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第三帝国之新海权时代(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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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0年夏天,因为施奈德造船厂扩大潜艇建造设施的需要,爱琴海财团将200万美元投入到这家造船厂,这笔资金迅即解决了造船厂一度面临的资金问题——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造船厂1929年度开工建造的一艘万吨级货轮和两艘中型货轮因为买家无力支付后续资金而转由施奈德造船厂自购,这一变动短期内占用了造船厂大量的流动资金。在新的注资到位之后,施奈德造船厂旋即开始了军用舰艇制造区的扩建工程,工程预计耗时16个月,完成后造船厂可同时开工5艘轻型军用舰艇和4艘潜艇,另有4条秘密的潜艇生产线,而在智利投资兴建的分船厂也将在年内竣工,除可维修中小型舰船之外,还可同时开工建造2艘小型军舰和2艘中型潜艇。
  从1930年秋开始,张海诺将爱琴海财团的日常事务交由执行总裁奥托和总经理阿尔拉德处理,自己坐起了“甩手掌柜”。事实上,他之所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德国国内,是因为小胡子和他的国社党在政界的影响力正在迅速扩张,但是缺乏了戈林这个在上流社会颇有人缘的家伙,希特勒在政坛上更进一步的企图正遭受前所未有的阻碍,人气和资金是摆在他面前的首要问题。
  回到柏林之后,张海诺向雷德尔汇报了最近海外项目部的工作进展——U-1的工程非常顺利,后期舾装将在一月底结束,来自德国海军的正规艇员正在萨尔瓦多利用替巴西海军调试新潜艇的机会进行训练和磨合,雷德尔本想任命张海诺为这支秘密潜艇部队的指挥官,但他婉言谢绝了,并且推荐赫森担任这一职务。不久,“在战争末期接受特殊使命潜伏在巴西”的罗德里克·冯·赫森重新加入德国海军,因为这一“特殊使命”涉及机密,连所谓调查委员会也免了,甚至为了嘉奖赫森这12年来“敬职敬责的工作”,海军部在他返回海军的次日便正式晋升他为海军少校。在潜艇部队正式组建之前,他的职务是“海军总参谋部水下技术部主管”。
  接下来,张海诺开始积极安排希特勒和雷德尔的第一次非正式会面。雷德尔无心卷入政治,但如同历史所记述的那样,他对国家社会主义运动是怀有好感的,因此同意以私人身份在柏林和这位未来的政治之星见面——此时希特勒脱离奥地利国籍的申请已获奥地利政府批准,由于还未取得德国国籍,他处于一种非常奇特的无国籍状态,因而不能参加获得德国国会的议员选举,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国社党在政治活动中的精神领袖——在1932年总统大选之前,希特勒在友人的帮助下从不伦瑞克获得德国国籍,还迅速当上了该州的州议员,紧接着便宣布参加总统竞选,只是在最后的对决中输给了兴登堡,这些都是后话了。
  张海诺很快将海军总司令雷德尔愿意展开私下接触的消息带给希特勒,小胡子非常兴奋,他手舞足蹈的告诉自己的心腹们,“我们将获得海军的支持!那些富有的造船企业主们不久便会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
  就事态发展的进程来看,小胡子的这一断言是正确的。不久之后,张海诺在柏林郊区觅得一处位置上佳且经过豪华装潢的庄园,然后以爱琴海财团的名义买下,希特勒和雷德尔的第一次会面就安排在这里。
  此外,张海诺还特意发报让奥托这位财团总裁和施奈德老爹从美洲赶来柏林参加这次颇具历史意义的会面。
  1931年1月的一天傍晚,雷德尔的豪华版梅黑色赛德斯和希特勒红色梅赛德斯先后驶进柏林郊区的这处庄园。在主人布置典雅的书房里,身着便装的雷德尔和希特勒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两人走出书房时的表情都是轻松而愉悦的,之后一群人在庄园里同桌进餐——雷德尔原本打算和希特勒见个面就走的,显然是某些因素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晚餐结束之后,包括雷德尔在内的“客人们”又在客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在有关目前经济困境的问题上,希特勒不仅没有像对公众讲演时那样抨击那些大资本家、大财阀,甚至对犹太商人们也“嘴下留情”,而是提出以诸如建立公路网、大规模生产小型经济汽车、扩大海外贸易和重振军工产业等更为平和的方式改善来扭转目前的局面——这些举措显然是有意迎合在场者的身份和立场,将海军统帅、财团总裁以及造船厂老板“一网打尽”,其政治手腕的精明之处可见一斑。
  在重整军备的问题上,希特勒却又体现出他一如既往的大胆和坚定。“砸碎枷锁”、“让德意志回到一流强国之列”、“重新建立一支不但能保卫德国,还要让所有敌人为之胆寒的强大军事力量”,这些都是军人们敢想而不敢言的话语,雷德尔也不例外。作为当今的德国海军总司令,雷德尔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海军不因为违反条约而给德国带来麻烦,因而当希特勒的严辞实在过于激进时,他还是会礼貌的趁对方说话间隙提醒一二。只是希特勒的发言实在过于流畅,留给他人插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俨然成了这个客厅的主人。
  晚上9点,雷德尔起身告辞,临别时希特勒甚至亲自将他送到车库,两人礼貌的道了别。临别之前雷德尔并未就今晚的谈话作出表示,但他最后一句“期待下一次和你会面”,还是让人能够大致揣摩出他当时的心态。
  作为这座庄园的“主人”,奥托盛情邀请希特勒及同行人员小住,张海诺和施奈德老爹也分别以客人身份留下。当晚,一群人聊到临近午夜还意犹未尽,依照张海诺的事先安排,奥托和施奈德老爹则分别向国社党提供了15万和12万美元的捐款。1930年时,德国经济危机不论规模还是后果都超过了这场危机的源头美国,金融市场迅速崩溃,大批公司企业因为无法偿还外国贷款而倒闭,就连道尼尔这样的老牌飞机公司也面临着严峻的财务危机,27万美元对于国社党而言可是绝对的“巨款”。
  拿着汉诺威银行见票即兑的现金支票,希特勒再一次表现出他惊人的表演天赋:对于30岁出头的奥托,他以一个亲密友人的姿态允诺在自己得势之后会给予奥托和他的财团巨大的便利;对于60岁的施奈德老爹,他代表德国郑重其事的向其致谢,允诺一旦德国重振昔日的庞大商船队,订单将源源不断的送往施奈德造船厂。
  次日上午,一行人在庄园共进早餐之后便相继告别,张海诺和希特勒同乘一辆车前往慕尼黑。在路上,张海诺向希特勒介绍说施奈德老爹就是自己在巴西工作时的造船厂老板,之前已经多次通过他向国社党捐款,且是一个全心全意支持德国复兴的纯正“雅利安人”,对此希特勒十分高兴,并且给予了施奈德老爹极高的评价。对于爱琴海财团,张海诺的介绍不多,只是向希特勒保证,这个财团的成员都是纯正德国人,绝无犹太人参杂其中,而年轻的财团总裁冯·格伦布考则来自于巴登的显赫贵族家庭。
  对于张海诺能够结交实力如此雄厚的朋友,希特勒坦言对他刮目相看,并希望他能够通过各种途径为国社党和大企业家们牵线。这,正是历史上赫尔曼·戈林所扮演的角色,而在国社党上台之前,他在这一方面做的确实出色,尤其争取到了克虏伯、蒂森等工业巨头的支持,令国社党和希特勒在竞选上得益颇多。
  在慕尼黑,国社党的党部已经迁移到新近落成的“褐色大厦”,这座用特种捐款、希特勒集会的收入、赠款及党费购买和装修的大厦代表了纳粹党的实体和义务。
  希特勒、赫斯、戈培尔、斯特拉塞尔和“汉斯·洛梅斯特”的办公室设在二楼,除了希特勒之外,这4人均在1930年的夏季大选中获任德国国会议员。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帕齐希于年前升任海军谍报组总负责人的关系,张海诺秘密替埃德文的假身份“转了正”,即将官方档案中的照片、体型特征等相关记录进行了更改,并将汉斯·洛梅斯特从前的相识一一遣散:愿意举家移民美洲的给予安家费,不愿离开的则以各种形式“人间蒸发”。最后,执行相关任务的谍报人员也将全部奉调常驻巴西,他们的家人也一并移民美洲。
  这样,国会议员兼国社党党卫队领袖的真实身份被识破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但若要再上一道保险,普鲁士秘密警察部门是张海诺作为后来人所知的最佳目标,以目前国社党国会第二大党派的实力和地位,距离这个目标并不遥远。
  元首在“褐色大厦”的办公室很宽敞,这应该是他有史以来用过的最舒适的一间办公室,整个房间呈红棕色,许多细节如地毯、吊灯和沙发都带有希特勒最喜欢的剧院风格。这里的窗户通至天花板,站在窗户前可以俯瞰科尼希广场。办公室内有一墨索里尼的半身大塑像,墙上挂着许多画,其中之一是腓特烈大帝,另一幅是元首所在的兵团首次进攻弗兰德时的情景。
  怀揣从爱琴海财团和施奈德造船厂那里获得的大笔美元资助,希特勒一回党部就迫不及待的将赫斯、戈培尔、罗姆、“汉斯·洛梅斯特”这几位心腹大将召到办公室描绘他的宏伟蓝图去了。虽然没有可以说明,但未能参加这个会议的人显然都是被排除在国社党核心层之外,这其中也包括国社党在北部地区的主要负责人格里格尔·斯特拉塞尔。史学家们对此人的评价不一,有人认为他在1932年受到军人内阁总理施莱彻尔引诱而使国社党险遭分裂,最终被希特勒开除出党,也有人认为他满足于让国社党在政府中扮演一个辅助角色,个人失败后主动离开国社党。
  另外,格里格尔还有一个弟弟奥托·斯特拉塞尔,此人在国社党是个“异教徒”,他的社会主义信仰往往和希特勒的理论背道而驰,他宣扬破除偶像崇拜的观点,希特勒却一直在强调自己是党内独一无二的领袖,是国社党的精神象征,1930年初,奥托和他的追随者被开除出党,那时他的哥哥格里格尔还是希特勒的忠实追随者。
  另一个失意者则是海因里希·希莱姆,党卫队全国副领袖。在他刚刚加入党卫队的时候,这支队伍仅有300名成员,到1930年时就已超过3000人,而且运作效率大大高于罗姆的冲锋队——这时党卫队已经从隶属于冲锋队的一个组织脱离出来成为一支独立部队。自恃对党卫队的建设出力颇多,希莱姆开始不安分于他的副领袖职务,他暗地里鼓动柏林褐衫党叛乱,以此来削弱党卫队全国领袖“汉斯·洛梅斯特”在元首心目中的地位,好伺机取而代之。
  然而,希莱姆低估了自己对手的实力以及元首的智慧。柏林的褐衫党徒造反,理由是他们挨饿、工作负担过重,在与警察和赤色分子的殴斗中,常常受伤或被逮捕。他们不愿只为党的集会站岗放哨,在他们的7条要求中,包括增加经费的合理要求,这些要求被上级否决后,这一支部队气得发疯,袭击了由党卫队把守的地方党部。希特勒亲自出面干预后,叛乱很快便告平息。在武装的冲锋队员陪同下,他视察了党卫军的各个开会据点,号召大家和解。他像一位病人和一位容忍的父亲那样,又是恳求,又是许诺,又是斥责。他很少谈到褐衫党徒的7项要求,只把它当作个人问题处理,号召人们忠诚于他。然后他便宣布,他自己是党卫军的总指挥。这一宣布博得了党卫军的高声喝彩,同时也象征着这次短暂的叛乱业已结束。
  宣布归宣布,希特勒却无意真正指挥党卫队,“汉斯·洛梅斯特”依然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为了避免冲锋队和党卫队之间的摩擦,希特勒还明确规定任何冲锋队领袖都无权向党卫队发布命令,党卫队废除了原先的十人编制,建立起与冲锋队的职衔和编制相类似的组织机构,并且和军队的级别相对应。希特勒还特别指示,党卫队不要再在冲锋队内招募人员,而是应从冲锋队中挑选优秀的人员输送到党卫队中,其输送人数应占各地区规划中的党卫队人数的半数。
  这样,党卫队实际上获得了一个和冲锋队相当的地位。以这次褐衫党徒叛乱为契机,埃德文旋即在党卫队内部进行了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革去一批不称职和不服从约束的中层指挥官,并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对党卫队进行了一次极为严格纪律整顿,精简后的党卫队顿时面目一新。希莱姆虽然仍担任党卫队全国副领袖,但是他的得力助手们纷纷被踢出党卫队或是干脆被开除出党——党卫队下属的党内情报科在这次行动中崭露头角,而这个组织也是希莱姆一直以来万分垂涎却碰触不得的。
  经过整顿的党卫队,在1930年夏季大选和下半年的一系列公开活动中表现令人耳目一新,他们既不像罗姆的冲锋队那样四处惹祸,又能不遗余力的完成上级交待下来的任务,多次受到希特勒的褒奖。
  在目前希特勒的核心圈中,也并不是所有成员都能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恩斯特·罗姆就是这样一号人物。在希特勒的眼里,冲锋队主要是一个保护群众集会、宣传政治忠诚的工具,然而罗姆及其冲锋队的领袖们却要把他们的队伍搞成真正的军队,并配以足够的武器。这样的分歧几乎是从冲锋队成立伊始就存在的,罗姆曾因此短暂的离开了国社党——前往玻利维亚曾协助共和国与巴拉圭作战,他的再次回归虽然是以同意将冲锋队只作为受纪律约束的游行部队,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希特勒的领导艺术之一,是在他的亲密的政治伙伴之间经常变换政治权力的中心,以防止权力过分集中于某一人而出现劲敌。一切大权由他独揽,不允许出现任何限制他独断专行的政治组织和法律机构,而随着冲锋队的规模与日俱增并逐渐和各个部门产生摩擦,罗姆终究会成为那个对希特勒独裁统治构成威胁的人。
  张海诺这次在慕尼黑呆足了一个星期,他用自己的双眼观察这个政党的办事机构和行事方式,观察德国民众在经济危机中的处境和心态。正如史料所记载的那样,经济萧条造成数以百万计的德国人失去工作,大批贫民甚至得不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这一情形的灾难性影响甚过于1921年那次货币崩溃带来的危机,也为希特勒和他的国家社会主义理论带来了广泛的市场。
  一个月之后,爱琴海财团在美国展开了该财团自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收购行动,这一次收购的目标直指在美国造船界排名前20的费城威廉·克朗普父子造船厂。这个曾经为美国海军建造过前无畏战列舰“缅因”号和首艘无畏舰“南卡罗来纳”号的造船厂从20年代初期开始走向没落。在这一场迅速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开始之前,该造船厂从银行和金融机构贷入大批资金用于升级和改造设备,全部改造工程已经结束,然而在经济大萧条的影响下,自1930年以来该造船厂竟只获得一笔微不足道的小订单,没有收入,也就无从偿还高额贷款,这家百年老字号的造船厂也和危机中数以万计的企业一样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经过两个星期的谈判,爱琴海财团以80万美元的价格购入威廉·克朗普父子造船厂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并注资170万美元以偿还该造船厂的债务以及维持正常营运,虽然它名义上仍是一家美国造船厂,但建造大中型战舰的经验已经开始为德国海军所用!
第22章
启航,德意志
  1931年5月19日。
  对于世界,这也许只是经济危机中普通而糟糕的一天,但对于德国和德国海军,这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经过27个月又14天的建造,德国海军战后建造的第一艘主力舰将在基尔的德意志造船厂下水。
  德国,基尔海军基地。
  天刚蒙蒙亮,张海诺就被自己的副官叫醒。认真的洗漱之后,他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整理着装,从头到脚每一个小细节都没有放过,其隆重程度丝毫不亚于上一次接受德皇接见。
  6时30分,来自海军总参谋部和各个军区的军官们在基尔海军基地的大餐厅里用早餐,此时鸡蛋和牛奶的味道已经不再重要,包括海军总司令雷德尔在内,每一个人都将眼前的食物当作获得胜利之前最后的残敌看待。
  7时整,以雷德尔为首的第一批将官搭乘小汽车离开基地前往德意志造船厂,其他军官分批乘坐基海军基地提供的汽车出发。作为海军总参谋部海外项目部负责人,张海诺第三批离开基尔海军基地,同车的尽是年龄稍长的校官,其中还有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海军准将。
  时间尚早,但通往德意志造船厂的道路上已经可以看到许多车辆和行人。作为德国最重要的海军基地之一,基尔港受经济危机的影响相对较小,但各造船厂出于经营上的考虑还是裁减了不少船工。尽管如此,人们依然兴致勃勃的赶往造船厂观看新舰的下水仪式,而且看起来有不少都是全家出动或者专程从外地赶来的。
  车队抵达造船厂时,太阳已经升起,碧空万里无云,春末夏初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适合户外活动的日子。张海诺远远的看见船台中央那艘周身灰白的战舰,尽管上层建筑和武器尚未安装,但它雄壮的躯体和磅礴的气势还是让人为之一振。
  因为有海军参谋部官员的身份,张海诺不必和普通的海军人员一样在拥挤的码头上站立,他跟着参谋部的其他军官来到观礼台一侧,此时观礼台的另一侧也已经人满为患,那里坐着的人衣装华丽、非富即贵。
  尽管观礼台约有两层楼高,但视线仍不足以与那艘即将下水的战舰的甲板持平。这艘建造代号为“A号舰”的新战舰,拥有优美而简洁的线条和轮廓,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经过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走近了看,人们更要为德国造船工人精湛的技艺而折服——每一个细节都力争完美。
  这是一艘全新的军舰,它的新不仅在于舰体年龄,它还是世界海军史上一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舰。因为它的主炮口径超出当时《华盛顿海军条约》对巡洋舰的定义,其他国家的海军称其为“袖珍战列舰”,德国海军内部则称之为“Panzerschiffe”,即“装甲舰”。
  下水仪式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德国人在船台两侧的码头上翘首以盼,这艘新舰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它的自身实力。在这之前的十余年间,德国海军只建造了5艘轻巡洋舰,即“埃姆登”号、三艘哥尼斯堡级以及“莱比锡”号,如今这艘尚未命名的A号舰是德国在战后建造的第一艘排水量超过万吨的主力舰,难怪许多人都将它看作是德国海军复兴的标志。
  上午10时许,德国现任总统保罗·冯·兴登堡在德国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上将的陪同下走上观礼台。这位满头白发的一战元勋与数位海军将领以及这艘军舰的总设计师一一握手。在这之后,他步履沉稳的走到前台,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讲演。
  在张海诺的印象中,兴登堡在坦能堡力挽狂澜的英明和希特勒就任国家元首前的虚弱无力形成了鲜明对比,而眼前的兴登堡无疑更贴近于后者。他的讲演中对即将下水的这艘新式战舰充满赞誉,并且希望它是以和平使者而非战争使徒的身份降临人间,然而数年之后德国的所作所为让这个愿望成为纯粹的空想。
  在下水仪式上,这艘新战舰获得了一个正式舰名:“德意志”号。仅从这个名字看,就知道德国高层对它赋予了多么大的期望。
  上午10时30分,在一片“德意志高于一切”的歌声中,彩带飞扬,巨大的舰体沿着轨道缓缓滑入水中。站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张海诺举手致礼,此时此刻,海军官兵们和他一样行的是标准的德式军礼,民众行的是注目礼,也有很多人挥帽致意,这与数年后德意志号姊妹舰下水时的情景大不相同,那时候人们的热情都转换为纳粹式的举手礼——多年之后,张海诺依然会记起这一天的情景。
  “德意志”号顺利下水,在这之后它还要进行大约23个月的舾装、测试和调整方能入役,但德国海军重回世界舞台的大门,确实因它而打开了。
  “德意志”号的下水,在席卷全球的经济风暴中是如此的渺小,以致于外国主流媒体的报刊大都只对此进行了简单的报道,但它在德国却像是黑暗之中的一点火星,鼓舞了许多对前途感到渺茫的人。
  整个下水仪式中,张海诺一言不发,但一个曾经模糊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刹那间他看清了迷雾重重的前路,他看到了自己在未来所应扮演的角色,心里也有个非常强烈的感觉:自己终有一天会站在这艘战舰之上,带着它去驰骋大洋。
  返回柏林之后,张海诺随即投入到自己的新计划当中。他开始从参谋部的小图书馆里借来一本又一本有关水面舰艇指挥、战术以及舰艇构造方面的书籍,并报名参加了四个月之后基尔海军学校军官进修班的入学考试——这个进修班是专门为那些有志于成为水面舰艇指挥官的青年军官所开办的,入学者除了需要有在水面舰艇服役的良好记录之外,还需要通过严格的理论考试,以证明自己确有进行深造的价值。
  有过在吕根岛疗养院期间恶补鱼雷指挥技能的经历,张海诺制定了一个详细而合理的学习计划,虽然他的履历上有过两次在基尔海军学校学习和进修、在战列巡洋舰“塞德利茨”号上服役三年的记录,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从真正的海诺那里继承这些。即便初期能够蒙混过关甚至当上大型战舰的舰长,没有真实的技能,最终只会葬送全体舰员连同自己的性命。
  在得知张海诺的想法之后,雷德尔给予了他很大的支持,并允许他从自己的藏书中挑选相关书籍带回住处阅读。雷德尔渊博的学识和出色的文笔在海军部是出了名的,他书房里两大书柜的专业书籍甚至比总参谋部图书馆的藏书还要丰富,张海诺很快放弃了从那间小图书馆借书的行为而将注意力转向雷德尔的书柜。四个月的时间不长,他根本来不及阅读这些藏书中的十分之一,但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如饥似渴的阅读着这些难懂的书籍,并且从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尤其在分析战例战术时,他几乎要将自己融入到其中某个角色当中,而每当雷德尔有空的时候,他总是要和他就自己的想法讨论一番:这种战况下应该集中火力敲掉对方队首的军舰还是集中火力猛攻旗舰,那种战况下是要背水一战还是保存实力。当然,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虚心向雷德尔请教各种专业领域的问题,比如在夕阳下或是有月色的夜晚如何使自己的战舰或舰队处于更为有利的位置。
  四个月的艰苦备战,张海诺以刚刚及格的成绩通过了基尔海军学校的入学考试,这个成绩虽然无法和那些动辄全校前列的强人们相提并论,但作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专业基础的半路出家者,张海诺一方面感到满意,同时也更为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9月底,基尔海军学校1931级军官进修班开课,因为是全脱产授课,张海诺只好将海外项目部的大小事务交给赫森以及自己的副手沃纳·斯塔尔德代理,他仅能在学习之余抽空关注一下海外项目部和美洲那边的事务。
  在基尔海军学校进修的这一年,张海诺为了弥补自己专业上的不足,牺牲了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不论天冷还是天热,他每天至少有16个小时是花在学习上的,基尔海军学校的图书馆里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在战术课上,他总是发言最积极的那一个;兵棋推演,他屡败屡战却从不言输。正因为他的这些品质,同期的学员送给他一个“角斗士”的雅号。
  “角斗士”虽然好斗,但这只是指在课堂上,在课余生活中,他依然是那个礼貌、谦逊且乐于助人的海诺,因而和大多数教员、同级学员相处得十分融洽,并且因为自己广博的见识和勤奋好学的精神受到大家尊敬。在这群人中间,他结识了不少未来的舰长和舰队指挥人员,这对他未来的道路帮助颇多。
  就在张海诺专心于学业的这段时间里,世界性经济危机的狂潮依然汹涌,而德美政坛上却先后发生了两件结果截然不同的事情:1932年春,希特勒以国社党领袖的身份参加了德国总统选举,他的对手是准备连任总统一职的兴登堡,尽管国社党利用这次经济危机吸引了大批民众支持者,尽管大工业家和企业家纷纷慷慨解囊赞助竞选经费,但兴登堡依然以巨大的优势获得竞选胜利——他获得了53%的稳固多数。1932年秋,美国大选,施政不利的胡佛失去了民众的支持,主张实施新政的前纽约州长、身残志坚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在总统竞选中胜出,成为第32界美国总统。
  尽管希特勒在总统竞选失败,政治前途却并没有因此而黯淡,恰恰相反,他通过这次竞选进一步提升了自己在德国民众心目中地位和人气,并最终通过和前总理巴本的联盟在一年之后成功登上德国政府总理之位。
  进修班入学考试时,张海诺的成绩位列全部31位学员中的第30位,也就是倒数第二位,让他免于垫底的,是大战期间曾服役于海军齐柏林飞艇部队的雷蒙·冯·舒伯特上尉,同级学员中另一位半路出家者。
  德国陆军和海军的齐柏林飞艇,在一战初期是一种强大到令敌人畏惧的武器,也是德国统帅部用来对英国本土实施轰炸的主要工具,伦敦人在齐柏林阴影下惶恐度日。直到战争中后期,英国军方才找到了利用飞机和白磷子弹对付德国齐柏林飞艇的办法,齐柏林危机解除了,德国统帅部很快发现派遣飞艇前往英国轰炸是得不偿失的,到了战争的最后一年,齐柏林飞艇便不再执行轰炸英国的任务,而是在本土周边充当空中警戒和巡逻。
  在这种背景下加入飞艇部队,舒伯特的一战经历幸也不幸。皇帝的飞艇王牌虽然风光一时,却大都随着燃烧的火团而坠落,像舒伯特这样后加入飞艇部队的虽然没有品尝过在英国人头上下单的滋味,却至少能够安全的活到战争结束。一战末期飞艇部队的颓势,也让这些庞然大物免于遭受水面舰艇部队那样悲惨的命运,但随着大批海军人员退役,这支部队的规模也大幅缩水。
  舒伯特留了下来,两年之后升任一艘小型巡逻飞艇的艇长,每个月的例行任务就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在北海上空转上几个小时,工作可以说闲得发闷。为此,他先后自学了英语、法语和俄语,还自学了有关水面舰艇的知识,和张海诺一样,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进修班的入学考试,尽管排名垫底,却也称得上幸运。
  不仅在成绩上“同病相怜”,张海诺和舒伯特还恰好分在了同一间宿舍。两人年纪相仿,对于舰艇和历史又有颇多共同爱好,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张海诺这才发现,相比于舒伯特,自己至少还有鱼雷技术方面的优势。飞艇和水面舰艇,不论外观还是运转原理,共通点实在少之又少。
  两个在同期学员中成绩最靠后的难兄难弟,因为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能依靠勤能补拙来弥补自己在专业上的劣势,所以在学习上也都格外努力。两人的勤奋努力最终也换来了可喜的回报,在一年后的结业考试中,张海诺位列全班第7,舒伯特排名第9,这一成绩也得到了全体教学员的一致称赞。
  通过结业考试后,在一起朝夕相处一年的学员面临分别,最后一次集体聚餐时,大家不免聊起了各自的打算。那些来自于鱼雷艇部队或者侦察舰队的,无不希望能够前往主力舰服役;本来就在主力舰队供职的,则希望尽早获得一展身手的机会;此外还有一些人考虑去德国海军的训练舰进行为期8至10个月的海上实习——这是相对于没有出海经验或者希望提升自己意志力的人员而言。那些在海军战斗部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鸟,最好的选择就是去一艘真正的战舰上实践自己所学到的理论知识:航海官、射击指挥官或者指挥室参谋人员,但断无一跃成为舰长的可能。相比于潜艇部队,传统的水面舰艇部队在等级和资历的要求更加严格也更加保守。
  学员们带着各自的理想返回原先的部队,张海诺也在基尔海军基地和舒伯特告了别——舒伯特所在的飞艇部队就是以基尔为母港的,他面有郁色的告诉张海诺,自己的上司期望自己留在飞艇部队。
  以张海诺和海军高层的关系,调动一名普通军官原本不是一件难事,但鉴于舒伯特此前并没有在水面舰艇服役的经历,张海诺建议他和自己一同以见习军官的身份搭乘海军的训练舰出海历练——这既是熟悉船只和大海的绝好机会,也是考验自己意志的最佳选择。
  返回柏林之后,张海诺向雷德尔汇报了自己的这一想法,雷德尔虽有些担心海外项目部的工作,但有鉴于张海诺立志成为一名海军指挥官,最后也就应允了。在征求过张海诺的意见之后,他将总参谋部下属的海外项目部和水下技术部合并,升罗德里克·冯·赫森为海军中校并任命他为新成立的技术发展部主管;升张海诺为海军少校,并以总参谋部特别观察员的身份随海军“格森”号训练舰远航。
  在德国北部的威廉港,张海诺和舒伯特顺利会师——舒伯特终于说服了他固执的上司,让他从海军飞艇部队转入水面舰艇部队。
  在曾经停泊着德意志第二帝国主力舰只的码头上,静静停泊着一艘船体雪白的旧式帆船,这就是德国海军的“格森”号训练舰。在各国海军中,这样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的帆船却得以保留,最大的意义在于风帆技术比现在的钢铁舰船更能考验海员的勇气、胆量和技巧。
  张海诺虽是总参谋部委派的特别观察员又刚刚晋升海军少校,在这艘船上依然要分担普通海员的工作,这也是德国海军的传统。和舒伯特一样作为见习军官出海的,还有他们在进修班的另外两位同学——利奥波德·斯托恩和路易斯·里切罗,斯托恩之前是以海军中尉军衔在海军后勤部门供职,里切罗则是北海舰队参谋部的一名普通参谋官,军衔少尉。除了张海诺和舒伯特,四人在基尔海军学校时关系只能算是一般,但如今机缘巧合的走到了一起,四人的友谊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深。
  “格森”号帆船训练舰于1932年10月8日离开德国开始了新的远航,离开威廉港后,帆船沿日德兰半岛一路北上,经斯卡格拉克海峡进入挪威海域,再沿着著名的挪威水道前行。一路上未遇其他国家的军舰,但看着挪威沿海众多拥有得天独厚地理位置的峡湾,张海诺却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上很多和这里有关的故事:“沙恩霍斯特”及姊妹舰“格奈森瑙”号与英国战列巡洋舰“声望”号交火、巨舰“俾斯麦”号在峡湾被英国侦察机发现等等,一想到这些战斗场景极有可能在数年之后上演,张海诺心里便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在挪威的卑尔根进行了两天的休整和补充之后,“格森”号全体船员有条不紊的升帆启航,然后沿着最船只往来最繁忙的航线前出大西洋。对于那些首次进入大西洋的船员,这段航程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而在大战期间数次指挥潜艇深入大西洋作战的张海诺眼里,这样的航程漫长且要考验人们的耐心和毅力,但至少他们现在可以保持非常平和的心情,若干年后,当他们有机会乘坐德国的某艘水面战舰走上这条航路的时候,那时的心态将是截然不同的。
  帆船的航速,往往取决于风力和洋流,顺风时一天可以航行上百海里,逆风时连一艘老旧的货轮也能在它面前扬长而去。深秋的北大西洋,寒意渐浓,纬度越高,海面上的气温越低。作为远航训练计划的一环,“格森”号在55岁的老船长赫勒的指挥下勇敢的向着高纬度地区行驶,当帆船驶过丹麦海峡时,水面温度已经降到了5度以下,船员们人人都换上了厚厚的防水大衣御寒。
  在甲板工作间隙,从赫勒那里学习航行经验成了张海诺的一大乐趣所在——他担任U-171和U-148艇长期间虽然在北大西洋上呆了好几个月,对这一水域的了解却远不如长年在海上航行的老船长,而赫勒对于这个好学的后辈也是知无不言:丹麦海峡什么时候会有浮冰、几月容易出现大雾,那些水域适合大型船只航行,那些又适合小型舰船藏身,这些通过亲身经历总结出的经验,张海诺都一一记录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12月,帆船在寒冷的纽芬兰进行了第二次休整和补给,张海诺和船员们获准上岸休假一天。在这里简陋却热闹的酒馆里,他们依稀看到了属于航海时代的风格。和繁华的美国相比,加拿大的大部分地区仍安静的像是世外桃源,沿海渔业发达,但是造船业却相对落后,尽管如此,张海诺依然在自己的航海簿上标注一切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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