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7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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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军队才有国防,而国防又不能仅仅依靠军队。举起王位候选人的权杖之后,夏树很快履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大批生活物资和机器设备从德国运来,有些是两国协定的无偿援助,有些则是夏树用自己在德国的私人产业换购而来,正因如此,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国家层面的战略布局。原先的爱尔兰首府都柏林位于东部海岸,距离最近的威尔士海岸仅有百余公里,这样的位置有利于对英贸易,也促成了都柏林在爱尔兰独一无二的规模和地位,但爱尔兰成为一个独立国家之后,这样的地理位置等于将首都置于对手的炮口下,时时刻刻受到对方的挟制。爱尔兰独立战争期间,都柏林多次沦为战场,大多数建筑以及城市设施化成废墟,八成以上的市民也都四散逃难,离开了这座城市。在激烈的争论声中,夏树以坚定立场做出决定:将爱尔兰王国的新首都设立在背对不列颠、面朝大西洋的利默里克。
第2章
黄油与大炮
  盛夏时节,大雨浇灌着翠绿的大地,在利默里克北郊的仙女庄园,爱尔兰王位候选人的私有宅邸,夏树和他的伙伴们坐在落地窗后面抽着烟、喝着茶,看起来颇为惬意。虽然《伦敦停战条约》的签署给爱尔兰人留下了很大的遗憾,但这份条约至少为爱尔兰的独立和稳定提供了可靠的保障,德国军队驻扎期间,仇视爱尔兰独立政权的英国人不得不收起他们的刀剑,眼睁睁看着这个重获新生的王国度过它相对脆弱的“婴儿期”。
  分坐夏树左右两边的男子,年龄都在四十岁以内,他们穿着笔挺考究的西装,精神抖擞,踌躇满志。左边是爱尔兰共和兄弟会的元老级人物,科克政变的最高领导者埃蒙·坎特,在夏树的提议下,爱尔兰王国议会将其选为首相,行使政府首脑的至高权力,负责组建政府内阁、推动正式立宪以及内政外交等一系列重要事务。右边是爱尔兰志愿军的重要成员,科克政变的实际发起者帕特里克·皮尔斯,他进入坎特内阁,出任国防大臣一职,负责爱尔兰王国的军队和国防建设。
  在这个布局简单、装饰清雅的大房间里,有青年、中年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除夏树之外并无其他着军装者。他们气氛融洽地交谈着,没有人刻意充当翻译,但不同的语言却没有造成鸡同鸭讲的混乱场面——由于联合掌权的武装独立派别并不信任英国统治时期的爱尔兰籍地方官员,更不愿意把他们用鲜血换来的国家大权交给那些处在权力阶层、推崇民主自治而非暴力抗争的爱尔兰议会党成员。基于夏树的特殊身份以及德国对爱尔兰独立的巨大帮助,他们宁愿依靠德国请来的高级顾问团重整爱尔兰的经济、工业、金融以及社会秩序,这些由夏树挑选和联络的顾问汇集了各行各业的人才,包括原德意志银行副总裁库诺·赫勒尔、原普鲁士内政部次长奥托·海伦布鲁克斯这样的强人,他们初来乍到,很快就展现出了令人信服的能力。在他们的帮助下,爱尔兰王国的中央政府得以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双方俨然进入了相得益彰的蜜月期。
  “可以理解,在经历了上个世纪的大饥荒之后,多数爱尔兰人都有意把作物种植和牲畜饲养这些出产食粮的产业放在优先位置,以确保他们能够在各种艰难时势中生存下来。从地理条件来看,爱尔兰四周多山、河流遍布,优质草场占了可耕地的三分之二以上,最适合发展畜牧业,而且生活在城市之外的爱尔兰人几乎都在养殖牛羊家禽,出产大量的肉类、蛋类、鲜奶以及奶制品,这里出产的黄油比德国还多。”年近七旬的海伦布鲁克斯缓慢说道,“然而需要提醒在座诸位的是,在这个工业高速发展的时代,没有哪个以农牧业为主的国家能够获得一流强国的地位,法国人只是表面看起来强大,相隔43年的两场战争说明了一个事实,法国人的战争动员能力比我们德国差了很远,我想,这就是农业大国与工业大国的显著差别。”
  “任何一个崛起的国家都需要强大的工业作为支撑,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年轻的爱尔兰首相接话道,“此前许多年,我们出口黄油的收益大都装进了伦敦的金库,只有很少一部分用于建设爱尔兰的基础设施。除了都柏林、贝尔法斯特、科克、利默里克这四座港口之外,其余地区的交通都很落后,绝大部分工厂都是生产力落后的家庭式作坊。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战争的消耗使得黄油、奶酪、皮革、肉品在世界市场上的需求大增,乐观估计,今年的农牧产品出口将为爱尔兰换来3000万到4000万马克的收入,我们将用这些钱建设第一批冶铁炼钢厂,建立我们的工业生产前,力争在明年之前制造出我们的第一门大炮。”
  海伦布鲁克斯和坎特一个侧重理论,一个在说规划,其实都是一个想法:建立爱尔兰的工业体系。和平时期,爱尔兰可以不受限制地从欧洲大陆进口工业设备,但如果完全没有自己的工业,舰船需要送往外国维修,发动机需要从国外购入,国防事业过于依赖其他国家,一旦受到英国的海上封锁,再好的装备也会因为缺乏必要维护而发挥不出作用。
  海伦布鲁克斯作为德国人,对爱尔兰的了解程度还不像对自己的国家一样透彻,坎特这个精明的会计在国家事务方面还是个刚入门的新生。如今第二次工业革命已近尾声,电力的广泛应用、内燃机和新交通工具的创制、新通讯手段的发明和化学工业的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这时候要在近乎空白的基础上建立起国家工业体系,就算用钱能够解决,那也是一个远超出爱尔兰财力的天文数字。普鲁士从最初传统农业国家发展成为欧洲一流的工业强国用了近百年时间,期间经历数次改革,又有着义务国民教育打下的坚实基础,后来还得到了普法战争和德意志帝国统一的巨大促动作用,以爱尔兰的现状,想要在一两代人的时间里走完工业化道路,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任务。
  正因为有着这些清醒的认识,夏树才会感到十分矛盾。一方面,以农牧业为主的国家在工业时代发展慢、国力弱,而且国内经济极易受到国际市场的影响,由此很难建立起独立而又强大的国防。另一方面,通过外部援助和贷款强行将爱尔兰推上工业化的轨道,势必面临产品缺乏竞争力、发展缺乏后劲的困境,搞不好就会陷入国家负债危机。
  爱尔兰的国家工业是个大难题,却非无路可走。夏树在德国的私产绝大多数都交还给德国皇室或是出让给了德国政府,用以交换爱尔兰王国战后急需的各种装备物资,而爱尔兰王位候选人只是一个拥有非正式权力的头衔,暂时还不能给夏树带来任何的物质财富,但多年经营产业的成功经验让他游刃有余地重回本行。弗里德里希皇家船舶造修厂收归德国政府所有,劳苦功高的船厂运营总监威泽尔辞去了这份报偿丰厚的工作,心甘情愿地追随他来到爱尔兰,与之作出相同抉择的还有不少曾经受恩于夏树或为他独特魅力所折服的人。有威泽尔这些得力的助手,夏树放心大胆地从德意志银行贷入3000万马克,在满目狼藉的都柏林和科克港买下了大片土地及船坞设施,加上从英国人手里收回的、原本由他和霍兰共同持有的利默里克胡伯特造船厂,很快组建起了拥有三座大型船厂和一家航运公司的胡伯特海洋集团,并且采取了与爱尔兰政府联合经营的策略,从英法破产商人低价购入的货船组建了运输船队,大量收购爱尔兰民众手里因为战争而滞压的农牧产品转销英德两国,再用赚取的利润购入状况不佳但架构完整的船只送往旗下船厂进行维修,继而投入大西洋商贸航线的运营,将黄油、奶酪出口到西班牙乃至大洋彼岸的美国——坎特所说的3000万到4000万马克的收入,其实是借战后投机之风获得的丰厚利润,若以战前的正常价格计算,爱尔兰的农牧业出口每年所获仅在1000万马克上下,年景差的时候还远达不到这个数字。
  “两次工业大潮,英国、美国、德国跃然成为首屈一指的工业强国。我们起步比这些国家晚了很多,国家的技术条件和自然资源也都差强人意,想要通过常规方式追赶其他国家,必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如果我们的工业走了一条有特点有优势的蹊径,情况或许会有很大的转机。”说到这里,夏树买了个关子,让在座众人揣测他的用意。
  有人盯着黄油、奶酪、畜肉,觉得可以用现代工业手段生产较传统产品更易储存保管的罐头制品,用爱尔兰罐头抢占农牧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这也算得上是个比较靠谱的想法。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夏树揭晓谜底——建立以潜艇、鱼雷、小口径炮以及飞机为拳头产品的爱尔兰军工业!
  早在战争爆发以前,利默里克的胡伯特船厂就已经是欧洲知名的高速快艇和潜艇制造企业,它生产的小型霍兰潜艇物美价廉,适合商业运行、科学应用,也可以用来训练艇员、探索海军战法,曾得到俄国、奥匈帝国、意大利乃至奥斯曼土耳其的订单。不过,胡伯特造船厂的许多机械设备都在战争期间被英国人拆走或是破坏,爱尔兰籍的潜艇设计师约翰·霍兰亦已辞世,如今胡伯特造船厂的重建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建。
  “以柴油为动力的中小型潜艇会是国际军火市场的长期畅销品,建造潜艇的钢材、发动机和仪表设备对技术有一定的要求,预计我们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实现全国产化,届时整个军工产业链可以养活至少两万名工人。在没有战争威胁的和平时期,潜艇每年的销量大概在10艘左右,一旦受到军事冲突甚至战争的威胁,这个数字肯定会成倍增加。有特色又实用的军工产业,利润肯定要比我们到处兜售黄油丰厚得多,而且可以成为爱尔兰海军最具威慑力的作战力量,让任何想要靠近爱尔兰海岸的舰船指挥官都要三思后行。”
第3章
迈出国门
  8月的一天,利默里克河港码头人山人海,甚是热闹。人们穿着整洁朴素的衣装,手里挥舞着手绢和小旗,欢送即将出征的爱尔兰皇家射手团。这是爱尔兰陆军第一支被正式冠以“皇家”头衔的部队,其前身是骁勇善战的爱尔兰志愿军芒斯特第1师,精简缩编后成为了这支编员3200人的正规步兵团。在码头登船的军官和士兵们配发了崭新的1915年式爱尔兰陆军野战制服,样式采用与德法军队相近的“大陆款”:面料偏硬、款型笔挺,上衣线条简洁、少配口袋,下身是宽紧相适的马裤装,搭配全棕色的短靴。新野战服选用的是灰绿偏绿的颜色,因而被爱尔兰士兵们戏称为“擅长林间行动的精灵射手”,它的出现使得爱尔兰军队完全摆脱了从英国驻军以及地方治安部队那里传接下来的英式军装。当然了,由于新军装由爱尔兰本地工厂负责制作,机器化的程度不高,生产速度较慢,给爱尔兰部队换装只能分步骤地进行。
  无论军服还是武器,行将踏上欧洲大陆的爱尔兰远征军都得到了最优先的攻击。
  因为不需要直接奔赴战场,登船的爱尔兰士兵们随身携带的步枪都装在防水布套里,他们戴着轻便而又漂亮的叶形布帽,把配发的剪耳型钢盔与铁质饭盒一起挂在轻步兵背包后面。这些土生土长的爱尔兰人,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国家,但与家人分别的伤感在他们身上并不浓重,很多人都带着轻松愉悦的表情与同伴们交谈。他们不知道在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显耀的战功荣誉,也许是灾难的战火屠戮,此时此刻,他们只为自己能够踏上远征之旅而感到骄傲。
  在码头搭建的观礼台上,夏树一身戎装,在国防大臣兼陆军总司令皮尔斯、德国驻爱尔兰派遣军司令格里恩茨的陪同下检阅了第一支派往欧洲大陆的爱尔兰远征军,并用日渐流利的凯尔特语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
  “……我们的敌人并不可怕,他们鲁莽、野蛮,缺乏战术技巧,我们不必要跟他们比拼蛮力,首要的目的是在战场上收获现代战争的经验,将这种经验带回来,传授给所有的爱尔兰士兵,用于保卫我们的国家。永远不要忘了,爱尔兰的独立是许许多多爱尔兰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夏树所说的敌人,是在遥远东欧的沙俄军队。法、英相继退出战争之后,为法国盟友两肋插刀的俄国人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它虽然先于英国向同盟国伸出停战的橄榄枝,但广袤的领土、丰厚的资源以及外强中干的状态无疑让同盟各国动了贪欲,德意志帝国的军事实力正处在鼎盛状态,野心勃勃地谋夺有着“东欧粮仓”的乌克兰,奥斯曼土耳其一直垂涎着高加索以北的富饶土地还有盛产石油的阿塞拜疆,奥匈帝国的军事力量在与俄军的交锋中被打成了“粉碎性骨折”,哈布斯堡王朝的威望因此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二元制君主国希望通过扩张领土来扫除作战失利的负面影响。
  与德奥土三强不同,同盟国阵营的新丁——保加利亚和意大利,虽已履行了对俄宣战的义务,却对进攻俄国兴趣寥寥。保加利亚割得塞尔维亚东部大片国土,对领土的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这个巴尔干小国与俄国有着错综复杂的历史渊源,显然不愿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过分得罪这头巨熊。基于相似的原因,意大利人不愿冒着被俄国人记恨的风险谋夺一两块远离本土的飞地,他们忙于占领法国和英国根据停战条约割让的殖民地以及英法衰败所让出的国际贸易市场,对东线战事只负责在后方摇旗呐喊。
  出于锻炼作战部队、增进同盟友谊、扩大国家影响的考虑,不久之前,爱尔兰以同盟阵营成员国的身份对俄宣战,并宣布将向东线派遣作战部队,但这并没有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只有德国的报刊以热情洋溢的辞藻对昔日“霍亨索伦天才”领导的爱尔兰军队表示了欢迎,即便如此,无论德国民众还是军队将领,都把爱尔兰军队的到来看成是象征意义居多的政治决策。
  爱尔兰皇家射手团的装备水平在爱尔兰军队首屈一指,相比英国陆军部队也不为逊色,然而到了欧洲大陆,它的档次仅够归入“轻步兵”一列。东线战场归于平静以来,俄军士兵在军官们的驱使下日复一日地巩固他们的防御工事,俨然是把堑壕战的模式从西线搬到了东线。以西线的经验来看,要想突破堑壕纵横的防线,重炮、战车必不可少,而这两种犀利的武器恰恰是爱尔兰军队最缺乏的。
  尽管不被外界所看好,夏树依然对这些首次登陆欧洲大陆的爱尔兰士兵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爱尔兰皇家射手团之后还将陆续有两个步兵团和一个野战炮营前往东线,这些部队除了少数德国联络员之外,从指挥官、参谋幕僚到连排军官都是爱尔兰人,这与爱尔兰独立战争时期的情况有着本质的区别。用夏树自己的话来说,“爱尔兰终究要靠爱尔兰军人来保卫”。
  爱尔兰对俄宣战之后,归属爱尔兰海军的两艘强力战舰——更名为“凯尔特”号和“自由万岁”号的原德国海军“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装甲巡洋舰,连同德国人出让给爱尔兰的多艘大型鱼雷艇,业已启程前往法罗群岛。它们将与德国舰艇一道巡弋北方航道,拦截任何前往俄国北部的船只。事实上,由于爱尔兰海员还不具备操控大中型舰艇的能力,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巡迄今仍由德国海军官兵控制,登舰的爱尔兰军官和水兵约占舰员人数的三分之一,他们需要月以继日地学习,才能逐步接管这些精密而又复杂的战争机器。
  据情报显示,英国签署停战条约后仍在秘密地援助俄国,这意味着悬挂爱尔兰海军旗的战舰有可能在北方海域跟英国舰船展开交锋。事实上,英国人凭借他们独有的外交经验,在停战谈判期间准确地抓住了同盟各国的软肋,用一系列迎合它们胃口的条件转移了谈判者以及统治高层的视线,以弃车保帅的策略最大限度地保全了英国的军事实力。偿付给同盟国的舰艇要么是老掉牙的战列舰和巡洋舰,要么是结构性受创难以完全修复的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真正能够将英国带回海军强者之列的资源——那些躺在船台上乃至已经完成设计尚未开工的新锐战舰,则大多得以保留。为了迷惑德国人,英国人甚至将号称伊丽莎白女王级后续舰的五艘复仇级战列舰全部拆毁,这些已经开工建造了一年之久的无畏舰却是伊丽莎白女王级的简化版本,性能方面与女王们有一定的差距。
  8月的欧洲迎来了丰收的季节,不论是在欧洲大陆还是岛屿国家,田野中随处可见金黄色的麦田。虽然大半年时间都处在战火的笼罩之下,得益于良好的气候以及妇女们的勤奋努力,爱尔兰的农作物获得了较为理想的收成,接下来的一年里,粮食基本可以自给自足,这意味着出售畜类产品的外汇收入不需要在进口粮食和蔬菜方面有额外的花销。相比之下,隔海相望的法国就没这么好运了,小麦的播种时节,德法军队正在法国中部最为富饶的卢瓦尔河流域展开激烈厮杀,大炮嘶吼、飞机轰鸣,军队如蝗虫般扫过田野村庄,法国平民不得不四处躲避战火,农田的播种面积仅有往年的三分之二,涌入法国的两百万德军官兵强征并消耗了法国人储备的大量粮食,即便法国政府不用粮食抵偿部分战争赔款,法国民众也得勒紧裤带度过1915年的冬天。除了粮食紧缺,法国人餐桌上的肉类和奶制品也越来越少,他们的畜牧业同样受到了战争的重创,而且停战之前,德国人已经从法国掠走了数以百万计的牛羊,其中包括大量的奶牛,用以缓解和改善德国国内在战争期间物资极度匮乏的状况。
  为了给新生的爱尔兰王国争取到宽松友好的战略环境,以便在今后同英国的对抗中获得广泛支持,夏树在与他的大臣们商议之后,决定由他亲率代表团对法国展开一次亲善之旅。在法国政府实际控制的南部地区,夏树代表爱尔兰政府向图卢兹、卡斯特尔、纳巴达等地的法国民众捐赠了黄油、奶酪、面粉,向法军医院无偿提供了大量的医药用品。刚一开始,法国官方以及民众对这位前德国皇室成员的到来持冷视乃至排斥态度,食物和药品本身并不足以打动深受战争创伤的法国人,但夏树在各种场合发表的讲演逐渐使得法国各界放下了戒心和敌意,安然接受来自紧邻爱尔兰的问候。等到夏树带着代表团离开法国时,他已经收获了多个法国城镇荣誉市民头衔以及相当一部分法国人的敬意。
第4章
国之生计
  “诸位,我提议,为我们忠诚的盟友,爱尔兰王国的王位候选人——霍亨索伦家族的骄傲——我们挚爱的约阿希姆殿下,共饮此杯!”
  在灯火辉煌的无忧宫,德国皇室在勃兰登堡的避暑胜地,满面红光的皇储小威廉一手高举酒杯,一手紧密地挽着自己的兄弟,用简单而又实在的祝酒词将现场气氛推上了新的高潮。
  迎着众人敬仰而钦慕的目光,夏树面带自信笑容,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爱尔兰是开创人生新篇章的自由世界,但今时今日,只有这里能够找到家的温馨。
  片刻过后,宴会厅的音乐声重新响起,人们继续着觥筹交错、相谈甚欢的节奏。穿着漂亮军礼服的威廉皇储将夏树拉到一旁,用冷静的口吻说道:“法国人现在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我们访问法国并且向法国人示好,德国民众会把我们的这种行为理解成为对失败者的宽容安抚,这对我们有益无害,但如果是在时局不稳或有政治矛盾发生的时候,我们就该果断跟法国人划清界限。德国和法国永远成不了真正的朋友,这是历史的铁律。”
  夏树当然清楚这点,只不过在政治外交方面,他目前还处于理论多过于实践的阶段,每每做出决定之前,总要前思后想,并且谨慎地征询大臣们或幕僚顾问的意见。在结束对法国的访问之后,夏树有意取道中立的瑞士,然后才进入德境。正如威廉皇储所言,德国民众丝毫没有因为夏树访问了法国并对法国人做出善意举动而恼火,大小报刊铺天盖地的褒扬与欢迎,德国各界显然还对这位身份不同往日的霍亨索伦皇族成员持有非常高的好感度,但如果在德法矛盾尖锐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出现的恐怕会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话说回来,你选择在这个时候访问法国,确实做了件漂亮的事情,法国人的家底在战争中被砸了个稀巴烂,经济陷入谷底,很多人填饱肚子都成问题,你的爱尔兰成了法国人困顿中的好朋友,以后可以好好利用法国这个市场,让法国人的人力和技术为你赚取财富。”心情不错的威廉皇储对着夏树娓娓而谈,难得生性刻薄的他愿意多说好话,真是有种距离产生美的奇特效应。
  夏树不紧不慢地回应说:“其实我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希望将来一旦爱尔兰与英国发生战争冲突,法国人能够保持善意中立。”
  “哈,有皇帝陛下还有我在,你根本用不着担心英国的军事威胁,我们正在一步步剪除英国的海外势力,让它逐渐从昔日的世界帝国变回到安稳老实的角色。眼下奥斯曼土耳其军队正在巴士拉一线集结,我们增派了两个师的远征部队以及一支远征舰队,相信波斯国王和他的政府会认清时势,明智地倒向我们,届时盛产石油的波斯地区就不再为英国提供源源不尽的财富了。”
  威廉皇储所说的这些,夏树不止是有所耳闻,而是像从前一样知晓内幕消息。自18世纪以来,英国扩张海外利益的首要精力就放在了近东和中东地区,他们通过军事强占、经济渗透等方式逐步控制了埃及、伊朗等国,并不断尝试对奥斯曼土耳其以及阿富汗的侵略。由于法国和俄国也非常看重近东和中东地区的殖民利益,英法俄三国在由此产生了激烈的利益冲突,甚至还爆发过战争,所以协约国阵营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只是因为德国的崛起太过霸道,英法俄才暂时放弃矛盾联合在了一起。
  英国在近东和中东的势力扩张最初并不是为了石油,事实上,石油成为重要的工业资源是在19世纪60年代以后,人们最先在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打出了第一口商业油井,然后有了高加索的油田发现,直到19世纪末,来到伊朗探索石油的英国地质学家雷诺茨在伊朗西南部发现了石油,人们才对中东地区的经济价值有了新的认识。1901年,伊朗国王给予澳大利亚矿业富翁达西开发全国天然气、石油资源60年的排他性权利,换来4万英镑现金和股票,外加石油开采利润的16%。当时英国海军正在考虑从使用煤改为使用石油作为燃料,就安排伯马赫石油公司支持达西。1908年,英国人在与伊拉克接壤的马斯吉德莱曼建立了油井,1909年成立了英国-波斯石油公司,并在胡泽斯坦省的阿巴丹建立了炼油厂——它很快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炼油厂。英波石油公司与英国政府签订了两份合同,英国政府向英波石油公司投入200万英镑资金,持有公司51%的股份;公司从1914年起向英国海军供应4000万桶燃料油,供应20年,以保障政府的战时需要。
  那个时候,伊朗人既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石油,也根本不懂得石油的价值。英国人利用了伊朗人的无知和文化水平较低,并向签合同的伊朗方代表行贿,这才签下了有失公平的合约。一战爆发前,英俄两国在伊朗拥有采矿、筑路、设立银行、专卖商品、训练军队的特权,伊朗卡扎尔王朝几乎是在英俄枪口下维系着脆弱的统治。战争的结果给中东的格局带来了变数,德国人早已利用柏林·君士坦丁堡·巴格达铁路将势力渗透到了中东地区,奥斯曼土耳其也对能够带来巨大财富的石油资源充满了兴趣,双方在停战谈判时联手对英国施压,迫使英国从苏伊士沿岸地区撤军,将苏伊士运河交由国际共管,并且允许外国公司进入伊朗勘探和开发石油资源,并将这些写入了《伦敦停战条约》的公开或秘密条款。
  “我这次回到德国,正好借机会协商那两条战舰的事宜。”夏树对威廉皇储说。他所指的两条战舰是原先德国允诺通过奥斯曼土耳其转让给爱尔兰王国的“冯·德·坦恩”号和“布雷斯劳”号。根据《伦敦停战条约》,英国现役的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无论它们是在维修中还是已经修复,都作为战争赔款移交给了同盟各国,一旦“冯·德·坦恩”号加入爱尔兰海军序列,必然成为爱尔兰对英国最具威慑力的武器,对爱尔兰日后夺回贝尔法斯特地区非常有利。奥斯曼土耳其并不反对以舰易舰的方案,倒是德国人的计划出现了变化。为了尽快将伊朗的石油资源收入囊中,德国海军总参谋部极力建议德皇将这两条战舰就近派往波斯湾,等到大势已定再考虑履行与爱尔兰的密约,德皇批准了这一建议。如今“冯·德·坦恩”号和“布雷斯劳”号依然由德国海军上将威廉·祖雄指挥的德国海军官兵控制,他们直接听命于德国海军,在奥斯曼土耳其未予反对的情况下,两艘战舰驶出达达尼尔海峡,会同部署在地中海的德国潜艇一道前往波斯湾,比从德国本土派去的远征舰队早到了半个月,对伊朗以及英俄形成了有效的军事震慑。
  “千万别介意,我的兄弟,我们借用这两条战舰还不是为了波斯的石油。有了用之不竭的石油,我们的舰队以及工业机器才能开动起来。德国不愁石油了,对爱尔兰也有显而易见的好处。那两条战舰迟早会加入爱尔兰海军的,这点我完全可以保证。”威廉皇储拍胸脯说。
  夏树扁嘴道:“德国皇室的信誉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不瞒您说,我本来是想趁英国海军没有主力舰的机会发动一场短期战争,从英国人手里夺回贝尔法斯特地区,有这两条战舰,爱尔兰军队获胜的把握就要大得多,现在计划只好搁置了,没准还会错过夺回贝尔法斯特的最佳时机。”
  威廉皇储想想表示理解,毕竟爱尔兰人有言在先,要等英国军队被完全逐出爱尔兰岛,才加冕约阿希姆为爱尔兰国王。夏树当然可以利用军队支持强行登基,但这样做名不正言不顺,对他未来的统治也不是好事。
  “波斯石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事到如今,我们只好另外想办法给给爱尔兰一些补偿了。”
  夏树半开玩笑地说:“在波斯湾划一块土地由爱尔兰管制如何?”
  “行啊!”威廉皇储顺口答道,但紧接着他又笑着推翻了自己刚刚的肯定句:“不过那要看是多大的一块地了。”
  夏树以反问句的方式回答说:“以爱尔兰的国力,能管制一块多大的土地?”
  谈到现实利益,威廉皇储倒是有几分生意人的精明,他答道:“如果是油田所在的地方,几十平方公里都价值惊人。如果是普通的沙漠,几万平方公里也没什么意思。”
  夏树没再继续往下说,他心里已有牌路,与威廉皇储的交谈只不过是做些事前铺垫罢了。
  威廉皇储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说到国家实力,我原本以为你稳定爱尔兰局势之后一定会大兴工业,发挥你经营造船业的优势。以爱尔兰现在的条件,新修建一座国都真有那么迫切吗?”
  夏树不慌不忙地解释说:“兴建工业的关键条件,爱尔兰目前一条也不具备,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基础设施,顺便解决困扰爱尔兰多年的失业问题,让绝大多数爱尔兰人有工作可以做,有工资可以拿,让他们可以养家糊口,这样总比长期发放免费食物要好吧!”
  当着威廉皇储,夏树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明。德国确实向爱尔兰提供了大量的无偿援助和低息贷款,这些资金可以用来修建厂房、购置设备、雇佣工人,同样可以将爱尔兰的失业率降低很多,但普通的工业产品到了国际市场肯定竞争不过德国制造,销量和利润上不去,前期的工业投资就很难收回,到时候爱尔兰就无法摆脱对德国援助的依赖,由此失去国家之间的外交话语权,而且也不利于爱尔兰经济的长期发展。因此,夏树的策略是首先用内需来刺激爱尔兰经济,新国都利默里克的城市规模只够容纳十多万人,而战前的都柏林是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爱尔兰政府将德国援助资金的一大部分投入了利默里克的城市建设及周边的水陆交通设施新修和改善,包括修缮和拓宽从都柏林到利默里克的人工运河,此外都柏林和科克两座大型港口城市的修复工程也在进行,这些工作连同延生行业总共为爱尔兰人提供了近百万个工作机会,失业率几乎降到了零点。
  在有全盘规划的情况下,城市和交通设施的修建其实也是在为工业发展打基础,夏树的计划是逐步采购机器设备,分批让从事建设的平民转入工厂工作,用肉类和奶制品罐头竞争民用市场,以军用皮革制品和潜艇、飞机角逐军用市场,如果同盟国阵营没能顺利夺取波斯湾或巴库的石油资源,那么接下来还得重新考虑发展工业所需的燃料资源问题。看似千头万绪,只要抓住了主线,梳理起来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艰难。
第5章
永恒预言家
  “巴林?那是个什么地方?”
  带着这样的疑问,德皇威廉二世走到了落地式的大地球仪旁,帝国首相冯·贝特曼·霍尔维格和负责殖民外交事务的克莱门斯·冯·德尔布吕克伯爵立即跟了过去,而在场的帝国政要以及陆海军的行政首脑们虽然以得体的举止稳坐原处,但他们好奇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对这个地名完全陌生的事实。
  夏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那是位于波斯湾西部,非常靠近卡塔尔半岛的一个岛屿,面积不到1000平方公里,岛上居住着大量的阿拉伯人,是个不算太落后的地方。”
  在夏树的提醒下,威廉二世终于从地球仪上找到了那个十分不起眼的西亚小国。巴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它早先是腓尼基人的地盘,然后成为阿拉伯帝国的一部分,16世纪被葡萄牙人占领,17世纪处于波斯人的统治之下,1703年取得独立,1820年遭到英国的军事入侵,被迫签订一系列政治、军事条约,成为英国的保护国,而到1915年为止,人们还未在这个西亚岛国发现石油资源,其最大的经济和军事意义在于首都麦纳麦港——海湾地区的重要港口、贸易中转站以及英国舰队的常驻基地。
  “真是个巴掌大的地方。”威廉二世从地球仪那边转过身来,“岛上能够开采出石油?”
  这是个敏感而又关键的问题,石油资源的经济和军事价值日益增加。战争爆发前,最大的石油产地要么掌握在中立的美国手中,要么置于英国和俄国的控制下,德国陆军对油料的依赖性还比较小,但德国海军就深受石油资源缺乏的影响,最新锐的无畏舰还只能保守地使用燃煤锅炉,好在这场战争只打了大半年,要真耗上几年,使用全燃油锅炉的德国海军战巡就可能要面临着无法出航的困境了。正因如此,在第一次与英国展开停战谈判的时候,德国就明确对中东石油开采权提出了要求,英国人不愿松口,使得谈判无果而终。到了第二次停战谈判,英国迫于形势做出让步,停战条约还未正式签署的时候,德国政府和军队就已经着手制定了进军波斯湾的宏大计划,足见德国人对石油资源的看重。
  地处波斯湾西部的巴林迄今还默默无闻,并不是因为岛上的油田难以勘探开采,而是因为来自全世界的石油勘探队都在伊朗和伊拉克找寻油田,并且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发现。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谁会将目光投向巴林这个不起眼的小岛?
  夏树带着故作神秘的笑容扫视众人:“有地质学家断言,波斯湾到处都有油田,如果巴林能够开采出石油,大家不必感到意外。地质学家还说,石油资源最集中的区域还是在美索不达米亚,而最富的油田恐怕要属英国人已经在伊朗开采出的马斯吉德莱曼油田。”
  这样的回答很聪明,但也很让人吊胃口,冯·德尔布吕克伯爵不禁问道:“殿下提到的地质学家,是发现马斯吉德莱曼油田的苏格兰人雷诺茨?还是说……殿下已经组织了一支石油勘探队去过波斯地区了?”
  “我刚刚批给了都柏林大学地质学专业一笔经费,让他们对中东地区的石油资源进行实地研究,教授们应该会尽快带着人员设备启程前往。这方面还希望能够得到伯爵阁下的关照。”夏树这话既回答了冯·德尔布吕克伯爵的问题,又顺势摆出了弱者的低姿态,从而避免让帝国权臣和军队首脑们产生反感情绪。毕竟以爱尔兰目前的实力,是不可能单独在强国利益交织、格局错综复杂的波斯湾有所作为的。
  “从过往的情况来看,殿下的预言一贯很准。”冯·贝特曼这话大概是一半恭维,一半别有用心。
  夏树笑道:“眼光就是一种预言。如果首相阁下感兴趣的话,不妨考虑与爱尔兰联合开发巴林,毕竟爱尔兰现在既缺资金又缺技术,要独立经营一个遥远的岛屿还真有些吃力。”
  冯·贝特曼面色平和地转头去看德皇,自从俾斯麦辞职之后,德国的历任首相基本上都是在看皇帝的脸色行事,极少有个性鲜明、果敢大胆的政见。
  威廉二世没怎么迟疑,他很是慷慨地说:“确实,现在伊朗勘探出的石油资源就够世界用好几百年,德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把精力放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既然这样,巴林就作为对爱尔兰忠诚跟随德意志帝国的奖赏好了。帝国海军参谋本部负责通知我们的远征舰队,尽快派一支陆战队占领巴林,等我们的爱尔兰盟友抵达后妥善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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