了一个让他们振奋而又矛盾的决定:掉头!
第75章
边缘接触(下)
  “紫狐”号掉头没多久,相对较近的“柏林”号突然转身,在大约13000米的距离朝英国驱逐舰打了一轮齐射。这艘老式德国巡洋舰的10门单装舰炮分布在艏艉和两舷,单舷最多只能集中5门舰炮,既不具备使用全舰统一射击指挥系统的条件,也缺乏战术价值,而且德国海军的40倍径105毫米炮最大射程为12000米,“柏林”号的射击显然只是一种威胁——“紫狐”号连忙做出转向动作,但意识到对方并不能够给自己造成实质伤害,它不依不饶地跟在后头。
  这两艘绝对航速不占优势的德国巡洋舰可没有奉陪到底的耐心,它们稍稍放慢航速,时不时用艉部舰炮打上两发,让英国驱逐舰不敢靠得太近。过了约莫一刻钟,“俾斯麦”号上又起飞了两架搭载炸弹的胡伯特E型攻击机,它们毫不客气地找到了之前逃过一劫的“紫狐”号,无视英国人用两挺机枪拼凑的微弱火力,以略高于桅杆的飞行高度扔下炸弹。这一次,“紫狐”接连吃了两弹,猛烈的爆炸摧毁了一门77毫米舰炮,并在舯部靠后位置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火灾。
  趁着英国驱逐舰受损的机会,“柏林”号再度折身,“但泽”号也从另一侧猛扑上来。由于火焰窜至锅炉舱,“紫狐”号的动力出现减损,更糟糕的是,它的轮舵也出现了问题,转向速度比正常情况慢了许多。不一会儿,两艘德国巡洋舰相继进入射程,炮弹激起的水柱开始在“紫狐”号周围升腾。
  由于敌舰尚在己方射程之外,英国舰员们不得不忍受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他们努力扑灭了火势,又竭尽全力抢修受损的设备,精神的高度集中使得他们暂时将忐忑犹豫的悲观情绪抛到了爪哇岛,而在经验丰富的拉里斯少校指挥下,“紫狐”号左躲右闪,在两艘德国巡洋舰不断追近的情况下,它居然迟迟没有被敌人的炮火命中。到了8000米左右的距离,“紫狐”号开始反击,大多数时候,它都只能用舰尾方向的那门77毫米炮射击,每分钟3-4发的节奏对那两艘3200吨级的德国巡洋舰几乎不能构成任何威胁。
  看到局势尽在掌握,两艘德国巡洋舰继续逼近“紫狐”号,它们孜孜不倦的攻击终于对这艘轻量级的英国战舰形成了破坏,有几发炮弹贴着舰舷落下,还有一发击中舰艉并发生爆炸,“紫狐”号紧接着沉默了有两三分钟。德国人以为这艘英国驱逐舰已经失去了战斗力,遂以国际通用信号要求它放弃抵抗,但英国人非常坚决地给出了回答:不!
  高傲的圣乔治十字旗飘扬在“紫狐”号的旗杆上,随着烟囱里喷吐的煤烟重新变浓,舰艏扬起的水浪由软弱乏力回归欢快的跳跃状态。它就像是幡然醒来的醉者,移动的姿势不再笨拙蹒跚,灵活的转向依稀让人看到了它壮年时期的敏捷身手。
  迅速完成180度转向之后,“紫狐”以舰艏指向“柏林”号,冒着敌舰的炮火全速驶去,貌似奄奄一息的目标突然发起凶猛的反扑,德国人始料不及,他们的射速猛然加快,准头反而有所下降。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势单力孤的“紫狐”号成了这场战斗的主动方,它不顾舰体损伤,紧咬着“柏林”号往前冲,直到两舰相距3000多米——这时,德国巡洋舰已经完成了转向,正朝己方舰队全力遁走,再度中弹的“紫狐”号却无法保持刚猛的冲锋势头,无奈地瞄准目标,射出了两枚鱼雷。
  看到英国驱逐舰前方海面出现的鱼雷航迹,“但泽”号一面向友舰发出警告提醒,一面利用掩护阵位向“紫狐”号狂泻炮火。短短几分钟,“紫狐”前后甲板焰光四起,它不仅航速锐减,舰体也开始出现倾斜,舰炮也尽数哑火,但直到这悲情时刻的到来,英国舰员们也没能看到己方鱼雷击中敌舰的情形出现。
  尽管这艘英国驱逐舰的旗杆上依然悬挂着战旗,鉴于它实质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周围又没有其他英国战舰,“但泽”号停止了炮击,它减慢航速,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从舰上放下了四艘救生艇。
  当德国舰员开始救援落水者的时候,“紫狐”号已经变成了舰底朝上的姿态。经过最后几分钟的挣扎,它从海面上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在德国混编舰队旗舰“国王”号上,通讯军官将一份新鲜出炉的无线电监测报告送到了军官休息室,那是一处类似沙龙的休闲场所,专供舰上的中高级军官闲谈娱乐、吸烟酌酒。
  尽管“但泽”和“柏林”围殴英国驱逐舰的过程并不顺利,舰队指挥官莱因哈特·舍尔以及他的搭档约阿希姆王子却没有过问太多,他们神情悠然地消磨着时间,舰队的幕僚军官以及旗舰的主要指挥人员也分批轮岗,非值班人员尽可选择自己喜欢的休憩方式,包括在住舱埋头大睡,养精蓄锐以待战斗的到来。
  “真不敢相信,在损失多艘舰艇之后,英国海军居然不担心自己的通讯密码本被我们缴获!”
  舍尔之所以如此大发感慨,是因为他拿到的是一份内容完全破译的英军通讯电报,它发自刚刚被击沉的那艘英国驱逐舰,顽强的英国舰员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可惜他们对德国混编舰队的了解仅限于“有飞机载舰和多艘巡洋舰”。
  靠躺在沙发里的夏树已经先一步翻阅了电报内容,他显得小有得意:“未必是不担心,只不过全军更换通讯密码需要时间,开战时对胜利抱有较大信心的英国人,怎会像我们一样做好身陷困境的充分准备?”
  舍尔示意在场军官们传阅电报,然后接着夏树刚刚的话茬说道:“此战之后,他们的心态就会大不一样的。”
  夏树仰头看着朴实无华的舱顶:“那得看战斗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以及还有英国统治阶层的理性程度。”
  舍尔遂问:“如果我们完全实现了此次作战计划的意图,以殿下的看法,英国人会退出战争吗?”
  夏树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舍尔说。
  听到这里,在场的军官们大都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夏树和舍尔却没有对自己的判断做出解释。
  众人就这样不冷不热、不痛不痒地聊着,挨到了午饭时间,舰桥突然传来报告,说己方侦察机在西北方海域望见一支由五六十艘舰艇组成的英国舰队,大型战舰约有5到6艘,其余皆为轻型舰艇。
  “5到6艘战列舰?”怀着这样的揣测,几名幕僚参谋面露郁色。
  夏树满不在乎地走向军官餐厅,按照舰艇吨位和尺寸划分,后期建造的装甲巡洋舰也属于大型战舰。受限于灯光信号所能传递的信息量,侦察机很难将这些极尽细致的情况描述清楚。
  走在最前面的舍尔同样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刚刚这几个感到忧心的军官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既然长官们从容不迫,他们也只好将自己的担心吞进肚子里。
  对手安然享受午餐之时,约在400海里外的奥克尼群岛海域,贝利爵士指挥的英国战斗舰队仍在扫雷艇群的帮助下努力摆脱困境。在这个时代,扫雷艇对付锚雷主要有两种办法,一个是以扫雷器具割断固定水雷的锚链,使水雷上浮再行处理,一个是以扫雷工具找到并直接引爆水雷,而无论哪一种方法,耗时长,危险性大,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扫雷艇全员殉难,扫除水雷由此成为海军界最难破解的难题。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己方一艘主力战列舰、一艘旧式战列舰和一艘装甲巡洋舰相继触雷,由于这种噩梦般的经历,海面每传来一声爆炸都会让贝利爵士和他麾下的官兵感到心惊肉跳,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德国飞艇的眼皮底下,他们由此担负着另一种沉重的忧虑,那就是德国舰队突然杀到,趁着英国舰队几无机动能力而大开杀戒,将英国海军守卫本土的希望送入海底。
  由于己方装备的飞机升限不及齐柏林飞艇,贝利爵士只好令舰队及海军基地的通讯部门对附近出现的无线电频率进行强力干扰,由此阻止德国飞艇向本方舰队提供实时的侦察情报,这种手段通常是行而有效的,可是看到那艘德国飞艇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继续向斯卡帕湾的方向飞去,贝利爵士不由得产生了疑惑:难道德国人找到了避免无线电干扰的手段?
  籍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利,德国的工业技术走在了世界前列。日德兰一战,德国无畏舰的抗沉性和攻击力大大超出了英国人的预计,鱼雷机的运用因与贝蒂舰队的灾难性损失联系在一起,被英国海军惊呼为“可怕的秘密武器”。所以在贝利看来,推敲德国人是否在通讯技术方面取得某些突破是毫无意义的,索性做好最坏的打算,动员斯卡帕弗洛海军基地的全部力量,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德国舰队做拼死一搏。
  想到这些,贝利爵士迅速草拟了一份临时作战计划,令参谋副官搭乘水上飞机返回基地向丘吉尔和杰利科报告。而就在副官离开后不久,一个与引爆水雷有所不同的响声引起了贝利的警觉,他从舰桥往左舷方向望去,稍远处的“武仙座”号已是浓烟滚滚。细看之下,这艘老式无畏舰的舯部和艉部都发生了外部性的爆炸,而一艘战舰同侧同时触碰两枚水雷的概率几乎不存在,这意味着它刚刚遭到了来自德国潜艇的鱼雷攻击。
第76章
无尽厄运
  “难以想象,真难以想象!4500米,这可能是迄今为止鱼雷的最远命中距离!”
  在悬浮于水下10米深度的U-34号上,现年31岁的德国潜艇指挥官沃瑟尔·弗斯特曼中尉以抑制不住的兴奋握紧双拳。得知了鱼雷三发两中的好消息,艇员们纷纷击掌相庆。这个年轻的团队组建仅有4个月时间,经过16个星期艰苦而严格的训练,每个人在踏上征程的时候都带着充足的信心,但自从8月2日驶出威廉港以来,他们的头一次战争旅程颇不顺利。英国对德宣战之后、日德兰海战爆发之前,遵照潜艇司令部的部署,派往北部海域的德国潜艇以侦察警戒为主,除非觅得绝佳机会不得发动攻击,弗斯特曼和他的艇员们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疏于防备的英国舰船在海面上游荡。
  日德兰一役,德国公海舰队以出人意料的表现重创了实力更胜一筹的英国大舰队,而在海战结束当天,埋伏在斯卡帕湾以南的德国潜艇群袭击了狼狈撤退的英国主力舰群,击沉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无畏”号战列舰。U-34号因为被英国巡逻炮舰盯上而错过了这场盛宴,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天,英国海军加强了斯卡帕湾周边海域的警戒巡逻,8月9日当天,U-34号为避开英国反潜巡逻舰只而在水下憋了13个小时。要知道U-25型潜艇最初设计的潜航时间仅为4个小时,即便悬浮不动,艇上的氧气和电力也仅够8小时之用,弗斯特曼和他这群勇敢的艇员忍受着浑浊空气和压抑气氛的煎熬,用尽艇内的压缩空气,最后还动用了应急储备的氧气再生剂,这才险险渡过难关。8月12日,弗斯特曼在海面上望见了运送“大人物”前往斯卡帕弗洛的英国舰队,这一次依然苦于敌人的严密戒备而无从着手。整整十一天下来,他们只发射鱼雷4条,击沉武装拖船和小型货船各一艘。击沉“无畏”号的U-31已经返回德国,享受着英雄的荣誉待遇,而弗斯特曼和他的艇员仍在耐心等待属于自己的条顿森林。
  8月12日夜,U-34和另外几艘德国潜艇接到指令,配合德国海军的两艘布雷巡洋舰——“鹦鹉螺”号和“信天翁”号,在斯卡帕湾东南海域实施布雷。当晚繁星璀璨的晴朗夜空为德国舰艇确定方位提供了极佳的便利,而德国海军参谋部早已将偌大的北海划分成为一个个小方格,U-34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与指定的布雷舰接上了头。为了掩护它们布雷,U-34做好了随时舍身引诱英国巡逻舰艇的准备,但在4个多小时的布雷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一艘英国舰艇光顾这片距离斯卡帕弗洛稍远的海域,两艘专业的德国布雷巡洋舰得以从容不迫地投下600多枚锚雷!
  完成使命之后,“鹦鹉螺”号和“信天翁”号开足马力驶离现场,到场的几艘德国潜艇这在雷场周围分散潜伏下来。天亮之后,英国巡逻舰艇一反常态地扫荡而来,它们由于吃水较浅,即便从雷场驶过也不会触发这些设定在较大深度的德国锚雷,这才有了后来英国舰队闯入雷场连损三舰的一幕。不过,当英国舰队为了避免损失而在雷阵中停船待机之时,周围的德国潜艇一方面受制于英国水上飞机和护航舰艇的活动不敢轻易冒头,一方面又担心靠近雷场会不慎触发了那些威力可怕的锚雷,只好在外围水域等待时机。不久之后,英国海军的扫雷舰艇从斯卡帕湾赶来,它们小心谨慎地为主力舰队清除一条道路,英国海军的这十几艘大型战舰才得以缓缓退出雷场。期间U-34几次上浮,攻击位置都不太理想,眼看建功的机会又将溜走,弗斯特曼中尉决定冒险一试,他令艇员们将鱼雷的速度设定为30节,深度设定为7米,针对4500米外缓慢移动的目标计算了提前量,然后齐齐发射了三枚鱼雷——该型潜艇艏部本有4具500毫米鱼雷发射管,但此前运气一直不太好的U-34因为技术故障而只有三具可用。
  欢悦的气氛下,弗斯特曼中尉并没有堕入忘我的境地,他的视线很快回到海面,不多时,只听他的语气由热转冷,面部的笑容也瞬时收敛起来:“发现敌舰朝我们驶来!快!收起潜望镜,下潜至40米!”
  无需军官、士官们的提醒和催促,所有艇员立即各归战位,偌大的潜艇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耳边只有电机的嘶鸣与水流的响动。随着蓄水仓的注水,潜艇开始下潜,但这个过程才刚刚开始,海面就传来了炮弹的爆炸声。它听起来近在咫尺,这潜艇上也有微微的颤感,可在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之后,艇员们已不再像最初那样诚惶诚恐了,他们表情平静地等待着,只要潜艇继续下潜,英国巡逻舰艇的小口径舰炮便只有制造噪音的作用。
  自从“无畏”号被德国潜艇击沉以来,英国海军将几乎所有的轻舰艇都投入到反潜巡逻当中,它们在斯卡帕湾附近不分昼夜地巡航,一次次目睹己方舰船为德国潜艇发射的鱼雷击沉击伤,结果仅仅在8月9日击沉德国潜艇一艘,另在8月11日俘获一群漂浮在海上并且自称潜艇因故障沉没的德国艇员。横行大洋数百年的英国海军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毙,在研究出真正意义上的深水炸弹之前,他们不断尝试着各种应对方法:用大口径舰炮轰击德国潜艇所在位置、往水里投掷装有防水导火索的炸弹、使用装有特制延时引信的炮弹,而这些土办法就如同为飞行员配备手枪、手榴弹一样,具有创意却收效寥寥。
  看着己方的护航舰艇像一群无头苍蝇般搜寻着德国潜艇的踪迹,“雷电”号舰桥上的贝利爵士显得毫无生气,原本坚定刚毅的双眸也变成了一汪死水。几个小时之前,当这支舰队驶过斯卡帕湾的航道时,他仰头看着在阳光下飘扬的英国海军战旗,心中暗自起誓:若能引领英国舰队逆转战局,哪怕像纳尔逊一样在胜利到来之前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那个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支战力犹存、士气可用的舰队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受困于家门口,关键时刻,开战之前一直倍受推崇的海军情报部门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德国人随心所欲——甚至是天马行空地实施着他们的作战计划,英国海军成了贝拉四世的重甲骑兵,在蒙古弓骑兵面前无从发挥长处,优势一步步削弱最终沦为彻底失败一方。
  德国人布设的雷阵完全出乎了英国海军的意料,但“武仙座”号的爆炸却不是毫无预兆,当它遭到鱼雷攻击的时候,附近正好有一架水上飞机,飞行员虽未观察到潜艇的潜望镜,却意识到海面上有几道鱼雷尾迹,他连忙发出警告,母舰“厄嘉丁”号收到了飞机发出的无线电信号,旋即以旗语信号通知“武仙座”号规避,与此同时,英国飞行员试图用降低飞行高度、突然摇摆机翼的方式引起己方舰艇的注意,然而“武仙座”号正以6节的缓慢航速撤离雷场,等到舰上人员意识到有鱼雷来袭,一切为时已晚。
  作为巨人级的二号舰,“武仙座”的水线装甲较“无畏”号和帕勒洛丰级有一定的增强,内部的防雷隔舱设计也更加先进,但它这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条G型鱼雷,威力惊人的爆炸在它主装甲带下部位置撕开了两条裂口,纵使舰员全力堵漏,水泵的排水速度仍然赶不上舰底的进水速度。意识到自己的战舰正面临倾覆的危险,舰长艾奇逊上校下令加速撤离,扫雷艇编队的指挥舰连忙调派四艘扫雷艇为“武仙座”号开道,两艘驱逐舰、三艘炮舰将它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然而这些举措最终没能挽救这个钢铁巨人的命运。8月13日下午1时12分,“武仙座”号在航行途中触发了德国海军布设的锚雷,这颗装有450公斤烈性炸药的水雷瞬间炸掉了它的半个舰艏,而装满炮弹和发射药包的弹药库因为底舱进水而避免了殉爆,可谓不幸中的万幸。由于舰体进水状况急剧恶化,15分钟之后,这艘因机械故障而错过了日德兰海战的英国主力舰沉没在距离斯卡帕弗洛海军基地15海里处,718名舰员有46人丧生、17人重伤,其余官兵皆获安全转移。
  一个多小时之后,被水雷炸成重伤的英国超无畏舰“帝王”号蹒跚着回到了斯卡帕弗洛海军基地,这里所有的干船坞和浮船坞都塞满了维修日德兰海战中的受创舰艇,它只好找了一处水深十二米的码头暂泊,这样即便舰舱破漏失去控制,战舰也还能坐沉海底等待修复。
  目睹如此悲戚的场景,执意在斯卡帕弗洛等待舰队凯旋的英王乔治五世顿时黯然失神。这位以坚毅顽强著称的君王当天前往海军医院看望了为抢修堵漏而受伤的舰员,却没有再到码头检阅他那支残破不堪的舰队。在这个让不列颠感到绝望的下午,贝利爵士总算把他受命指挥的舰队从灾难的深渊救了回来,“雷电”、“征服者”、“圣文森特”以及“阿金库特”、“爱尔兰”战力无损,被视为“准无畏舰”的爱德华七世级也还有5艘随时可以出战。返回斯卡帕湾锚泊地之后,它们得到的命令是烧足蒸汽、整装待发,只是还没等到再度出击的命令,贝利爵士就因心脏病发而被送往医院,虽然性命无虞,却无法继续胜任舰队指挥官一职。
第77章
折戟(上)
  午餐过后,坐镇旗舰“国王”号的德国海军中将莱因哈特·舍尔终于迎来了自己担任德国混编舰队指挥官的“首秀”:大群英国舰艇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西面海际,其势之盛,彰显老牌海洋帝国的雄厚家底,舍尔麾下的作战舰艇在数量上居于相对劣势,总吨位却不逊对手,而且借助舰载飞机的侦察早早做好了准备。在这片风和日丽、波平如镜的海面,英国舰群犹如离弦之箭,德国舰队严阵以待,双方杀气腾腾,一场激烈碰撞即将上演。
  在“国王”号高耸的舰桥上,夏树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海面。装甲巡洋舰4艘,防护巡洋舰17-19艘,驱逐舰和中小型鱼雷艇65-70艘,潜艇8-12艘,这便是英国海军的第一波攻击阵容,规模和构成完全处在他的预料当中。如果交战位置再向不列颠海岸推进50海里,英国海军的高速鱼雷艇群无需中途补给就能参战,那么德国舰队一次需要解决的对手就要比现在多得多,而如果交战位置离不列颠海岸再远50海里,英国海军需要更长的时间侦察到目标所在进而集结舰队,攻击的方式和节奏也有可能大相径庭。握有作战主动权就像棋局对弈中的先手,只要能慧心巧思地进行布局,完全有机会牵着对手的鼻子走。
  伴着一阵脆耳的轰鸣声,涂刷着R-030编号的水上飞机很快从“国王”号右舷水面滑走。出于作战用途的考虑,德国海军的战列舰一律未配舰载机,这架隶属于“德弗林格”号战列巡洋舰的侦察机之所以靠上旗舰,只是为了让机上的观察员通过吊绳登舰,口头向指挥官们报告空中侦察的详细情况——只有在海况良好以及时间充裕的情况下,这种直接的情报传递才有可能实现。
  为了让飞机观察员登舰,“国王”号航速降到了4节,而在水上飞机离开之后,它从容不迫地将航速提高到12节,并且回到了由“凯撒”、“路易波特摄政王”、“布伦瑞克”号、“波美拉尼亚”号组成的战列舰编队。面对汹涌袭来的英国舰群,5艘德国战列舰坐镇中阵,4艘装甲巡洋舰和8艘大型鱼雷艇抵在前阵,4艘轻巡洋舰和16艘大型鱼雷艇护卫着体型十分醒目的航空母舰“俾斯麦”号以及6艘高速鱼雷艇母舰,战列巡洋舰“德弗林格”号、“戈本”号率领3艘轻巡洋舰虎视眈眈地游弋在后方海域。
  英国舰群尚未进入德国舰队的重炮射程,从“俾斯麦”号起飞的舰载机就像是一群嗅到血腥气味的秃鹫,早早在战场上空盘旋,它们当中还有两架使用浮筒的水上飞机,机尾的红色信号灯此时正一闪一闪地向联络舰发送战术信息。
  战斗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在6艘由老式防护巡洋舰改装而成的高速鱼雷艇母舰上,德国舰员们熟练地将各种型号的高速鱼雷艇吊放至海面。在日德兰海战中,这支备受瞩目的海上短剑成功拖住了英国机动舰队的撤退步伐,而且击伤英国战巡两艘、击沉击伤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多艘。若不是受到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暴阻碍,它们将在夜幕的掩护下四散出击,利用小巧灵活的特点偷袭英国战列舰,甚至有可能抢过己方主力舰队的风头,成为击败英国舰队的头号功臣。
  隆隆炮声终于响起,听到这出战的号角,22艘雷霆级重装战艇以缓慢稳健的姿态驶过后队与前阵之间的开阔海面。在各国建造服役的高速鱼雷艇当中,雷霆既不是吨位最大,也不是武器配置最多的,但它结构紧凑、性能突出,且采用标准化的流水线生产,稳定的质量、低廉的造价使之成为国际军火市场上最炙手可热的超轻型突击舰艇。近年来,除德国海军大量订购装备之外,还外销至奥匈帝国、意大利、土耳其、瑞典、保加利亚等国。
  1.8万米,40倍径11英寸克虏伯舰炮的极限射程,面对以骑兵阵势发起冲锋的英国舰群,一字排开的德国战列舰队以沉稳有序的节奏从容开火。重磅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划过战场中央,而它们落海爆炸的声威大大超过了舰队炮战最常用的穿甲弹,显然是用来对付轻型舰艇和普通目标的高爆榴弹——弹体装药接近穿甲弹的三倍,即便落在近旁,惊人的爆炸力也将对轻装甲或无装甲防护的舰体造成极大的破坏,弹片以及爆炸的冲击对暴露在外的人体亦是致命威胁。远远看去,英国海军的雷击舰艇在一团团冲天而起的水柱包夹下傲然挺进,威风凛凛,尽显无畏气质,然而许多舰艇都在默默承受着重磅炮弹的侵损,舰员的伤亡数量也在旁观者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不断攀升。
  为了干扰德国战舰的观瞄射击,航行于舰群前列的英国驱逐舰从一开始就在释放烟幕,然而德国战列舰队的远程炮击并不追求绝对精度,因而它们的主炮射击速度也比舰队交战快了许多。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5艘德国战列舰打出了600多发主炮弹,水上侦察机的报告是“击沉2艘、重创5艘”,考虑到弥漫在海面上的烟雾影响了飞行员的视野,实际数字理应更多。
  1.2万米,德国战列舰队的主炮稍稍放缓了射击节奏,中口径副炮和巡洋舰主炮开始发威,放眼望去,英国雷击舰群所在海域弹光四起、水柱如林。“雷霆”艇群越过战列线向前推进,它们的航速越来越快,浅灰色的艇身开始在海面跳跃,而处在突击状态的英国雷击艇群却很少有舰艇能够达到它们的速度,这一大波舰群的整体移动速度仅在25节左右。
  在后方压阵的四艘英国装甲巡洋舰相继投入战斗,但德国舰队处在它们的射程极限,又没有侦察机为它们提供远距离校射,炮火准度差强人意,但有几发落在德国舰队阵前的炮弹引发了十分猛烈的爆炸,对于经验丰富的海军指挥官而言,这一情景蕴含着重要的战术情报,领头的几艘英国驱逐舰上也确实有人注意到了这些非同寻常的爆炸,由于烟雾阻碍了效率更快的旗语和灯码通讯,他们只好通过电报向指挥舰发出警告,而指挥舰也只能通过同样的方式调整部署,而前方指挥官们的临阵应变只能对少部分舰艇施加影响,大多数英国驱逐舰和鱼雷艇还是按照事前的部署扑向德国舰队。
  从“国王”号的舰桥朝东面望去,英国轻舰艇群的队形已经充分散开,攻击线的正面宽度超过万米,两翼皆有小规模编队,而德国混编舰队摆开的防御宽度仅有五千米,英国人似乎在阵型上占据便利,但德国舰队的射程优势和集中指挥能够轻易弥补这个不足。
  耐着性子等待了大半天,以舍尔为首的德国军官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恍然发现自己竟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敌方舰群的进攻方式就像是演习中的蓝方,己方各编队只需按照计划行事,根本没有临阵调整的必要。
  8000米,除了小口径机关炮,双方舰艇获得攻击角度的舰炮皆已投入战斗,战场形势乍看像是一锅大杂烩,实则条理清晰、泾渭分明,主动进攻的英国海军将大约一半的驱逐舰投入侧翼,试图迂回攻击战力较弱的敌方辅助舰艇,另一半驱逐舰在装甲巡洋舰和防护巡洋舰的支援下强攻正面。处在防御位置的德国舰队阵型相对集中,整体移动速度迟缓,但各舰的实际航速并不慢——机动灵活的大型鱼雷艇已至25节,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达到16节,而在后方待机的战列巡洋舰和轻巡洋舰亦有20节以上的航速,只有“俾斯麦”号和6艘高速鱼雷艇母舰的航速保持在5节左右。
  借助精密光学仪器的指引,德国战列舰尤其是“国王”、“凯撒”、“路易波特摄政王”这三艘无畏舰很快展现出“快、狠、准”的技术特点,它们此时皆以舷侧对敌,其单舷配备了4座双联装150毫米炮和4-6门单装88毫米炮,而在敌方炮火鲜有威胁的情况下,德国炮手们得以充分展现平日训练操演的成果,炮口所指的英国舰艇一艘接着一艘笼罩在恐怖的火网当中,纷飞的弹片一遍遍扫过它们的上层建筑,落在舰上的炮弹轻而易举地炸开甲板、撕裂舱壁、引燃大火,英国舰艇一艘接着一艘负伤退战,进攻队列愈渐稀疏。
  “布伦瑞克”号和“波美拉尼亚”号这两艘旧式战列舰的落后武备虽不具备同新式无畏舰对抗的能力,但应付这样的阵仗还是绰绰有余的。除了280毫米口径主炮,它们单舷拥有7门威力不俗的170毫米副炮和多达9门88毫米炮,在富有经验的水兵们手中,它们是杀伤轻型舰艇的高效利器,两舰恰恰补充了一大批从受损舰艇上临时抽调来的士官和炮手,他们的到来让原本缺乏人手的老式战舰又恢复了昔日的火力。
  看到英国驱逐舰和鱼雷艇群逐渐接近鱼雷射程,舍尔下令各舰主炮发射燃烧榴霰弹。德国战列舰队这一轮射击之后,多数炮弹不等坠落海面便在空中爆炸,瞬时化成数以百计拖着白烟的火团,而这些火团一落在舰艇甲板就会立即炸开,灼热的碎块不仅杀伤人员、毁坏设备,还在舰上引发火势。一转眼的功夫,海面上到处是火光和烟尘,多艘英国舰艇受到损伤,有几艘烈焰滚滚,场面煞是震撼!
第78章
折戟(下)
  榴霰弹的使用最早可以追溯到18世纪初,燃烧榴霰弹则是将实心霰弹换成化学可燃物,其原理和结构并不复杂,难处在于如何让榴霰弹在符合战术需要的距离爆炸,从而形成有效的攻击。接到德国海军的指令之后,克虏伯军工秘密进行了两年多的研究,于1913年底成功研制出具有实战意义的燃烧榴霰弹,也即通常理解的“烧霰弹”。至1914年大战爆发,克虏伯工厂已经为德国海军生产了283毫米和305毫米两种规格的燃烧榴霰弹2000余发,参加日德兰海战的14艘德国无畏舰每门主炮配备了12发,却未获得一显身手的机会。
  此次德国混编舰队出击,预计到需要对付大量的英国轻舰艇,“国王”、“凯撒”、“路易波特摄政王”每门主炮配备了25发燃烧榴霰弹,而“布伦瑞克”号和“波美拉尼亚”号每门主炮配备15发。随着莱因哈特·舍尔的一声令下,五艘德国战列舰开始朝对面的英国雷击舰群发射这种非常规的炮弹。它们虽不能直接击沉舰艇,却能够让对方深切感受到灼肤之痛。那些处在燃烧榴霰弹杀伤范围内的英国战舰,暴露在外的战斗人员顿时死伤枕籍,上层建筑和甲板炮位也变成了一片火海,幸存者疲于灭火,舰艇在短时间内不再具有战斗力,殉爆的炮弹和发射药也在随时加重舰艇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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