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第三帝国之新海权时代(校对)第1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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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这份报告,两位指挥官皆是如释重负——霍夫曼以自己的荣誉甚至生命为这艘战舰负责,张海诺则长久的受到来自历史的困扰,好在这些问题都随着俾斯麦号的坚强挺立而被抛在一旁,可是这远不是胜利的终点!
第11章
争锋相对
  位于法国西北部的圣马洛湾,形状就像是一口朝上的大汤勺,狭长的科坦丁半岛便是这汤勺右侧的把柄,勺子的主体深深嵌入法国大陆,原为英皇领地、后被德军占领的海峡群岛则像是汤勺中盛器的丰盛食物。在经过了冒牌德军轰炸机的雷击事件之后,舰体安然无恙的“俾斯麦”号率领其他德军舰艇继续沿着科坦丁半岛西安南下,两个小时后便已深入到圣马洛湾的最南端。这里是英吉利海峡的最宽处,从法国海岸的圣马洛港到对岸的波特兰足有220公里,这段距离即便目前最快的舰艇也要走上3个小时,喷火战斗机从最近的英国机场飞来需要大约30分钟,而驻扎在科坦丁半岛和圣马洛湾周边的德军战斗机只需要短短十分钟就能赶到。
  尽管英制18英寸航空鱼雷未给“俾斯麦”号造成重大损伤——尤其没有威胁到它相对易受攻击的桨舵,德军上下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此之后,舰队及与之配合的空军部队均大幅加强了警戒力度。当舰队在海峡群岛西南海域遭遇一艘英国潜艇时,空军就非常协调的将袭击者驱走,确保了整个德国舰队的安全!
  下午3点左右,海面上的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按照眼下的情形,德国舰队天黑后不久便能安全抵达法国西北部设防严密的布雷斯特港。此时此刻在那座原属于法国的重要军港内,一艘艘经过临时改装的法国渔船、拖船和货船正在重新调整位置,它们有的通过自身动力驶抵港口两侧下锚,有的则在驳船的牵引下在港内其他位置用缆绳固定,这些船只建造年代、吨位和结构不尽相同,但眼下它们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共同点,那就是船上或多或少的装备有高射炮——或是德国陆军普遍装备的单、双管37毫米轻型防空炮,或是炮身极其修长、特征明显的88毫米重型高炮,抑或是从法军手里缴获的其他口径的防空武器,它们与充足的弹药一并配置在这些大部分已有数月没有出港的船只上,再配以从陆军、海军和空军抽调的炮手。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保卫布雷斯特的便不只是驻守港口周边的31个陆军高炮连、4个海军守备团和1个空军战斗机大队,70余艘船舶以及上面的近200门火炮成为保卫港口核心区域的新增防线,更加独特之处在于它们可以根据形势要求很快变换自己的战斗位置!
  德国人按部就班的实施着计划,海峡对面的英国人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处境。同一个下午,在英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伦敦,倾盆大雨下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冷冷清清。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德军对英国本土的空中攻势已经逐渐渐弱到一个不足以影响大局的程度,但昼夜空袭并没有完全停止,残破如废墟的城市还有待大规模的重建。至于丘吉尔和他的战时内阁,目前仍呆在距离唐宁街仅几步之遥的地下指挥部里。
  在这个位于地下50英尺、占地6英亩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掩体中,最多时曾有2000多人一起办公,这里潮湿、拥挤,但至少要比地面安全许多,只是当高官们聚集在一起绞尽脑汁谋划如何击败德军时,桌子下往往还有老鼠跑来跑去。
  “人都到齐了?那好吧!”
  副官再次进来报告时,丘吉尔终于依依不舍的把自己的目光从墙上那副军用地图上挪开。这区区十几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夜壶和一张折叠桌,桌旁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叠玻璃幻灯片和许多空中拍摄的照片,地上散落着一些图钉、钢笔、墨水瓶和五颜六色的线头,居住性也许还比不上德国远洋潜艇的艇长室,但这里却是大英帝国首相长期居住的地方。是惨淡还是坚毅,历史自会有历史的论断。
  在这个被分隔成150个房间的大型掩体指挥所里,丘吉尔的生活环境还属于顶级的,其他在掩体里做日常工作的人,如打字员、清洁工,通常都和军官们挤在一起,有时一个房间竟住了30人。长久不接受日光照射会使人体内的维他命D严重缺乏,这些“穴居人”只能靠掩体中的太阳灯享受一下“日光浴”,而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整个地下掩体里都没有下水道!
  用来举行重要会议的房间就在距离丘吉尔办公室几步之外的地方,那里平时是军官们休息的场所,碰到重要会议室则会临时改成会议室,这样的条件自然不能和白金汉宫里的豪华宴会厅相提并论,而且一旦与会人员超过12人,剩下的就得站在一边“旁听”了,因为这有限的空间实在无法容纳更多的椅子!
  在稍稍整理装束之后,丘吉尔从烟灰缸上拿起早已熄灭的雪茄,和往常一样柱着他的拐杖以中等步速向着目的地走去。一进入会议室,里面呛鼻的烟味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而他的战时内阁成员和军队联合司令部的高级将领们表情更是如同这天气一样糟糕!
  德国舰队进入英吉利海峡的消息还未在民众之间广泛传播开来,出于作战的需要,参加攻击的海空军官兵也接到了暂时的封口令。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英国官员们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是如何擅长利用宣传工具来打压对方士气,一旦德国舰队成功横穿英吉利海峡的消息摆在英国民众面前,这无异于一颗威力惊人的重磅炸弹,不但皇家海军几百年来积累的威望与荣誉将受到严重的打击,好不容易在过去那个冬天平稳下来的局势也有再次出现动荡的可能!
  “353年前,英国面临的形势比今天可怕十倍!当时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先进且强大,英国舰队在它们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堆玩具!”
  丘吉尔一边语重心长的说着一边沉稳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用凌厉的目光扫过前排落座的内阁要员和军队将领,这些见惯了世面的人物显然不会为这点声色所动,但气势上的低落却是不辨的事实。
  “353年前,我们可以打败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奠定大英帝国的海上优势!今天,我们为什么不能凭借更加强大和现代化的舰队打败德国人?”
  丘吉尔在最后一句话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只是相同的办法用得多了,效果也就不那么明显了,在场人员中似乎只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壮年军官表情起了细微的变化,其他人依然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在过去十几个小时里,英国空军竭尽全力的攻击遭致的损失已经超过了自去年十月德军大规模空袭结束以来整整四个月损失飞机数的总和,空军上将休·凯斯沃尔·道丁确实无话可说;本土舰队司令约翰·托维如今正坐镇他的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代表海军出席会议的换成了有着王室血统的路易斯·蒙巴顿——由于自身表现出色以及和英国高层关系密切,这位年仅41岁的海军少将已经在联合司令部中扮演起非常重要的角色,而德国舰队能够如此从容的进入海峡,皇家海军的责任不由推卸,只是因为本土舰队的防御部署,短时间内调集大批舰艇围堵德国舰队完全没有可能;陆军方面由于没有参与这次针对德国舰队的行动,亚历山大和其他将领只是列席旁听,但事情的发展实在让他们找不到一点儿乐观的理由。
  落座之后,丘吉尔依然叼着他的雪茄以端正的姿态示人,他语气深沉的说道:“经过一再核实,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支德国舰队的组成,它包括装备8门15英寸大炮的俾斯麦号、重创我军声望号和纳尔逊号的沙恩霍斯特号、三万吨的重型航母齐柏林号以及一艘新近建成服役的希佩尔海军上将级重巡洋舰!在过去的14个小时里,它们沿着英吉利海峡靠近法国一侧全速前进,避开了我们前后9次攻击,再有几个小时它们就能安全抵达布雷斯特了!诸位,布雷斯特的地理位置对我们来说实在太熟悉了,那里已经成为德国潜艇的补给和维修基地,一艘U艇从布雷斯特出发进入大西洋比从德国本土近了足足七百公里!大量油料和食物淡水的节省让这些海底恶魔能够更加长久的在我们的航线附近活动。一旦德国舰队也将布雷斯特作为前进基地,我们在大西洋上的航线将遭遇一个噩梦般的局面!不论是从北美、大洋洲抑或是非洲、亚洲而来的英国船队都将受到致命的威胁,没有哪支护航船队可以同这些德国战舰抗衡!没有!”
  众人依然沉默,狭小的会议室里长久回荡着丘吉尔激愤的声音,突然听得砰一声,这位英国首相用他的手杖种种敲了一下桌子。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进入大西洋,不惜任何代价!”
第12章
神之暗语(1)
  航行在圣马洛湾的三个小时里,除了最初不幸被伪德国侦察机偷袭得手、稍后遭一艘英国潜艇威胁之外,张海诺和舰队官兵还算享受了一段较为愉快的航程。在这片相对远离英国本土海湾,德国空军的战斗机群占据着绝对优势,而海面上的风浪也要比外面平静许多,同时舰队还得到了来自圣马洛港的支援——7艘S级鱼雷艇和4艘从法国人手中缴获的炮舰在德国驱逐舰Z4“理查德·贝因茨”号的带领下加入护航队列,从勒阿弗尔启航并追随舰队至此的第5鱼雷艇支队则因为油料即将耗尽而离队前往圣马洛港休整。
  呼呼的海风没有捎来英国人的秘密,张海诺却多少可以揣测到老对手此时的心境。他知道丘吉尔是那种能够承受住巨大乃至力挽狂澜的伟大统帅,历史给予他的评价绝非幸运和偶然,在英国首相这个位置上,他更像是一个永不屈服的斗士,带着他的军队和人民不断同命运抗争。
  “雷蒙,你觉得英国人下一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
  早年曾在齐柏林飞艇上担任艇长职务的舒伯特看起来是那种不畏惧寒冷的人,在这冬末时节冷风呼啸的大海上,他俨然一身阅兵式的将官,只是在最外面套了一件长款海军呢子风衣,而高高的个子配着白色的短围巾确实彰显中年军官成熟挺拔的气质。
  “今晚!布雷斯特!”舒伯特以一种肯定度颇高的口吻说到,仿佛他此时已经洞悉了英军联合司令部的既定策略似的。
  张海诺目光平和的看着自己的老友,长年的海上生活在那张原本帅气的脸庞上留下了阳光与风霜的印迹,一同成长的还有他的知识阅历与智慧。熟悉海空战术的人不会不知道,从空中攻击一支停泊中的舰队要比其高速航行时更容易取得成效——即便这支舰队停泊在守备森严的港湾之内,塔兰托之战就是近在眼前的经典战例!
  对于布雷斯特,张海诺有着太多太多的了解,不仅因为在法国陷落后亲临该港参与新防御体系的设计工作,以及在不列颠之战临近尾声之时率舰队破交成功然后入驻法国港口,与之相关的历史印象也不少——最大的潜艇基地和前进站、“格奈森瑙”号屡遭空袭,而这其中以俾斯麦号战沉于布雷斯特以西200多海里处最为深刻。就在莱茵演习发起之前,张海诺还特意飞赴布雷斯特视察,就该港目前海空和地面警戒防御情况而言,他已经很难提出更高的要求,唯一的不利之处便是距离英国本土最近处仅有130海里,甚至处于英国鱼雷艇的活动范围之内。正因如此,位于比斯开湾腹地的圣纳泽尔才会成为这次莱茵演习计划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是为英国空军设下的最后一个陷阱,对于英国海军而言真正的重头戏则还在后面!”张海诺的口气如同在叙述一件必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尽管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
  且不管英国人的计划究竟怎样,对于大胆横穿英吉利海峡的德国舰队而言,这个夜晚注定是意义重大的。夜幕刚刚降临,张海诺就带着非轮值军官提前在舰上高级餐厅用了一顿营养加量的丰盛晚餐,然后巡视了舰上的雷达室、枪炮指挥室等重要部门,接着便回到舱室洗了一个舒服而提神的热水澡。再之后,裹上厚厚的军大衣,让副官泡上一壶热咖啡,张海诺带着打一场持久战的坚定信心重新回到舰桥。
  尽管坚守了差不多一整天时间,舰长霍夫曼却不怎么乐意在这种关键时候回到自己的舰长室去独自睡大觉。在与张海诺的简短交流中,他表示自己将在进餐之后仔细巡视舰上的各个舱室,尤其是在下午遭鱼雷攻击时受到一定影响的轮机舱和C炮塔弹药传输系统——虽然水线装甲和防雷隔舱合力抵挡住了这枚英国鱼雷的攻击,但剧烈的震荡还是难免会对舰内舱室和设备造成了一些影响——如果不想对今后的行动产生什么不利影响的话,除了让随舰工程师对这些设备进行相应的检修和排查之外,人们还必须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别留意这一点。
  驶过潘波勒角之后,德国舰队再度改变航向,航线依然贴近法国的海岸线。黑沉沉的夜幕下,没有任何夜视设备的战斗机根本无法执行正常的巡逻和战斗任务,德国空军派来的梅塞施密特109E战机如数返航,“格拉夫·齐柏林”号下午一度从升上飞行甲板的舰载战斗机也重新降回机库,舰队的空中防御伞就此收起。这种情形虽然在理论上给英国人留下了空袭的机会,而“俾斯麦”号的舰载雷达也确实几度发现有英国飞机在周边海域活动,但雷达技术的限制使得双方在如此可视状况下都无法对高速运动中的敌人发动有效攻击。时间就在这样一种相安无事的微妙气氛中流逝着,但这注定只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平静。
  英国,伦敦,联合作战司令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聚集着皇家空军和海军的十数位将官,这其中不止有战斗机部队和水面舰队的指挥官,还包括指挥着空军轰炸机部队、海军岸基航空部队以及潜艇部队的将领们,而且还有两位在军服样式和徽标上和英国军官有很大区别的人。熟悉目前战争形势的人都知道,法国本土政府已经投降,但法国人并没有就此放弃抵抗,一个名为自由法国的组织正在以年轻将领戴高乐为首的帝国防务委员会带领下继续以英国和法属赤道非洲为据点同德国人战斗。这些法国军人虽然被法国本土的维希政权称为“叛变者”,但他们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视,而且作为曾经在法国军队中担任正规职务的经历让他们对法国各地的了解轻松甚过其他外国人。
  “综合自然环境和人工设施等条件,布雷斯特、圣纳泽尔、南特、拉罗谢尔以及波尔多均可作为大型舰艇的驻泊地,其中以布雷斯特、圣纳泽尔和波尔多的条件最佳!先生们,需要提醒的一点是,我们在圣纳泽尔的诺曼底船坞足以容纳像俾斯麦号那样大的军舰进行修理!”
  说话的是一位操着法国南部口音的海军上校,此人在法国海军中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在情报方面也没有很特殊的手腕,而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个高级别的会议室里,完全得益于他对法国西部各个港口的了解和他的“正义精神”——尽管没有明说,但在眼前的形势下,英国轰炸机光临法国港口几乎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加上英国舰队在米尔斯比尔的所作所为,和英国人合作的法国人很难不被自己的同胞视作真正的叛国者!
  英国海空军将领们交头接耳的沟通了一会儿,然后由一位海军准将对着桌上的大幅军用地图讲解道:
  “根据我们的情报,德国人自从占领法国西北部之后就着手加强布雷斯特和圣纳泽尔的防御工事,这其中尤其以布雷斯特的工程规模最大、动用劳力最多、保密措施最为严格,种种证据显示德国海军已经将那里改造成为一座大型的要塞和潜艇基地,再考虑到整个比斯开湾以及英国在北大西洋的主要航运线位置,我们认为这支德国舰队的第一站将会是布雷斯特!在这之后,他们将以布雷斯特为据点随时出入大西洋,执行他们从上一场战争就积极谋划和实施的海上袭击战术!”
  “话是没错,可是我觉得攻击布雷斯特那样防御强大的军港难度之高不亚于轰炸柏林!”空军第1轰炸机大队的指挥官詹姆斯·特伦查特准将情绪显然不是很好,因为在当天下午针对德国舰队进行了几次空袭中,他麾下10个轰炸机中队就出动了将近一半的兵力,最终没能返回机场的竟达到39架,占到第1轰炸机大队总兵力的五分之一强!
  在其他人作出反应之前,这位和空军元帅特伦查特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军官愤愤不已的大声说道:“以今天下午这样的战损率,我们将很快缺乏轰炸机可用!没有足够的轰炸机,我们便无法保持对德国本土的轰炸,便无法摧毁德国人的工厂、船坞、铁路、油库和信心!”
  特伦查特的抱怨并非无理取闹,他在1940年7月刚刚接手这支轰炸机部队时,手里仅有不到60架战争式轻型轰炸机——在德军闪击西线时,第1轰炸机大队10个中队都部署在法国,而战事爆发的头一周他们就在德国空军以及地面防空部队的联合打击下损失了一多半的兵力,在灰头土脸的撤回英国之后紧接着又面临德国空军的大规模空袭,直到1940年冬天才有机会大规模换装更为优秀的惠灵顿式双发轰炸机,他们才得以恢复到最初的规模,然而即便如此,轰炸德国本土的任务仍然让他们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
  “将军,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不要忘了,如果德国人切断我们的海上航线,我们拿什么来制造炸弹,拿什么来供飞机飞行,拿什么来养活我们的飞行员?”
  这话音沙哑中充满力量、沉稳中带着斗志,就连抱怨者也一时没了声音。
第13章
神之暗语(2)
  英国,普利茅斯空军基地。
  在德军空袭最频繁的那个黑暗时期,普利茅斯因为自己历史悠久且颇具规模的造船业而受到德国空军的特别“关照”。在极为猛烈的轰炸中,该港的许多船坞和中心城区都遭到严重破坏。好在英国人的生命力还是非常顽强的,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普利茅斯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如今这里不仅为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一支轻型巡逻舰队提供驻泊地,还重新开始为皇家海军修理各种舰艇,空军部队的入驻也使得这里成为英格兰东南部防空警戒以及空袭德国本土的最前沿基地之一。
  持续了两天两夜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般泥土质地或者纯粹草地的战时机场在这种情况下会受到相当的影响,但泥石夯实的常规机场通常不受此限。平整的跑道两旁,一座座遮盖了迷彩网罩的机库就坐落在荒草丛中,但这样简单的伪装并不是躲避德军空袭的最好办法,皇家空军在40年夏秋的顽强抗争才是迫使德国空军调整策略的根本原因。
  尽管今天没有敌袭警报,机场周边却探照灯大开,在这些足以照亮天幕的光柱下,一架架体态各异的飞机七七八八的散布在飞机跑道旁。经过雨水的冲刷,这些飞机大都洁净如新,显眼的圆环徽标代表着一种顽强不屈的精神,而细微处的伤痕则隐藏着许多尚且不为大众所知的故事。
  粗粗看去,人们不难辨认出英军的两种主力轰炸机型——布伦海姆和威灵顿,前者在速度和航程方面相当出色,甚至在不列颠空战最危机的时刻被改装成夜间战斗机使用,后者则是皇家空军目前用来空袭德国本土的主力轰炸机,这两种轰炸机都能在装载炸弹的情况下以超过400公里的时速飞行,也就是说从普利茅斯出发后半个小时就能抵达对岸的布雷斯特港。
  此时停放在机场跑道附近的机群中还有一些相对陌生的面孔,它们的机体明显比布伦海姆和威灵顿式都大,机翼上总共装有四台而不是两台发动机,机首、机尾、背部和机腹也相应的安装了机枪炮塔,其自卫火力要比前面两款常见的英国轰炸机更加强大——这便是英国皇家空军最新式的重型轰炸机“兰开斯特”。在最初皇家空军对德国本土的昼间轰炸中,轰炸机群损失惨重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单机的自卫能力薄弱。“兰开斯特”的出现虽不致于一举扭转局势,但它的大载弹量和强火力将毫无疑问的大幅提升皇家空军战术选择的余地。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款被设计来实施远程轰炸的重型轰炸机,兰开斯特具备很高的低空飞行性能,而自从1940年10月试飞成功并投产以来,整个皇家空军已经接受了40余架兰开斯特,在此之前它们仅参加过一次正式的作战行动,轰炸的目标便是德国潜艇在比斯开湾的重要基地布雷斯特!
  夜已深,但数以百计的地勤人员却仍在紧张忙碌的为这座机场里的数十架轰炸机装配油料炸弹,而另外一群身兼重任的人物——负责操纵这些轰炸机的英国驾驶员以及领航员正聚集在距离跑道约有三四百米的大型野战帐篷里开会。活动的黑板上贴着此次任务的航线和目标情况,夜间轰炸对于这些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来说并不陌生,他们中不少人都参加过轰炸柏林的行动。在强大的德国空军眼皮底下攻击防卫森严的德国首都确实是一件需要非凡的勇气事情,而最初接近百分之五十的损失率也完全配得上“死亡之路”的称号。
  具体的攻击时间尚待进一步通知,这些飞行员还兴趣盎然的讨论着此次轰炸的前景,有的还随意的开着玩笑,突然间,凄厉的空袭警报声从港口方向传来,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意外而大吃一惊——对于在40年夏秋之际饱受德军轰炸之苦的英国军民而言,这种声音并不陌生,但在普利茅斯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了。更重要的是,此时离开了机库的轰炸机且停留在地面的轰炸机便如同羔羊一般毫无自保能力!
  警报便意味着战斗,地面战斗人员纷纷跑向各自炮位,飞行员和机组成员则在第一时间奔向自己的飞机,地勤人员则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忙不迭的为这些轰炸机撤去防止滑行的垫板——将飞机推回机库或是让它们尽快升空都是值得一试的办法,不过在时间紧迫而且敌方规模不明的情况下,机场指挥官及时的选择了前面一种办法。为了尽可能避免被德军轰炸机发现,普利茅斯机场附近的探照灯或熄灭或改变方向照亮港口上空,而部署在码头附近的一部分探照灯也适时的亮起,明暗的强烈对比之下,机场跑道和周边草地都隐入黑暗之中。
  让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们感到踏实的另外一个因素,是目前部署在机场周边的大批高射炮。在这里的11个高炮连中,有4个是经受过德军大规模空袭考验的老兵,7个则是在1940年秋天以后新组建的。尽管官兵素质不一,但这些连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点就是装备比较齐整——得益于英国海军在过去几个月中成功的护航行动,大批来自北美的武器使在法国损兵折将的英国军队得以进行重新整编,那些装备不尽是最先进的,却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相比去年夏天时的窘境,那些从敦刻尔克和瑟堡撤出的远征军官兵现在已经重拾起保卫英国本土的信心。
  在默默的等待中,人们终究还是听到了众多高射炮齐鸣的熟悉声音,这种最初还有些稀稀拉拉的吵闹很快变得密集而激烈,探照灯射出的灯柱不断在云端之间来回移动,但低矮的雨云似乎有意干扰这场战斗,地面防空炮火既看不到来袭机群,德国人的轰炸机飞行员似乎也无法透过云层寻找自己真正的目标。不多时,德军飞机开始投下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很快压制住了周围的一切,放眼望去整个港口都笼罩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间,没有人知道会有多少建筑在这场轰炸中被摧毁,又会有多少生命被无情的抹去,这里的世界充满了喧嚣与杀戮,足足40分钟之后,人们耳边才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让英国人感到悲哀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轰炸打乱了他们渐有起色的生活,一夜之间又将有许多家庭陷入悲哀;让英国人感到庆幸的是,自始至终没有一颗炸弹落在普利茅斯机场的跑道上,这意味着他们的轰炸机很快就能飞越海峡执行复仇任务!
  普利茅斯遭到轰炸的消息很快连同埃克塞特、波特兰以及特鲁罗三处遭遇德军空袭的消息一并被传到位于伦敦的联合司令部,根据初步估算德军这一次投入了总数超过350架的轰炸机,这也是进入3月以来德军最大规模的一次空袭。
  翻开军事部署图,英国将领们很容易发现这四处遭轰炸地点的共同特点,那就是附近均有大型机场且配属有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部队——虽说情报战上双发互有胜负,但德国人显然通过地面谍报人员和空中照相侦察成功掌握了英军在南部的重要部署,他们甚至差点凭借这个优势取得不列颠空战的胜利,即便战略中心逐渐转移之后,他们也还在通过重点轰炸继续让英国人以及外界认为德国最终目的仍在于打败英国!
  普利茅斯的幸运并不是普遍性的,在英格兰西南部海港城市波特兰,德军一连串的炸弹就破坏了第1轰炸机大队两个飞行中队的出击计划——损失飞机数量虽然不多,但坑坑洼洼的跑道在被修复之前肯定无法供大型飞机起降;在埃克塞特,一辆弹药车被引爆后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有4架威灵顿式轰炸机严重损毁,伤亡人数达到40余人!
  尽管尚未出师就遭遇不利,但在德军轰炸结束后两个消息,一道坚挺的命令仍然从伦敦发出:执行A计划!
  从凌晨三点开始,一架又一架英国轰炸机飞离地面,经过集结之后它们组成了两个较大规模的机群,一个略过斯塔特角飞向布雷斯特,另一个则绕过英格兰最西端的兰兹角和锡利群岛向比斯开湾腹地飞去。与此同时,德国舰队已经顺利驶过法国西北角的韦桑岛海域,布雷斯特港口的灯塔已经遥遥在望了!
第14章
神之暗语(3)
  沉沉的夜,雨势渐小,天气恶劣与否不能阻止战争爆发,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战争的进程。如果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英国机群一旦飞过英格兰南部的海岸线,部署在瑟堡、特雷吉耶和布雷斯特等处的德军雷达站便能及时发现敌情——就如同英军在不列颠空战期间所做的那样。然而投入实战时间并不很长的雷达在技术上毕竟存在很多缺陷,在这样的雨夜里,德军的陆基雷达因天气干扰而缺乏对远距离目标的探测能力,等到他们分辨出雨云和英国机群时,领航的英国轰炸机距离法国布雷斯特港仅有10分钟航程了!
  不过即便雷达反应稍显滞后,因为莱茵演习计划而得到极大加强的德军防空体系仍然表现出德国人一贯的高效,设立在雷恩的西线空军指挥中枢迅速将各雷达站汇报上来的情况进行分析,短时间内便向前线各战斗机部队和防空阵地下达了拦截命令。在第一批英国轰炸机飞抵法国海岸时,部署在特雷吉耶以南的4个探照灯场就已经处于运作状态,但低垂的雨云让德军探照灯和地面高炮遭遇了和英国人一样的难题:他们很难凭借肉眼搜寻到敌机的身影,初级雷达和简易听音器又无法精准定位来袭者的方位。虽然德军地面高炮部队仍不惜弹药的实施了弹幕射击,很显然,这对英国机群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在地面高炮卖力表现的时候,德国的夜间战斗机也出动了。在1941年初,机载雷达还没有装备到交战国任何一方的战斗机上,德军亦不例外,不过经过最初本土遭英军轰炸的剧痛之后,德国人对他们的一部分战斗机进行了简单而有效的改造,使它们具备了最初的夜战能力,而随着新型夜间防空体系的建立,那些在不列颠空战中有着“灾难性”表现的BF-110型重型战斗机也重新找到了用武之地,配备中短距通讯电台的它们可以在地面雷达的指引下对敌机进行拦截——并且尽可能的不陷入己方地面防空部队的火力圈中。不过在这距离天亮尚有2、3个小时的最黑暗时刻,驾驶夜间战斗机的德国飞行员们仍然跳不出大自然的束缚,它们可以在地面指挥站的引导下迫近英国轰炸机群,却难以找出那些穿行于云层中间的敌机并予以攻击,同时还要异常小心近在咫尺的友机。情况是如此艰难,整个晚上数量占据一定优势的德国夜间战斗机部队却只取得了少的可怜的战果,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英国轰炸机群飞抵布雷斯特并进行轰炸了!
  空军前线指挥中枢的警示早防空炮兵的声音一步提醒指挥着德国重型舰队的海军上将冯·芬肯施泰因,也就是张海诺。此时他麾下的大型战舰连同护航而来的驱逐舰虽然已经抵达布雷斯特,却没有像英国人猜测的那样迅速躲入港口防空体系的庇护之下。不过自从前一天夜幕降临之后,德军就在港口实施了极为严密的戒严,而一系列堪称“魔术”的表演也在这个晚上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好几十余艘从法国西海岸各港口搜罗的船只之前就已经被德军用木架和帆布进行了简单改造,这次德军将它们分组后各自紧密排列在一起,然后用绳索将其连接,再用白色的尤其在顶盖帆布上描绘各种线条,好让它们从空中看起来像是德国海军的大型军舰。
  于是当英国机群来袭之时,布雷斯特港的几处泊位上各自停泊着德国舰队的“主力舰艇”,而真正的“俾斯麦”号、“沙恩霍斯特”号和“格拉夫·齐柏林”号仍在港外远离灯塔一侧的防波堤附近转悠,一干Z级驱逐舰和鱼雷艇则严密警戒着周围水域,防止英国潜艇冒冒失失的闯入这片临时禁地。
  不多时,港口周边的防空炮火猛烈的向空中开火了,上百门各种口径的防空炮密集射击的声音煞是壮观,大炮发出的火光让整个港湾处于一种忽明忽暗的状态,在空中爆炸的炮弹如同礼花般点缀着黑色的夜幕,耳边充斥着的爆裂声让人无法通过声响得知是否有真的有敌机光顾,更不要说是否有敌机被击落。这种情况仅仅持续了两三分钟,空中便突然闪现出刺眼的光,一点、两点,就像是黑暗的房间里有人在不断点亮蜡烛一般,这些在高空燃起的亮点带着耀眼的光晕缓缓向着海面移动,并渐渐照亮了整个港湾——在震动欧洲的塔兰托之战中,意大利舰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暴露在英国飞行员的视线之中,如今地点换到了欧洲的另一侧,攻击者却还是同样的身份和目的。
  此时此刻,趋于静止的“德国主力舰”无疑是港湾内最显眼的目标,但它们同样处于防御方密集炮火的环卫之下,任何试图穿越火力风暴攻击它们的飞机都可能在瞬间被撕成碎片,而从空中难以观察到的另外一个情况,便是几艘如同拖网渔船一般的舰艇拉着一道仅顶部露出水面的钢网,它们虽不能像防波堤一样遮挡风浪,却足以在这些“战舰”周围筑起一条防鱼雷攻击的外部防线,以免一两颗鱼雷就让整个陷阱暴露在英国飞行员面前!
  整个港湾在不断降临的照明弹下如白昼般通透,但在防波堤外的那些德国舰艇则依然隐于黑暗之中。就像看到猎物掉进自己的陷阱一般,张海诺带着一种满足的心态默默观看着眼前这出大剧,当港口周边的防空武器都在激烈开火时,他压根不需要想往常一样祭出精妙的临战指挥。也许很多人会觉得此次以德国海军的主力舰队作诱饵打击英国空军过于奢侈,但如果考虑到英国空军目前的实力以及他们可以用来轰炸德国本土的飞机数量,风险和收益之间的配比便完全处于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就英格兰南部飞来的英国轻、中、重型轰炸机的性能而言,油料不是问题,但飞行员和他们的飞机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多停留一秒便多一分危险,在照明弹的映射下,德国人在这座港口的部署一目了然,攻击的重点也无须他们多做思考。很快的,第一批飞临港口上空的轰炸机开始从500多米的高空投下炸弹——毫无疑问,这样的低空轰炸使得英军轰炸机完全暴露在德军地面炮火的有效杀伤之下,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英军不惜代价重创德国舰队的决心!
  如同对其他德国城市或港口的轰炸一样,冒着德军强大的地面炮火,英国轰炸机如春天播种般将黑色炸弹洒向地面,但不是每架飞机都有投完炸弹的机会。绽放出刺眼光芒的火球随时可能带来巨大的伤害,在这片乱糟糟的空域,几秒钟之前还在平稳飞行的轰炸机下一秒便起火爆炸的场面并不少见,在纷飞的弹雨和无形的冲击波之下,不断有涂着环状徽标的飞机拖着浓烟向地面坠去或是干脆凌空解体。与之相应的是如同整盒火柴被接连点燃般的港口,每一颗数百公斤重的炸弹都可能对地面或水面上的物体造成致命破坏,但英国飞行员们哪里知道,他们拼尽全力的攻击却不会对德国舰队构成真正的伤害,不仅如此,他们的报告还将让自己的上级受到错误诱导——“德国主力舰中至少有两艘中弹起火”,但事实上德国舰队随时可以全员突入大西洋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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