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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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起主帆,注意帆索……主帆风足,收紧控帆索!”
  伴着军令官的嘹亮口号声,学员们尽力按照靠岸训练所学的操作条令掌控这艘样式古老的三桅帆船。主帆张开之后,船速明显加快,尽管不能跟蒸汽快船相比,但这种帆随风动、船与浪颠的别样感觉还是让这些模样青涩的小伙子倍感新奇。
  在舵桨和纵帆的共同作用下,“夏洛特”号穿过港湾驶向航道。须臾,一艘体型较大的蒸汽轮船从旁驶过,它荡开的水浪看起来并无异常,但这艘木质结构的帆船却随之出现了较大的横向摇摆。在未动风帆和轮舵的情况下,船头慢慢偏离了航道,刚巧在这个时候,一艘舵舱在前的机帆船从港外驶来,双方本有充足的时间规避碰撞,可舰长、大副、军令官,这些家伙好像突然变成了木雕,一个个站在那里默不作声。两船距离不断拉近,桅杆上负责瞭望的学员急促地喊道:“前方有船,快点转向!”
  缺乏经验的学员们顿时有些心慌。
  意识到这是军官们有意为之的一次考验,担任见习二副的蒙斯·冯·克尔莱德,课业总成绩排名全院次席的二号学霸,自由贵族的代表人物,扯着嗓子喊道:“注意……松开前后转帆索,前三角帆、后桅纵帆左转90度,轮舵右转30度……集中精神,动作迅速!”
  这最后一句本是军令官口头禅式的话语,然而它在这种情况下却起到了反作用——经过前面一个星期的靠岸训练,学员们本应对这些口令烂熟于心,但这样一艘三桅帆船前前后后、大大小小有十几面帆,绳索帆具不计其数,想要彻底驯服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结果,有人错误地松开了主帆控索,导致训练舰的航行动力锐减,而后桅纵帆也因一处绳索打结而无法动弹,惊惶的报告声让甲板上的气氛趋于混乱。眼见船上一团糟,轮值水手长雷迪·沃尔特高喊:“镇定,大家镇定,前三角帆,帆索左转,其余人不要乱动!”
  一名军官在战场上的最大作用在于引导士兵,给他们指出明确的方向,但成功还需要建立在充分的了解和信任之上。作为德国海军的最高学府,基尔海军学院招收学员的要求并不低,这些1904年夏季入学的海军学员可谓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学员们的课业成绩虽有高低,但相互之间的差距并不会太大,加上血气方刚,彼此较劲乃至心有不服是很正常的情况。船尾的这一群学员都在埋头解决绳结的问题,压根没有理会那名平民出身的全优生,而船首负责前三角帆的学员们好像也处于相同的状况。
  由于船速减慢了许多,前三角帆和轮舵的转向效果并不明显。身材高大的冯·克尔莱德抢着冲舰尾的学员们大叫:“砍断那根缆绳,让后桅纵帆转动起来!”
  这听起来貌似是个果断的决定,然而砍断缆绳可能导致后桅纵帆完全失控,潜在的威胁远远超过让它保持现状。不等哪个鲁莽的家伙真的找来砍刀,见习军官奥托。希肯乌斯喊道:“不能砍!”
  到底该听谁的?学员们面面相觑。
  “好了,都给我停住!”舰长冯·凯尔斯中校终于发话了,这位年近五旬的老海军穿着燕尾服造型的传统海军服,戴着帆船时代非常流行、眼下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船形帽,就差一只单筒望远镜,便能够凑齐19世纪的战舰指挥官装束。面对甲板上的混乱场面,他怒目圆睁,威严的眼光扫过,没有一个人敢与之对视。
  “诸位,你们在慌什么?怕什么?操纵这艘老帆船难道比面对现代化的敌人还要恐怖?”
  气氛肃穆的甲板上,舰长的声音清楚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54章
老友
  “航行才刚刚开始,你们的表现让我感到非常遗憾。”冯·凯尔斯中校昂起的下颚像个高贵的骑士,他从容自若地立在那里,全然无视前面那艘机帆船带来的威胁。片刻之后,机帆船主动转向,从距离“夏洛特”号左舷七八米处驶过,船上的水手一个个纳闷地往这边看。
  失去了主帆的作用,“夏洛特”号像是浮在海面的乌龟,缓慢笨拙地向前行驶,学员们有充分的时间将它调整回正常状态,但中校并不急于下令。等到机帆船的突突声渐渐远去,他以平稳的声调训导说:
  “蒙斯·冯·克尔莱德,你的指令缺乏层次,大家情绪本来就很紧张,这堆复杂指令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而砍断缆绳的决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雷迪·沃尔特,你让大家镇定并按步骤行动的初衷没有错,而且差点就控制住了局势,但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只会服从简单命令的小狗,而不是一个相互协作的团队。奥托·希肯乌斯,你对缆绳的判断是正确的,却在不合适的时宜以不合适的方式进行表达,士兵们因为你而对长官的命令而感到茫然无措。刚刚这场考试,你们没有一个合格,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吸取教训,如果第二次考试仍是这样的表现,就请自动放弃见习军官资格吧!”
  船未出港就当头挨了批,这三个综合课业成绩非常优秀的见习军官脸色都十分难看,而刚刚一直以水手角色置身甲板的夏树顿感庆幸——刚刚这样的考试,自己在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也是难以通过的,纵使舰长顾及情面,失败的表现也定会影响自己在同窗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形象。看来,自己没能当上见习二副或者轮值水手长是件因祸得福的事情。
  尽管初战不利,在军官、见习军官学员和学员水手们各尽职守的努力下,“夏洛特”号仍得以平稳驶向波罗的海深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带着候补之名,夏树没有整天背着手或捧着小本子跟在水手长们屁股后面,他甘愿和普通水手一样每天清洗甲板、操作索具、攀爬桅杆,熟悉这艘帆船训练舰上的每一个基层岗位。以夏树的性格,这绝非拿腔作调、故弄姿态,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他深知自己的显赫出身和荣耀光环是一种无形的隔阂,让那些没有深入接触的普通人敬而远之,唯有脚踏实地、谦逊诚恳的表现能够突破这种人性的天堑,让尽可能多的人对自己心悦诚服。只有如此,领袖的雄心才能转化成为领袖的魅力。
  另一方面,夏树也希望借此次训练远航的机会好好磨砺一下自己的身心。这十数年来,他虽以勤勉刻苦的精神实现了自我提升,但尊贵的身份让他做每一件事都要比常人轻松许多,缺乏困难和挫折的敲打,始终无法突破性格和思维上的瓶颈,非得劳己筋骨、苦己心智,用现实而严酷的经历锤炼出真正的王者气质。
  铁杆兄弟跟着普通水兵同作息,被任命为见习信号官的奥尔登堡王子看不过去,他本想请辞职务跟夏树同进退,在夏树的劝阻下才勉强作罢。之后每当轮岗休息,他都会挽起袖子跟夏树一起干,而平日里跟他们关系较好的学员也有样学样。刚开始的时候,这样的场面就像领导种树——前呼后拥,闹得其他学员们都在旁边看笑话,久而久之,他们表现出的团结精神和凝聚力让周围人既惊讶又羡慕,这种利用休息时间自发进行的劳作也间接减轻了其他学员的工作量,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岂甘人后?人人勤勉、人人敬职,在训练舰上形成了积极向上的良好氛围。
  “夏洛特”号远航的第一站是瑞典港口卡尔斯克鲁纳,7月末的北欧气候正怡人,友好的瑞典人派了一艘同样风帆构造的军舰前来迎接,并在海上鸣放礼炮17响,这已是相当高规格的礼节。只是多数德国海军学员都无心鉴礼,他们将全部身心投入到这艘帆船训练舰的操控上,免得入港过程犯下某些低级错误,在外国同行面前给德国海军丢了脸。
  和同伴们一样,夏树直到船靠了岸才有功夫好好打量这座北欧港口。卡尔斯克鲁纳是瑞典海军的主要基地,建于17世纪后期,那时的瑞典国力雄厚,是波罗的海地区的霸主。这得益于他们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古斯塔夫二世开创的军事制度,强悍的瑞典军队曾他的带领下击败俄国、横扫波兰,于“三十年战争”期间侵入德意志腹地,为瑞典取得了空前的荣誉和威望。以国力为后盾,卡尔斯克鲁纳军港取同时代各国海军基地之长,集海防要塞、舰队泊地与造船中心为一体,这种模式也成为后来其他国家海军基地的模仿对象。
  以20世纪的眼光,卡尔斯克鲁纳是个美丽而宁静的北方港口,整个城市采用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在瑞典沿海城镇中独树一帜。时值一年一度的卡尔斯克鲁纳航海节,港内停泊着各色各样的舰船,如此桅杆林立的场面在其他地方已很难见到。
  夏树正满怀好奇地观望着这座北欧港口,一阵用军鼓和管弦乐器奏出的轻扬乐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皇帝赞美诗》的旋律。海军学员们纷纷聚拢到靠码头那一侧的船舷,等夏树走过去的时候,一队身穿艳丽礼服的军乐手已在“夏洛特”号登岸踏板那边站定,他们分列两排,以迎接贵宾的架势卖力演奏着。夏树很快认出这些乐手的领头者正是自己的老朋友,瑞典王子古斯塔夫,复古样式的中长款海蓝色军服很衬他的魁梧身板,黑色的船形帽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海盗——尽管真正的海盗并没有标准佩饰,可那些经典的荧幕造型还是给了人们先入为主的印象。
  这家伙怎会知道自己的行程?夏树正纳闷着,却见古斯塔夫拔出佩剑,亮晃晃的剑身直指蓝天,与之同行的十数名火枪手立即行鸣枪礼。
  嘭嘭嘭……
  古老的燧发枪配上黑火药,声音震耳、硝烟醒目。见到这样的阵势,训练舰上的德国海军学员们茫然不知所谓,更没有人贸然走下踏板。到了这个份上,夏树只好拉上克里斯蒂安,两个普通水兵打扮的王子一前一后走过踏板。对面的古斯塔夫露出灿烂笑容,他一边走一边将佩剑收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夏树来了一个热烈的大熊抱。
  “哈,约亨,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吧!”
  北欧人的爽朗在古斯塔夫身上尽显无疑,夏树对他算不上推心置腹,至少也能坦诚相待,最好的设计总是优先提供给这位金主,拿到手软的竞赛荣誉也让古斯塔夫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再铁的友谊也不足以让古斯塔夫将自己国家的机密资料交予夏树,夏树其实是靠买通古斯塔夫身边的德裔随从获得“费吉雅”号巡洋舰技术图纸。
  有大半年时间未见,夏树没觉得古斯塔夫有太大的变化,就是精气神稍稍有些憔悴——也许海军参谋部事务繁忙,也许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夏树并没多想,而是照例调侃道:“你派人跟踪我?”
  “那可就太无礼了!”古斯塔夫很是得意地回答道,“你上次跟我说,你下半年要参加海军学院的训练远航,而我最近又恰恰在瑞典海军司令部任了一份差事,听说德国训练舰要访问瑞典,我猜你就在这船上?”
  夏树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得到了夏树的夸赞,古斯塔夫笑得更加灿烂了:“之前几次在德国都承蒙老弟照顾,这次到了瑞典,一定要让我好好尽一回地主之谊!”
  按照原定的训练计划,“夏洛特”号将在卡尔斯克鲁纳逗留两天,与瑞典海军进行军事交流——相互参观代表上个世纪前半叶常规技术水准的古董风帆舰,德国的海军学员们还将造访瑞典皇家海军学院。在与古斯塔夫寒暄之后,夏树和克里斯蒂安又回到舰上,向舰长申请登岸自由活动,凯尔斯中校应允了他们的请求,并顺水推舟地给学员们放了半天假,但要求他们登岸之后必须循规蹈矩,且得在规定时间内返回训练舰。
  日近黄昏,古斯塔夫带着两位德国王子去了当地最好的酒店,以奢华丰盛的晚餐盛意招待,这当然不是主题。晚餐之后,古斯塔夫驾驶他在尼斯水上竞速赛赢得的奖品——一辆银灰色的“狮·标志”双缸汽车,载上夏树两人绕着卡尔斯克鲁纳转了一圈。这辆车采用敞篷设计,外观时尚、配饰豪华,相比同时期的奔驰、雷诺、菲亚特、奥兹、福特并不逊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其减震设计难以应付崎岖地形,所以十几公里下来,夏树感觉自己全身都快要散架了。
  回到港口,古斯塔夫将汽车停在了酒店前,转头问夏树和克里斯蒂安:“你们觉得谁是欧洲最美丽的女人?”
  “这还用问?”克里斯蒂安看了眼夏树,非常肯定地答道:“当然是我们美若天仙的维多利亚·露易丝公主咯!”
  古斯塔夫咧嘴笑了,他说:“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套礼服,上去洗个澡,换好衣服,弄个帅气的发型,我在这里等你们。”
  “怎么?”夏树问,“要带我们去见识瑞典的绝世美人?”
  “去了就知道。”古斯塔夫故意保持神秘。
  “可我们必须在10点之前回船上去。”克里斯蒂安提醒说,“否则会被关禁闭的。”
  古斯塔夫不屑地说:“你们可是德国的王子,若只是晚回去一两个小时,那些军官还真敢把你们丢进禁闭室?”
  “这可说不定。”夏树笑着耸耸肩。
  两位德国王子进了酒店,古斯塔夫也下了车,他没有走远,而是在码头边点了根烟。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奔着卡尔斯克鲁纳航海节而来的海员大都在酒馆或露天场所喝酒侃天,但海港绝不是这里唯一吸引人的地方。一支烟抽完,古斯塔夫将烟蒂弹入水中,转过身,以深邃的目光望向那座位于半山腰的宫廷式建筑。虽然隔着很远,他仿佛也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欢快乐曲和那美妙却又轻浮、浪荡的笑声。
  一丝苦笑出现在古斯塔夫的嘴角。
第55章
美妇人
  二十分钟之后,两位清爽喷香的王子走出酒店。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瑞典皇家海军尉官的白色夏礼服,气质较之前的水兵装束高了N个档次。尽管两人的脸孔看起来还太过稚嫩,身板也不够魁梧结实,但这并不能成为人们质疑他们军官身份的理由——在君主制国家,以低龄获得高衔之人通常都有不俗的身份背景,这就是与生俱来的便利。
  坐上汽车,夏树问古斯塔夫:“给我们准备的衣服都很合身,不会是提前订做的吧?”
  瑞典王子笑着摇摇头。
  夏树心生好奇,亦有些顾虑。毕竟那份瑞典新巡洋舰的技术资料是通过古斯塔夫身边的随从搞到的,难保参加德国海军部会议的人个个都能守口如瓶,若是消息传到了古斯塔夫耳朵里,以他的性格可不会轻易罢休。
  “狮·标志”的两盏车灯放在挡风玻璃根部,过高的位置和有限的亮度并不适合夜间行车,好在上山的道路还算平整,沿途也没有其他车辆。伴着双缸发动机的噪耳轰鸣,汽车最终驶入建于半山腰位置的庄园。它占地面积不大,院子里挤满了汽车和马车,欢快的乐曲和男男女女嬉笑说话的声音从灯火通明的建筑里传出,反衬出室外的安静气氛。
  “这是哪里?”夏树故作镇定地问。
  古斯塔夫用一种难以捉摸的口吻回答说:“每个来卡尔斯克鲁纳的男人都应该到的地方。”
  说完这话,瑞典王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大门走去,好像不愿意再在外面多耽搁一秒。
  夏树和克里斯蒂安相视一望,满腹狐疑地跟上古斯塔夫。
  造型考究的门廊下站在一个白发苍苍的侍者,等古斯塔夫走到跟前,他那双小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啊哈,尊贵的王子殿下,您今天来得有些晚呐!这两位是您的朋友?您的朋友也即是萨瓦乐园的贵宾,欢迎二位!”
  看来古斯塔夫是这里的常客,夏树心想。这萨瓦乐园究竟是什么地方?听名字仿佛是具有瑞典特色的高级红灯区?不会真带我们来逛窑子吧!咱前生是有些落魄,好歹也开过苞、破过处,享受过那么一阵夜夜笙箫的日子,而这一世心气高、志向远,壳子又没完全长熟,因而始终是花丛中间过、片叶不沾身。甭管这里的风尘女子有多么妖娆美艳、丰满诱人,这第一枪还是得继续保留着。不说新婚之夜那么遥远,至少要放得轰轰烈烈、精彩纷呈!
  古斯塔夫随手丢了枚金币过去,老侍者笑着将小费收起,转身走到门前用力一推,双开大门缓缓打开。热闹的气氛和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黄色的灯光照亮金色的大厅,光洁的地板倒映鲜艳的身影。大厅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喷泉台,其上矗立着半裸的女神雕像,而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是西斯廷教堂穹顶画《创世纪》中的一幅,图中的亚当夏娃一丝不挂,周围簇拥着白马、狮子、山羊等动物,这是圣经中孕育人类生命的源头——伊甸乐园。
  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穿得像模像样,夏树也就理解古斯塔夫为何要让自己和克里斯蒂安特意穿上正式礼服了。不过,夏树很快注意到,这样高档次的场合不仅没有端酒水的侍从,就连现场演奏的乐队也没有,音乐来自一部喇叭很大的留声机。再好的留声机也无法提供足够逼真的音质音效,很显然,人们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享受音乐气氛——这大厅四周都有长桌,上面摆了样式丰富的酒水和点心,厚壁的威士忌杯、肚大口小的白兰地杯、郁金香型的香槟杯、高脚大肚的葡萄酒杯……琳琅满目的酒杯和杯子里色泽各异的酒类告诉夏树,酒,或许不是这场宴会唯一的主题,但一定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古斯塔夫轻车熟路地自取了一杯威士忌,这种高度酒夏树从来不沾,他和克里斯蒂安各选了杯香槟,尾随古斯塔夫走进大厅。在自己的国家,王子的身份应该很崇高,但古斯塔夫的出现没有给这里的气氛带来明显的影响,很少有人趋之若鹜地前来行礼。这里的男士从俊俏青年到成熟大叔一应俱全,有的穿着不同国家的海军礼服,有的是船长、大副之类的高级海员装束,其余的也都穿着有档次和品味的服装。女士们看起来多是年轻少妇,身穿华丽长裙、佩戴璀璨首饰,一个个浓妆艳抹、媚态百出。对于从容致礼者,古斯塔夫亦以稀松平常的姿态向他们举杯,并以“我的朋友”向他们介绍夏树和克里斯蒂安。
  夏树看得出来,瑞典王子是在有意识地搜寻着某人,当他那慵懒的神态发生瞬变时,顺着他的目光能够找到一位身穿蓝色长裙的金发女郎。这种蓝色并非普通的天蓝、海蓝,而是最纯正的宝石蓝;这种金色也非常见的金褐、金灰,而是一尘不染的黄金色。她优雅转身,端着酒杯、曳着裙角,带着冷艳的高傲款款走来。看着那张面孔,夏树吃惊极了——难道妮可·基德曼大姐也穿越了?(其实妮可的自然发色是红色,后天染成了纯金色)
  在荧幕上,四十好几的妮可·基德曼仍然风华绝代、美艳绝伦,而夏树眼前的这位最多三十出头,轻熟女性应有的风韵、俏媚和妖冶在她身上有着近乎完美的体现。人未靠近,夏树就已嗅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它像是院墙那边的兰花,优雅神秘,又好似路旁的野蔷薇,芬芳撩人。
  “艾米!”
  古斯塔夫以难得的温柔语气唤对方之名,峻拔挺直的站姿显得精神抖擞。等这位身材高挑、曲线曼妙的金发尤物抬起手,他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目光扫过夏树和克里斯蒂安的年轻脸庞,这妖冶的妇人俏眉轻挑,古斯塔夫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毫不迟疑地介绍说:“让我来介绍一下,左边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约阿希姆殿下,右边这位是尊贵的克里斯蒂安殿下。”
  “赫赫有名”,这一个简单的前缀,主次关系已然明了。
  “艾米是我们卡尔斯克鲁纳最优美的女人,也是我们瑞典最迷人的花朵。”古斯塔夫连用两个“最”来介绍金发妇人,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之高。
  金发妇人放下古斯塔夫刚刚吻过的右手,用双手牵曳裙摆,以传统的淑女礼节向德国来的两位王子致意,然后以颇有磁性的女声说道:“久闻二位殿下大名,可惜一直没机会离开这里,也无从亲睹殿下们的英姿。”
  妮可·基德曼式的金发大白妞是许多男性的梦中情人,在这个媒介资讯还不十分发达的时代,此般美艳女子更能让男士们疯狂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夏树的眼界岂是这群庸俗之人可比,他淡淡地说:“阁下的德语说得很地道。”
  妇人笑媚如花地回答说:“能得到殿下的夸奖真是荣幸,其实,我拥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外祖母是德国人,来自德累斯顿。”
  “那真是幸会了!”夏树的表情和眼神依然淡定。
  大概是惯用的欲擒故纵策略,金发尤物转向克里斯蒂安,用蜜糖般的辞藻夸赞了奥尔登堡王子的俊朗、阳刚、睿智。可惜这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比成年人专情多了,他的平静格调与夏树如出一辙。
  在两位德国王子这里受到了冷遇,被古斯塔夫唤作“艾米”的美艳女子却不愠不怒。或是厌倦了男士们的爱慕和恭维,或是抱有其他什么想法,她脸上始终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也因此展现出冷艳气质与热辣风格的特殊魅力,一旁的古斯塔夫似乎已经被迷得忘乎所以了。
  “难得邀请到两位和我们古斯塔夫殿下一样英姿勃发的王子,我这里的酒虽然比不上皇家佳肴,胜在无拘无束、不分彼此的氛围。来,让我们为今日的相逢举杯!”
  带着千姿百媚的笑,妇人举起酒杯,琥珀色的白兰地流过殷红的唇,侧脸仰头的姿态将她那动人的长睫毛展现在年轻异性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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