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8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8/387

  报务员这副标准的恭敬姿态显现了他对约阿希姆王子的绝对尊敬,其实基尔海军学院也有自己的电报线路和通讯人员,只要王子愿意,完全可以利用免费高效的官方电报系统传送信息,了不起为私人占用公共资源而象征性地支付些费用,绝对要比从电报局发报便宜便捷,但他从未如此。需要外发电报时,他通常还会亲自往电报局跑一趟。
  送走了电报局的报务员,夏树回到桌前,拾起刚刚送来的电报,抬头冥思。
  电报上写着:霍兰先生闲赋在家,无意受雇,愿至德国作短期访问旅行。
  这位霍兰先生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全名叫约翰·菲利普·霍兰,爱尔兰人,因设计发明霍兰系列潜艇而被后人奉为“现代潜艇之父”。霍兰18岁开始研究潜艇,1878年建造了他的第一艘潜艇,在美国生活多年,一度受雇于美国海军,1895年赢得美国潜艇设计大赛,1897年建造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霍兰-6”号潜艇。可是,跟历史上许多大艺术家、大发明家一样,霍兰命运多舛,他早期曾与流亡美国的爱尔兰革命者合作,建造可在水下发射鱼雷的潜艇以对抗英国(听起来像是某些电影的桥段),但缺乏耐心的革命者中止了对他的资助,并将已经建成的两艘潜艇夺走。霍兰随后又与朋友合作建造新潜艇,潜艇竟在下水试验时因滑道崩塌而损毁。“霍兰-6”号的最终成功同样没能给霍兰本人带来任何好处,由于美国海军部一些官员的偏见和挑剔,这艘潜艇不仅没有被美国海军采用,反而令这位大发明家蒙受了恶毒的嘲讽。霍兰被迫于1903年从美国海军辞职,从此不再从事潜艇设计建造工作。
  夏树对约翰·霍兰的了解一半源于自己的历史知识,一半来自弗里德里希船厂外派探员的报告——为了网罗优秀的潜艇工程师,他于1904年初选派人员分赴美国和西班牙。船厂从1904年秋开始进行扩建升级,迄今已建成第一座潜艇船坞,新的工程设备也已陆续到位,唯独外聘潜艇技术人员的工作进展缓慢,这主要是因为潜艇建造仍属于新兴行业,声名在外的优秀工程师凤毛麟角,且大都被本国政府或者各大船厂视为技术财富,外界很难找到挖角的机会,而夏树和威泽尔挑选的探员们也不尽是慧眼识英的伯乐,他们先后带回好些侃得天花乱坠的家伙,经夏树一试,有真本事的也就三四个,但也都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和阅历。
  另一方面,已掌握潜艇技术的德国日耳曼尼亚造船厂虽然愿意提供人员和技术支持,但如威泽尔所料,他们的要价是弗里德里希船厂难以承受的,自行研发依然是当前最理想的途径。若能得到约翰·霍兰的帮助,且不说弗里德里希船厂未来能否在潜艇技术领域取得一骑绝尘的优势,发展自己的潜艇建造技术定能事半功倍。在夏树看来,霍兰虽然因为种种挫折而变得心灰意冷,但潜艇毕竟是他为之努力了大半生的事业,真正要割舍开来谈何容易。再说,爱尔兰人长期不满英国统治,尤其在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初,他们的独立运动蓬勃发展。约翰·霍兰未必是一个铁杆的独立运动者,但从他与独立运动组织“芬尼亚社”有过的合作来看,他至少不是一个反对独立的亲英分子。
  “没有朋友就在敌人的敌人里寻找”,这本是法国著名外交家德尔卡塞的名言,夏树把它视为争取约翰·霍兰的重要契机。就在他刚刚写废的电报草稿上,“免费的温泉之旅,邀其家人同行”、“允诺向爱尔兰提供援助”等字眼霍然可见,而下面一张空白信纸上则留有发给但泽的电报草稿的印记,上面的语句多了很多,语言也没有跨洋电报那么简练,依稀能够辨认出“派人前往爱尔兰实地了解情况,如他还有家人健在,邀请其前往巴登进行温泉疗养”、“尽速组织人手完成第1和第2套方案技术图纸并送我审阅”等内容。
第39章
尊神驾临(下)
  三个星期之后,不莱梅客运码头。炽烈的阳光带来了夏天的暑热,绅士们以短裤长袜的装束展露他们的性感腿毛,女士们用轻薄的纱裙勾勒曼妙诱人的曲线。随着两万吨的巨型邮船“德皇威廉二世”号缓缓驶入港口时,码头旁随处可见蕾丝边的漂亮洋伞、华丽飘逸的遮阳帽连同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庞,路边一溜儿尽是奢靡的豪华马车和昂贵的高档汽车,这一切无不衬托出“德皇威廉二世”号在德国上流社会的受欢迎程度——舒适、快捷、可靠,这艘以德国现任皇帝之名命名的豪华邮船完工不久就夺得了大西洋蓝飘带奖,它象征的可不仅仅是德意志造船业的高超技艺,更体现了这个工业化帝国的富庶与尊贵。
  在距码头一箭之地的室外咖啡座,白衣、白裤搭配白皮鞋的夏树气定神闲地望着缓缓靠岸的越洋巨轮。他那亦师亦友的搭档,“眼镜大叔”尼科拉斯·威泽尔,已然了解特殊来客的不俗身份,故而以一种亟盼的口吻说:“希望霍兰先生能喜欢上这个国家。”
  “他至少会喜欢上这个国家的温泉。”夏树打趣地回答。如他所愿,65岁的约翰·霍兰接受了此次免费的巴登温泉之旅,并将顺道访问弗里德里希船厂,就潜艇的设计建造提供一些技术性的建议。有了这个重要的契机,夏树相信能用足够的诚意将霍兰挽留下来。为了确保这位珍宝级的人物能够顺利抵达德国,他安排船厂派往美国的工作探员全程随行,这会儿更有四名机灵的船厂人员在码头迎候。很显然,超级邮轮的魅力堪比舞台上的大明星,登岸码头那边人潮拥挤,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帽子,夏树和威泽尔大叔只好一边喝咖啡一边耐心等待。
  将近一刻钟之后,穿着浅灰色工作服的船厂人员终于出现,受他们簇拥的是个蓄着大八字胡的男子,他发际线很高,所剩不多的头发掺杂了约三分之一的白色。椭圆形脸,中等个头,偏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给夏树的第一眼印象是跟威泽尔大叔同一类型的人。
  威泽尔大叔往前走出一步,率先与来客握手,并以纯熟的英语说道:“霍兰先生,热诚欢迎您来到德国。我是弗里德里希皇家船舶造修厂的运营总监,很荣幸地向您介绍,这位是普鲁士王子约阿希姆殿下,我们船厂的运行执行官。”
  夏树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伸出手,用他那“九年义务制教育”的英语口音说道:“我是您的崇拜者,霍兰先生,很高兴有机会见到您本人。”
  现代潜艇的技术先驱,爱尔兰人约翰·霍兰早已摘下帽子,用礼貌的笑容相对:“向您致敬,尊敬的王子殿下。您的英语说得很好,听起来像是爱尔兰南部口音,让我很有亲切感。”
  一听这话,夏树乐了,这灿烂笑容体现了一个大男孩本应有的阳光与活泼。
  “阁下一路辛苦,是坐下来喝上一杯地道的不莱梅咖啡,还是去酒店稍事休息?我们订好了晚上8点的火车,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巴登。”
  “王子殿下太客气了,这让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霍兰双手抓着帽子,这副姿态看起来确实有些拘谨,他略作迟疑,然后答道:“现在路上想必挤满了前来接人的车辆,与其在拥挤的道路上缓慢挪动,不如坐在这里享受一杯咖啡的自在,我想我们应该能找到很多共同话题。”
  长年生活在美国的人,言谈举止与多数欧洲人还是有些明显区别。夏树侧身邀请霍兰入座,他略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径直在普鲁士王子旁边坐了下来。
  多年来,夏树一直对身边人过分拘谨的姿态感到不适,觉得这拉远了人与人的距离,而约翰·霍兰的自由气息让他觉得舒服,他很希望这良好的开端能够顺利延续下去,所以也抛开了平日里的种种礼节,朝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再来一杯‘特品’。”
  片刻,穿着经典女仆装的服务员端来一杯香浓扑鼻的咖啡热饮,用德语告知客人如果觉得味道还不够,可以自己适当加些糖和奶。
  霍兰即以德语回应:“好的,谢谢!”
  由于之前已从船厂外派探员那里获知了霍兰的详细资料,夏树对此毫不意外,他笑着说:“阁下的德语很不错。”
  以平常人的思维,此时或该说说自己的外语是从哪里学来的,而霍兰却答:“德语很有用,我曾有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是德国人,德国的机械也非常棒。”
  “嗬,多谢夸奖!”夏树无所拘束地回应说。
  霍兰不慌不忙地细品咖啡,也许习惯了美式咖啡的煮制方式,他只对这里的咖啡给予了客套的称赞,而后聊到:“听德拉尔说,殿下的船厂拥有一流的高速鱼雷艇制造技艺和生产线,近期才投建潜艇船坞,其实以目前各国海军的喜好来看,高速鱼雷艇是较受欢迎的。”
  夏树用连贯的德语答道:“阁下的理解非常正确,现在可说是高速鱼雷艇的黄金时期,但从长远发展来看,潜艇的潜力比高速鱼雷艇大得多得多。”
  大半生致力于潜艇设计建造的霍兰并没有因为夏树的这句话而表现出兴奋或是欣慰,他淡淡地反问说:“何以见得?”
  循着烂熟于心的思路,夏树流畅地说道:“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高速鱼雷艇的结构设计已趋于成熟,未来的提升主要是看内燃机技术的提高,而潜艇目前还处于发展初期,它完全可以造得更大、行得更远、潜得更深。据我所知,现有潜艇绝大多数采用的是汽油机,我觉得仅仅引入柴油机就是一个让人充满期待的发展方向。”
  普鲁士王子说话时,霍兰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待他讲完,这位现代潜艇的先驱者显然松了口气:“我原以为殿下对潜艇的兴趣在于它是一种非常隐蔽的海战武器。”
  夏树并不假惺惺地宣称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他委婉回应道:“不可否认,人类最好的发明最终都会跟战争沾边,潜艇也不例外。我只能说,每一件用于战争的机器,和平时期都能够发挥和平的作用。潜艇能让我们探索从前无法了解的海底世界,那里有无尽的宝藏——不止是黄金、珍珠或者沉船上的宝物,还有许多自然界的资源,各种各样的矿物。以海洋的面积和形成形态,海底的矿产资源很可能比陆上的还要丰富。”
  霍兰灰蒙蒙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亮色,他有些惊讶地说:“几个月前曾在报纸上看过一篇关于殿下的报道,他们把您称为霍亨索伦王室的百年天才,现在看来绝非虚言。您的眼光和理想远远超过了您的年龄,这真是让人……”
  “难以想象?”夏树翘起嘴角,“其实我并没有超乎常人的智慧,绝大多数理解源自于前人留下的书籍。从四岁开始,我每天至少要在皇家图书馆呆上七八个小时,一直坚持到我进入基尔海军学院为止——在那里,我得以接触到更多关于机械设备和船舶技术的书籍,对潜艇的兴趣由此产生。我希望自己在潜艇领域的作为能够像高速快艇一样,那是一种非常自豪的感觉。”
  “德国当以殿下为荣,将来也许整个人类都会以您为荣。”在不善恭维谄媚的霍兰口中,这或已是最高的评价。
  夏树的言辞固然漂亮,但他的专业特长是水面船舶,就连从前的那些舰艇模型也都以水面战舰为主。初涉潜艇,在这个时代所能依循的技术资料少之又少,而他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整日泡在船厂,约翰·霍兰在这方面的头脑和经验显然是弗里德里希船厂目前最急缺的——早在20多年前,霍兰设计制造的“霍兰-2”号潜艇就创造性地使用了升降舵和贮备浮力,此后的发展虽然历程步步艰辛,到了“霍兰-6”号时,霍兰的潜艇设计已非常成熟。这是他个人的巅峰之作,亦是现代潜艇史的重要开端。
  喝完咖啡,码头周围的拥堵已大为缓解,一行人遂分乘两辆汽车前往火车站。夏树注意到约翰·霍兰只带了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看来他在临出发前还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德国重持旧业——任凭弗里德里希船厂的人把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对于一个有着丰富人生阅历并且经历了N多坎坷的人而言,眼见为实胜过词典上所有的华丽辞藻。
  在20世纪初的头几年,德国政府对外奉行柔和的扩张政策,主张以外交手段解决矛盾纠纷,所以即便他们拥有欧洲实力最强的陆军,并以较快的速度发展他们的海军,多数人对这个国家的印象还停留在精于机械、擅长枪炮等方面,并不像后来那样把所有的德国人视为好斗的战争狂,许多人都乐于前往德国生活工作,尤其是抗拒英国政府统治的爱尔兰人。他们宁可接受其它任何国家的雇佣,也不愿意给英国人卖命。
第40章
契约
  晚上8时,从不莱梅前往巴登-巴登的列车准点出发。为了争取约翰·霍兰这位不可错过的工程师兼发明家,夏树大费周章地向学院请了三天假,而在火车站的贵宾房间休息了半天,年逾花甲的霍兰先生也不再像刚下船那样倦意明显。在列车上,他和夏树聊了很久,愈发觉得眼前这位普鲁士王子“天资无敌”——他并不了解潜艇的每一个技术细节,却敢于对潜艇技术发展做出大胆预判:艇身材料和焊接技术的发展将让潜艇的下潜深度在十年内接近甚至超过百米;蓄电池和电机技术的改进可以让它们的水下续航距离成倍增加;除了在水中发射鱼雷,潜艇还可用于执行隐蔽的跨洋运输和水雷布设任务,甚至像狼入羊圈一样突入敌方港口……
  聊至兴起,又受了低度酒的小小刺激,霍兰开始畅所欲言,他说:“记得上午的时候,殿下曾提及以潜艇进行海洋勘测和开发的意义,若能实现这一目标,它的意义可不逊于人类第一次以石油为机器燃料,世界的经济和工业格局亦将因此大变。若能在公海之下发掘出堪比巴库和宾夕法尼亚式的巨大油田,殿下必将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这话从一个专精潜艇技术的工程师嘴里出来,连夏树都要佩服他的理解能力。以百年后的眼光,20世纪初的地球到处是未被发现和开发的“金矿”,欧洲人的内湖——北海和波罗的海,就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只不过这些海底油田对开采技术和成本的要求都要大大高于陆上油田,以夏树目前的实力还远不足以进行如此规模的投资和开发,他的近期目标是那些尚未受到重视且开采难度不那么大的矿藏资源,例如极具战略价值的委内瑞拉油田、美国的德克萨斯州油田以及加拿大偏僻地区的油田。
  在这个资本至上的时代,发现油田并不意味着金口袋到手,开采权的激烈竞争有时不逊于一场战争,而在提炼加工和市场经营方面,美国的洛克菲勒凭借强劲的实力控制着每周、非洲、澳洲和亚太地区的成品油市场,瑞典诺贝尔兄弟支配着从俄国巴库地区开采的大部分石油,他们的煤油差不多“点亮了欧洲一半的灯”,而荷兰的壳牌石油也是新近崛起的强者。正是因为存在这种融合了国家政治和垄断利益的商业竞争,夏树才没有扛着铁锹去挖宝藏,他只能不断积蓄力量、等候时机,否则纵如德国这样的欧洲强国,垄断委内瑞拉资源的企图也会因列强的联手干预而遭致失败。
  夏树想了想,很巧妙地答道:“以石油资源形成的原理推测,欧洲周边海域就蕴藏着惊人的储量,没准爱尔兰人时代捕鱼的海面之下,就有着堪比整个巴库地区的石油呢!”
  霍兰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
  见对方如此表情,夏树知道他还是心系祖国的,因而故意诱惑道:“即便没有石油,在几百米深的海水下面,没准也藏着金矿、钻石矿,到时候当地人就不必冒着恶劣天气出海捕鱼了,靠这些资源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霍兰呢喃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若是趁此机会向对方提出合作意向,夏树觉得霍兰点头的可能性很高,但这并不利于自己在合作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因而只是笑盈盈地看着霍兰。两人又聊了一阵,见时间已晚,霍兰便告辞回到自己的卧舱。夏树放下酒杯,让侍从上了一壶咖啡,又从行李中取出厚厚的一本教程——《弹道学》,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终期考试。
  对于一个令人既羡慕又嫉妒的学霸而言,挑灯夜战仿佛家常便饭。过了午夜,一直陪在车厢里威泽尔大叔不忍地劝道:“熬夜对身体不好,殿下,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夏树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转头给了大叔一个笑脸:“无妨。”
  大叔自责道:“殿下为保持课业成绩日日劳心,同时还要分神兼顾船厂事务,这真是我们的失职。如果我们能全力挑起船厂的重担,殿下也可轻松一些……”
  夏树一边在纸上演算理论公式,一边宽慰说:“皇帝陛下将船厂交托我经营管理,这是赐予我的责任,也是对我的锻炼。尼科拉斯,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这些事情若是交予其他人,我定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放心。别看我整天忙个不停,若是真的劳累了,必会自己注意休息的。”
  大叔仍不放心地说:“可是,殿下您每天睡觉的时间还没我这个老头子长。”
  “你哪老啦?”
  夏树打趣到,等通过演算记牢了公式,他放下笔伸了个大懒腰,起身对大叔说:
  “每个人可能有不止一次的生命机会,但并不是每一次都会精彩。我很珍惜自己的这次生命,珍惜在这里的每一秒钟,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好每一件事,从学钢琴、练马术到经营船厂、接受海军课程,终有一天,这些努力都会变成我通向成功的基石。”
  威泽尔大叔惊讶地看着夏树,多年以来,他有时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王族少年,有时却又猜不透他脑海中的真实想法。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发去远航了,等到那个时候,船厂的大小事务就真要全部压到你的肩膀上咯。”夏树说。
  威泽尔很认真地回答:“您尽管放心,我虽然能力有限,至少能保证它按照您的设想运转。”
  夏树简单收拾起桌上的:“好吧,尼科拉斯,我这就去休息。时间虽是不多,但现在也还没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我们一步步来,一步步走。”
  威泽尔点头应是,以慈祥而又充满敬意的目光看着夏树走向卧舱,直到他关上了卧舱门,这才轻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当威泽尔大叔来到车厢的办公会客区时,夏树已然在一壶奶茶的陪伴下埋头书本。列车正行进于莱茵河畔,铁路线一侧是美丽的莱茵河,一侧是植被茂盛的黑森林,周围山头或树林时有城堡隐现,它们历史悠久、造型别致,每一座都有各自的生动故事,那些塔尖上的条形旗帜迎风舞动,昭示着它们依然鲜活的生命力。
  欧洲有不止一座城市叫做“巴登”,奥地利和瑞士的巴登也都有热温泉和疗养院,但没有一座能跟德国巴登大公国的巴登相媲美。这里的巴登早在两千多年前的罗马帝国时期就是远近闻名的疗养胜地,罗马皇帝也曾到此泡澡,到了19世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大人物都在巴登-巴登小住几日,这座拿破仑三世所钟爱的城市,同样接待过英国维多利亚女王、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以及普鲁士国王威廉。腓特烈三世。因为受到了各国君主和大贵族们的青睐,巴登的建筑简直像是万国展览,有许多都出自著名建筑师之手,而在舒曼、勃拉姆斯、李斯特等的努力下,这个城市在几百年前便成了欧洲所谓沙龙音乐的中心……
  5月并不是巴登-巴登的最佳旅游季节,但这座德国小城好像什么时候都不缺乏人气。德国皇室在这里有一座算不上行宫的落脚点,一栋普鲁士时代修建的别墅,无需出门就能够享受温泉疗养。在这里见到仍居住在爱尔兰的妹妹及其家人,约翰·霍兰十分惊讶,虽然他们之间还保持着书信联络,却已有多年未曾谋面。在夏树的有意安排下,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甚至可以在这里住到冬天,虽然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打算。
  呆在巴登-巴登的两天,夏树既不向霍兰发出邀请,也不找他谈论技术问题,而是在这里的温泉池和宁静风光中寻找片刻的放松。最后一晚,当他告知霍兰自己即将返回海军学院时,这位潜艇大师主动表示,自己可以为夏树的潜艇计划效劳,前提是潜艇工厂要开在他的出生地,爱尔兰的克莱尔郡,并承诺雇佣当地爱尔兰人,付给他们合理的劳动报酬。
  由于弗里德里希船厂的资金已悉数投入扩建升级,潜艇船坞和设备已准备就绪,此时再将潜艇设施搬迁到爱尔兰或新开设一个潜艇工厂并不现实,夏树坦然向霍兰解释了自己的难处。为了争取约翰·霍兰的加入,他允诺三年之内在爱尔兰投资开设一家雇工规模不少于500人的船厂,以德国工人的待遇标准支付当地人薪酬,并给予霍兰一定的船厂股份。这三年之内,只要霍兰愿意,随时可以到爱尔兰去看望他的家人,或由弗里德里希船厂安排他的家人来德国暂住。
  经过慎重考虑,霍兰在夏树离开之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两人在巴登-巴登的握手已注定德国的潜艇发展出现了新的转机,这一天是1905年5月12日。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变化,整整十年之后,满载乘客的英国客轮卢西塔尼亚将被德国海军的U-20潜艇击沉,造成包括大量美国公民和爱尔兰人在内的1100多名乘客丧生,并使德国陷入自开战以来最糟糕的被动局面。
  夏树的蝴蝶之翼,正悄然改变历史轨迹。
第41章
门槛
  当初夏的暖风让人们褪去外套,在柏林城区西南部的波茨坦广场附近,一座旧跑马场的修缮工程已临近完工,它那全新的外墙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古罗马的斗兽场,但没有斗兽场那样的威严和肃杀,它的规格整体呈椭圆形,占地面积堪比最大的斗兽场,其新用途也依然是一项颇具观赏性的竞技——足球。近半年来,住在市中心以南的柏林居民多少都有些耳闻,据说这座新球场由某位皇室成员出资修缮,等它隆重揭幕之日,一项不限制参赛条件、采用淘汰赛制且奖金丰厚的足球赛事也将由此创立。
  现代足球运动发源于英格兰,颇有运动天赋的德意志人是欧洲大陆最早引入足球概念的群体,他们的第一家足球俱乐部“慕尼黑1860”仅比英格兰最早的谢菲尔德俱乐部晚成立5年。德意志完成统一后,足球运动在德国的发展速度不逊于这个国家投身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步伐,许多城市都出现了俱乐部和地方性比赛,这项对场地和装备基本没有太大要求的运动适合工人、市民、学生等一切人群。到了1904年,当国际足联正式将德国接纳为会员国时,足球已经成了许多德国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走在新球场青翠修齐的草地上,夏树想象着球员们在这里纵情驰骋、精彩对抗,想象着周围看台上人声鼎沸、群情激昂,愈发觉得相隔百年的时空有许多的共通点。
  “殿下,这里的草皮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精心挑选并细心栽培的,闭上眼睛走在上面,感觉像是踩着土耳其的羊毛地毯。”这一脸殷勤的中年人便是球场修缮工程的总负责人沃尔里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位建筑工程师在60万马克的总预算限定内修起了可容纳6000名观众的环形看台和101米长、69米宽的比赛场地。若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座设施简陋的球场根本不够顶级联赛资格,但放在1905年,全世界还没有几座纯粹的足球场,它的规格已是相当可观。
  夏树用皮鞋尖斜着往下捅了捅,草皮还算紧实,不致于一铲带起一大块,但这毕竟是足球运动初兴的年代,各国各地的比赛规则尚不完全统一,球队风格和球员技术五花八门,没准几场比赛下来这草地就斑秃了。紧接着,夏树走到草地边缘查看了排水系统,不得不说,德国人严谨、务实的性格非常胜任工程设计和施工任务。这座球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他没有挑出一处明显瑕疵。
  “沃尔里希先生,我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如合约所述,只要它周末能够顺利投入使用,你将得到那笔奖励。”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8/387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