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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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逊只好亲自把讨论的内容引回到了正题上:“好了,诸位,在派出分兵出击的前提下,我们目前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机会,第二是全员北上寻找德国舰队决战。”
  不出意外,多数军官在经过短暂考虑后都表态支持北上,但众人之中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担任第一战列舰分队指挥官的伊文·托马斯便提出,这可能会是德国人的又一个计中计。
  因为在日德兰海战中率舰撞敌的英勇行径,托马斯如今已是英国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甚至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都有了很高的知名度,而他虽然侥幸生还,当时舰上千余名官兵却大多长眠海底。接二连三的惨痛失利让他像贝蒂一样变得谨慎、稳重,甚至有些投鼠忌器,唯恐这最后的希望之光将会熄灭在寒冷的挪威海。
  少数派镇住了多数派,作战会议室里的气氛莫名的沉闷,这里人人崇敬纳尔逊,却没有几个能够有纳尔逊那样的决心,更缺乏像他一样的指挥天赋。结果,作战会议到最后也没有商定出决策,杰克逊爵士在跟马登中将单独商议之后,决定将这至关重要的决策交由海军部定夺。
  两个半小时之后,海军部拍来复电:吾王亲谕,大英帝国之命运系于海洋,昨日的辉煌依仗于皇家海军英勇、果敢、冒险、坚毅之进攻精神,无论今日征程如何凶险,诸将士当以大无畏的企改奋勇向前。不列颠必胜!
  捧着这份电报,杰克逊顿觉热血沸腾,满腔豪情。紧接着,海军部发来又一封电报,海军大臣丘吉尔以决绝的语气命令本土舰队即刻启程北上,不畏牺牲,只求一胜。
  11时56分,“铁公爵”号升起了舰队启航出征的信号旗,并将英王乔治五世的谕令内容通报各舰。这一针强心剂使得整支舰队的士气空前高涨,各舰纷纷鸣响汽笛,同时以跃动的灯光信号发出拼死一战的誓言。
  这个时候,相隔一千多公里之外的爱尔兰南部海域,那场几无悬念的海战也已接近尾声,在两艘德国顶级战巡面前,英法海军最好的装甲巡洋舰如同玩具般不堪一击,而指挥官的作战策略使得五艘旧型号的英国驱逐舰丧失了发动鱼雷攻击的先机,等到它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向德国舰队冲去时,这已经变成了一场无望的死亡冲锋,所有的驱逐舰都在3000米以外战沉,没有一条鱼雷能过对两艘德国战巡构成威胁。至于英国舰队中的三艘防护巡洋舰,火力、装甲、航速等各项性能均处于上个世纪末的水平,除非是在夜战或者大雾弥漫海面的情况下才可能对两艘德国战巡构成威胁,这样晴朗的天气里,它们的作用只是给己方运兵舰拖延一点时间。
  唯一让英国人感到庆幸的是,两艘满载陆军士兵的运兵舰避免了最悲惨的结局。由于附近没有合适的港口可供停靠,它们在斯卡尔和科克港之间找了一处非礁石地形的海滩搁浅。在涉水登岸的过程中,英军士兵因遭德舰炮击而蒙受了不小的伤亡,幸运下来的人莫不在精神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打击——当大英帝国的后花园变成了德国战舰肆意驰骋的猎场,这场仗还有胜利的希望吗?
第73章
城下
  十几天前率领部队从利默里克出征时,以英国海军上将军阶担任英国驻爱尔兰军事副总督兼第2特遣军指挥官的希尔公爵恐怕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又重新回到家人身边。他此次返回利默里克,既不是击败敌人凯旋而归,也不是调离职位另有它用。在这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所指挥的作战部队从原先的3000多人增加到了9000人,大炮和机枪的数量也翻了好几倍,纵是如此,这支英国特遣军还是爱尔兰西南部接连吃到败仗,残余部队一路从凯瑞郡首府特拉利撤退到了香农河畔,此时在利默里克就已经能够听到前线传来的枪炮声。
  毗邻驻军司令部的公爵寓所,希尔公爵戎装在身、佩枪未解,只是敞开领扣,满面愁容地窝在沙发里,手里端着厚底宽口的玻璃酒杯,空气中弥漫在威士忌的醇厚香气,茶几上放着造型饱满的精致玻璃酒瓶,里面盛着跟酒杯里一样的琥珀色液体。
  窗外,公爵的副官正帮着女仆们把收拾出来的行李一件件装上汽车。
  和酒馆里的醉鬼不同,希尔公爵只是眼神微微有些空洞迷离,意识状态还很正常,所以当一袭洁白长裙的夏洛特·希尔拎着米黄色的小手提箱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他很迅速地扭头看了一眼,坐直起身,将酒杯放在茶几上。
  “真是抱歉,夏萝,我们现在保护不了不列颠和爱尔兰之间的海上航线,所以只能让你们先到都柏林去。若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们就随同卡尔森先生前往瑞典,等到时局稳定下来,我再接你们回来。”
  卡尔森是瑞典派驻英国爱尔兰的总领事,也是希尔公爵的老朋友,先前有关罗伯特·希尔的消息就是通过这位卡尔森先生帮忙打探到的。
  坎坷的心路历程,沉重的家族包袱,所有的这些都让夏洛特·希尔渐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懵懂,变得更加的坚强和成熟,只是愈发清瘦的脸庞不免让人充满怜惜之情。她放下手提箱,静静地走到希尔公爵身旁,用她那明亮无暇的双眸望着自己的祖父:“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努力保护好自己,所以……请您不必为我们分心,我们相信您一定能够带领英国军队打赢这场仗。”
  希尔公爵抬头看着夏洛特,尽管她的异国恋情给家族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影响,让他个人乃至整个家族的名誉受到了损害,尽管她曾经任性地离家出走,让所有人为她牵肠挂肚,但她终究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是让他甘愿付出一切去保护的瑰宝。
  “别担心,夏萝,战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也没有永远的输家。我们的军队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刚从新兵训练营里毕业的小伙子,他们最缺乏的就是经验,吃几场败仗会让他们迅速成长起来的,我们很快就能稳住形势,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利默里克现在太过靠近前线,爱尔兰的许多城镇都受到了爱尔兰独立份子的骚扰,唯有都柏林相对安全一些。卡尔森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他会照顾好你们……”
  夏洛特弯下腰,轻轻握住希尔公爵皱巴干枯的右手:“我总在梦里看到和平的手绢飞扬,看到您和我的父亲平安归来,希望这一切早日成真。”
  希尔公爵努力挤出笑容:“战争终会结束的,愿上帝庇佑我们所有人,庇佑神圣伟大的不列颠!”
  祖孙告别的场面如此感人,公爵的副官,一个白白净净的英格兰青年,实在不忍打断他们。直到希尔公爵的目光投来,他才轻轻咳嗽了一声:“长官,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希尔公爵沉重地点点头:“去吧,夏萝,帮我照顾好你的祖母和你母亲。”
  门外,希尔公爵夫人和夏洛特的母亲已悄然拭泪,就连女仆们也忍不住泪下。
  隐隐传来的炮声却在无情地催促她们尽早启程。
  炮声来自利默里克以西约20公里的地方,水面开阔的香农河下游,两艘铅灰色涂装的炮舰正朝岸边开火。深秋时节,冷风凄凄,但在敞开炮塔舱门的炮位上,英国水兵们一个个只穿贴身的横条袖衫,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装填、退壳的工作,而从堆积在甲板上的空炮弹壳来看,这场单方面的炮击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即便站在炮舰的最高处,人们也无法直接观察到炮击的目标,只能根据岸丘那边的瞭望哨发出的旗语信号对弹着点进行校正。
  靠着两艘炮舰的火力支援,在利默里克西南部固守阵地的英军士兵们堪堪击退了敌人的新一轮进攻。从战斗的情况来看,他们所面对的依然是爱尔兰独立武装和德国海军陆战部队组成的联合力量,爱尔兰武装人员占据多数,德军部队往往是作为尖兵用在关键位置。
  正如希尔公爵所说的那样,从不列颠本岛调来的英国士兵大多数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在过去的两个星期,他们中有许多人阵亡、重伤或是被俘,一些部队减员严重,不得不暂时并入其它营连,幸存下来的士兵们则通过战斗不断积累最宝贵的经验和技能,他们越来越适应战场环境,部队的战斗力也随着增强,然而英军在爱尔兰西南部所面临的形势并没有好转,反而陷入了愈发被动的境地。究其原因,爱尔兰武装同样在战斗中不断成长壮大,而且从与之并肩作战的德国人那里学习到了许多实用的战术技巧,接连获得的胜利也让越来越多的爱尔兰人看到了武装独立的成功希望,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适龄男性加入爱尔兰志愿军或其他爱尔兰独立武装的行列,德国人提供的武器以及从英国人那里缴获的枪械足够装备四五万人,但到了11月中下旬,仅爱尔兰志愿军就宣布拥有了七万人的部队,脱离英国控制的爱尔兰城镇增加到了61座,爱尔兰独立形势风起云涌,英军攻占科克港带来的不利影响被大大淡化……
  香农河南岸的一丛灌木里,两双敏锐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那两艘肆意开火的两艘英国炮舰。德国政府对爱尔兰独立武装的秘密援助在战前就已开展,爱尔兰共和兄弟会则相应建立了多处秘密营地和仓库,这使得爱尔兰独立武装不必拿着冷兵器去跟英国驻军对抗,但是在重武器方面,他们就明显处于劣势了。即便不考虑运输和存储的问题,训练一名合格的步枪手只需要几个星期,培养一名合格的炮手却需要经年累月,而且需要相当次数的实弹操练。举事之时,爱尔兰志愿军储备了15门轻便山炮和12门野战炮,能够熟练操作它们的炮手却凤毛麟角,此后从英军手中缴获的火炮也大多没能发挥作用。科克港一战,爱尔兰人更是损失了10门火炮和40多名炮手,2名向爱尔兰人传授炮术的德国军官也在战斗中不幸阵亡。直到德国海军陆战部队登陆之后,情况才稍有改善,但除了少数几场战斗,爱尔兰武装和德军部队仍只能用灵活战术对抗英军的炮火优势,取胜往往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灌木丛中的这两名侦察兵皆是短檐军帽、灰色制服,脸上胡子拉渣,神情有些倦怠,目光却很沉稳。他们一人持望远镜,一人拿着铅笔和小本,相互配合着记录下他们的侦察成果:“两艘老掉牙的三等巡洋舰,一艘2000吨级,一艘1500吨级,大的装备四门150毫米左右的单装主炮和六门50毫米左右的速射炮,小的装备两门150毫米左右的单装主炮和四门50毫米左右的速射炮,它们的最高航速应在15节以下……此段航道水深估计在10米左右,水文状况比较复杂,不宜派遣潜艇前来,可由高速鱼雷艇实施夜袭。”
  眼前这条河面宽阔的大河就是香农河,爱尔兰岛最长的河流。它发源于奎尔卡山西麓的香农潭,向南流经充满沼泽地的中央低地,中经冰川作用形成的一系列湖泊,下游转而向西,形成宽阔的三角形河段,穿过港口城市利默里克注入大西洋。19世纪的时候,香农河是爱尔兰最重要的水道,经军用运河连通都柏林。到了19世纪后期,随着铁路的兴起,航运逐步退出历史舞台,香农河上的汽船仅作旅游观光之用。
  在两名德军侦察兵身后的田野中,数名平民装束的男子手持步枪,很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德国侦察兵在嘀咕些什么,但光靠爱尔兰独立武装的力量肯定无法赶走或者干掉这两艘英国炮舰,如此一来,进攻利默里克的行动也就难以顺利实施。按照联合作战双方的一致计划,等拿下利默里克这座爱尔兰西南部的军事重镇,联军将分兵两路,一路溯河而上向北进攻,一路沿铁路线向东推进,控制整个爱尔兰中央低地,隔断南北英军的陆上联系,继而对爱尔兰首府都伯林发起第二次进攻尝试。
第74章
利刃与雏鸡
  “嘿,看那里!英军士兵!”
  香农河南岸的田野中,穿黑色外套、戴圆边帽子的爱尔兰男子眼睛盯着上游方向。在河岸边的低洼地带,一条松散的队伍正朝这快速移动。跟往常穿卡其布军服的英国士兵不同,这些人从头到脚都是暗色调——黑色的船型便帽,深蓝色的上装和窄口长裤,没有肩章、臂章或是任何表明军阶的醒目佩饰,这就是英国的“基钦纳军”,陆军大臣基钦纳在战争爆发之初紧急征募的志愿兵。由于英国政府并没有做好大规模扩充军队的准备,这支志愿者大军集结起来的时候,制服和武器的数量严重缺乏,而当时蓝色的布料比卡其布更容易搞到,所以大多数新军配发的是临时赶制的蓝色制服,而他们在战场上的对手也很快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特征。这些英国新军普遍使用早期型号的李·恩菲尔德弹匣式步枪,装填速度慢,面对敌人的冲锋时往往被惊得呆若木鸡,因而得到了“英国雏鸡”的恶名。
  在法国,换上了卡其布军服的“英国雏鸡”被德国人打得落花流水,但在爱尔兰,情况要稍好一些,毕竟许多爱尔兰武装人员接受的军事训练还不如他们。
  眼前这支英国新军,人数约有两百三四十人,此时已近黄昏,他们行色匆匆,看样子可能是想趁夜偷袭爱尔兰独立武装的宿营地。除一人前去提醒那两名窥视英国炮舰的德国侦察兵,其余爱尔兰武装人员纷纷端起步枪,子弹上膛,准备随时向英军开火。在他们看来,只要枪声一响,后方的同伴应该会有所警觉,却忽略了那两艘英国炮舰不断发出的巨大噪音。
  两名德国侦察兵很快从前面的灌木丛退了下来,观察敌情之后,军阶更高的德国兵朝这些爱尔兰武装人员做了一个“小心走火”的手势,然后从本子上私下一张纸,飞快地写下了两行字,示意这里腿脚最快的爱尔兰人把它带回给营地的德国军官。等他走了之后,德国兵对余下的6名爱尔兰战士挥挥手,带他们猫着腰沿跟英国人平行的路线一路小跑,抢在对手之前进入了一片长条形的树林。
  “准备开火,听我命令射击!”军阶高的德国兵用生涩的爱尔兰语说道。
  那支英军部队只顾赶路,丝毫没有穿过树林的打算。等他们到了离树林大约两三百米的地方,指挥战斗的这名德国兵朝他的同伴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合拢又分开,对方心领神会,将瞄准英军队列前部的枪口转向后部。
  “开火!”
  指挥战斗的德国兵低吼医生,随之扣动扳机。走在最前头的英国军官应声倒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这个时候,多数英国兵只听枪响而不知道子弹从何而来,相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神经迟缓,动作迟疑,是对方枪手的绝佳枪靶。六名爱尔兰战士不失时机地接连开火,眨眼的功夫,英军队伍靠前的位置便留下了七八具尸体,另一名德国兵则从容不迫地英军朝队尾开火,两枪两中,令这两百多名英军乱作一团。
  片刻过后,英军士兵们总算散开队形,匍匐下来,然后乱糟糟地往树林里开火。林间的枝叶很大程度上掩蔽了伏击者的枪焰硝烟,英军漫无目的的射击对他们威胁甚小。如果这是一群在法国战场上经受了战火洗礼的英国职业军人,他们必然迅速判断出对手的实力,继而发动迅速敏捷的反突击,但这些“雏鸡”根本没有这样的眼光和魄力。等到军官们反应过来,开始督促士兵们起身向前的时候,英军这边的伤亡已经超过二十人。
  “汉斯,手榴弹!”
  看到一些英军士兵冒冒失失地端枪冲来,指挥战斗的德国兵用德语呼唤他的同胞。顷刻之间,两枚长柄手榴弹先后飞出树林,它们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英军士兵脚下,瞬时炸倒了五六个。
  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德国兵用爱尔兰语轻喊:“所有人撤退,往南边撤退!”
  但林间难辨方向,六个爱尔兰人有两个走错了方向,好在他们回头张望,又及时折返回来跟上了同伴。
  撤退过程中,两名德国兵主动殿后,他们不时地停下来狙击,并用拉绳加上手榴弹制作了几个简易陷阱,不多会儿便又干掉了十几个英国兵,使得进入树林的英军不敢肆无忌惮地进行追击。
  这片呈南北走向的树林,宽不过百米,长约两公里,面积不大但植被茂盛,走出四五十米就很难追踪目标的行迹。英军士兵空有几十倍于对手的人数,却被虐得毫无脾气,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扫荡整片树林,追击一阵,发现在此耗下去将得不偿失,遂悻悻地撤出了树林,而两名德国兵和六名爱尔兰战士本是执行侦察任务至此,随身携带的弹药不多,能把一个连队的英军拖在这里半个小时,毙伤三四十人,已是相当了不起的战果。看到英军后撤,他们没有返身追击,而是在树林中静静看着英国人将阵亡士兵的遗骸集中起来,将武器弹药搜走,又分派一些士兵将伤员送返后方。这样一来,两百多人的战斗部队减员超过四分之一,仅有一百五六十人继续往西南方向行进。经过这样一场憋屈至极的战斗,“英国雏鸡”们心里都打起了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血腥屠杀么?
  几公里之外,已经获知敌情的爱尔兰独立武装正做着相应的准备,在一排德军官兵的带领下,四百多名爱尔兰志愿军战士于开阔的田野中布下了弧形阻击阵地,无论来自的这股英军部队是一整路人马还是反击先锋,在英军防线前碰了钉子的联合作战部队都卯起劲要好好修理这些英国人——在野战中消灭他们总要比攻坚战的消耗拼消耗舒坦的多。
  夜幕降临之时,希尔公爵的家眷已在利默里克北侧码头登上了一艘内河汽艇。也许是为了勾起人们对大工业时代的回忆,也许是缺乏购置新船的资金及需求,往来于都伯林和利默里克的观光汽艇大多还是明轮构造。当然了,船用螺旋桨直到19世纪后半叶才逐渐进入实用化,到了19世纪末期,欧洲船厂虽然已经不再建造新的明轮船,但在内河湖泊仍有大量的这种老式船只航行。
  坐在船尾的茶桌旁,戴着礼帽的夏洛特·希尔出神地望着水面。5年前的多瑙河上,也是这样一条古朴而精致的游船,她和他相对而坐,气氛是那样的曼妙,空气中飘散着醉人的芬芳。她当时就曾想,如果可以抛开世俗的烦扰,就这样自由自在地漂泊,那该多好。如今再回首,那果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时间从来不曾停止脚步,世间的纷争不断积聚,最终演变成为可怕的战争,而他,那个才华横溢、睿智聪慧的德国皇子,一如人们期望的那样大放异彩,成为这个时代的战神级人物。他实现了他的抱负,在他的国家接受万人敬仰膜拜,但他的内心是否得到了真正的满足?
  也许是,也许否,夏洛特忽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揣摩他的心思,因为两人的分别已经太久太久,久得在梦中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滑落。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心底多么希望会是他,尽管这会让她陷入难以自拔的纠葛。
  “希尔小姐,河面风大,建议您还是到船舱里去休息吧!”
  这个声音来自于希尔公爵的副官,他奉命一路护送女眷们前往都柏林。如今除了爱尔兰北部数郡,几乎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定,爱尔兰独立分子到处袭扰英国驻军,攻击为英国政府效力的官员、警察以及安防人员,破坏铁路、桥梁,在路边搞伏击,将相当数量的英国驻军牵制在各地,极大地影响了英军部队的战术调动。正因为利默里克到都伯林的铁路线近期屡屡受到威胁,希尔公爵才会安排他的家人乘坐汽船,即便没有军用舰艇护航,只要不靠岸,爱尔兰独立分子就鲜有机会攻击河面上航行的船只,而且通常情况下他们只会针对那些为英军所用的船只。
  夏洛特用手绢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声应道:“谢谢你的好意提醒,少尉先生。”
  “您大可不必如此见外。”年轻俊朗的军官微笑着说,“叫我大卫吧!别看我长得有点老气,其实也只比您打了四岁而已。”
  这自嘲的语气丝毫没有引起夏洛特的注意,各种各样的烦忧似乎已经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与年龄有关的其他东西。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那一轮皎洁明月,突然叹道:“噢,再有一个月就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了!他说过,他的二十四岁将会过得非常精彩,果然如他所言……”
  夏洛特的自言自语俨然没有回避旁人的考虑,这名少尉军官跟希尔公爵的时间不长,但对这个家族的各种传闻轶事却听得很多,尤其对面前这位希尔小姐充满好奇。
  “他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为战争而生的天才,而这注定是属于他的时代。也许除了那个帝国的皇位之外,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用一而再的战争彻底打垮英国,剥夺英国人引以为傲的尊严,从而让盎格鲁撒克逊人屈服于日耳曼人脚下。”少尉的这番话显示了他聪明的一面,以夏洛特的境遇,任何贬低那个人的话语不会在她这里得到任何的共鸣,反而是这种赞美而又怨恨的复杂情绪有可能消除夏洛特的抵触,进而得到与之正常交流的机会。
  不想,夏洛特却以冷冰冰的腔调回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他的使命并不像你们所有人想象的那样血腥暴虐、冷酷无情。时间将会证明一切!”
第75章
投石问路
  夜幕还未降临,朦胧暮色笼罩着田野,视线已不那么清晰。数百名爱尔兰独立武装人员及德国海军步兵所组成的联合作战部队静静等候着试图袭击己方侧翼的那股英军。
  “英国雏鸡”没让他们空等一场,不久,前哨战士飞奔回来:“他们来了!”
  闻此消息,田埂后面一阵拉枪栓的脆响声。
  “沉住气,等敌人靠近到三四百米的位置再开火。记住,除非敌人堆在一块,否则只打短射,一次干掉一个。”
  戴着无檐海军帽的德国兵低声对一旁操纵麦德森轻机枪的爱尔兰战士叮嘱着,他说的是德语,而旁边的爱尔兰人聚精会神地盯着枪上的准星,也不知是心领神会还是鸡同鸭讲。
  趴在另一边的副射手拿着弧形弹匣,表情很是严肃。
  德国海军陆战部队在法国战场上摸索出来经验表明,中远距离的战斗,打两三发子弹的短射最具攻击效果,只要瞄得准,每次短射的命中率可达八成以上,哪怕一次只干掉一个敌人,连续的短射也同样能够达到惊人的毙伤效果。
  “注意……”
  低沉的口令迅速传开,田埂这边瞬时腾起一阵肃杀之气,但对面的英军士兵还茫然无知。那些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英国雏鸡”在田野中排开散兵队形,畏手畏脚,偷偷摸摸,像是一群在村庄附近徘徊的野猫,饥肠辘辘却又生怕挨打。
  第二声“注意”传来时,田埂后面响起了一阵稀落的枪栓声,德军士兵们这时候才将子弹上膛,以此避免因枪支走火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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