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36部分在线阅读
林恩并不急于发表自己的见解,而是尽量以冷静的头脑消化从对方那里收到的信息。可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两人抬头相互一看,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彼此都没有安排人员前来,林恩飞快地收起地图,而芬特里格用俄语问说:“谁啊?”
外面的人用俄语作了回答,而且传来的是个女声。
“说是酒店服务员,刚才总台搞错了房间。”芬特里格用德语小声向林恩转译。
大白天在列宁格勒活动,两人都没有携带武器。林恩示意芬特里格稍等,自己踮着脚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然后虚掩卫生间门,自己侧身闪入进门衣柜后面。
芬特里格这才将门打开。
若是有人强行冲入,之前的观察必然直到套房内只有两人,在门口制服一人就会自然冲到卫生间去,此时林恩便会从衣柜后面出来解救芬特里格并与之一同冲出去——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幸好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芬特里格在门口与来者交谈一番,又将门关上了。
“长官!”他小小声地说道,“服务员说这间房间已经提前预定出去了,刚才是总台没弄清情况,现在只好请我们搬到楼下的空房间去,是一样的规格和朝向。”
这是否是苏俄方面反间谍的一种方式,林恩不得而知,可马特索夫刚才就在楼下。在柏林战役期间,自己几乎废了他的双臂不说,还当着他的面干掉了好几个放弃抵抗的苏俄军官,后来为了解救坦泽又在战场上干掉了半打还多的苏军士兵,若是被他认出来,不将自己大卸八块才怪。
见林恩如此犹豫担心,芬特里格问:“怎么了?长官!”
林恩眉头紧皱:“刚才楼下那个苏联将军曾经是我的俘虏,他肯定能认出我来。”
这事非同小可,芬特里格想了想:“我有办法!”
林恩好奇地看着他从鞋跟的小暗格里倒出一些小道具,假胡须、小眉笔还有一些不知内容的东西,顿时恍然大悟。若是早知有今天这一出,那该从芬兰离开前就整点易容的招数,安全系数自然比现场整理要高一些。
芬特里格一边弄这些小道具一边问说:“您当时像现在一样没有留胡须对吧!”
林恩很仔细地想了想:“有胡渣,但应该不多。”
给林恩黏上了唇胡,芬特里格又用眉笔给他画眉,手上的动作轻快麻利得简直不像是男人,不到三分钟时间,他后退两步瞧了瞧,满意地点头说:“好了,您可以到盥洗室去瞧瞧。”
难道电影里的快速易容术是真实存在的?带着这样的疑惑,林恩快步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看,效果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自己仍是自己,不过是多了一撇稍浓的胡须,眉毛看起来弧度和厚度有所改变,充其量也就是现代女性化妆出门与素颜的差别。
“这样行吗?”他不太放心地问。
化妆者倒是自信饱满:“应该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总台办理手续,您在这里等着,我拿到钥匙再来叫您,顺便看看楼下那个苏俄将军还在不在。”
林恩点头应“好”。
芬特里格走后,林恩又钻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端详了一阵,觉得胡须边缘处理略有些毛糙,凑近了仔细看仍能够辨别出这是贴上去的假胡须,眉毛的处理流于表面,对容貌的改变度并不是很大。不过这一切毕竟是在没有专门准备的情况下完成的,从芬特里格随时携带的家伙来看,情报工作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够轻易胜任的,不仅要有跟踪和侦察能力,还得有很好的反跟踪、反侦察技巧。
等了约莫五分钟,芬特里格回来了,进门便对林恩打了个OK的手势。林恩拎上装有日常用品的小皮箱,将圆沿的绅士帽略微压低,跟在他后面离开房间——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谙水性之人跳入大海,虽然有救生圈和伙伴帮助,仍对这样的环境充满了恐惧,甚至无端担心水下会冒出一条鲨鱼或是电鳗来。
下了楼梯转向马特索夫刚才所站的那一边,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那个中年人所在的房间也是房门紧闭。跟着芬特里格继续往前走,看他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林恩仅透过鼻孔进行深呼吸,重重的鼻息却没能让他的情绪真正舒缓下来。
眼看芬特里格已经将钥匙插入锁孔,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和男人用俄语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鲁急促,且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林恩大惊,虽是站在原地不动,背后已充斥着浓浓的寒意,当初将身处战场的压抑、恼怒、愤恨一股脑发泄到俄国人身上时,可绝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轮回报应?
房门锁并不足够润滑,芬特里格抖了两下才将其打开,然后侧身让出位置,顺势往后面看。作为一个表面上的苏联公民,面对佩戴勋章的将军至少应该表示最基本的敬意,而看到同伴如此,埋头前行就显得过于异常了,林恩只好屏气转头,面对相隔不到五米的马特索夫,他略微停顿,从容摘下帽子,微微鞠躬,笑,等到对方也礼貌地笑了笑,这才进门。
第137章
应变转移
马特索夫虽然没有当场认出自己,林恩确信,但没准什么时候,也许是洗澡看到肩膀的伤口时,也许是因穿衣不便而懊恼追源时,他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偶然瞥见的那张面孔正是梦见都会咬牙切齿的人。两度被俘并深受敌人迫害的经历非但没有毁掉马特索夫的军事生涯,晋升成为将军之后,他肯定没少在德国战俘营中搜寻林恩的下落,以报那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思来想去,林恩焦虑的对芬特里格说:“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了,之前在总台登记用的身份也不能再使用了。真该死,这家伙为什么又回来了,还偏巧碰上!”
芬特里格靠在房门处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然后有意安抚道:“别担心,长官,他们应该是走了。您刚刚贴了胡子、画了眉毛,我想那人应该不会认出您的。除非……你们之前非常相熟,但他仅仅是当过您的俘虏,不是么?”
林恩仰面长叹:“一时快意带来无尽烦恼!当初……是我开枪打废了他的肩膀,你刚刚没注意他的双臂有些僵直?”
芬特里格想了想这种情况,遗憾道:“如果是我,对您的印象也会无比深刻。好吧,长官,我这就去总台看看有没有机会窃走登记本,然后另找地方安顿您,如何?”
林恩走到窗户旁,透过窗帘朝外面观望,他很快看到马特索夫和副官坐进一辆小汽车,这一次应该是真正的驱车离开了。
“去吧!我多一刻也不想再这里多呆了!”
芬特里格没有回话,而是轻轻地出了门。在这个还没有电脑和网络的时代,酒店前台登记客人信息还是依靠手工笔记,想办法弄走登记本应该就能够掩盖掉自己的身份信息——当然了,他并不能排除总台负责登记的女服务员记忆力超强,能够把自己瑞士护照上的主要信息记得非常准确,那样马特索夫回头想起再来查找,仍能够通知车站码头机场,一旦自己再想通过这些常规方式出境,就会被他们认出并捕获。
情况真是非常不乐观啊!林恩郁闷不已地对自己说。该死的安德里,若不是他百般怂恿,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来。与劳伦茨·巴赫那样的谦谦君子相比,他压根就是个现实利益派的小人,笑里藏刀、不择手段,今后对他已经不是小心提防、敬而远之这么简单,必须在每一件事情上都充分预见他可能使坏的点,然后抢占主动乃至反戈一击,否则的话,自己就算是条九命猫也耐不住这重重艰险。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芬特里格回到房间,他讪笑着向林恩展示了从总台登记本上撕下来的册页。当时所见,总台服务员只登记抄写了这么一份。为了以防万一,林恩掏出打火机亲自将它烧毁,连灰烬也顺着下水道冲走。
“干得漂亮,曼斯。我们这就走吧!”
对于林恩简单却是发自内心的称赞,芬特里格收起笑容,他郑重其事地帮着林恩轻按胡须,好让它更为服帖地呆在上唇位置,然后说:“我走前面,只要我不回头,您就继续往前走,但要装作我们是不相识的,因为您现在已经是另一个人了。我们在酒店西边的停车场碰头。”
这种易容化妆的效果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程度,但林恩仍是点头接受。
拎着装饰多过使用的小行李箱,林恩再一次进入他不擅长也不喜欢的“海水”,以空前紧张的情绪故作镇定地走过走廊,好在这一次没有再出现意外,他顺利地走出酒店大门,顺着花坛旁的走道径直来到了停车场。因为是集中招待国际宾客的大酒店,这里的汽车也堪称万国牌,美国的福特、英国的劳斯莱斯、法国的雷诺、苏联的嘎斯等等,唯独看不到德国的奔驰和大众,这实在很容易让林恩联想起一些历史分析资料中对苏俄毛子睚眦必报的性格描述。
芬特里格开的是一辆老款的嘎斯汽车,无论操作性还是舒适性都难以跟这个时代较为主流的轿车相提并论,但它最大的好处是走在列宁格勒的街道上不引人注目。上了车,林恩自觉在苏俄境内脆弱了许多的心脏终于从紧绷状态舒缓下来,而直到这栋酒店院门完全从视线消失前,他都还在不停地透过后视镜观察——总觉得马特索夫不用太久就会想起,然后带着一大群士兵冲到酒店抓人。
车上,芬特里格说:“在总台给我们登记的服务员,那个俄罗斯小姑娘,感觉还是比较聪明的,我担心她记得我们的名字和样貌,所以……我想把您送到我们的秘密藏身地点去,然后再回来找机会将她干掉,这样就安全了。长官,您觉得呢?”
这亦是林恩先前所想,他顿时觉得芬特里格作为情报人员还是非常机敏灵活且办事稳重的,而米蒂戈少校——帝国残留情报网在苏俄运行的情报官,芬特里格的顶头上司,给林恩留下的印象也不差。这些从当初上千潜苏间谍中躲过清查搜捕并坚持下来的,可说是当年空有规模却效率不高的情报网络真正的精华所在,如今他们也是帝国复兴唯一值得依赖的外部耳目。因此,他好意叮嘱说:
“能干掉最好,但必须以自身安全为前提,实在没有机会也就罢了!顶多我每天足不出户,后面跟着从芬兰来的特遣队走秘密路线撤离。”
正在驾车的芬特里格听了这话面露微笑,他潇洒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然后自己给自己点上,不多会儿,汽车便驶离市区行进在相对狭窄的乡间道路上,尽管路边堆满了积雪,但沙土路面少有泥泞崎岖之感,更不像是战争记录影像中令德军无所适从的烂泥滩。
和林恩所接触的西方国家相比,列宁格勒的乡间略显破旧,而且到处都还能够看到战争遗留下的痕迹——废弃的屋舍,布满弹孔的断墙,还有偶然可见的木桩、铁丝网以及水泥碉堡。由于经济体制存在本质的区别,这里看不到德国式的农庄,几乎所有的田地都是相对开放式的,寒冬时节,到处空空荡荡、鲜有人迹。开出市区约有十来公里,汽车驶入一间规模很小的修理厂,它所占的土地只是路边的小小一块,上面的牌子写着俄文,林恩大致辨认出是某某农场机修站,这对他而言是陌生遥远的定名方式,他隐约听到了红色政权特有的雄壮乐曲,通过旧式的广播在田野中飘荡。
机修站里停着一辆履带式的农用拖拉机和一辆相当破旧的卡车,大冬天只有一个穿背带裤的工人在工作,见芬特里格带了人回来,他用俄语问了情况,这一阵子的俄语突训并没有给林恩带来足够的实惠,他只能勉强听懂一小部分。
用俄语回答之后,芬特里格将林恩带进机修站。从外观上看,它分为上下两层,下面是修理车库,上面是屋顶双面倾斜的阁楼。沿着楼梯上去之后,林恩看到了米蒂戈少校和另外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坐在桌旁,这里窗帘拉得紧实,以至于光线黯淡,他们只能依靠煤油灯照明。这阁楼空间局促,靠窗一侧并排放置了最多容纳七八人睡觉的床铺,中间放着北欧很常见的取暖炉子,尖嘴的金属壶在无声地冒着白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复杂的奇怪味道。
“叨扰了!”林恩抱歉地耸肩道。
“加尔戈长官,您……”米蒂戈少校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恩和芬特里格,其实在下属解释之前,他也能大致猜到些情况。
芬特里格简略介绍情况之后,林恩补充说:“那个苏俄将军对我的仇视非同一般,我担心他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带人回酒店去了,所以曼斯提议说去干掉那个总台服务员,我觉得还是由你来决定吧!”
米蒂戈少校独自思虑片刻,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吩咐说:“你跟曼斯跑一趟吧!到了那里,你们两个不要急着进去,现在外围观察情况,顺便等候那个服务员下班出来,最好不要用枪,可以制造一起交通事故什么的,那样的话车就不必开回来了,找个偏僻树林处理掉。具体你们看情况决定,灵活一些!”
两个青年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并且离开了,片刻之后林恩就听到了那辆嘎斯汽车启动最终远去的声音,他坐到炉子旁取暖,并对米蒂戈说:“但愿这次行动不会因为我的缘故最终失利。”
在自己的地盘上,米蒂戈的神情倒是泰然许多,他给林恩倒了杯热水,说道:“之前听安德里长官说了您的惊人战绩,长官亲临是给我们的莫大鼓舞,我们都相信这次一定是能够成功的。”
林恩苦笑。
“对了,长官,您说的那个苏俄将军叫什么名字?”米蒂戈问。
“马特索夫,斯瓦莱·吉雅·马特索夫!”林恩对这个名字记忆之深刻,不仅因为这是自己抓获的第一条大鱼,更因为它读起来十分顺口,看来两人之间的恩怨冥冥之中是已经注定了的。
“噢,马特索夫,我听说过这个人,他现在是列宁格勒军区后勤部门的一名高级军官,他脑袋里肯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米蒂戈这话可能只是顺势而说,并没有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打算,然而就像是在战场上饱受敌人火力压迫而反弹,林恩突然觉得自己或可以试着第三次俘虏马特索夫——那绝对是让他崩溃的事情!
第138章
艺高人胆大
林恩看到米蒂戈桌上所放的地图,是一张真正的军用地图而非旅游地图,它应是纯手工制作,标注有街道宽度和建筑物高度这样精确重要的数据,并对警察局、军营和岗哨用醒目的颜色进行了标注,在“吸血鬼”本部以及帝国战略参谋部的工作经历,让林恩对这份地图的绘制质量有了较为专业的评判,他遂问:“这地图是何人何时绘制?”
一副修理工装束的米蒂戈答道:“噢!刚才坐在这里的小伙子,弗兰茨·斯图鲁姆,他亲手绘制了这份地图,其他几个人帮忙勘测,这些都是在最近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内完成的。”
虽然手边有旅游地图,图书馆也许还能找到城市规划地图,但战争特别是德军长达近3年的围攻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改变是非常巨大的,许多街道和建筑都出现了变化,现时绘制新的作战图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林恩连连点头:“不错,相当不错!”
米蒂戈看来对这幅地图及其制作者也是相当满意:“嘿!弗兰茨是从维也纳军事学校毕业的士官生,素质能力没得说,还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俄语,是我们这里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不是战争结束了,我们本来是准备推荐他到军事谍报局总部去工作的,那里更能够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这话让林恩由衷地感到遗憾和无奈。随着战争的结束,第三帝国崩溃消亡已经成为绝大多数人的正常理解,继续留在苏俄潜伏的谍报人员说好听些是拥有无比坚定的信仰,说悲催点,这些基本上都是不愿意承认失败的偏执之人。在元首苏醒之前,帝国大本营在戈培尔、隆美尔等人的节制下处于保守收缩状态,有好几个月时间没有正式与部署在海外的谍报人员联络,以至于等到情报工作重新开展时,大部分情报网点都不复存在,情报员们也都各谋生路去了。
借着煤油灯的黯淡光线,林恩仔细琢磨地图上所反映出来的综合情报。苏联领导者的车队可能经过的线路很多,但概率最大的应该只有三条,以目前人员和装备情况,三路设伏虽然也能应付,但成功的把握自然随之下降。按照正常思维,苏联方面安排的车队线路很可能是主线路和备用线路各一条,其余线路非得遇到特殊情况才可能启用。除了线路之外,车队的规模组成、斯大林的座车情况以及车队的行程安排,这些信息得到的越多越有用,但眼下米蒂戈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利用各种方式获取这些林林总总的情报信息了。
“从芬兰过来的特遣队已经越过边境了,嗯?”虽然芬特里格之前对此已经简单报告过了,林恩还是慎重起见地详细发问。
“早上接到北方打来的电话,我们去接应的人已经在洛素——摩尔曼斯克和列宁格勒之间的一个铁路小站,与他们成功接上了头。我们在那里提前包下了一节货运火车皮,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他们已经在车上了,最快的话明天凌晨就能抵达列宁格勒,届时我们将直接安排他们前往为了行动而分别租下的临街套房以及招待所房间。您看,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们的人还用暗语报告说,他们随身携带了包括反坦克火箭筒和机枪在内的一批战斗装备,只是数量在电话里不便详说。”米蒂戈就着地图介绍。
米蒂戈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路线和计划,索尔特遣队抵达后将根据实际情况双方商量最终的攻击方案,一切都踩着计划的时点进行,在这种情况下,林恩亲临列宁格勒确实显得有些多余。事已至此,他坐下来冷静而周详地思考,不时地向米蒂戈提一些有关实际情况的问题。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米蒂戈说:“长官,我去弄些吃得来,顺便到周围巡视一下,这是每天的必修课程。楼下修车的小伙子叫佩特,您有什么吩咐可以叫他,但千万别在外面说德语,这附近的村民家家都有人死于战火,对德国是极端仇视的。”
林恩应道:“嗯,我知道了,尽快回来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米蒂戈低头捋起袖子看了手表:“好!我一个小时内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恩一个人留在这稍显阴冷的阁楼里,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分析着既定的突击方案,总觉得它还有太多的欠缺,一时间又说不清该从哪方面入手——这就像是一台缺少了太多零件的机器,想要让它运作起来并不是补几个螺丝齿轮就能够搞定的。想来想去,思绪有些胡乱,林恩起身走到窗户旁,挑起窗帘一角向外张望。这时候天色渐暗,视线中的大片田野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安详,乡间的小路上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个走动的身影。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非胜利者的方式站在苏联的土地上,如今透过窗户看去,除了房屋建筑的风格,这里和中国的东北有什么很大的不同之处么?
林恩并没有看出两者之间的明显区别。
差不多40分钟后,米蒂戈回来了,端了一盘热腾腾的红薯和两碗撒了胡椒的面疙瘩。这些久违的食物唤起了林恩埋藏在心底的思乡情结,只是他并没有急于犒劳饥饿的胃,而是问说:“这是从俄国农民那里弄来的吧?”
米蒂戈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附近有个老俄国女人,她的家人都死在了战争中,现在一个人生活。这个机修所以前就是我们的一个情报点,小伙子们在春天闲暇的时候偶尔也会帮她干点农活,这阵子大家都轮番外出探察情报,也没有时间来准备餐点,所以……”
不知情的俄国平民自然不会在食物里下毒,只是这样的状况让林恩觉得像是狼与羊和睦相处,也许没有哪个民族生来就是敌人并且一成不变,但至少在这几代人之间,深重的恩怨是很难释怀的。昨天还在别人的领土上大肆杀戮,今天却披上伪装混在对方中间,甚至和对方手把手话家常,这是多么的讽刺?其实在内心底,林恩愈发希望在帝国复兴的道路上战事越少越好,要是能够以非暴力的方式夺回生存权力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