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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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战公告一出,意大利海军立即以令人佩服的效率展开行动,他们的战舰几乎不费摧毁之力就俘获了航行中的多艘法国船只,因为船上的法国人以为意大利海军是出于善意前来护航,他们甚至把意大利军舰的警告性鸣炮当成了礼炮,直到全副武装的意大利士兵登船之后,许多人还觉得莫名其妙。
  在意大利与法国接壤的阿尔卑斯山区,意大利军队早已接到了罗马统帅部的作战密令,在政府发出宣战公告之后,他们一刻也不迟疑地越过边境,进攻他们认为早已形同虚设的法军防线。由于德法停战约定仅对德法两国有效,而且停战时意大利并未参战,对于意大利军队趁虚而入的行为,法国人除了表示愤慨抗议之外,就只能依靠部署在法意边境地区的少量部队进行抵抗,但战事的进展让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各国人士大跌眼镜,养精蓄锐的意大利军队——趾高气昂的偷鸡贼,居然被兵力严重不足的法军边防部队——虚弱不堪的公鸡,给狠狠修理了一顿。
  几天下来,进入法境的意大利军队仅仅占领了一些无足轻重的村镇,然后就在法国人陈旧的堡垒、要塞以及仓促布设的防线前止步,区区数千人的伤亡,相对大战爆发以来的任何一场战役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损失。尽管进攻不利,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派驻柏林的军事联络官员依然得意洋洋地向德国人邀功,声称意大利军队的军事行动成功将十数万法军部队牵制在了意法边境地带,使之无法调动到德法军队对峙的正面战线。
  短暂的三天停火期,德法两国的军事外交代表在里昂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势弱的一方在向对手求和,而是把战争从战场前线搬到了谈判桌上。法国人的谈判资本在于残兵不下百万的陆军部队,在于现代战争机器仍然难以跨越的阿尔卑斯山区,在于实力犹存的法国舰队,在于非洲殖民地对法国政权的忠诚支持,只要法国人不计代价地坚持这场战争,他们甚至可以将政府机构迁到地中海对岸的阿尔及利亚去!
  谈判不能解决的问题,只好交给大炮和刺刀。利用这三天的停火期,德军总参谋部调整了进攻策略,由原来的三路齐进变成两翼齐飞,左翼重兵集团投入四百多辆装甲战车和五十万部队,在德国舰队的支援下对法国西海岸最后几座港口城市展开猛攻,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就将帕朗蒂、莱昂、巴约讷划入了德军占领区;右翼主力集中了近千辆装甲战车,以三个军团七十多万兵力沿罗讷河谷向法国南部海岸推进,在瓦朗斯,双方激战五日,德军以伤亡十万人的代价打垮了法军最后一支生力军,继而摧枯拉朽地攻克了皮埃尔拉特和阿维尼翁,德军先遣部队已能够遥遥望见蔚蓝的地中海。
  在地面部队展开大规模攻势的同时,德军航空部队也向世人展现了现代战争的立体威力,齐柏林飞艇群相继对马赛、尼斯等法国南部港口进行了昼间轰炸,以乌云压境的磅礴气势震慑法国军民,随着里昂周边的军用机场建设完成,德军的远程轰炸机开始了在罗讷河谷上空的穿梭飞行,再加上意大利、奥匈帝国以及德国在地中海联手组建了一支实力强大的同盟舰队,驻泊在马赛和尼斯军港的法国舰艇不得不提前撤往北非的阿尔及尔港。
  探知法国主力舰艇离开了南部港口,同盟舰队肆无忌惮地对法国本土展开了炮击和封锁。4月13日,同盟舰队袭击尼斯港,意大利和奥匈帝国的无畏舰群用无情的炮火将这座美丽宜人的海滨城市变成了瓦砾堆。一天之后,戛纳成为了第二座被夷为平地的法国港口。法国本土与北非殖民地的海上通道也随着同盟舰队的四处活动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4月17日,战线已近崩溃的法国人重新回到了里昂,这一次,他们依然带着高卢人特有的傲慢心态,但在谈判中的态度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底气,而意大利以及奥匈帝国的外交代表则在谈判桌旁得到了一席之地。双方的再次停战持续到了4月25日,在沉沉夜幕降临之时,法国谈判代表在一份条件苛刻但至少能够让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免于毁灭的停战书上签下了名字。持续了近九个月的西线之战就此落下帷幕,名义上,法国人失去了相当于原国土面积六分之一的领土和近半数的殖民地,包括割让给德国的阿登山区和割让给意大利的科西嘉岛,实际状况则要糟得多——法国需要向德奥意三国偿付高达185亿法郎的战争赔款,相当于普法战争赔款的3点7倍,而在赔款偿清之前,德国军队将继续占领巴黎及巴黎以东地区,还有法国的北部和西部海岸,这意味着以巴黎为中心的北方工业区和盛产煤铁矿的东部地区将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为德国的战争机器提供各种工业产品和战略资源。此外,德国还从法国人手里强行获得了勒阿弗尔、瑟堡、布雷斯特、圣纳泽尔、南特等重要军用港口三十年的使用权。
  随着停战条约的签署,法国军队虽未瓦解,但法国巨人已经轰然倒下,经济困顿的沙俄帝国再也不能从法国盟友这里得到一个法郎的援助,而出于对英国的不信任,尼古拉二世的军队将领和权贵政要几乎一致认为俄国应该及时退出这场战争。4月底,沙皇的特使抵达柏林。这时候,德国军队业已占领了富庶的俄属波兰地区,他们对俄国腹地的土地没有胃口,停战条件是为东普鲁士建立一个可靠的军事缓冲区,立陶宛的独立则是俄国统治者能够接受的条件,双方很快达成了停战意向,只不过根据德奥同盟协定,双方的正式媾和还需要俄国与奥匈帝国达成停战协议,圣彼得堡与维也纳之间的矛盾冲突由来已久,停战谈判不出意外地成为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但与西线不同的是,俄国和奥匈帝国本就不够充盈的国库已被战争好了个精光,军队民众皆不赞成再战,于是,东线各方在谈判期间不约而同地暂停了军事行动。
  两大盟友一个直接退出战争,一个无心再战,大英帝国就此陷入了空前孤立的境地,而且德国军队已经开始在弗兰德斯以及法国北部大量集结运输船只,在握有制海权的情况下,跨海登陆不再是单纯的战略威慑,英国人简直被这个消息搅得夜不能寐,停战呼声愈发高涨。见停战媾和已是大势所趋,英王乔治五世授意政府与德国人展开谈判,德国政府开出的停战条件虽不及对法国的那般苛刻,但割地、赔款、裁军以及接受爱尔兰独立一条也不少。
第149章
风雨之后(上)
  1915年5月初的爱尔兰,气候温润,春意盎然,田野里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昔日繁华喧闹的爱尔兰首府都柏林却遍地废墟,残烟袅袅,穿着卡其布制服的英联邦军队士兵如地鼠般隐藏在纵横交错的掩体里,他们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全然不见一个多月前在此重创爱尔兰独立武装的兴奋与豪迈,阵亡将士尸骨未寒,多数受伤人员还在休养,而这战局的变化速度之快,让许许多多的人感到应接不暇。
  不久前落幕的科克之战成为了爱尔兰独立战争的重要转折点,英联邦军队由攻转守,继而遭到了十数万爱尔兰独立武装和三万多名“德国志愿者”的围困。在增援部队的策应下,英联邦军队虽然免遭歼灭,却已遭遇了在爱尔兰的最沉重失利——英国本土军折损三万人,加拿大和澳新兵团的伤亡加起来也有近两万人,加上法国背弃同盟单独对德媾和,沙俄军队在东线止步不前,停战的想法昭然若揭,英联邦军队的士气受到了空前沉重的打击,残兵败将在撤回都柏林的途中不断受到爱尔兰地方武装的袭扰,远比18世纪丢失北美殖民地的情形还要狼狈许多。
  收拢兵力之后,英联邦军队在都柏林还有十万人马,其中不乏能征善战的精锐部队,但如今的形势跟一个多月前截然不同。以布雷斯特港为作战基地的德国海军舰队已突破圣乔治海峡进入爱尔兰海,都柏林与不列颠岛之间的海上联系受到了遏制,基本上只能以快速舰艇实施夜间运输,照此下去,都柏林守军很快就会陷入物资匮乏的境地。
  另一方面,德法停战条约签署之后,西线的百万德军成了一支随时可供调遣的战略力量,而从法国西北部港口驶往爱尔兰南部的舰船,快则十几个小时,慢则一天即可抵达。英国海军竭尽所能地派出潜艇和水面袭击舰,仍无法阻挡德军的兵员和装备大批运往爱尔兰。在都柏林外围的几座据点,英军士兵们发现自己不但对抗头戴剪耳盔的德国海军陆战队以及布帽子的爱尔兰战士,还要面对使用尖顶头盔、如狼似虎的德国陆军,横扫西线的装甲战车以及重型火炮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爱尔兰战场上,灰色涂装的德军飞机亦如蝗虫一般占据了爱尔兰的天空。
  大势已去,这个成语用来形容英联邦军队在爱尔兰的现时处境再合适不过了。
  在德国政府宣布接受英国政府全线停火要求的前一天,德·爱联军对英联邦军队的都柏林防线展开了大规模炮击,仅陆战部队就投入了六百多门火炮,而且有相当一部分是150毫米口径、通常配属给德军师级以上部队的重型榴弹炮,若将炮火延伸至城区,不出三天,都柏林便会彻底回到中世纪以前的状态。
  5月9日,德国和英国政府分别宣布全线停火三天,双方军事外交代表在泰晤士河口的一艘渡轮上进行停战谈判。由于对和平条件的分歧过大,首轮谈判未获任何成果。有法国人的前车之鉴,英方主动提出延长停火期,德国方面同意将期限延长三天,但重申英国军队不得利用停火期进行重新开战的部署和准备。
  就在停火期延长的第二天,德国军舰在爱尔兰北部海域拦截了一艘身份可疑的美国货船,并与前来接应的英国战舰展开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闻此消息,德方谈判代表向英方施压,英方反过来指责德国军队仍在秘密向爱尔兰运送作战部队,随后提出让这艘美国货船调头返回美国,德方强硬要求登船检查,如若船上运载的是违禁物资,将按国际中立法予以俘获。
  几个小时后,这艘悬挂美国国旗的货船在海上自沉,但事情并没有就此了解,展开对峙的英德舰艇争相“救援”弃船人员,结果发生碰撞。德方是一艘九百吨级的大型鱼雷艇,英国海军派出的则是一艘两千吨级的老式防护巡洋舰,要是正面交火,舰龄新、航速快的德国舰艇未必会输,碰撞的时候却吃了大亏。由于艇身破损面积过大,德国艇员们损管失败,被迫弃舰,并在撤离前发出了一条让英德和谈前景黯淡的电文:英舰撞沉我艇,致轮机长威廉·门泽特等9名艇员丧生,所余人员陷入险境。
  肇事的英国防护巡洋舰同样在碰撞中受到了损伤,因而未能对逃生的德国艇员展开施救,等到另外两艘德国舰艇赶到时,德国方面损失的艇员人数增加到了17人,消息传回德国,立即引起了各界的强烈愤慨,要求德国政府中止谈判、扫平英伦的电报如雪片般飞向了德皇威廉二世和总参谋长小毛奇的桌案。当天晚些时候,德国政府宣布单方面中止英德和谈,两国将于次日零点之后恢复战争状态。
  面对态度傲慢且强硬的德国高层,英国人并没有卑躬屈膝地做出挽救和谈的最后努力,而是寄希望于军事上的反制能够打压德军的嚣张气焰。于是,部署于本土周边的英国潜艇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它们在德国舰船进出频繁的法国和爱尔兰港口附近潜伏,不分昼夜地展开袭击,仅双方重新开战后的两天时间里,英国潜艇部队便取得了击沉舰船10艘、击伤4艘的战绩,给得意洋洋的德国海军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死而不僵的英国水面舰队重新活跃起来,除了在北大西洋活动的快速袭击舰,因航速缓慢、性能不佳才得以保留的老式战列舰在夜间穿过英吉利海峡,对驻扎在法国北部海岸的德国军队实施了多次炮击,毙伤了数以百计的德军官兵;鉴于英联邦军队在爱尔兰的不利形势已难以扭转,英国高层秘令军队执行焦土政策,并强征大量民船,试图趁德国主力舰只离开爱尔兰海前往英吉利海峡对付英国老式战列舰的机会,在都柏林与威尔士之间建立了一条海上生命线,用最快的速度将困守都柏林的英联邦军队撤回本土——但德国人的潜艇和水雷让英国人的计划碰了钉子,他们预期每天可以撤离两到三万人,实际上连五千人都不到。事实上,这个撤退的计划最大的作用是让英联邦军队的官兵们丢掉了在都柏林跟敌人死磕的念头,大部分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等着登船,战斗的意志受到了很大的削弱,而就在这个时候,爱尔兰人和他们的德国盟友向都柏林展开了雷霆般的攻势。
  凌晨两点,部署在都柏林外围的大炮开始轰击英联邦军队的防御阵地。炮弹爆炸发出的光亮、空中的照明弹以及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红了战场上空,呈现出一派壮观而可怕的图景。猛烈的炮击持续了三个小时,连空气都被接连不断的爆炸烤得炙热无比,暴露在田野中的大部分防御阵地都被炸得千疮百孔,而随着地面进攻的开始,联军炮火逐渐向英军防御纵深延伸,使得英军后备部队难以及时进入战斗阵地,而德军的装甲战车像压纸张一样压平了阵地前的铁丝网,为投入进攻的步兵们开辟出一条条通道,这样的推进速度在爱尔兰的战场上是前所未见的。
  在此之前,部署到爱尔兰的英联邦军队从未遭遇装甲战车的集群式冲击,他们虽然沿路埋设了地雷,并在主要火力点布设了不少机关炮和可以打平射的火炮,但这不足以抵挡潮水般汹涌来袭的联军部队,一个又一个隐藏在堑壕工事、前线堡垒或建筑废墟的守军据点被战车炮轰掉,甚至被钢铁履带压得粉碎。面对如此强势的进攻,英联邦军队没能重现前一次战役时的卓越表现,他们很快放弃了外围防线,且战且退地撤入城区。
  早上六点三十分,投入主攻的爱尔兰志愿军第1军团和德国志愿兵团已基本达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这时候战场上的能见度已适合飞机出动,上百架灰色涂装并且标有铁十字徽章的战机分成多个波次飞临都柏林,在西线获得了丰富战斗经验的德军飞行员游刃有余地进行轰炸扫射。在航空部队的反复冲击下,英军的外围防线完全垮了,几乎所有的部队都在拼命撤回城区,大量的机枪和野战炮来不及转移,就这样被遗留在阵地上,被联军摧毁或是缴获。
  随着联军部队攻入英军防区,炮兵部队的徐进弹幕射击停止了,掩护弹幕射击也停了下来,使那些要再次发起冲锋的部队能进入阵地,以便在一个半小时后发起进攻。胜利者们欣喜若狂,在这样的进攻行动中,伤亡人数从来没有这么少过,抓的俘虏和缴获的枪炮从来没有这么多过,这是出色地把战车、步兵、炮兵和航空部队结合起来使用取得的。在第一阶段没有参战的德军战车停在各进攻旅的旁边,准备在抵达第二个目标后立即向第三个目标挺进。
第150章
风雨之后(下)
  在都柏林战线,德·爱联军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地面火炮集中轰击了几处战术位置较为重要的地段,然后野战炮和重型榴弹炮的火力逐渐向后延伸,游弋在都柏林附近海面的德国战舰也加入到炮击行列。
  这一次,联军士兵们在推进到英军工事一百米前没有受到强烈抵抗,但随后,机枪和大炮的火力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片浓烟火海,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可怕的景象,步兵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有些地段尸体竟然堆积如山。守军从掩体和废墟里用机枪不断进行扫射,整个血腥屠杀的场面触目惊心,但爱尔兰战士和他们的德国盟友没有因此畏缩,他们一批又一批地从倒下的同伴的尸体上爬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垮英国人!
  英军在城区的阵地布设得非常巧妙,许多火力点都躲过了进攻方的炮火压制。一个多月之前,他们正是利用这样的手法打垮了当时拥有较大兵力优势的爱尔兰志愿军,但这一次他们没能得逞,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德军部队具备强大的攻坚能力。战斗进行到了中午,德军的三个突击箭头均已深入都柏林城区,碧蓝的海面遥遥在望。
  硝烟弥漫的街道上,有人举出了一面白旗,要求停火进行谈判。
  25分钟后,希尔公爵作为英方的谈判代表来到了联军的前线指挥部,在这里,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闻知希尔公爵前来,夏树没有刻意换下因为前往战斗一线视察而弄脏的军服,只是简单洗了把脸,把头发梳理整齐,将象征德意志帝国最高军事荣誉的大十字勋章佩戴在领口,就着一杯清香四溢的热茶,静静等候故人的出现。
  “我们又见面了,尊敬的公爵阁下。”夏树礼貌地伸出手。
  强打精神却掩饰不住身心俱被的希尔公爵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礼节性地与对方握手,然后用缺乏情感的冰冷语调说道:“在下安德罗斯·希尔,英国皇家海军上将,受英国爱尔兰第1集团军司令詹姆斯·格里尔森爵士之托,向贵方提出停战请求。”
  夏树邀请希尔公爵落座,但这位固执的英国军人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
  两军对垒,胜败已分,夏树虽无凌人盛气,但也没有讨好对方的意思,他平静说道:“好吧,尊敬的公爵阁下,以眼下的形势,停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缴械投降。”
  希尔公爵纵有一万个不情愿,铁铮铮的现实摆在眼前,外援无望,内援不及,英联邦军队若是继续顽抗下去,到最后必定是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他缓缓说道:“格里尔森爵士托我转告身为联军指挥官的阁下您,他对爱尔兰和德意志联军的战斗精神非常钦佩,也对自己未能率领部队取得胜利感到十分遗憾,现在,他唯一的使命就是让这些已经尽职战斗过的英国士兵们活着回答家人身边,相信以殿下的人格,定能在我们放下武器后保全每一名英国士兵的性命,保证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作为战俘遣返英国。”
  夏树字斟句酌地考虑了一下,允诺道:“只要你们无条件地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保证按照海牙公约给予你们公正的战俘待遇。”
  希尔公爵轻轻地松了口气:“感谢上帝。”
  夏树再一次做出了请对方入座的手势,希尔公爵没再拒绝,他端起茶杯,三两口将泡好的热茶灌进嘴里。
  “公爵阁下的部队离开利默里克之后,一路转战到了都柏林?”这个问题,夏树其实是在明知故问。希尔公爵麾下的部队在起初派驻爱尔兰的英国军队里算是战斗力较强的,后来几经整编补充,成了英国爱尔兰第2军,但兵力和装备从未达到过派往西线的远征军水准。从利默里克撤离之后,这支部队辗转抵达都柏林,建制较为完整的几个团曾被派往科克前线,其余部队留守都柏林至今。
  身为败军之将,希尔公爵无意探讨这段不光彩的过往,他“嗯”了一声,眼睛盯着茶杯沉默了两分钟,然后抬起头直面夏树:“听闻殿下决意放弃德国皇室成员身份,接受爱尔兰临时政府的推选出任国王?”
  夏树注意到公爵对自己的称呼悄然由“阁下”换成了“殿下”,这意味着双方公事公办的状态有所变化,但他并没有因此热脸相向,而是用同样一声“嗯”做出了回应。
  “从前,我以为您只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一个潜在威胁,后来在利默里克,我就已经意识到你的威胁不止于此,很不幸的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最坏的预想,现在的您简直可以称为分裂英国的头号罪犯。”
  听到希尔公爵如此不敬的言语,旁边懂英语的德国军官立即对他怒目而视,却又听得夏树哈哈一笑,便默不作声地干瞪着眼。
  “任何人都没有分裂英国的能力,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您刚刚感谢的那位造物主。”夏树说道。
  希尔公爵愣了一下,然后对夏树凝目冷视。
  夏树不慌不忙地反问:“如果战败的是德国,你们会让它继续保持战前的统一状态吗?”
  希尔公爵没有回答,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夏树解释说:“既然爆发了战争,战败方必然受到战胜者的制裁,而这场战争并未哪个人蓄意挑起的,而是各国长期存在利益冲突的必然结果,是人类发展无法避免的历史规律。所以归结起来,完全可以说是上帝的安排。”
  “但如果不是殿下的所作所为,英国不会被轻易击败,爱尔兰人也不会有武装独立的成功希望。”希尔公爵恨恨地说。
  夏树笑着替希尔公爵讲出了隐去的后半句:“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阁下您一定会在利默里克的晚宴上亲手把我干掉,不是么?”
  希尔公爵自嘲地笑了笑,既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毕竟,谁能够有这样惊人的预见性?
  夏树优雅地喝着茶,淡然说道:“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不会再有更多的人丧命,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还有,我们将成为关系更加密切的邻居,公爵阁下。”
  乍听这话,希尔公爵满脸怒意,但紧接着就变成了“有你好看”的表情。经过了这场战争的沉重打击,英国的经济军事和外交威望都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爱尔兰时时有德国人撑腰,以德国政府的外交智商,英国压制爱尔兰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夏树看出了希尔公爵的内心想法,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他完全没必要刺激对方,把两家过去结下的梁子变得仇怨深重,而前次帮助希尔公爵的长子脱困,已经在积极的方向开了一个好头。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想公爵阁下可以代表格里尔森爵士签署这份战地停战协定,两军从即刻起正式停火,各自救助伤员,处理死者遗体。明晨7时整,联军部队正式接管都柏林城区。如何?”
  希尔公爵从夏树的副官手里接过停战协定文本。自从美国独立战争后的一百三十多年里,英国将领签署过许许多多的停战协定,却没有一个是在未取得胜利的情况下签署的。希尔公爵不幸成为了一个多世纪以来的“第一人”,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英国的衰退,以投降为结局的停战协定在未来英军参与的战争中还将屡屡出现。
  在都柏林,未及撤离的九万多名英联邦军人向德爱联军缴械投降,他们当中,来自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南非的士兵占到了一半,而在投降时,因伤失去战斗力的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四十。在外界看来,精悍的德国军队是此次进攻都柏林的联军主力,英联邦军队是在坚守无望的情况下选择放弃,从指挥官到普通士兵都已经尽力——带着这种自我安慰式的心态,英国各阶层对第二轮停战会谈抱以新的期待。在泰晤士河口,英国及其联邦国家的代表与来自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奥斯曼土耳其、保加利亚的代表们进行了持续两个星期的协商会谈。之所以比法国停战谈判的时间长得多,恰恰是因为大英帝国在世界各地错综复杂的殖民利益。
  1915年5月25日,英联邦与同盟各国已就停战条约的主要条款达成意见性的一致,而在这一天,匆匆修葺完成的都柏林圣三一座堂举行了一场对爱尔兰人而言意义极为重大的仪式——罗马天主教廷委任的爱尔兰大主教宣布恢复爱尔兰神圣的独立王国地位,确认德国皇室成员、普鲁士王子约阿希姆具有成为爱尔兰王位候选人的资格。紧接着,爱尔兰王国议会召开会议,正式选举来自普鲁士的约阿希姆王子成为爱尔兰的王位候选人,而且对外宣布,只要王位候选人能够率领爱尔兰军队驱逐爱尔兰岛上所有的英国军队,证明自己有捍卫爱尔兰独立主权的能力,他将加冕为新的爱尔兰王——1169年来第一位非英格兰血统的爱尔兰统治者。
第五卷
国主威武
第1章
虚弱的权杖
  1915年6月9日出版的《纽约每日时报》,头版头条大篇幅刊载了名为《德意志圣徒》的传记式文章,详细记述了爱尔兰王位候选人、霍亨索伦家族的约阿希姆王子。自英联邦国家与同盟诸国签署停战条约以来,这份在美国拥有颇高知名度的正统刊物已连续一个多星期专版刊登在这场战争扮演重要角色的领袖级人物,站上世界之巅的德皇威廉二世当仁不让地占据了第一位,其后是千年帝国的守护者奥皇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伊斯兰世界的强大统治者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五世,失意领袖英王乔治五世,刚毅不屈的法国总统普恩加莱,南斯拉夫之魂塞尔维亚国王彼得一世,而影响力较小的参战国领袖,例如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一世,保加利亚国王费迪南一世、意大利国王埃马努埃莱三世,还有在远东和太平洋地区日渐崛起的日本,则被忽略而过。
  尽管这场空前残酷的战争使得近两百万人失去了性命,超过七百万人受伤,数以千万计的平民流离失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更是一个让人非常吃惊的天文数字,但远离欧洲战场的美国民众对这些决定战争进程的大人物只有浅显的了解,甚至有很多人会说错他们的名字,如今战争大幕渐渐落下,大西洋上不再危机四伏,封冻的贸易正在复苏,美国人开始以好奇的心态审视这些挥手间就能让成千上万士兵奋勇冲杀的统帅们,因而《纽约每日时报》的人物系列一经推出,很快就受到了市场的热捧。这个任务系列的出场排序显然是按照美国人理解的重要程度,所以紧接着登上这份报刊的是毛奇家族的又一传奇——德军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还有德国远洋舰队之父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以及法兰西的战斗旗帜加利埃尼,而第十个呈现在美国人眼前的“人物”被冠以了“德意志圣徒”这样一个颇为奇特称呼的约阿希姆王子。当生活平淡的美国人意识到这个被爱尔兰人选为新领袖的德国皇室成员年仅25岁,却集天才造舰工程师、成功的企业运营者和商业领袖、杰出海军将领、一流陆战指挥官等多个角色为一体时,不禁对这样的人生大赢家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纽约每日时报》是一份严肃、庄重、富有教养的报纸,它的新闻报道能够站在较为客观的立场,措辞方面也少有主观成分,但真正的人格魅力并不会因为字眼的刻板而被掩盖住绚烂光芒。这样一位单身未婚的钻石王子,自然成为了无数异性的梦中情人,由于报刊上的黑白插图只能让人们依稀辨认出他的身形样貌,那些往日里并不很受欢迎的德国人由此成了纽约社交场合颇受追捧的对象,如果他们能够拿出一张约阿希姆王子的照片,那么即便是在宴会结束之后,他们也会不断迎来访客……
  在大西洋彼岸,夏树过了一段时间才得知自己在美国成了家喻户晓的偶像人物。从前要顾虑威廉皇储的想法,能低调则低调,现在情况虽有不同,但他依然不愿以过分张扬的姿态示人,何况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踏踏实实地坐上爱尔兰王位,而是继续顶着王位候选人的特殊头衔。原因无他,在英联邦国家与同盟诸国签署的伦敦停战条约当中,英国承认爱尔兰的独立地位,却得以在爱尔兰东北部的拉干河流域保留了一块飞地——以贝尔法斯特港为中心,面积约4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保留在了英国版图内。对于这样的结果,身为霍亨索伦家族成员的夏树有心无力,真正责任不在于德皇和他的重臣,要怪只能怪英国人太狡猾,他们抓住的是国家利益至上这个无人可敌的金科玉律。即便是让夏树坐在德皇的位置上,面对英国人拿出来用于交换爱尔兰一隅的瑰宝——香港的租借权,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此时的香港已是南中国贸易的重要转口港,居住人口达到了50万,经济和军事的战略地位远超青岛,是德国势力重回远东的绝佳踏板。之前的谈判中,英国只愿意割让其在非洲和南太平洋的殖民地,提供战争赔款以及限制海军规模,真正让德国人垂涎的砝码都用作后手。待到双方签署停战条约之后,乍看起来德国及其盟友获得了丰厚的战争报偿,实际上却没能利用军事上的优势地位最大限度地争取利益,英国人的情况恰好相反,他们作为战败方,充分利用政治外交手段保住自身的核心利益。
  本土安全是一个国家的绝对核心,只要控制了以新教徒为主的爱尔兰东北部地区,就算不考虑爱尔兰议会与王位候选人之间的约定,英国也能够轻易制约爱尔兰,使之在未来可能发生的两国冲突中处于被动位置。
  爱尔兰拿不出任何好处让德国人放弃香港而保全爱尔兰的领土完整,哪怕是约阿希姆王子与德皇威廉二世之间的这层父子关系也无济于事。意识到这一点,夏树放弃了无用的抗争,转而向德国政府索要“违约”的补偿。在停战条约签字生效前,爱尔兰王国与德意志帝国在原有协定之外签署了一份密约。根据这份密约,爱尔兰海军将获得名义上归属奥斯曼土耳其的“冯·德·坦恩”号战列巡洋舰和“布雷斯劳”号轻巡洋舰,德国政府则用两条新造战舰补偿土耳其人,这种巧思异想的置换正好可以绕过英国人用整个马尔维纳斯群岛换来的德国不向爱尔兰出售现役主力舰的协议条款,而且德国人在密约中允诺,战后十年,“冯·德·坦恩”及“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的维护费用都将由德国政府一力承担。
  除去东线战场的对峙,战争最激烈的地区终于重归和平,各交战国互遣俘虏,按照条约内容勘界立桩,调整部署,裁撤军队。籍由停战条约的庇护,新生的爱尔兰王国短期内不必担心英国的军事干预,缺乏内政经验的党派领袖和骨干们得以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摸索治国之道,大批德国顾问和退休官员的到来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们的压力。
  要将鱼龙混杂的爱尔兰独立武装改编成为现代化的职业军队,小打小闹的调整难有成效,基于爱尔兰与德国的同盟关系,夏树以部署在爱尔兰的数万德军精锐为依托,将爱尔兰志愿军、爱尔兰自由军、爱尔兰革命军这些各自为阵的武装部队打散重编,然后对重编部队进行筛选,最终只保留六万八千名官兵。军制上,爱尔兰陆军基本仿照德国陆军编制,每个步兵师辖2个步兵旅、1个炮兵团以及直属骑兵连、工兵连、独立辎重部队等,每个步兵旅包括2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包括3个步兵营,每个步兵营包括4个步兵连和1个机枪连,武器装备的标准也基本达到了德军一线部队的水平,但这并不意味着六万多名爱尔兰士兵能够发挥出同等数量德军部队的战斗力。培养军官和士官的军事学院很快在德国人的帮助下正式建立起来,扫盲课程也直接搬进了爱尔兰军队的基层营连。
  爱尔兰的海军和空军紧跟着陆军建立起来,被排除在德国海军主力舰范畴之外的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舰以转让的方式成为了爱尔兰海军的基石,随之划入爱尔兰海军的还有2艘轻巡洋舰、12艘大型鱼雷艇、12艘潜艇、40艘巡逻炮舰、40艘高速鱼雷艇、30架水上飞机。从纸面数据来看,爱尔兰海军从无到有,一下子跨过了三流海军行列,实力接近甚至达到了一些二流海军强国,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一应俱全的爱尔兰空军更是拥有傲视大多数国家的强大配置。虽然德国和爱尔兰双方均未公布这些武器装备的交易内幕,可明眼人都知道,这跟德国皇室出身的爱尔兰王位候选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将其称之为“政治嫁妆”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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