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14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214/387

  地理上,意大利是跟奥匈帝国最为接近的国家,在1815年至1861年这近半个世纪里,前者除撒丁地区之外,大部分领土都处在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之下,所以这两个国家在近代冤仇颇深,几乎视彼此为死敌,由俾斯麦一手促成的德奥意三国同盟非但不是铁板一块,反而埋藏着深刻的隐患,若非德国迅速挑翻英国、击败法国,德奥联手在东线遏制住俄军进攻,意大利铁定会反戈相向。德奥的强势使得意大利人不情不愿地留在同盟国阵营当中,而各项停战条约也鲜有惠及意大利的内容,大战之后,德国的工业经济摆脱了早先的束缚,甩开欧洲国家绝尘而去,新独立的爱尔兰屡创经济奇迹,就连暮气沉沉的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也出现了明显的复苏势头,唯独意大利的经济状况止步不前,国家背负沉重外债,工业生产出现下滑,失业人口有增无减,政治局势动荡不稳,战后三年多更换了三届政府,无论右派的保洛·博塞利还是左派的维托里奥·奥兰多都没能改变意大利经济下行的不利局势。
  自登基以来,夏树遍访欧洲诸国,意大利是少数几个没有留下足迹的地方。时至今日,爱尔兰以及德奥两国的情报部们仍向他提出善意的警告:意大利的极端民间组织可能对对他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意大利人没有忘记1912年秋的伊奥利亚海夜战,当时奥斯曼土耳其以德国援助的高速鱼雷艇队重创意大利海军,狠狠打击了意大利的扩张野心,使得意大利在对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中虎头蛇尾,远未达成预期的战略目标。意土战争期间,有数以百计的德国军事人员帮助奥斯曼军队,夏树仅在伊奥利亚海夜战中登场,德国海军对此是严格保密的,但消息却从奥斯曼帝国流出,而他的特殊身份和巨大贡献引起了外界的关注,不少意大利人因此把在那场海战中战沉的两艘舰艇以及丧生的近千名官兵算在了他的头上,誓言要让此人血债血偿。
  伊奥利亚海夜战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仅在于军事层面,意大利海军将领将失利归咎于舰艇老化、设备陈旧,要求意大利政府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海军建设当中,军备的扩张给意大利的重工和军工带来了一小段时间的畸形繁荣期,但从19世纪后半叶持续至20世纪初的经济发展势头就此转向,政府背负的债务从那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眼巴巴看着爱尔兰的经济腾飞,由爱尔兰和奥匈帝国唱主角的三国经济联盟风生水起,意大利人对此很是羡慕。他们想要加入这个经济合作体,为此不惜低声下气、百般谄媚,可爱尔兰政府却无动于衷,意大利人遂因嫉妒生恨,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某些冲动不顾后果的家伙会有极端想法便不足为奇了。
  正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夏树这次访问意大利仅在经济状况较好的威尼斯短暂逗留,并不前往意大利首府或其他重要城市。在国内的舆论压力下,意大利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放弃了前往威尼斯与之会晤的打算,只委托政府首脑(部长会议主席)奥兰多等人前去迎接。
  夏树虽然对意大利没什么好感,但对威尼斯独一无二的风光还是充满兴趣的。为了免受政治外交氛围的影响,他和夏洛特乔装简从,如普通游客那般进行了愉快的威尼斯一日游,在叹息桥下拥吻,在圣马可广场留影,在伊丽莎贝塔大街的露天咖啡馆品味意大利咖啡,享受落日余晖下的浪漫与宁静……
  与意大利军政官员们的会晤并不只是礼节性的,如今爱尔兰在积极寻求外部的工业订单,意大利则渴望通过与其他国家的合作摆脱经济等领域的困境,双方各有所求,且从不掩饰这点,按说只要以不妨害本国战略利益为前提,任何形式的合作都值得探讨和考虑。
  不过,对于现代的国际经济贸易,意大利官员们的理解显然还有些误区。爱尔兰与奥匈、西班牙签署的经贸联盟协定,使得三个国家之间的贸易摆脱了原有的关税壁垒,能够以等同国内市场的价格进口各种货物,钢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爱尔兰没有发达的冶金产业,造船、汽车、航空制造所需的普通钢材之前一直从德国进口,德国的钢铁工业虽然位居世界第二,但战后仍要供应海军造舰以及殖民地建设,并不能完全保证对爱尔兰的供应,奥匈帝国的钢铁产量只有德国的六分之一,但在满足本国需求之余,还有相当大的份额可供出口。现如今,爱尔兰每年从奥匈帝国进口的钢材在十万吨以上,原料成本的降低使得爱尔兰工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上更具价格优势,奥匈帝国的重工业亦因稳定的订单而获益,钢铁产业的规模较战前扩增了百分之四十,反超法俄两国,登上了世界第四的排名。现在,意大利官员试图以免税加低价策略说服爱尔兰国王,既选错了时间,也选错了对象,结果必然是碰一鼻子灰。
  意大利官员们的智商令人捉急,军队将领们的表现又能好到哪里去?在夏树面前,他们不遗余力地夸赞本国舰艇的技术性能,以表明意大利造船工业具有先进的水准,好像爱尔兰跟意大利合作就能够在技术方面大获收益似的,但事实恰恰相反。大战结束时,意大利海军拥有六艘无畏舰和多艘舰龄较新的巡洋舰,实力领先以四艘无畏舰和一打老式战列舰为骨干的奥匈海军。在奥匈帝国开工建造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级超无畏舰之前,意大利海军早就提出了自己的超无畏舰计划,怎奈经济形势衰退、财政状况不佳,海军的勃勃雄心只能继续停留在绘图台上。为了追赶头号竞争对手,意大利海军将补锅匠的精神发扬光大,他们将两艘建成仅仅四年的安德烈亚·多里亚级战列舰送回船坞进行技术改造,按意大利战列舰改造的传统将该级舰的13门305毫米主炮(三座三联装、两座双联装)全部镗大至320毫米,从而超脱出无畏舰的技术范畴,对外宣城是泛地中海国家最早列装的超无畏舰。
  抛开奥匈海军略胜一筹的人员素质、训练水平以及战斗意志不说,改装后的安德烈亚·多里亚级战列舰面对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级仅有火炮数量优势,航速、防护、损管等关键性能全部落于下风。考虑到奥匈海军轻舰艇更新换代的效率已经反超意大利,照此趋势下去,再过几年时间,意大利海军将彻底失去半个多世纪以来对奥匈海军的战略优势。由于德国高层的态度一贯是偏袒照顾奥匈,对意大利一半拉拢一半威吓,意大利人恐怕早已生有异心。这次跟意大利军政要员们会晤,夏树从对手的言行举止中隐约察觉到这种心态,因而对意大利人的各种讨好和卖弄打起了太极。当“库·丘林”号离开威尼斯时,双方仅仅签署了几项在正常贸易方面相互给予优惠条件的备忘,成为夏树蜜月旅行途中收获最小的一站,但这只是空前,并非绝后。
第115章
弯刀骄横
  1919年初春,在君士坦丁堡各界人士的欢迎声中,肩负特殊使命的爱尔兰海军训练舰“库·丘林”号驶入了土耳其的千年之都。
  奥斯曼帝国与爱尔兰王国的友好关系,由德土两国的紧密战略同盟联系衍生而来,“冯·德·坦恩”号战列巡洋舰的“国际接力”则是双方密切合作的良好开端。爱尔兰制造的舰船、飞机、汽车遍及土耳其的军用和民用领域,并帮助土耳其修建了国内第一条现代化的城际公路;爱尔兰每年从土耳其进口的工业原料和手工产品价值高达数亿马克,在奥斯曼帝国的贸易伙伴中,进口额仅次于德国。
  在舰船桅杆林立的金角湾,夏树望见了1250吨级的1916型标准驱逐舰、920吨级的U-145型远洋潜艇以及560吨级的“佩剑”型近海护卫舰,这三款都是爱尔兰造船工业最热门的外销舰艇——奥斯曼海军可是爱尔兰造船工业的大主顾。自爱尔兰王国独立以来,奥斯曼海军已先后为爱尔兰军用造船业的发展贡献了37艘舰艇订单,合同总价超过4500万马克,至今仍有上百名爱尔兰舰船工程师和海军教员在土耳其担任顾问。当然了,这些在奥斯曼土豪们眼里只算些“小菜”。当年协定用来替换“冯·德·坦恩”号的新战舰——三万吨级的超无畏舰“默罕默德”号,近期已在不莱梅的威塞尔造船厂完成舾装。它装备十门跟巴伐利亚级同型号的15英寸主炮,各项主要性能均接近或等同德国海军现役的巴伐利亚级,只等交付入役,就能够瞬间将奥斯曼海军提高到了世界级的高度,成为称霸黑海、威震地中海的“奥斯曼利刃”!
  跟夏树12年前初次造访时相比,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增添了不少现代化气息,从港口码头的起重设备,到贯穿城区街道的电车轨道,还有居民的穿戴、橱窗里的商品,无不显现出一个古老国家迈入现代文明的奇妙变化。不过,奥斯曼土耳其的枯木逢春却不是因为发生了政体变革或者经济改革,这个新土豪的发迹仅仅归结于一样东西:石油。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时候,石油的工业化开采主要集中在美俄两国,当时产量最高的油田就在高加索山脉南坡东端、里海之滨的巴库。从这里出产的石油不仅完全满足俄国的工业需要,还给俄国带来了巨额的收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俄国政府基本上是靠着石油收入来填补国库亏空,从而维持诺曼诺夫王朝摇摇欲坠的统治。
  大战期间,俄土军队在高加索地区展开厮杀,俄军投入的兵力少于奥斯曼土耳其,所以他们多数时间都处于守势。在德国军队腾出手来加入这条战线之前,奥斯曼军队只取得了非常有限的进展,但到了1916年交战双方在明斯克签署停战协议时,德土联军已经占领了高加索山脉以南的全部俄属地区,德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旗帜也飘扬在了巴库城头。根据停战协议,位于停战线上的巴库由俄、德、土三国共管,从这里出产的石油除一少部分供应俄国外,其余均作为战争赔偿交付给德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奥斯曼土耳其将本国所得的大部分石油用于出售。与此同时,在德国和土耳其军队共同占领的波斯地区,奥斯曼帝国将归属本国所有的石油开采权大部分出让给了德国,由此收获了一大笔转让费。因为石油,经济窘迫的奥斯曼统治者几乎一夜暴富,王室、政府、军队的委员们以雍容的穿戴和华贵的姿态出访各国,阔绰豪爽的出手全然不见了几年前的窘态。
  这一次,夏树以爱尔兰国王的身份来访,他和夏洛特一上岸就收到了苏丹穆罕默德五世赠予的厚礼,他们在君士坦丁堡逗留期间所受到的礼遇也是极尽奢华之所能,这反而让习惯了简单生活的新婚夫妇俩感到不自在了。
  夏树的好友法提赫帕夏依然肩负奥斯曼帝国海军委员会主席一职,有他的牵线搭桥,加上夏树一贯的灵活手腕,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为爱尔兰拿到了折合千万马克的丰厚订单——奥斯曼海军决定从爱尔兰订购一艘6000吨级的标准轻巡洋舰,他们在武器装备方面没有任何特殊要求,只是提出军官起居室要足够宽敞、餐厅设施要足够完善,以及所有舰舱的内部陈设装潢都预先采用土耳其风格。
  因为双边关系良好,私下交往密切,夏树期待这次对奥斯曼土耳其的访问会是一段轻松愉快的旅行,结果行程是愉快的,但心情并不轻松。翻开奥斯曼帝国的历史,征战与杀戮贯穿着它的每一个时代。近代以来,它屡受列强欺凌,领土不断缩水,就连巴尔干的小国家也联合起来瓜分它的地盘,让人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唏嘘,现在这头老虎的病痛稍减,便又凶相毕露。它这一次主动进犯的对象可不是周边小国,而是两百多年来一直压着自己打的俄国!
  大战结束后,高加索山脉成为了俄土两国边界。为了在这条新国界占据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态势,自停战以来,奥斯曼军队在高加索山区动作不断,他们陆续新建了数十个前哨据点,并将部分据点升级成为堡垒兵站,在此部署大炮,把不少俄军哨站乃至城镇村庄置于己方炮口下,而且有些建在险要位置的据点已经越过了双方商定的停战线。俄国人在战争中元气大伤,一开始选择忍气吞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多次提出外交抗议无效,便开始采取以暴制暴的手段。在1918年初,俄土军队在高加索山区发生激烈的军事摩擦,双方各有士兵伤亡,驻军部队剑拔弩张,险些酿成战祸,在德国的调停下最终不了了之。
  现如今,俄国发生了革命,罗曼诺夫王朝被推翻,新掌权的临时政府在民众和军队中间缺乏威信,奥斯曼统治阶层认为时机已到,便加紧对高加索山区的军事部署,甚至以保护土耳其侨民为由,派兵占领了位于高加索山脉南侧东段、毗邻黑海的两座海滨城镇。
  革命的消息让驻守边疆的俄军将士手足无措,他们没再像之前一样对土耳其军队的进犯予以强硬阻截,而是一味地忍让退却。穆罕默德五世和他的权臣们却没有满足于此,他们居然对北高加索地区产生了贪欲,仿佛在他们眼里,那头尖牙利爪的北极熊已经一病不起,熊掌、熊皮任君割取,绝无半点抵抗能力。
  北高加索地区农业发达,矿藏丰富,还有新近投入工业开采的油田,可说是一块日出斗金的宝地,确实非常诱人,而通过出售石油和出让开采权,奥斯曼帝国政府的财政状况在最近两年有了很大的改善,军事投入较战前增加不少,连年征战也锻造出了几支精锐部队,有没有德国军事顾问团的帮助,奥斯曼军队都能在北高加索展开一次大规模的占领行动,可一旦俄国完成了政权更迭局势稳定下来,必定索回这些被奥斯曼土耳其非法占领的地区,乃至采取报复性的军事行动——即便碍于形势暂时放过了土耳其人,今后也一定会找机会将今日的屈辱加倍奉还,到时候奥斯曼军队能否扛住毛熊的重击还是个未知数。
  对于夏树的委婉提醒,奥斯曼的统治者们完全没有放在心里,擎着红底星月旗的近卫军团从伊斯坦布尔开拔,无数民众夹道欢送,人人摩拳擦掌,誓要将两百多年来所受的恶气一次吐个痛快。
  夏树犯不上为奥斯曼军队乃至这个伊斯兰帝国的命运忧心,他在意的是国际格局的变化究竟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离开君士坦丁堡之后,“库·丘林”号重回地中海,按计划驶往苏伊士运河,然后进入红海和印度洋。就在航行途中,夏树忽然闻得俄国苏维埃取代推翻临时政府、武装夺取政权的消息。掐指算来,此时离跟尼古拉二世的会面还不到三个月,苏维埃革命的进程要比预料的快一些。退位的沙皇及其家人如历史那般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他们恐怕难以逃脱悲惨命运,而以当前的国际形势,俄国陷入内战几成定局,只不过支持旧贵族势力对抗苏维埃政权的换成了以德国为首同盟国阵营。
  如今德国军力强盛,且与俄国陆上接壤,或有可能对革命政权实施大规模的武装干涉。由此看来,奥斯曼土耳其对北高加索地区的进犯恰到时机,将来还可能跟德国军队遥相呼应,向俄国腹地挺进,短时获益值得期待,但此时的俄国已经不再是尼古拉二世统治下的那个腐朽帝国了,革命的爆发是布尔什维克长期在基层劳动者中间发展巩固的结果,推翻罗曼诺夫王朝之后,苏维埃政权就已经在俄国的大多数地区建立起来,取代临时政府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这样的俄国虽然还非常虚弱,却是难以被打败的。
  对君主们来说,革命真正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有瘟疫般的传播速度,而在于自己没有治理好国家,民众尤其是底层劳动者的不满早就已经为革命思潮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光靠武力干涉和暴力镇压无济于事,这跟乞丐组织的壮大或消弱是一样的道理。
第116章
世外天堂
  3月的爱尔兰,白昼的平均气温在10度左右,而到了日照充足的波斯湾,只需要穿单衣即可。
  自从驶离利默里克,“库·丘林”号已累计航行了三万多公里,船底长满了壳类生物,开足马力也只能跑出18节的航速。如今抵达巴林首府麦纳麦,它得以开进船坞,接受一次全面的检修维护。
  现在的巴林,处处飘扬着两种旗帜,一种是方形的红旗,代表着巴林酋长国对此地行使主权,一种是皇冠剑盾居中的绿白黄三色旗,意味着此地置于爱尔兰王国的保护之下。
  这个位于波斯湾西南部的岛国,介于卡塔尔和沙特阿拉伯之间,距沙特阿拉伯东海岸24公里,卡塔尔西海岸28公里,国土面积750平方公里,原住民人口还不到十万,且集中于首府及周边地区。
  巴林的人文历史非常悠久,公元前3000年就建有城市,而爱尔兰最早的居民——凯尔特人,直到公元前600多年才在爱尔兰岛定居。漫长的历史上,阿拉伯帝国、葡萄牙、波斯先后占领巴林,从19世纪初开始,巴林成为了英国的保护国,直1915年伦敦停战条约签署后,这里又升起了爱尔兰的三色旗,而后有了巴林油田的探明和石油的工业化开采。
  因黑亮粘稠的石油而闻名之前,巴林这个名字几乎不为世人所知。它离霍尔木兹海峡以及科威特城较远,周围有多哈、朱拜勒、盖提夫等良港,无论商业还是军事位置都不显要。英国管制时期,麦纳麦港逐渐有了一些现代化的港口设施,但这里的船坞仅能够建造小型船只,或对普通舰船进行维修,只有具备卓越远见的人会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投入大量资金——1915至1919这短短四年的时间里,爱尔兰以政府直接出资和官民合作经营的方式,对巴林的基础设施投入了超过三亿马克,建成了年产量超五十万吨的大型油田,以及从油田至首府麦纳麦的输送管道,麦纳麦的港口设施修葺一新,而且增加了许多机械化的装卸设备,使得巴林油田出产的原油能够百分百地运往提炼地,避免了俄国巴库油田曾经出现的惊人浪费。
  随同巨额投资来到巴林的,是大量爱尔兰工程师、技术工人、商贾以及随行家眷。在麦纳麦港,夏树夫妇受到的欢迎之热烈,不逊于造访任何一座爱尔兰城镇,这种状况也使得他们无法像普通游客一样随意游览这里的风光。另一方面,得益于爱尔兰驻军的便利,他们又能够享受到普通游客望尘莫及的待遇——搭乘飞机俯瞰巴林及周边岛屿,从空中欣赏波斯湾的独特美景。
  巴林是爱尔兰王国唯一的海外保护国,但派驻巴林的爱尔兰军队并不是爱尔兰唯一的海外派遣军。根据同盟诸国在1915年签署的军事协定,德、奥、意、土、保、爱等国确立了在共同占领区的防务事宜,爱尔兰在法国北部、比利时、北乌克兰、白俄罗斯皆派驻有部队,总的派出兵力约占爱尔兰现役兵力的四分之一。
  与履行军事同盟义务的海外派兵行动不同,爱尔兰在巴林部署军队是为了保护本国在此地的经济投资以及本国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兵贵在精不在多。驻守巴林的陆上主力是爱尔兰第2皇家射手团,该部官兵基本上是独立战争时期就投身行伍的,兵员素质、作战经验以及武器装备在爱尔兰军队都是第一流的,而且时常跟驻扎在波斯湾地区的德国派遣军进行联合操练,作战能力得到盟国将领们的认可。
  部署在巴林的爱尔兰第1特遣舰队是一支规模非常小的海军力量,旗舰轻巡洋舰“努阿达”号是一艘已有14年舰龄的英国赔偿舰,主要性能还不及“库·丘林”号,它所发挥的作用也跟训练舰无异。第1特遣舰队下辖驱逐舰1艘、炮舰3艘、潜艇2艘、辅助舰艇4艘。除了两艘远洋作战潜艇——“阿尔斯特”号和“康诺特”号是战后建造服役的,其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老舰。
  此外,爱尔兰还向巴林派驻了海军第20塞炮兵营,然而迄今为止,巴林岛上兵没有一座现代化的海防堡垒,该营空有要塞部队的番号,主要负责的是麦纳麦港的防务管制、海况测量、战备建设,它实际上只有十几门德制的105毫米榴弹炮,而这些火炮最大的用处就是放礼炮。
  除了在麦纳麦附近修建军用机场和部署战斗机联队具有积极的军事意义,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爱尔兰在巴林的防务都只是象征性的,几乎不具备对抗外部进攻的能力,这跟巴林出产原油的重要战略地位极不相符,很多爱尔兰民众对此感到不解,但在爱尔兰高层,官员们对夏树钦定的策略一致赞成。如今的波斯湾是德国和奥斯曼帝国非常看重的地盘,仅奥斯曼土耳其就在这里部署了四十万大军,而德国不但派驻了十数万陆军部队,还常年部署有实力非常雄厚的战斗舰队,并在阿巴斯和科威特两地建立了大型海防要塞。如若巴林受到了敌国的军事威胁,那就意味着德国和奥斯曼的军事部署已被打破,哪怕爱尔兰把本国所有的军队都派驻过来也无济于事。
  适量的军事部署有助于保持巴林的稳定局势,在夏树的亲自干预下,爱尔兰政府对巴林的“保护”采取了温和开明的策略,他们修建的交通、供水、医疗、学校等公共基础设施一律向当地人免费开放,并鼓励爱尔兰投资者为当地人提供工作岗位,而且以官方公告的方式让来到巴林的爱尔兰人尊重当地阿拉伯人的信仰和风俗,这些举措让原住民很快适应了同样来自欧洲的新管理者,甚至于跟着爱尔兰人一起赞颂爱尔兰国王的伟大。
  夏树并非大爱万物的圣者,也没有妄想用宽和的策略改变这些殖民地和被保护国终将独立的历史潮流,他只是希望在这股潮流到来之前,能够从巴林获取尽可能多的石油资源,从而为爱尔兰的经济崛起提供充足的动力,所有的基础设施投入只当是提前给巴林人的回报。在这方面,巴库是一个很有警示意义的反面案例——巴库所在的高加索地区并非俄罗斯的传统领地,它在历史上几经易手,直到近代才在俄国的版图中固定下来。巴库的油田实行工业化开采以来,很快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产区,给俄国的经济和财政带来了极大的益处,而这里的石油储量足够开采一个世纪,然而才三十多年,它便迅速由盛而衰。在1904年,石油工人因为生活和劳动环境极为糟糕而举行总罢工,俄国的政府官员想出最愚蠢的一招——挑动民族矛盾,他们向切尔克斯人、鞑靼人、车臣人等山民提供武器,怂恿他们去攻击作为罢工骨干的亚美尼亚、波兰、乌克兰籍工人。巴库陷入血雨腥风之中,剧烈的动荡让俄国石油产业陷入瘫痪,大量石油设施化为火海。俄国石油工业在大战爆发前10年间持续滑坡,1904至1913年,俄国石油出口在世界市场上所占的份额从31%下降到9%,而俄国的国家经济也因黑色黄金的持续贬值而一落千丈。
  以夏树的明智策略,巴库的黑暗一幕自然不会在巴林出现。随着石油经济的繁荣,越来越多的衍生产业开始在麦纳麦及周边涌现,年提炼原油能力超十万吨的大型炼油厂已在兴建当中,与之相应的化工厂亦从规划进入了实施阶段。见效更快的是符合巴林地理条件的旅游度假业,爱尔兰政府出资修建的大型疗养院已经落成,它只为高级军官、荣誉士兵、劳动模范等官方认可的人士提供免费疗养,然后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在爱尔兰扩大影响。投资者闻风而动,用不了多久,商业化的度假疗养设施就会应运而生,进而吸引爱尔兰国内外的旅游者前来。
  “库·丘林”号在麦纳麦的维修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夏树夫妇几乎赤裸享受着阳光沙滩和棕榈椰风,而后抽空去了一趟科威特,拜会了他在德国海军时的旧同僚弗朗茨·冯·希佩尔,这位日德兰大海战的英雄以海军中将军阶担任德国波斯湾分舰队的司令官,并从1918年初开始兼任德国的波斯总督,他的旗舰是常驻波斯湾地区的凯撒级战列舰“凯瑟琳”号,另有无畏舰4艘、战列巡洋舰1艘,如此可观的作战力量足见德国对波斯湾石油资源的重视程度。
  德国波斯湾分舰队屯驻于此不仅仅是象征性的存在,最主要的防备对象依然是英国。伦敦条约签署后,日不落帝国的殖民版图分崩离析,大量非洲殖民地连同苏伊士运河的易手使英国本土与亚洲殖民地之间的联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为了弥补波斯湾石油资源的损失,英国不得不加强对东印度群岛和马来半岛的石油开发,但那里的油田分布广、规模小,火山、地震、沼泽、丛林给开采带来不少困难,开采和运输成本都高于波斯湾石油,进一步扩大产量需要不断的勘探和投资,而且还面临着亚洲新兴国家的直接竞争,若能重回中东地区,必然会对英国的经济复兴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第117章
煮酒论英雄
  走上“凯瑟琳”号的舰桥,夏树依然清楚记得,大战爆发前一年,这艘新锐无畏舰在基尔举行的入役仪式,当时真可谓盛况空前。从拿骚级到赫尔戈兰级再到凯撒级,德国主力舰的吨位和战力不断提升,德意志民族对海洋的雄心壮志也在与日俱增,几乎人人都意识到英德之间终有一战,无论军人还是民众,投身战备的热情近乎于狂热,只是很少有人料到,战争来得如此之快,德国公海舰队并不是在实力基本对等的理想情况下迎战英国本土舰队,双方主力舰艇的数量和总吨位接近二比三——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比例。
  在日德兰海域,烈焰映红了天穹,钢铁的碰撞惊心动魄,意志的对决可歌可泣,德国海军一战而挣脱束缚,此后高歌猛进,再没给对手翻盘的任何机会。时光如水,匆匆流走,一转眼已是五年,科威特湾的碧波轻盈冲刷着德国战舰的水线,身穿白色夏装的德国水兵们以轻松的心态吹着轻柔的海风,画面的背景是古老的科威特城……
  “自从1915年进行大修之后,最大的改动就是主桅瞭望台,以前最多容纳三个人,现在是五个,并且加装了一台三米测距仪。”
  介绍了这些,冯·希佩尔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满怀敬意地说:“工程师们不是不想对它动手,而是发现它的设计完全符合海战需要,多塞一门副炮进来都会破坏了它的平衡,足见陛下设计的战舰有多么的完美!”
  这是由衷的赞美,也是夏树一直引以为豪的事情。看着经过修补、刷漆,但仍能看出创伤痕迹的舰桥外壁,抚摸着洁净如新的栏杆,他笑而不语。
  希佩尔像是要将这些年来的种种感慨一吐为快,他说:“因为有这样的战舰,我们能够赢得了胜利,能够挽救许多生命,能够获得世人的尊敬。每每想到这些,我们就会想起您,您是德意志永远的骄傲!”
  夏树郑重其事地回应道:“正因为有您这样出色的指挥官,有勇敢无畏的海军将士,一艘战舰才能够发挥出它的设计能力,是你们为德国赢得了胜利。无论身处何处,我永远以你们为骄傲!”
  得到了夏树的称赞,希佩尔反而谦虚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大局观比不上公海舰队总司令舍尔,应变能力不及功勋卓著的施佩和苏雄,战术谋略逊于主力战列舰队指挥官贝恩克和丰克,他之所以能够戴上蓝色马克斯勋章,得益于德国海军在日德兰海战中的精妙部署,而这份作战计划的智谋源头,恰恰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天才人物。
  希佩尔能有这样的心态,夏树对他的尊崇又多了几分。跟同时期的英国皇家海军指挥官相比,如今在德国海军担当大任的这批将领,在战场上的表现明显更胜一筹,而且战争的胜利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自信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完美无缺的军人,有的人勇猛过了头,有的人思维古板、不善变通,有的人高高在上,跟下级军官和水兵关系疏远。有时候,这些弱项和缺点是瑕不掩瑜、无关大局,可有时候它们会成为决定胜败的关键——在战场上,谁犯的错误少,谁往往就离胜利更近一步!
  以当下的世界格局,战争隐患非但没有解除,反而比从前埋得更深了。形势的发展远远偏离了熟悉的历史轨迹,夏树对大势的判断再不会像从前那样精准,要让自己的国家立于不败之地,便要靠自己的真本事了。
  以领先这个时代近一个世纪的船舶知识,夏树有信心设计建造出符合现有技术条件的一流战舰,而如他刚刚所说,战舰能否发挥出设计性能,关键在于人这个因素,至于一支装备精良、人员齐整的舰队能否在海战中获胜,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指挥官的能力。
  在不知何时爆发的下一场战争中,谁会是这个关键人物?
  就军阶、年龄以及声望而言,56岁的莱因哈特·舍尔和与之同龄的弗朗茨·冯·希佩尔仍是德国海军未来十年的顶梁柱,而几位分舰队司令,58岁的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和58岁的威廉·冯·兰斯廉颇未老,54岁的菲利克斯·丰克和49岁的保尔·贝恩克(历史上曾任魏玛共和国国家海军首任总司令)年富力强……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如今的德国海军可谓星光熠熠——在人才方面,绝对处在它有史以来最强盛的时代,或许今后的任何一个时期都难以找出如此多的将才。
  但如果战争在二十年后爆发,这些功绩显赫的名将早就过了退役的年龄,甚至有可能埋进墓园,重新与自然融为一体,执掌德国海军的必然是年轻一代的将领们。
  雷德尔?
  历史证明了他的领导才能,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在皇帝的时代,他是威廉二世青睐的年轻军官,在第三帝国时期,他是元首的宠儿。现如今,43岁的他正处在关键的上升期,且以海军上校军衔调任至莱因哈特·舍尔麾下,接替特洛塔上校成为公海舰队的作战部长,只要能够抓住机会,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的。
  吕特晏斯?
  在这个时空,他或有机会成为一位功成名就的海军战将,如今还不满三十周岁的他,所要做的就是踏实学习、积累资历,努力从前辈们身上汲取宝贵的经验。
  夏树和希佩尔,彼此欣赏的两个人,围绕现实与未来这个范畴颇大的话题畅谈着。
  尽管在上一场战争中遭到了覆灭性的打击,英国海军依然是德国海军的头号对手。设计排水量达到四万五千吨的超级女王级战列舰,首舰已经下水,舾装工程预计在1920年底前完工,以这艘真正的超级战舰为奠基石,英国海军的强势复苏已经开始。由于背负战败罪责,两名卓越的海军指挥官——杰利科和贝蒂,彻底遭到弃用,57岁的约翰·德·罗贝克上将和54岁的亨利·奥利弗上将成为了皇家海军的顶梁柱,他们麾下聚集了一批才华横溢的分舰队指挥官:戴沃顿·斯特迪,独立勇敢、脾气暴躁的猛将;勒维斯·贝里,有着非凡独立性的出色战术家;威廉·白金汉、奥斯莫德·布洛克,果敢无畏的骁勇战将……
  英美两国在经济贸易乃至军事领域的合作将它们的利益越来越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因亚速尔群岛问题引发的葡萄牙危机让德国统治者意识到了美国的真正立场,从那时候开始,德国海军的演习假想敌又多了一个。除了击败腐朽没落的西班牙海军、组织大白舰队进行环球远航,美国海军近代以来并没有值得夸耀的战绩,现役将领们最多是以军事观察员的身份参加过现代化的大规模海战,普通军官和基层水兵缺乏实战经验,也不像英德海军官兵那样心存紧迫感,甚至被嘲讽为不堪一击的“公子兵”。但英国新一代的主力战舰大多在美国的造船厂进行设计建造,这给美国海军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获。至1919年初,美国海军最先进的主力舰是排水量三万两千吨、装备12门14英寸主炮的新墨西哥级,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龟壳般的超厚装甲,即便对阵装备15英寸主炮的德国巴伐利亚级也未必落于下风,而在建的新一级主力舰——田纳西级,明显吸收了英国海军的设计经验,在动力和适航性方面有很大的改进,四万三千吨的排水量也跟英德海军新一代主力舰相当。
  反观太平洋地区的另一个海军强国,日本,堪称是在血与火熔炼中成长起来的强悍力量。率舰队大败俄国海军的帝国元帅东乡平八郎依然健在,只不过这位71岁高龄的“东方纳尔逊”已经淡出了海军决策圈,海军首脑由日俄战争时期的“猛将”加藤友三郎担任,年迈而稳重的岛村速雄任海军军令部长。日本海军的舰队和分舰队指挥官们多是在日俄战争中有出色表现的将领,勇猛无畏是他们的性格标签,对海军训练的重视和严苛程度丝毫不逊于英德海军,主力舰技术的发展紧追潮流,最先进的伊势级战列舰以三万一千吨的排水量和12门14英寸主炮的火力配置位居一流行列,是不可小觑的潜在对手。
  话题最终回到了德国海军身上,在基尔、威廉、不莱梅、汉堡开工建造的四艘新一代主力战列舰已被定名为德意志级,设计排水量四万五千吨,跟英国的“超级女王”一样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海上巨兽。它们采用威力惊人的50倍径16英寸舰炮(按照美英的标准应为46倍径),25节的最高航速虽然较“超级女王”慢了不少,但突出的防护能力依然是德国人的骄傲——秉承了德国战列舰一贯的全面防护设计,炮塔正面和指挥塔的装甲厚度达到了与舰炮口径同尺寸的16英寸,绝对防护能力仅次于美国人的“超级海龟”。与此同时,第一艘马肯森级已经在基尔的海军造船厂下水,二号舰和三号舰将在年内下水,四号舰和五号舰则针对形势的变化进行了改良。英德海军的竞争态势仿佛又回到了1909至1910年前后,只不过双方的位置相互交换了一下,英国人变成了雄心勃勃的追赶者,谁也不知道这场竞赛究竟会以外交协商的方式结束,还是将世界拖进另一场灾难式的战争。
第118章
魔自东方来
  1919年春天,爱尔兰海军训练舰“库·丘林”号从波斯湾进入印度洋,而后扬帆向北,来到了夏树熟悉却又陌生的东方世界。东南亚是英国和荷兰的传统势力范围,阿三的国度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遍地开挂,无论经济还是军事都缺乏可书之处;东印度群岛及马来半岛的丰富石油资源已为世人所认知,工业化开采的热度毫不逊色于同盟国阵营在波斯湾及北高加索地区的投入。
  爱尔兰王国的政治战略从未有过向东方世界铺展的企图,但这并不妨碍爱尔兰的商人和商船队远行至此,当年的大饥荒迫使爱尔兰人逃离家园、流落各处,现如今,这种特殊历史事件造成的特殊状态反而为爱尔兰的海外贸易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无论是在科伦坡、吉隆坡还是文莱、马尼拉,每个著名港口都有或大或小的爱尔兰商会,每至一处,夏树夫妇都会受到侨民和商人的热情招待,这种子民遍天下的待遇可不是每一位欧洲君主都能够享受到的。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214/387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