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秦(校对)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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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产婆子满面惊惶地跑出宫室,不等众人询问,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尘埃,嚎啕大哭起来:“君上,夫人!孩子……孩子……”
  “孩子如何了!”
  手中石球骤然停止转动,赢连那双半睁半闭的老眼猛然睁开,寒光闪闪、紧紧盯在了婆子面上,婆子顿时打了个哆嗦:“孩子生……生不出啊,怕是……怕是寤生!君上饶命,夫人饶命啊,不是婆子……”
  赢连目光抽紧,忽而冷笑起来:“来人,将这些婆子拖出宫门,活活鞭死!一众医官,同受四十皮鞭!”
  “君上且慢!究竟是不是寤生,可否让卢医先生先行看过?”
  众医官和产婆子正要嚎啕哭求,宫门处急匆匆走进了两个人来,前面那个年轻人一声高呼,当真是救了这帮倒霉蛋。秦医官看清了来人面孔,顿时大叫起来:“君上、夫人!是白左更,是卢医先生,两位神医到了!”秦越人有当代扁鹊之称,秦国医官虽然羡慕嫉恨,却不得不承认人家是神医;白栋就不同了,卫无害因他而死,毕竟兔死狐悲,何况他手段百出,如何看都不像个专业的医者,秦医官私下对白栋就没少了非议,如今性命攸关,却是第一个承认白栋是神医了。
  “平安郎,卢医先生!你们来了就好,快……快救救戎异吧!快救救她……”
  嬴渠梁眼中只剩下了白栋和秦越人,竟然直接越过老赢连和骊姜,一把抓住白栋的手念叨个不停。堂堂的秦国公子,竟与后世那些心急亲人病情的病人家属没什么不同。
  自从卜戎异进了宫室,他的脑袋就没清醒过,心里一忽儿恳求上天保佑母子平安,一忽儿又想到万一有了意外,自己该如何自处?卜戎异与他患难与共,彼此倾心相爱,实在比不得那类父母安排的政治婚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锥心之痛。与卜戎异的安危相比,什么秦国公子、什么老秦君位,都是狗屁一般的东西!
  白栋点点头,也顾不上拜见赢连和骊姜,与秦越人大步进了宫室,他这个神医虽然是假的,却在后世处理过无数的医疗纠纷,光是看产妇生产的录像就不知看了多少,说到这方面的经验,也未必就比秦越人差了多少。
  人命关天,秦越人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命惊慌失措的侍女们退下,净过双手,从卜戎异上腹摸起,直到脐下;好久才收回双手,轻声安慰了卜戎异几句,拉了下白栋的衣袖,转身就往外走。
  白栋面色一沉,却没有多说多问,也随秦越人走出宫室,估摸着卜戎异听不到了,才压低了声音问:“真的是寤生?”
  “若是寤生,老夫还可用针刺法令胎儿瞬间收脚,只要产妇配合的好,一样可以生产,可惜是横位!”
  “胎位横移!”
  白栋面色大变,好你个赢驷小子,要横行天下也不用在娘胎中就练习吧?这是要折腾死你娘麽?
  “不用犹豫了,知道你是老秦臣子,有些话说不得,老夫不怕,就让老夫来说吧,谅那老秦君臣也不会将我这个当代扁鹊如何。”
  秦越人拍拍白栋的肩膀,大步走到赢连和嬴渠梁面前:“君上、仲公子,不是寤生,是比寤生更可怕的横位!卢医也无能为力……”
  “当代扁鹊卢医先生都无能为力啊,婆子们冤枉!”
  “臣等冤枉,求君上宽恕……”
  听罢秦越人的话,那些医官和产婆子齐声叫冤。莫说是战国时代,就是到了后世明清,遇到这类胎位横移也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不!我不信!卢医先生,平安郎!你们一定有法子救戎异的,是不是?平安郎,你是清溪高徒,鬼谷先生的学生啊!你连死去的苦酒姑娘都能救回,怎会对活生生的戎异无法?救救她、救救驷儿,驷儿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嬴渠梁一把抓住白栋衣袖,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渠梁,放开白左更。堂堂秦国公子,成何体统!”
  赢连微微叹息,自己看重的儿子无后,伯公子赢虔却有了两个儿子,为老秦计,纵然赢虔只是庶出,也要立他为储君了;骊姜目光闪动,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嬴渠梁,又看看赢虔,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君上且慢,刚才只是卢医先生说了无法,臣下可没说过。不过是胎位横移而已,臣下以为虽有危险,却还是有法子救的……”
  “平安郎,二哥就知道你有办法!好兄弟,二哥欠你良多!”
  “小子,你此话当真?”
  “小子,本夫人就知你有办法!”
  “白左更原来才是当代的神医、扁鹊!佩服,佩服啊……”
  连秦越人都判了卜戎异母子的死刑,白栋却说有救,此话一出,顿时人人震动。
  秦越人微微皱眉:“小子,你可不要胡说。老夫是摸过的,似这般胎位,无人能解,你能有什么法子?”
  他却不是因为白栋当众推翻自己的结论而恼怒争执,是怕白栋年轻妄为,不知厉害。
  “呵呵,我听说卢医先生不仅精通妇方儿病,还是位内外科圣手,精研人体骨骼、对人体内各大脏器了如指掌,所以世人都说先生有双可以看透人体的眼睛。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曾想过将嫂嫂的肚子划开,然后取出胎儿呢?”
  白栋笑着看向秦越人,不知这位当代神医是否能够接受现代剖腹产。
  第一百七十八章
麻沸散
  “剖开肚子将胎儿取出来!这……这是在救人还是杀人?”
  听到白栋居然是这个主意,众人齐齐骇然,那名虬髯纠结的老者定定望着白栋,忽然洪声大笑:“好,好一个白左更!听人说你能出奇谋,生生坑死了那木仲屠,老夫还曾不信,如今看来,你倒是个有取舍、能决断之人,趁着胎儿还在,牺牲那位木姑娘也为明智之选。君上,不用犹豫了,那女子腹中或许就是你的嫡亲孙儿,他若能得生,君上废长立幼便无顾虑了。”
  白栋听得一皱眉,自己让了这份功力给嬴渠梁,满朝文武就算知道也不会揭穿,他却当众说了出来,这岂止是打了二哥的脸,是把老赢连的脸一并打了,而且还语带讥讽之意?可看老赢连却毫无怒色,真是奇怪了。
  “大胆!章蟜,你竟敢讥讽君上、离间两位公子?仲公子本就是嫡出,有嫡立嫡,无嫡方才立长,又何来废长立幼之说?真正是岂有此理!”甘龙大怒,立即反唇相讥,菌改这次倒是站在了甘龙一边,嘿嘿冷笑着望向章蟜,公孙贾却低下了头去,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争论。
  “好了,当着这些婆子争吵,就不怕有失卿大夫身份?来人,送这些婆子出宫!”
  产婆子们离开了,赢连也没搭理甘龙和章蟜,只是望着秦越人:“卢医先生,剖腹取子是否可行?腹中胎儿可会有危险?”
  “难啊……此举看似可舍大取小,却不知剖腹之时,痛苦无比。卜姑娘无法承受。经脉难免逆行。腹中胎儿也会因此夭折或变为痴呆。君上,卢医没有把握。”
  秦越人毕竟是古人,他所言的经脉逆行影响胎儿如果用现代医学解释,就是孕妇受到巨大痛苦,很可能晕厥甚至死亡,通过脐带供应给胎儿的养分和氧气也会因此中断,胎儿很可能会因此夭亡,纵然勉强保住了生命。也有极大机会变成白痴,那真比死去更为悲惨。
  “此事未必如想象中困难,小子请问一句,卢医先生可有银针止血之法?”
  这才是白栋最为关心的,只要秦越人会用银针止血,这个手术就算是成了。
  “银针止血只能遏制主要血脉,其实还是要流血的;剖腹取子本来不难,以老夫的手段,顿饭光景即可,有银针镇住了主要血脉。卜姑娘绝不致因流血而死。可是老夫行医多年,却从不敢这般尝试。就是因为无法解决剖腹时带来的巨大疼痛,就算以木棍将孕妇击晕了,也常常会痛醒过来的……呃……”
  “木棍?果然能做医生的都是狠人啊……这货估计就这样做过,否则怎知孕妇会痛醒?”白栋和嬴渠梁目光复杂地望着秦越人。
  “若我有镇痛之法,让病人在剖腹时恍若未觉,不会因为痛苦晕厥甚至是死去,卢医先生可能保得母子平安?”
  “当然能!可你真的能做到麽?小子,你可是有什么连老夫都不知道的药物?快说快说,那是些什么药物,又该如何配制?”
  秦越人是何等人也,闻言只是一愣,立即便明白了白栋的意思,若真有此等镇痛之药,正不知能够救下多少条生命,这可比木戎异母子的安全更为重要了。
  “当然有,此物名为麻沸散,乃恩师亲传。病人吞服后片刻就会睡去,那时就算斩其肢体、去其头颅,皆无任何痛苦!不过此药若是被心怀叵测之人得到,将会为祸剧烈,所以只有我要秘密配制方可。君上,臣下需要一间独立的药室,另外所有药物都要一份!还有,请厨下准备羊肠,去除肠中的肥脂,只余肠衣,用酒浸泡了,再准备缝针一枚,要最长大的那种……对了,还需派人快马去白家庄取来我秘制的老酒,肠衣必须要用这种酒泡,此外我还有大用,要快,越快越好!”
  麻沸散中的羊踯躅、茉莉花根、当归、昌莆等药物都是华夏原生的东西,栎阳的药铺中就有,栎华宫中更不会缺少,白栋要所有的药物,就是不想被人了解配方,至于如何分辨药物,这就不是个问题,每种药物都会有人标明药名,这是宫里的规矩。
  麻沸散这东西用来手术救人不错,更是谋财害命的好东西,多大的英雄喝了也得被麻翻,所以必须要小心谨慎。至于肠衣则是用来缝合伤口的,这个时代处理伤口全靠捆扎自愈,医术高明如秦越人也不懂的缝合术;秘制的高度白酒则起到酒精的作用,开刀不消毒是会要人命的,卜戎异术后能否保住性命,就看这小小的羊肠和白酒了。
  老秦医官和秦越人都是无比好奇,真想知道这‘麻沸散’的秘方啊,可看白栋小心谨慎地只弄了成药出来,就知道没有可能了。秦医官甚至偷偷跑去寻找药渣,却发现早就被白栋放入炉内烧成了灰尘,想偷师就是妄想。
  看了眼泡在高度白酒中的羊肠和银针,秦越人大是好奇:“这是何意?”
  “就像老秦你用针前会入火灼烧一般,都是为了去毒邪;羊肠可不能入火烧,只有用这酒泡了,哎!老秦你做什么?”
  秦越人手快,抄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子,先来了一大口,而后两眼发直地望着白栋:“好辣……”
  “可不是辣麽?快动手吧,我怕你会醉。”白栋看得哭笑不得,还好这是个老酒鬼,不然麻烦就大了。
  秦越人点点头,迅速从医囊中取出一柄青铜匕首,比聂诸的鱼肠剑更为细窄,送到庭燎上烧了,想了想,又在白栋的高度白酒中洗了几遍,才走到卜戎异身前,用匕首在她脚心轻轻刺了一下,发现她毫无反应,才放了心,冲白栋伸出大拇指:“好小子,完事后你那‘麻沸散’的方子老夫要了!”
  白栋点点头,走过来揭开卜戎异的小衣,露出一片晶莹洁白的肚皮,转头看看嬴渠梁道:“二哥,你确定要在这里观看?”见到嬴渠梁果断点头,便对秦越人道:“开刀!”
  秦越人开人肚皮就像是庖丁解牛,先用几根银针镇住了主要血脉,然后按照白栋的要求,开了个直刀口,轻轻一划,卜戎异的肚皮便被划开,露出了粉肉色的子宫。嬴渠梁自恃在战场上见过流血场面,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可当见到妻子的皮肉翻开,露出了黄白色的脂肪层,顿时面色大变,转身就跑了出去,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他的干呕声。
  秦越人转头看看白栋,目露赞美之色,似乎是说他比嬴渠梁强多了;白栋只是暗笑,兄弟我当年做律师的时候,被人碎成尸块的小姑娘都见过,这点场面算得了什么?你倒是快着些啊,总看我做什么?
  老秦果然是个可以信任的好队友,出刀又稳又快,将卜戎异的子宫顺利剖开,不多时就见一个黑呼呼的小脑袋露了出来,白栋迅速接过孩子,剪断了脐带,对准小屁股狠狠就是两巴掌,未来的秦惠文王明显愣了下,然后哇哇大哭起来,谁在打我,好伤心啊……这小子委屈的极了。
  白栋也不去哄,将他交给唯一留在这里产婆子,迅速用白酒洗过了手,把羊肠衣穿在针上,开始缝合伤口。
  秦越人看得双眼发亮,这种缝合伤口的手段当真是奇思妙想,必能帮助伤口迅速愈合啊。这小子是如何想出来的?可惜手法太差,你这是缝人还是缝鞋底子呢?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从白栋手中夺过针线为卜戎异缝合起来;扁鹊就是扁鹊,起初几下还略显生涩,渐渐越来越是熟练,那针脚缝的比妇人都强,白栋真有些怀疑这老家伙是否跟景监一般,也是个爱做女红的变态?
  “成了!孩子生出来了!做娘的也平安无事,睡得香着呢,恭喜君上、恭喜夫人啊!”
  听到孩子哭声,几名医官飞一般跑了进来,见到孩子红润的小脸儿和正在熟睡中的木戎异,顿时松了口气,脑袋算是保住了。
  嬴渠梁吐得差不多了,手都没顾上洗就冲过来握住了白栋和秦越人的手:“平安郎……卢医先生……我……我……”
  “二哥,你还是先去洗洗手吧,黏糊糊的多膈应人?”
  白栋苦笑连连,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暂时没有危险了,嫂嫂的伤口已经用药捆扎,以后我每天都会来替她换次药,只要不起热毒就不会有事;万一发现起了热毒,立即派人来报我……算了,跑来跑去的太麻烦,我这段时间干脆就住在二哥家吧,白吃白喝多好?”
  “好好好,就怕平安郎你不肯白吃我。哇哈哈!走走走,二哥我亲自到公父面前为你讨赏去!”
  嬴渠梁心情大好,要不是当着许多人,真想用力拥抱自己这位好兄弟。平安郎,二哥欠你的,日后定当报还!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君前奏对,强国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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