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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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义上,爱尔兰皇家卫队是负责爱尔兰王室安全的护卫部队,但这支力量除开始一段时期是在严密保护国王的人身安全,其后便逐渐成为了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特战部队,更在利物浦突袭贝尔法斯特师余孽的战斗中大出风头。这一次,应内阁大臣和军方将领的强烈要求,夏树才同意从皇家卫队抽调一小队人马,正式组建了自己的贴身卫队。
  这支正牌卫队被命名为“海姆达尔”,也即北欧神话中彩虹桥的守护者。包括军医官在内,卫队成员共计22人,领队军官是拥有爱尔兰血统、在德国军队服役多年并经历大战历练的莱姆·穆拉伊上尉,其下是士官2人、医官1人、士兵17人。跟那些身材高大、外形俊朗的皇家仪仗兵不同,进入“海姆达尔”的官兵大多相貌平平,但一个个都是性格稳重、忠诚可靠的精悍之士。
第89章
巡视北方(下)
  “恕我冒昧,陛下,大部分北方新教徒衷心臣服于您,视您为这个国家的拯救者,然而现在显然有那么一小部分居心叵测的坏分子在试图破坏爱尔兰与德国的同盟联系,甚至是分裂爱尔兰,而您是改变爱尔兰局势的钥匙,只要能把您除掉,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趁夏洛特在办公桌那边,奥·格雷迪低声对夏树道出了这番言语。动身巡视北方之前,类似的劝告几乎让爱尔兰国王听得耳朵起了茧,然而话从国务秘书口中说出,他还是感觉到了别样的意味。毕竟,奥·格雷迪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尔兰人,他来自曾经统治这个国家的盖尔贵族。几百年来,盖尔贵族虽然失去了从前的显赫地位,他们或通过跟英裔贵族联姻、在地方议会发展势力等方式,在爱尔兰的政治圈保持不可小觑的影响力,或弃政从商,利用家族财富和人脉资源转型成为实业家、贸易商,漫长的岁月里,这些曾经的贵族世家经历各种动荡和沉浮,有的彻底没落甚至消失,有的依然生活风光,还有一些避开公众视线,成为隐居幕后的势力。
  拥有军队的绝对控制权,夏树在爱尔兰的王位上足以安枕无忧,但是要想治理好这个国家,依靠军事强权或政治专制是远远不够的,得到各阶层的支持才能够让国家稳定有序地运转。通过前期的大规模基础建设以及对外贸易的拓展、特色工业的运作,爱尔兰政府创造了所谓的经济奇迹,暂时性的解决了爱尔兰底层民众的生计问题,赢得了多数爱尔兰人的拥护。在这段美好时光,许多未曾解决的问题都被整个国家弥漫的乐观情绪所掩盖,例如土地所有权的畸形集中,宗教信仰的对立存在,以及既得利益阶级对国家新政的抵触甚至敌视。随着利默里克的一声枪响,冰面下的暗流开始喷涌,若不是国际政治势力的相互制衡以及爱尔兰高层应急处理得当,爱尔兰的国内形势没准已经陷入混乱局面了。
  带着深层次的思虑,夏树神情淡然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奥·格雷迪迟疑了一下,依然用比较低的声音回答说:“陛下以仁慈之心宽待子民,所以想用损失最小的方式消除分裂主义者对国家的威胁,这点我能够理解。可是,您的宽容在国家内部的敌人眼里成了软弱的表现,成了一种纵容,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势。其实,军队之前的打击行动效果显著,余下的分裂主义者才会不顾一切地在戒备森严的利默里克冒险发动袭击。我个人的建议是继续对他们实施军事和政治的双重压力,我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这股势力便会失去在爱尔兰生存发展的土壤,而那些逃往国外的残存者掀不起大风浪,对付起来也要容易得多。”
  爱尔兰军队和警察部门前一阶段的突击行动确实为爱尔兰政府清理了一批不安定分子,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但严格来说,这些人当中意图分裂国家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出于稳定大局,夏树召回了所向披靡的皇家卫队,让警察和司法部门通过正规渠道对那些被情报部门列入准嫌疑对象的目标进行审查讯问。
  “所以,你建议我取消这次巡视?”夏树反问。
  国务秘书飞快地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清除分裂主义者的行动是一场内部战争,而对于战争,陛下是世所公认的天才。在您面前,我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哪有发言权?”
  夏树大致明白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分析建议代表了身后那个隐隐于世的贵族世家甚至是盖尔贵族群体的意见。
  这,是夏树最初选定他为国务秘书的一个重要考虑。
  夏树指了指茶几对面的沙发:“坐。”
  跟随夏树已有一年多时间,奥·格雷迪熟悉这位年轻国王的脾气和品行,所以很从容地坐了下来。
  “我此次决意巡视北方,就是要让那些质疑我、反对我的人领教我的厉害,一个能在战场上面对13点5英寸重炮攻击而无所畏惧的人,是不会被他们这些卑劣手段吓倒的。”
  说这话的时候,夏树语气依旧平静,冷漠的眼神和坚毅的表情足以让坐在他面前的人感受到他不怒自威的霸气。
  大战结束已有两年,国际政治重新成为君主、首脑以及政治家、外交家们展现才能、耍弄手段的舞台,除了少数几位声名显赫的将领,绝大多数军人都回归了低调的生活状态,但大战时期的那些经典战役注定不会被人们遗忘,每每提及,许多人都会津津乐道一番,而说起日德兰、弗兰德斯、法罗群岛,谈及德国海航、海军战车、陆战精兵,论到战略眼光、战术指挥、超凡魄力,人们通常通常都会联想起一个名字,约阿希姆。
  奥·格雷迪一脸恭敬地说:“陛下,我个人非常赞同您的设想。国家内部的纷争持续久了,势必影响整个国家的发展,在保证您人身安全的前提下,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夏树缓缓说道:“得知我将会在贝尔法斯特等几个地方公开出现,那些极端分子势必会趁机行事。等这些老鼠从洞穴里钻出来,我们才有机会将他们彻底拔除!”
  既为国务秘书,日常工作就是协助君主处理各种国家事务,而这其中并不包括核心的军事机密。未经国王许可,奥·格雷迪甚至不得进入三军总参谋部。如果夏树不说,他自然无从知晓这些连大部分内阁大臣都不知道的军事部署。
  迎着夏树似有期许的目光,奥·格雷迪很有觉悟地表忠道:“感谢陛下的信任,这些情况我绝不会向第二个人透露。”
  夏树点点头:“他们未必猜不出我们的心思,但是机会难得,我觉得他们会甘愿再冒一次险。”
  奥·格雷迪想了想,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陛下以身为饵,在我看来还是太过冒险了。且如陛下所说,他们若是有了防备,就会侦察分析我们的警戒部署,从中找到薄弱点下手,那样的话,我们不但有可能达不到目的,还会让陛下陷入危险境地。”
  夏树对此并不否认,他朝坐在办公桌旁写明信片的夏洛特瞟了一眼,低声说道:“这可能跟我习惯了在战场上冒险有关系。事实上,我们的情报部门正在努力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他们的收获越多,我的处境就越安全。”
  两人的交谈终于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关键点上,夏树在德国皇室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主政爱尔兰,好比是一条驾云而来的强龙,盖尔贵族在爱尔兰盘踞千年,在英国贵族势力全面退走之后,不失为爱尔兰最具影响力的地头蛇。古人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夏树坐稳爱尔兰王座之后,并没有对盖尔贵族这一群体采取任何打压措施,但也未如外界揣测的那样,恢复他们曾经的贵族地位。如今爱尔兰的合法贵族仅限于那些凭借战功获得荣誉爵位的开国元勋,以及少部分在经济工业建设中做出杰出贡献的政府官员和民间实业家。
  奥·格雷迪没有避开这个话题,他审慎思量片刻:“在这方面,我的家族也许能够帮上一些忙。”
  在爱尔兰的一些地区,盖尔贵族的影响力不逊于地方政府机构,但这个没落群体的总体能力必然无法跟掌握着国家权力资源的爱尔兰政府相提并论,眼下的问题在于爱尔兰政府有相当一部分官员缺乏执政的能力和执政经验,对于国王及国王主导下的政体并不绝对认可——也没有绝对的忠诚可言。在有可能危及到自身利益或者人身安全的问题上,发生出工不出力甚至故意回避的情况不足为奇。这些问题古往今来皆有之,夏树本来就不是俾斯麦那种可以轻松掌控政治局面的高手,能够以内部制衡机制保证现有政体以较为廉洁的风貌和较高的效率运转就已经很不错了,要在特殊时局下摆脱这些固有的困扰,着实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才会想到借用盖尔贵族的力量来渡过难关。
  对于奥·格雷迪的表态,夏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搬出“为国效力是每位公民应尽义务”这样冠冕而又含糊的话语。接下来,他询问了有关奥·格雷迪所在家族的情况——主要是他们的历史荣誉。虽然从前曾经聊过一些,但这一次说起来,国务秘书并不掩饰对家族荣誉的自豪之情。
  夏树再次点头,然后正声说道:“一个理想的君主国家不仅要有可靠的政府官员,还应该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贵族骑士。”
  这话对奥·格雷迪而言不失为复兴家族的金口玉言,他满怀希望,却又不忘小心谨慎地朝办公桌那边瞥去一眼,俨然是在担心这个身份跟立场不能完全让人放心的英国女子。
  夏树对此并非没有考虑,之所以在夏洛特面前无所顾忌,既是基于他自己的判断,也是出于对自身环境的充分掌控。
  “那么,就请转达我对阁下家族领袖的敬意。”夏树隐去其后的寄语,奥·格雷迪心领神会,遂起身告辞。此行向北,专列上的人员对外隔绝联系,只有公务文件能够通过专用的通信渠道往来,奥·格雷迪看起来毫不担心,自然是有办法将国王的态度及时转达给自己的家族,而夏树便如同一名程序员,明知系统存在漏洞,却没办法将它完全查明并堵塞。
第90章
新教徒之心
  国务秘书奥·格雷迪走后,夏洛特仍然伏身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写着明信片。欧冠结束后,希尔将军跟着玛丽长公主领衔的英国观战团返回不列颠,只有夏洛特一人在爱尔兰逗留,她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给家人寄去书信或明信片一封,告知他们自己的近况,而每次收到的回信都是希尔将军夫人的落款。站在保护国家安全的立场上,夏树准许情报部门对这些通信进行审查,它们的内容都很家常,夏洛特从不提及跟爱尔兰军政事务有关联的任何情况,情报部门也未发现这里面有密语联络的嫌疑。
  以苍劲灵秀的字迹写完最后一句,夏洛特从头审视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迅速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头也不抬地问:“要晚几天才能寄出去对吧?”
  夏树此次巡视北方,行程安排做了严格保密,以防敌对势力有充分的时间进行袭击部署。等在贝尔法斯特等地公开亮相之后,再从当地寄出明信片便无泄密之虞。于是,夏树回答说:“明天下午就可以从贝尔法斯特寄出,顺利的话,三四天之后就能送到希尔庄园。”
  夏洛特将明信片翻过来放在书桌上,留待夏树吩咐下人处理。末了,她转过身来直面爱人,翘起嘴角道:“在英国,人们虽然不太乐意看着爱尔兰日渐强大,但多数人对你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他们觉得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你,北方新教徒的问题很快就会解决。有些人甚至觉得你会用人格魅力感化北方新教徒,让他们全数跟随你皈依天主教。”
  普通英国民众还真是高看了自己,夏树对此只得苦笑:“我终究是一介凡人,对军事和经济还算在行,其他方面特别是宗教事务,可没有圣人那样的能耐。”
  夏洛特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树,她很少看到苦涩的笑容出现在这张总是自信洋溢、从容淡定的脸庞上,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怜爱同情之色。她伸手轻抚夏树的面颊,用纤细玉洁的手指舒缓他心中的倦意。夏树低下头,与夏洛特额头相抵,轻闭双眼,体味着被人理解的宽慰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夏洛特轻声问说:“约亨,你知道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吗?”
  夏树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以宗教理论体系的复杂性,似乎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回答出来的。
  见夏树没有答话,夏洛特并不卖关子,她心平静气地说道:“新教与天主教本质区别就好比是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看一棵树,只因为位置和角度不同,他们看到的物体形象大体相当,但又存在很多的不同。”
  这个简单而形象的比喻让夏树顿感释然,所谓的宗教信仰冲突无所谓对错,只不过是信徒们站在各自立场上的执念罢了,这些争执本身并没有实际意义,只要相互尊重、互相包容,就能够在一个国度和平共处,为这个国家的发展稳定共同出力。
  透过事务表象看到内在本质,夏树心里的矛盾纠结得以减轻大半,此行大获成功的信心也陡然增加了不少,他欣然拥吻爱人:“哈,夏萝,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
  夏洛特得意地笑了起来:“原本以为你当了那么多年新教徒,如今皈依天主教,定能在两种教义之间领悟信仰的真谛。看来啊,真没有人是全能的呢!”
  此言不虚,除主持修建恢宏的国家大教堂之外,夏树确实没有在宗教方面投入太多的心思。夏洛特的提醒让他对未来的治国策略有了新的思考,不过此刻并不是深入考究细节的时候,他很认真地端详着夏洛特清秀俊美的脸庞,总觉得眼前人跟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此看来,彼此分开的这几年里,自己孜孜不倦地努力,夏洛特也没有消极的生活吧!
  想到这里,夏树愈发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等此次解决了极端分裂主义者带来的麻烦,使得国内局势重新稳固下来,迎娶夏洛特成为爱尔兰王后当列入议事日程并妥善加以筹划了,而这里面还有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那就是未来王后的宗教信仰问题。天主教的教义要求天主教徒的通婚者接受领洗,从而皈依天主教,但这并非绝对的限制,只要得到教区主教许可,保证自己的宗教信仰不产生动摇,而且子女接受天主教的洗礼及教育,两者的婚姻便合法有效。
  爱尔兰王国独立以来,北方新教徒之所以会有畏惧和抵触心理,正是因为天主教徒在政府结构和各级议会占据了多数,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被天主教徒掌控的国家,新教徒在这个国家必然受到歧视对待甚至是迫害,如果爱尔兰有一位信仰新教的王后,这种情况应该会有很大的改观——夏树在心里这样盘算着,但在想法成熟且时机达成之前,他没有跟夏洛特详细探讨这些。
  军用专列不同于普通列车,没有固定的停靠站点,只需临时通过沿线控制枢纽调剂普通列车的速度和进出站时间,保证本车的优先通行权即可,外人很难根据这些信息来掌握爱尔兰国王的确切行踪。从利默里克到贝尔法斯特的铁路干线全长三百多公里,若是兼程赶路,六七个小时就能抵达终点。前面四分之三的路程都不属于北方地界,专列未尝停靠任何一站,午后便已抵达了爱尔兰东北部较大的港口城市纽里。1917年时,这里有着近三万人口,近七成是新教徒。居民大多从事造船、食品加工、贸易出口行业,在利默里克以外的城市算是经济水平较为发达的。
  专列抵达前大约一个小时,纽里的地方官员才接到上级通知,让他们前往火车站迎接一位重要人物。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官员们所能做的就是在站台铺上红地毯,让鼓乐手们列队迎候,让警察和治安队在车站内外布置警戒、维持秩序,市长以下三十多名官员、工作人员以及地方议会的部分议员纷纷带着好奇心前来。看到军方专列的身影,他们初以为是某位内阁大臣或是军队将领,而当他们看到爱尔兰国王陛下挽着一位年轻俊秀的女子走出车厢时,绝大多数人都惊讶得不知所措。
  跟这些下巴几乎脱臼的地方官员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夏树便带着夏洛特坐上前来迎接的福特汽车,径直驱车前往市政府和地方议会所在地,那是一栋还算气派的维多利亚式建筑,上面两层属于地方议会,下面两层为市政府的办公场所,前方的中心广场矗立着一座纪念爱尔兰重新统一的雕像——展现的是爱尔兰国王约阿希姆陛下策马扬鞭的英姿。
  在市长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夏树与市政府官员以及议会议员们进行了近一个小时的交谈,谈话并无固定主题,内容涉及经济、社会、民生方方面面。此地新教徒居多,官员和议员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新教徒,夏树对此毫不避讳,甚至聊起了当地新教徒的教会生活。夏洛特全程在场,夏树向众人介绍时,称呼她是“来自英国的夏洛特·希尔小姐”。有人听说过这段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有人对此茫然无知,人们关注的焦点主要还是在于国王的突然来访。
  国王到来的消息,既没有人下令封锁,也没有人下令发布,而是以自然传播的方式引得当地民众慕名前来。等到夏树结束谈话的时候,市政府外已经聚集了数千当地民众,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经过这一个小时的准备,国王的贴身卫队和从皇家卫队临时调来的射手已携带武器在附近的制高点占据了有利位置,情报部门派出的便衣特工以及当地治安对也遵照指令部署到位。夏树走出市长办公室,从阳台上向民众挥手示意。围观者先是惊呼一片,紧接着,国王万岁的呼声充斥整个广场。
  市政府没有现成的广播器材,夏树便拿着扩音筒,以嘹亮的嗓音向民众致以问候,告诉他们,之前各地发生的暴力冲突事件无关宗教信仰,而是分裂主义者意图破坏爱尔兰稳定的阴谋,王室和政府关爱着爱尔兰的每位国民,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正如基督教义宣扬的众生平等。夏树向人们保证,宗教信仰自由写入了爱尔兰宪法,就一定会得到尊重和遵循,北部曾经是爱尔兰相对较发达的地区,如今爱尔兰的工业建设和经济发展偏向其他地区,是为了让所有的爱尔兰人享受到国家崛起带来的成果,北部诸郡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被遗忘,爱尔兰人不分北方、南方,不分天主教徒、新教徒,将会在他的带领下走向理想的幸福生活。
  与之前的全国广播相比,夏树这番简短讲话的格调稍有调整,主要是针对听众范围和近期时事做了一定的编排,对纽里民众而言,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是现场聆听国王讲话,许多人虽然只能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但这位年轻君主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赫然饱满起来,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国王守护国家、挚爱臣民的真情流露,所以在讲话结束后,人们再一次高呼万岁,目送国王离开,许多人热泪盈眶……
第91章
贵族首领
  继纽里之后,爱尔兰国王带着他的“绯闻情人”以及一干仆从马不停蹄的巡视北方诸郡,数日之内便在贝尔法斯特、马赫拉、科尔雷恩、伦敦德里等地公开露面,发表讲演、瞻仰古迹、体察民情,这般诚恳亲民的姿态打动了许多新教徒,北方较有影响力的几份报刊一致为这位年轻国王充沛的精力、出色的表现力以及健康向上的个人形象喝彩叫好。越是往后,国王一行所到之处,得到的欢迎越是热烈。
  真正的宗教信仰跨越了国家和种族,北方新教徒此前反感政府,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政府被天主教徒所把持,以至于政府的一系列政策损害了新教徒的利益,他们的诉求只是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而非蓄意分裂爱尔兰。如今得到了国王的亲口解释和保证,绝大多数人都愿意继续在这个独立自由的国度生活,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感化,在此期间便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阿尔斯特同盟下的一个极端组织通过非法传单指责现任国王约阿希姆是德国派来殖民爱尔兰的代理人,爱尔兰政府的军事外交完全被德裔官员操持,该组织要求国王退位,所有德裔官员从爱尔兰军队和政府机构辞去职务,将爱尔兰的权力归还给真正的爱尔兰人,否则他们将以武力捍卫爱尔兰。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极端组织,据说只有几十名成员,他们的所谓宣言自然被民众视为是螳臂挡车的愚蠢行为,但是根据爱尔兰情报部门获得的消息,这个组织跟贝尔法斯特师的余孽勾结在了一起,近几个月来,有不少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贝尔法斯特师残党以及阿尔斯特志愿军的遗留成员持假身份来到爱尔兰,早先发生的一系列暴力袭击事件便是这群人所为。情报显示,这群亡命之徒欲趁这次国王巡视北方的巡视再次发动袭击,平日分散各处的头脑们还准备举行一次高规格的秘密集会,共同商讨发起武装暴动和建立北爱尔兰国等事宜。
  巡视北方的前面几站,夏树基本上是搞“突然袭击”,只给地方官员非常短的时间布置接待,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看到当地的原本风貌,也顺便考验了地方官员的实际组织能力,减少了不必要的浪费,但相应的,到访城镇的警戒安排颇显仓促,维持现场秩序的工作难免出现遗漏。在科尔雷恩,居然有人溜过警戒线向国王索取签名照,着实让现场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虚惊一场,所幸此人没有恶意,得到签名照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人当然不会知道,那一刻,至少有三支步枪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活着完全仰仗于狙击手们的镇定以及他们心中所持的善念。获知极端分子已在酝酿袭击行动,爱尔兰的警察部门和军方加强了北方多处城镇的警戒巡逻,皇家卫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对露出狐狸尾巴的分裂主义者实施打击,但一方面缺乏准确可靠的情报,另一方面,在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极端分子行事隐秘,警惕性极高,爱尔兰官方特种部队迟迟没有找到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
  夏树此行巡视北方的最后一站是位于香农河上游的巴利香农,它号称爱尔兰最古老的市镇,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游览胜地。此地不通火车,一行人从海港多尼戈多驱车出发,经过十几公里的车程来到了巴利香农附近的一处庄园。它的主人名叫德尔·奥·格雷迪,是格雷迪家族的一员。
  格雷迪家族在17世纪之前是芒斯特地区的贵族领主,其地位虽然不及当时的爱尔兰大贵族,但在英国统治爱尔兰的这三百多年里,他们凭着畜牧和商贸领域的成功保住了家族的大部分社会地位及影响力,并且一直在小心谨慎地守护着他们的贵族荣誉,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大饥荒时期,也没有带着他们的财富逃离爱尔兰,比起那些没落甚至消陨的大贵族世家要受人尊敬得多。大饥荒时期,格雷迪家族向落魄旧贵族及普通灾民施以援手的举动为他们赢得了可观的声誉,亦让他们在旧贵族圈子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近半个世纪,家族领主似乎跻身某个秘密贵族会议的重要领导者。
  夏树到来之前,爱尔兰皇家卫队已秘密进驻庄园,以确保此次会谈的绝对安全。事实上,奥·格雷迪家族虽然在当地很有影响力,但从不经营军火等违禁物资的交易,也没有秘密囤积武装——至少在爱尔兰官方可以查证的范围内,没有从事过任何非法活动的记录。
  爱尔兰国王与格雷迪家族的秘密会谈是以晚餐形式进行的,有资格坐在这张餐桌旁的人少之又少,夏树只带了一个可靠的随从护卫,奥·格雷迪家族这边由奥·格雷迪家族的首领,国务秘书肖特·奥·格雷迪的伯父,名义上的奥·格雷迪侯爵——索尔·奥·格雷迪领阵,再加上从中穿针引线的国务秘书肖特、肖特的父亲菲特莱尔以及庄园主人德尔。
  不论是爱尔兰王国初立、自己以王位候选人身份掌管大权,还是加冕王位、成为无可争议的爱尔兰王,夏树都无意让几百年前统治爱尔兰的盖尔贵族重新回到历史舞台,甚至不曾给予他们荣誉上的身份头衔。那时候的他踌躇满志,坚信自己可以在军队的支持和德国的帮助下重整国家秩序,发展社会经济,让爱尔兰逐步成为一个经济独立、工业自立、国民自强的小牛国家,在欧洲乃至世界版图上扮演重要角色。最近几个月的种种经历让他看到了强权专政的不足,看到了王室、政府与普通民众之间存在的间隙,看到了极少数反对者可能造成的极大影响,所有这些都成为了挡在爱尔兰快速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不除不足以安定民心、振兴国力。
  恢复旧贵族地位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只要约束得当、激励有为,便能够成为稳定局势的助力,而且盖尔贵族沉沦多年,整体影响力早已衰微,夏树不必担心他们像西班牙或者奥匈帝国的贵族那样阻碍国家的革新与进步……
  经过数日的奔波劳累,鲜嫩可口、质感极佳的牛排跟温泉一样,能够起到舒缓情绪、补充能量的积极作用。就着香醇地道的白葡萄酒,夏树美美地吃下了一大块牛排,直到甜食上了桌,他才在开场的寒暄之后说了第一句话:“若知这里的佳肴如此美味,早就该来造访了。”
  这听起来只是对食物的称赞,坐在国王对面的老侯爵却别有意味地笑了。这位与雷神同名的家族首领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但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大多数同龄人显现出的苍老虚弱,而是给人以精明干练、老当益壮的感觉。缓了缓,他彬彬有礼地说:
  “尊贵的国王陛下,您统治的国家有着悠远的历史、辽阔的幅员以及无处不在的神秘,您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了解它,而且随着了解的深入,您会发现这个国家魅力无穷,这一点绝不会输给任何欧洲大国。”
  夏树礼貌地点点头:“这我绝对相信。”
  有了心领神会的开场,老侯爵开始追溯盖尔贵族的荣誉史,但跟一般人的思路不同,他对盖尔贵族统治爱尔兰时期的久远光辉所说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在叙述盖尔贵族如何在英国统治时期谋求生存和发展,如何捍卫他们视为生命的贵族尊严。在他的这番描述当中,格雷迪家族只是盖尔贵族当中普通而又幸运的一员,恰到好处的定位、清晰的逻辑以及从容的风度让夏树不由得在心里对旧贵族世家的修养另眼相看。在那些操持政府运转的德裔官员和爱尔兰本土精英人才身上,他极少看到这样的闪光点,甚至连贵为首相的荷尔德斯也不曾让他如此高看过。不过,有才华的人往往是难以掌控的人,而在某些特定的阶段,忠诚可靠才是利于国家安定发展的首选因素。
  追忆完过去,老侯爵话锋一转,态度鲜明地批评起那些不识时务的分裂主义者。在他看来,这群人是英国统治时期的既得利益者,仇视爱尔兰政府既是原始利益的驱动,亦是被英国人挑唆利诱所致,但是从英国王室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近期这些事件的幕后指使者未必是代表英国王室和政府立场的人,而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在暗中操纵,要想将这些人挖出来并且断绝分裂者之患是不现实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爱尔兰境内的分裂势力一次覆灭性的打击,就算不能清除绝大多数成员,至少也要摧毁他们的现有组织结构,让他们今后许多年都不敢善举妄动。
  分析到位,建议可行,手段坚决,这简直是夏树近一些天来苦苦追寻的结果,别的不说,至少证明了旧贵族在爱尔兰的根系依然保有活力,至于他们跟英裔贵族牵扯不断的关系,那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产物,不可能也没必要将它们彻底割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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