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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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寥寥几个音节,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如果对面的法国军队正在收拾行装准备撤退,我们为什么不用进攻打垮他们,而让他们撤往巴黎继续抵抗。假若我们不在这里歼灭他们,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在其他地方阻击我们的其他部队,到时候照样会有德国军人受伤牺牲。再者,巴黎很可能是德法之战的终点,难道各位想要带着被敌人阻挡在巴黎城外的遗憾结束征程?不,当然不,为了战争大局,也为了我们不曾动摇的军人信念,我们都要发动这次进攻,要打垮法军的防守!”
  停止进攻的几天时间里,沿着铁路线运抵瓦兹河畔的德军部队增加到了9万多人,而根据空中侦察报告,对岸的法国军队最多不超过3万人,双方之间的兵力差距十分悬殊。德军能够得到海军航空队和部分陆军飞行器的支援,而这里很少能够看到法军飞机的踪影;德军拥有野战炮、轻重榴弹炮以及一批射程远、威力大的列车炮,法国军队只有野战炮和机关炮,双方炮兵的火力输出绝对不在一个档次;德军几乎没有后顾之忧,法军官兵时刻关注着巴黎东面的战况,形势的不断恶化让他们人心惶惶。
  从亚眠一路走来,血腥残酷的战斗使得第1陆战师这样一支没打过仗的菜鸟部队得到了成长,尽管跟德国陆军那些载满荣誉、敢打敢拼的老牌部队还有差距,但好比是一柄开了刃、喝过血的剑,气质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作战方案在联合指挥部获得通过之前,先遣突击部队的甄选就已经开始。和以往一样,这种甄选建立在自愿参加的基础上,且是以班为基本单位提交申请,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班的士兵全部自愿加入突击部队,这个班才有进入甄选的资格。因为不是每一名士兵都无惧生死,班长们必须做通所有部属的工作才能达到这一基本要求,而在甄选阶段,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优先原则,如果一整个排的全体官兵都自愿加入突击部队,这个排获选的优先级别将高于单个步兵班。
  承袭普鲁士的军事传统,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军事氛围非常浓厚,成长在帝国光辉下的青年多以从军为荣,崇尚勇武,渴求功勋,因而在第1陆战师,募集3000名突击队员的工作非常顺利,突击部队争分夺秒地展开了编练演习,以求投入实战时从容有序地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对岸的德军部队磨刀赫赫,河这边的法军部队不可能毫无察觉。数日以来,他们不断巩固工事,整军备战,但守军人数却没有相应增加,甚至弹药补给、后勤物资都没能及时跟上,法军官兵只能就着清汤啃面包,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作为大巴黎防线的一部分,他们的战线划归法国第4集团军统辖,但是参战部队分属三个不同的集团军,指挥协调方面的问题并不比对面的德国人少。随着德军重兵集群对巴黎防线展开攻势,攻陷莫城、进逼谢勒,第3集团军兵力吃紧,形势危急,他们希望可以调回早先驰援瓦兹河防线的一旅步兵。
  加利埃尼没有立下决断,而是亲自打电话给第4集团军司令德朗格尔将军,询问他是否能够紧急抽调两个步兵师赶赴巴黎东部防线,德朗格尔委婉地予以拒绝,并建议加利埃尼尽可能从暂无战事的西部和南部防线抽调部队,由此引发了第4集团军部分将领的不满,要知道,这两个集团军早先在洛林前线和阿登战场就曾因为配合问题产生过不愉快,大局当前,仍有一些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家伙热衷于令人不齿的内耗。
  德国海陆军部队对法军瓦兹河防线的第二次攻势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而在巴黎东部,战场形势的变化速度令人目不暇接。攻占维勒帕里西之后,威廉皇储统帅的第5军团仅用了4个小时就攻取了法军第4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以及东部防线的重要支点,谢勒。这个进展一度让威廉皇储和他的参谋们以为法军的全面崩溃已经近在眼前了,然而法国军队的韧性远比他们想象的强大。在利夫里·加尔冈,德军先遣部队受到了协约国军队的顽强阻击——法国第9集团军的预备部队及时赶到,与第3集团军所属部队一道顶住了德军进攻,原本部署在法国北部的英国远征军急调部队而来,两营苏格兰骑兵在法军炮兵的掩护下勇敢地发起了战场反突击。
  不久,加利埃尼从巴黎南部防线调来的法国第6集团军所属部队为夺回谢勒而发动反击,并与德军部队在谢勒以西爆发遭遇战。为了一座稍具战术价值的村庄,双方可以在4个小时内反复争夺了7次,各自付出三四千人的伤亡,开阔地带的沟渠、田野中的道路以及孤立的磨坊都可以成为德法军队展开厮杀的目标,曾经出现在马恩河会战的惨烈场面再次重演。战至黄昏,德军依然控制着谢勒,但遭到法军从南北两个方向的钳形反制,因而由攻转守,而在利夫里·加尔冈,德军在初步受挫之后又接连组织了两次进攻,在投入重型战车的情况下才勉强占领了这座小镇,但是前出部队后盘并不稳固。入夜之后,法军投入两个骑兵师和四个步兵师的部队对维勒帕里西发起反击。法军指挥部显然意识到这座城镇的巨大价值,因而令反击部队不惜任何代价将其夺回,在持续六个多小时的进攻中,这六个法国师几乎拼光了部队,前赴后继的进攻让自以为胜利唾手可及的德军士兵渐渐支撑不住,而一旦丢失了这个关键的突破口,已经越过法军防线的五万多名德军官兵将陷入法军包围,巴黎会战的走向可能因此发生戏剧性的逆转,毕竟此时双方各自在巴黎战场投入了数十万兵力,无论攻方还是守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掌握战局。
第36章
危机突现
  1914年10月3日深夜,英吉利海峡东部海域,编号为U-35的德国海军潜艇载着30名艇员以浮航状态悄然驶向北海。这艘战斗潜艇由年富力强的卡尔·布施彻曼上尉指挥,此前已在海上连续活动了两个多星期,取得了击沉协约国军舰一艘、货船两艘、驳船一艘的不错战果,因鱼雷和给养耗尽而处在返航途中。在离多佛尔海峡口约40多海里的位置,艇上的警戒瞭望人员突然发现一支从英国驶往法国的船队,布施彻曼上尉立即下令向潜艇司令部发报。为确保情报送达,艇上的报务员在收到司令部的反馈信号之前连续拍发电报,但仅仅过了几分钟,一艘英国战舰突然高速袭来,并以猛烈炮火攻击U-35。布施彻曼上尉果断指挥潜艇下潜,但不幸的是潜艇很快被英舰发射的一枚炮弹击中,双层艇壳被炸穿,4名艇员当场阵亡。在这种情况下,潜艇不仅无法潜航,连最基本的平衡也无法保证,布施彻曼上尉只好下令弃艇。
  看到德国潜艇发生倾覆,向它发起攻击的英国战舰连忙靠了上来,试图捕获这艘德国潜艇,但在撤离潜艇之前,布施彻曼上尉已经让艇员们销毁了艇上的密码本,并且打开艇底的通海阀门,英国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凶狠的海底猎手彻底消失在大海深处。
  带着忐忑的心情,布施彻曼上尉和幸存的德国艇员们在海面上漂了大半个小时,等那艘英国战舰在周围兜了两圈,基本确认了附近没有别的德国潜艇,这才开始收容落水的德军官兵。
  以俘虏身份登舰之后,布施彻曼上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舰上的情况,这是一艘千吨级的驱逐舰,从舰型线条和武器配备来看,应该是一艘近期服役的新舰,舰上官兵既有年轻小伙子,也有成熟稳重的面孔。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异样的严肃,气氛显得很是沉重,而在非战斗位置,布施彻曼看到了几个头戴平顶檐帽、身穿卡其布军服的英国陆军人员。
  在布施彻曼上尉表明身份之后,英国人将他和他的艇员们分开,然后把他带到了舰桥。在那里,英国驱逐舰的舰长以胜利者的姿态与之简短交谈了几句。趁着这个机会,布施彻曼上尉往周围的海面瞅了瞅,这支船队至少有十艘舰船,从船只的船型、大小以及烟囱的数量来看,有几艘是短途的快速渡船,它们的航速通常比普通的货轮、驳船快,而且能够搭载数百名乘客。此时早已过了入寝的点,那些渡船的甲板上依然可以看到活动的人影。尽管看不清他们的外形装束,联系到这艘驱逐舰上的陆军人员,布施彻曼上尉不难猜得到,这支船队正将一批英国陆军作战人员送往法国。
  操着还算流利的英语,布施彻曼上尉向这艘英国驱逐舰的舰长打探说:“在如此靠近多佛尔海峡的位置运输部队,就不怕遭到我们的巡洋舰攻击?”
  这位蓄髭的英国军官绷紧了脸,以不善的眼光看了看布施彻曼。
  从对方的表情中,布施彻曼读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可惜他无法将自己的推断传送到海军指挥部去,只能寄望于友邻舰艇或海军航空部队的同僚们能够及时发现这一敌情。
  沉默片刻,英国舰长冷言道:“你们的布吕歇尔号和和格劳登兹号是在极其侥幸的情况下得以穿过英吉利海峡,再有一次,哪怕来的是你们战列巡洋舰队的旗舰,我们也能将它送入海底。”
  “喔?”布施彻曼上尉眨了眨眼睛,“你们确信穿过海峡的是布吕歇尔号和和格劳登兹号?”
  英国舰长冷哼一声:“难不成在大西洋被我们的战舰追赶得狼狈逃窜的是德弗林格、毛奇或者塞德利茨这些你们吹捧得上天的无敌战舰?”
  布施彻曼上尉故作神秘地说:“等到战争结束了,你们自然会知晓答案。”
  “别高兴得太早,这场战争谁赢谁输还说不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和你的士兵只能在英国的战俘营里熬到战争结束了。”
  说罢,英国舰长挥了挥手,令水兵将他押送到下层舰舱去。
  与大型战舰的住舱不同,早期的驱逐舰(包括大型鱼雷艇)为提高抗沉性能,舰体一律不开舷窗,只有靠近舰艏、高出水线较多的军官舱能够享受到有自然光线的生活环境。被押进黑漆漆的底层舰舱,布施彻曼上尉只能从轮机的轰响和舰体的颠簸中判断驱逐舰在以较快的航速航行。在之前的搜查过程中,英国水兵没有拿走他的手表,这至少让他对时间还有准确的认识。挨到快天亮的时候,驱逐舰的航速明显减慢,看来是抵近法国海岸了。虽然无从推断它的确切位置,但肯定没有跑出多佛尔海峡,也不至于是勒阿弗尔那么远的港口。
  这时候,舰舱通道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布施彻曼上尉听到一个军官在催促士兵们检查行装以免拉下物件,言谈之中并没有透露他们是在何处登岸,只是有人提及“亚眠”这个地名。
  减慢航速之后,这艘驱逐舰并没有完全停下来。随舰搭载的军人恐怕要经由小艇转运上岸,鉴于德国陆军目前尚未占领法国北部沿海,英国人显然是在时刻提防着来自海面的威胁。
  四个小时之后,上午九点多,驱逐舰的轮机又恢复了强健有力的轰鸣声。通常情况下,一艘渡轮从驶入港口航道、靠岸、卸下乘客到离岸至少要两三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些渡轮以最快的效率卸下了它们所搭载的军队,如果船上载运了大量装备物资的话,理应需要长得多的时间。
  布施彻曼上尉苦苦探寻的答案,很快便由英国人自行揭晓。当天晚些时候,西格蒙德将军指挥的德国第32步兵师在奉命进攻阿布维尔的时候突遭敌方重炮轰击,原本进展顺利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而在这之前,德军的空中侦察和地面渗透均未发现协约国军队在阿布维尔附近部署有重型火炮,第32步兵师的报告立即引起了克卢克将军的注意,这位有勇有谋的悍将遂调派航空部队前去侦察。德军飞机很快在阿布维尔西北方的航道中发现多艘炮舰,小的只有几十吨,大的也不过两三百吨,搭载的舰炮从一两门到五六门不等。飞行员无法确认这些炮舰使用的火炮是多大口径,因为周边未见其他炮兵部队的踪影,故而推断第32步兵师是遭到了这些炮舰的轰击。
  在空中侦察的过程中,德国飞行员意外发现有较大数量的部队在阿布维尔附近集结,士兵们穿的是黄褐色的军服,与法国本土军对的蓝上衣、红裤子有显著区别。尽管法国的非洲殖民军团也配发了卡其布军装,克卢克依然判定这支新近抵达的协约国军队是英国远征军。
  马恩河会战结束后,德军参谋部决定以实力较为完整的第4、第5、第6军团强攻巴黎,第1、第2军团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休整补充,继而占领法国北部海岸,从右翼威胁巴黎,第3、第7军团则向法国东南部挺进。
  和比洛指挥的第2军团一样,克卢克的部队在马恩河战场损失相当惨重,一多半的步兵师都被打得失去了战斗力,想要恢复到原有程度,最少也需要七八个星期,但为了支援海军陆战部队的进攻行动,克卢克拼凑了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驰援瓦兹河前线,自边境战役结束后就一直驻防在法国北部的第32步兵师成为克卢克此时唯一拿得出手的战斗部队。
  巴黎会战打响之后,法军为了保卫首都,不惜代价地从各个防区抽调增援部队,法国北部的防守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削弱。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克卢克令西格蒙德将军率领第32步兵师主力部队向索姆河下游攻击前进,而情况也跟他预料的一样——第32步兵师在杜朗以西的贝尔纳维尔突破法军防线之后便如入无人之境,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推进到了索姆河的出海口,阿布维尔。这座城镇离亚眠四十多公里,一旦德军占领这里,位于法国最北端的加莱行省和比利时西北部的协约国军队将与法国腹地失去陆上联系,人员输送和物资补给就只能依靠脆弱的跨海峡航线。
  若不是受到敌军炮舰的猛烈轰击,若没有英国军队及时抵达阿布维尔,德军第32步兵师没准已在城内庆祝伟大的胜利了。出现新的敌情之后,西格蒙德稳住阵脚,并以一团兵力发起试探性的进攻,结果就像是木棍戳到了铁盾上,进攻迅速瓦解。根据前线军官的报告,敌人不仅能够得到重炮火力的准确支援,还拥有密集恐怖的步枪火力,德军步兵的常规进攻手段毫无效果,更让人担心的是,敌军的兵力比预想的还要庞大,等到他们摸清了第32步兵师的底细,恐怕很快就会反守为攻,若是第32步兵师被这个强悍的对手打倒,不但刚刚占领的地域将会重新落入敌人手里,杜朗乃至阿拉斯都有丢失的可能,一旦通往亚眠的道路被切断,集结在瓦兹河的德国陆海军部队也将随之落入法军的反包围。
第37章
再战亚眠(上)
  1914年10月4日早晨,集结在瓦兹河东岸的德国陆海军部队向法军沿河防线发起了第二次进攻。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德军的20门列车炮、126门轻重榴弹炮以及320门野战炮向法军前沿阵地和纵深地带倾泻了两千多吨高爆炮弹,猛烈的炮击将瓦兹河西岸变成了一片焦土,就连空气也变得灼热难忍。
  趁化学烟雾遮蔽了法国守军的视线,8000名精悍的德军先遣突击队员在21辆胡伯特-13型海军战车的支援下毅然冲向对岸的法军阵地。迎面射来的枪弹和机关炮弹时刻威胁着这些德军将士的生命,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战斗过程中,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海军战车不断出现损毁或者发生抛锚,跟在后面的德军步兵没有因此而止步,而是沉着勇敢地大踏步向前。
  开阔的河滩并不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区域,在抵达法军堑壕之前,德军步兵们还要穿过河岸的铁丝网带,跨越河岸后方蓄满水的壕沟,并且面对那些躲过了炮击的机枪火力点。由于普通枪弹难以摧毁法军的机枪掩体,步兵们不得不冒着敌人的近距离射击,一直逼近到可以将手榴弹丢进法军堑壕的位置,才能利用木柄手榴弹狠狠修理堑壕中的法国人。等到法军防御火力大幅减弱之后,他们再端起刺刀往前冲。就这样,一批又一批德军将士倒在了这条充满艰险的进攻道路上,余下的人依然前赴后继,直至攻入法军堑壕。
  德国陆海军将士在瓦兹河前线奋勇拼杀,却不知自己的后路正受到英军部队的威胁。就在同一个早晨,西格蒙德将军指挥的德军第32步兵师在阿布维尔郊外遭遇英军远征部队的凶猛反扑,双方旋即展开激战。战斗中,索姆河中的英军浅水炮舰再度发威,它们以射程远、威力大的中型舰炮打得德军野战炮兵几无还手之力。德军迅速召来陆海军航空部队,但是飞机投下的炸弹很难击中那些体形较小且拥有防护装甲的浅水炮舰,数十架德军飞机努力许久,仅仅迫使两艘英军炮舰退出战斗。
  在炮兵受到压制的情况下,德军步兵依靠野外构筑的简易阵地顽强抵挡英军步骑兵的轮番冲击,怎奈英军利用小型船艇运送步兵溯流而上,直接威逼德军第32步兵师的侧翼。西格蒙德将军自知不敌,在得到克卢克将军的同意后,他迅速率部退往贝尔纳维尔,克卢克连忙调集后备部队防守弗雷旺·杜朗·亚眠一线,但跨海而来的英军部队显然只对亚眠感兴趣。他们继续沿索姆河向上游挺进,很快抵达了距离亚眠仅十公里的皮基尼。
  第一次亚眠战役期间,德国海军陆战部队从法国人手里夺取了皮基尼,进而将这里当做亚眠北部的前哨据点,构筑了较为完备的防御工事,此时驻防于此的是德国第1海军旅所属的三个海军步兵营,作战编员近2000人。进攻亚眠时,率先投入进攻的第1海军旅基本被打残,经过小半个月的补充休整,兵员已大致补齐,但军官、士官以及老兵的大量损失使得部队的实际战斗力大不如前,而他们面对的这批英军部队可不是那支在法国连续征战、身心倦怠的老远征军,而是由首次踏上法国土地的英国第6步兵师、第7步兵师、第3骑兵旅以及第2海军陆战旅组成,总兵力逾四万六千人。在西线战场的大棋盘上,这只算得上是一支微小的力量,但他们兵员齐整、装备精良,保留着首次参战的热情,无畏无惧,敢打敢拼。
  卷入这场世界大战的国家当中,英国的陆军部队是最为袖珍的,以致于人们津津乐道于德、法、俄、奥的陆战兵力以及轻重武器的数量时,对英国的描述不外乎于“小型的、训练有素的、纪律严格的职业军队”这些毫无新意的字眼。开战之初,英国陆军编为7个师,总兵力接近13万人,只相当于德军的半个主力军团,他们和法国人一样缺少陆战重炮,其野战炮的性能又不像法军的M1897那样出类拔萃,武器装备上的优势主要是步兵们手里的恩菲尔德步枪,此外,英军配备维克斯·马克I型重机枪的比例较法军装备哈奇开斯、德军装备MG08的平均水平更高,这意味着相同数量的步兵进行正面对抗时,英国军队在技术层面对德国军队稍占优势。
  皮基尼的战斗于10月4日下午4点打响,英军的推进速度大大出乎德国守军的预料,英国浅水炮舰的猛烈炮击让德军官兵猝不及防,训练有素的英国骑兵协同步兵发起冲锋,很快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让法国人吃尽苦头的密集机枪火力这一次没能抵挡住英军的迅猛攻势。战斗仅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德军战线彻底崩溃,三个德国海军步兵营仅有四百多人侥幸撤离,余下的人或阵亡或沦为英军俘虏。
  皮基尼的迅速失陷令德军上下大为震惊,原本驻防亚眠的第1海军陆战旅主力已调往瓦兹河前线,接替防守的是刚刚从前线撤下的第3海军陆战旅和部分陆军部队,全城守军仅仅六千出头。尽管这里有完备而坚固的城防工事,看到英军攻克皮基尼的势头,第3海军陆战旅指挥官威廉·格里恩茨准将不敢造次,连忙向第1陆战师指挥部求援。
  来自亚眠的求援报告送到胡蒂尔和夏树面前时,德国陆海军部队已经攻破了法军瓦兹河防线,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渡过瓦兹河,然而法国守军并没有全线溃退,他们显然知道巴黎东部的主战场目前形势十分微妙,若是让眼前的德军部队长驱直入,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所以在战斗中打得格外顽强,不少阵地都是在最后一名士兵阵亡之后才丢失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渡过瓦兹河的德军部队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来清扫残敌,这个时候要从瓦兹河战场抽调大批部队回援亚眠并不现实。夏树遂与克卢克将军的参谋部通了电话,得知第1军团已从杜朗紧急增派了三个步兵团赶往亚眠,只是他们短期之内恐怕难以抽调出更多的支援部队。克卢克告诉夏树,他已将大股英军登陆阿布维尔的情况向小毛奇的总参谋部作了汇报,希望总参谋部能够从比洛的第2军团调集援军,小毛奇同意了这一请求,可比洛最好的几个师已增派给了威廉皇储,他能否及时派来足够强大的援军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克卢克觉得只要亚眠守军坚守三天,战场形势应该会有很大的改善。
  夏树认同克卢克的想法,眼下的关键问题在于亚眠能否守得住。一旦失去这个重要的据点,一系列因果关系将有可能葬送德军在西线的有利局面。因此在与胡蒂尔商量之后,夏树决定亲自前往亚眠,帮格里恩茨准将打这场以弱抗强的防御战。
  已经投入战斗的海军部队是不可能撤下来了,夏树从第1陆战师的预备队里抽调两个营,连同所有的列车炮一并经由铁路线调回亚眠,而在出发之前,夏树还给海军航空部队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们派出所有飞机全力攻击进犯亚眠的英军部队。
  以二战的历史经验,猛烈的空袭足以瓦解敌方地面部队的进攻,但眼下翱翔于蓝天的并不是梅塞施密特和斯图卡,而是结构简单、技术含量低的早期飞行器,大规模的空战和空袭尚未出现,十几二十架飞机同时出现就已经算是大场面。
  亚眠战役过后,德国海军派来参战的陆基航空部队有损失也有补充,而为了缩短与前线的距离,他们已从杜朗迁移到了亚眠西郊,目前共有8架双座侦察机、21架攻击机、8架远程轰炸机。这是战争爆发以来德国海军在本土之外部署的最大规模的航空部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航空部队的军事价值。这37架飞机的总造价超过800万马克,相当于建造一艘格劳登兹级巡洋舰的成本,而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随同“布吕歇尔”号进入大西洋海域的“格劳登兹”号已累计击沉11艘协约国船只,包括一艘从加拿大向英国本土运送兵员的邮轮,那场灾难直接导致六百多名加拿大士兵溺死,“格劳登兹”此行所取得的战果远远超过了它自身的价值,相比之下,德军航空部队对巴黎展开的轰炸行动远没有取得预期的成效,法国军民仍在以惊人的意志抵挡德军的地面攻势。因此,在日前举行的1915至1916年军费预算会议上,不少人提议削减海军航空部队的扩张规模,将节省下来的经费用于建造更多的水面舰艇,目光之短浅让夏树很是无语,好在离预算案的最终审定还有一段时间,等到前线的战事稍缓,他便抽身返回柏林,劝说德皇和海军高层沿用他所提交的海军建设方案。
  由于沿途未受法军袭扰,夜幕降临后不久,夏树已随同运载海军列车炮的军列抵达亚眠西郊。获悉英军已在亚眠北郊展开试探性进攻,他下令将这20门列车炮就地展开,准备对十数公里外的英军进攻部队实施远程炮击。
第38章
再战亚眠(中)
  朦胧的月光下,沿路构筑的德军阵地仿佛一条笔直的河渠,戴着灰顶蓝边无檐野战帽的德国海军步兵们以大约两米一人的密度部署其中,他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地势开阔的田野中,无数人影仿若风中摇曳的花草,以涨潮般的速度缓缓蔓延而来。
  “稳住!稳住!手指离开你们的扳机!照明弹亮起之后再开火!瞄准了打!”
  不少士官在堑壕中来回游走,提醒自己的士兵们沉住气,而除了他们有意压低的声音,阵地上万籁俱寂,这样的氛围自然让人倍感紧张,但第3海军步兵旅已不再十几天前那支懵懂稚嫩的菜鸟部队了。在亚眠,他们用稳固的防守挫败了法军的反扑;在博韦,他们用摧枯拉朽的进攻打垮了法军的阻击;在瓦兹河前线,他们真正体验了一把战争的血腥残酷,进攻失败、伤亡惨重,沉痛的挫折让幸存下来的将士们放弃了过分的乐观和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变得老练、稳重、成熟。经过近一个星期的休整和补充,这些在法军瓦兹河防线前撞得头破血流的部队又重新恢复了生命力。尽管许多士兵使用的还是落伍的M1888短骑枪,预备兵的总体战斗素质也低于长期服役的一线士兵,但这些勇敢的海军步兵显然已经做好了抗击敌人进攻的准备。
  位于亚眠北郊的这条防线是在法军遗留工事的基础上加固修建的,采用了壕沟+铁丝网+堑壕+土木掩体的标准配置,枪弹射程内的障碍物清理一空,除了弹坑和零星几座农舍的废墟,进攻方的士兵很难在阵地前方找到可供容身的射击掩体。
  “注意!注意!标尺400,准备开火!所有人准备开火!”
  士官们以传口令的方式将准备战斗的指令传达到堑壕中的每个战斗班,急促的声音使得阵地上的气氛骤然凝固。须臾,几发枪射照明弹腾空而去。虽然知道敌人的进攻部队就在前方,可当照明弹照亮田野的时候,那些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德国海军步兵仍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成百上千的英军官兵仿佛涨潮的海浪扑面而来,他们戴着卡其色的平顶短檐帽或是苏格兰风格的高地人无檐帽,穿着纯色的、具有典型英式特征的卡其布军服,几乎每个人都背了双肩式的行军背囊,斜挎单肩杂物包,弹盒、刺刀、短铲、水壶整齐有序地挂在武装带的相应位置,给人的感觉是笨重、繁杂而又强盛、精悍。
  照明弹绽放夜空之时,最前面的英军士兵离德军战线只有三百米左右,枪声骤起,他们顿时像是被收割的麦子,成排成片地倒下,后面的英军士兵没有立即匍匐避弹。伴随着隐约可闻的呐喊声,他们低头躬身,速度不减地往前冲,步枪前面早已装好了刺刀。片刻过后,双方的大炮不约而同地发出怒吼,炮弹呼啸着落入战场,德国人的炮火把进攻的英军官兵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枕藉,英军炮兵的精准射击也秒杀了不少德军步兵,使得阵地的防御火力大为削减。
  “医护兵!有人受伤!医护兵!”
  德军堑壕中,呼唤医护人员的声音此起彼伏,这让不少头一次参加战斗的士兵感到心悸,但也有人完全被紧张亢奋的战斗情绪所控制,他们自动屏蔽了来自外界的声音,只知道不停地瞄准、开火、装填,甚至受了伤也没有意识到。
  双方炮火持续了一阵,战场上的攻防节奏出现了变化。意识到敌军防守严密,并非猛冲猛打就能拿下,而己方炮兵又未取得理想的压制效果,英军士兵们整齐有序地停了下来,趴着跟德国守军对射。
  德国海军步兵们使用的M1888和M1898步枪,持续射速远不及英国军队的恩菲尔德MKI型步枪,他们主要依靠MG08水冷重机枪和麦德森轻机枪形成难以逾越的密集火力网,牢牢控制着1200米以内的射程范围,弹雨扫过之处,直把英军步兵压得抬不起头。照此下去,英军就算投入再多的兵力,也休想攻破这条德军防线,但英军在阿布维尔和皮基尼的胜利绝非偶然,僵局仅仅持续了十几分钟,战场上突然响起了重磅炮弹破空袭来的尖啸声。这威力惊人的炮火明显是冲着德军阵地以及阵地后方的野战炮兵而来,刚开始的时候,前后两轮炮击的间隔长达两三分钟,找准弹着点之后,炮火变得密集起来,德军防御阵地渐渐笼罩在致命的光焰和浓烟当中。
  索姆河中的英国浅水炮舰不出意外地投入了战斗,但是炮火的强度较先前在阿布维尔和皮基尼炮击德军时有明显的减弱。事实上,索姆河并非全线通航,亚眠河段就是一个分水岭,旱季的时候,只有游艇和吃水浅的内河驳船能够通行,吨位较大的浅水炮舰若是强行前往,恐有搁浅的危险。
  看到己方的支援炮火逐渐控制了局面,英军步兵重新投入进攻,可就在他们一步步接近胜利时,战场上骤然响起了更加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一大波重磅炮弹砸在了德军阵地前方的田野中,大地剧烈颤抖,战场形同炼狱,哪怕没有被弹片击中,离炮弹落点稍近的英军官兵也难逃一劫,他们有的被直接震死,有的震得脏器受伤、耳鼻出血,进攻部队一片混乱,攻势顿遭瓦解。
  乍一开始,英军官兵愤怒地以为这是己方的炮舰弄错了射击参数,几分钟过后,他们意识到这是德国人有预谋、有准备的大招,那些可怕的大炮部署在英国浅水炮舰的射程之外,虽然距离战场很远,但是射击打得十分精准,几乎无需调整就直接开始了猛烈的大规模炮击。入进攻的数千英军部队在地势开阔的田野中动弹不得,伤亡人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增加,指挥官除了下令撤退别无他法。
  退走的时候,英军官兵已不像来时那般从容有致,战场上留下了数以百计的新弹坑和不计其数的残躯断肢。无论是在阿布维尔还是皮基尼,他们都未遭遇如此惨痛的挫折,精神心理上受到的冲击更是难以估量,而德军重炮部队漂亮的反戈一击告慰了德军第32步兵师的数千亡魂,亦让忐忑难安的亚眠守军吃了一记定心丸。
  英军的暂时撤退却没有给这个动荡的夜晚划上句号,子夜过后,沿索姆河东岸推进的英军部队从亚眠东北方发动攻势,投入进攻的步骑兵多达六七千人,溯河而上的英国浅水炮舰也继续为地面部队提供强有效的火力支援。从阿布维尔到亚眠,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接连打了三四场仗,英国军队的活力着实让人惊叹,而且部队的进攻方式也比法国人聪明一些。
  在亚眠东北部防线,英军遇上的是德国第1军团所辖的步兵部队,他们的武器装备和战术意识截然不同于德国海军陆战部队,其一线连排没有配发造价高昂的麦德森轻机枪,而是按照德国陆军的标准比例配备MG08重机枪,训练有素的步兵们主要依靠牢固、耐用且威力较大的毛瑟M1898作战。战斗中,人数不足对手三分之一的德军步兵据壕坚守,在师属炮兵部队的支援下把英军进攻部队阻挡在了阵地前方的铁丝网地带,直到英军骑兵发动了一次近乎自杀的冲锋,僵局才被打破。部分英军士兵突入德军堑壕,双方旋即展开白刃战,而在战况最危急的时候,部署在城区的德军骑兵拍马赶到,以一次小规模的反突击将英军逐出阵地。
  要攻克一座敌军严密布防的城市,除非攻方的实力远远强于对手,否则很难在较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可是在一百公里外的巴黎战线,协约国军队已将所有部队投入战斗,战场形势看似略占上风,但德军只在巴黎东部投入了半数主力,同时还有两支实力可观的部队分别从南北两翼猛攻巴黎外围防线,这场大战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英国远征军在索姆河流域的作战行动意义重大而且时间紧迫。
  对德军亚眠东北防线的进攻离胜利只差一步,英军指挥官自然不甘罢休,正当他重新组织进攻的时候,索姆河上的英国浅水炮舰突遭德军炮击。因为无法获知德军炮兵阵地的准确位置,英国炮舰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它们毕竟不是无畏舰,能够扛得住普通炮弹的攻击,只好匆匆移动泊位,但它们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德军炮兵的“眼睛”,不久便有两艘炮舰中弹受伤。英军出动骑兵沿着河岸进行搜索,却没能找到德军探哨,这队英国炮舰只好顺流航行,主动撤出德军炮兵的覆盖射程。没有了炮舰的支援,英军指挥官也只好推迟进攻,等到天命之后再作打算。
  天亮之前,德军在亚眠西郊的机场却是一片异常忙碌的景象,飞行员、维修技师和空勤人员对所有的飞机进行了仔细的检修和维护,以应对接下来的频繁起降,一部分燃料和炸弹也提前从仓库运到了停机坪。在机场周围,包括随同列车炮从瓦兹河前线调回的三个海军步兵营在内,两千六百多名官兵正连夜布置新的防御工事。为了将防守区域扩大到铁路沿线,他们将环绕机场的铁丝网分拆开来,只在路口和开阔地带设置阻拦线,并利用附近的房屋、树林设立机枪阵地,20门列车炮集中停于防区之内,步兵们亦在这些列车炮的车厢上堆砌沙袋、架设机枪。
第39章
再战亚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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