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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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眼睛的余光里,郑森看到王先生正起身来,迎了上去,洪成畯说了句什么,然后几个人就一起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王先生又走了进来,看面色似乎非常沉重。他一直走到郑森跟前说:“郑森,你跟我来。”
  郑森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的站起来,跟着王先生,在其他同学集体的目送中走了出去。
  “郑森,你父亲来信叫你回去。”到了外边,王先生这样对郑森说。
  不等郑森继续问,洪成畯就开口道:“贤侄可知道西洋有一荷兰国如今对我大明宣战了。”
  荷兰和大明打起来了的事情郑森当然是知道的,甚至他也知道荷兰向大明提出的所谓和平条件:
  荷兰要求拥有在漳州河、安海、大员、巴达维亚自由贸易的权利,以及在鼓浪屿建立贸易据点,并可派遣代表至中国沿海城市收购商品,荷兰船只可以在福建沿海自由停泊,不准任何中国船只前往马尼拉。也就是说中国方面必须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贸易,同时荷兰人在中国享有与中国同等法律权利。
  虽然如今的明朝正在风雨飘摇之中,但是这样的条件,明朝也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就是明朝愿意接受,郑家也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而且荷兰人还先动了手。郑家什么时候在海上被人家打了会不还手的?所以双方大战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说这荷兰,在海上船坚炮利,极度凶恶,几乎就是海上的建胬。”洪成畯说,“前些日子,朝廷水师和这些荷兰人也多有交战,折损舰船百余艘,但竟然未能击沉或是缴获哪怕一条荷兰船。而且这些荷兰人不断地袭击沿海村落,他们火器犀利,就是上了岸,卫所官兵也完全不是对手。但是我大明几百年来还没有人家打到我们门口,我们却不敢交战的事情。况且这些夷人豺狼成性,若是我们退让了,只怕他们只有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所以我大明实际上也退无可退。”
  说完这话,洪成畯又深吸了一口气道:“阿森,汝父飞黄公已经上书朝廷请战,将抬棺与船上,与红夷决一死战。朝廷的批复很快就能下来,到时候,汝父,汝诸叔辈,皆将出海,与红夷决一死战。兵凶战危,今日汝父派人来接汝回去,或当有事交代于汝。汝可速速回去。”
  郑森听了,也不多话,只是咬着嘴唇,向着王先生和洪成畯分别躬身行礼,然后转身便向外走去。海大富也赶忙向着两人拱了拱手就跟了出去。
  “飞黄将军虽然出身海寇,但也还是颇有忠义之心呀。”看着郑森和海大富匆匆的走出门去,洪成畯颇有些感慨的对王先生说。
  “希望他们能一举击退红夷,就像当年澎湖一战时候一样。”王先生也点点头感叹道,“如今朝廷内有流寇,北有建胬,若是江南再遭到红夷骚扰……唉……”
  不过郑森的心中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紧张,他知道,局面也根本没有洪成畯说的那样严重。荷兰在远东方向上,其实只有十一条夹板船(盖伦船),虽然这些船相比明军以及郑家使用的福船,在顺风时的速度上,在火力配置,在抗打击能力上都有着明显优势,但是它们的数量毕竟有限,仅仅只有区区的十一条而已。这区区十一条船,又能控制多大的海域,又能一次运送多少作战人员?而且荷兰相距遥远,又被欧洲三十年战争吸引,不可能真正调集全力投入东亚,所以,虽然单看荷兰人单个的夹板船的战斗力,相当出色,但是整体上来说,荷兰人并不足以给大明造成真正的威胁。
  而且,郑家船队如今的实力,其实也远远不是荷兰的这十一条夹板船能比的。郑家手中的大小船只超过千余条,这些船虽然单挑肯定干不过荷兰船,但是拼消耗却远不是荷兰人能比的,哪怕他们拉上了刘香。而且郑家在福建到大员海域的情报能力也远远不是外来户的荷兰人能比的额,哪怕他们为了增强这方面的力量而拉上了刘香。除此之外,荷兰人还要担心西班牙的力量。荷兰和西班牙是敌国,如果荷兰人在和郑家的交战中损失太大,难保西班牙不会趁机杀出来,到那个时候,别说迫使大明同意他们的条件,怕是连他们在远东的那些原有的殖民地都未必保得住了。所以,这一战郑家面对的局面其实并不是太严重。
  而且,在此之前,荷兰人打出的那些漂亮的交换比,其实也是非常有水分的。他们打掉的要么是像施大瑄这样的郑家的盟友的船,要么就是正版的福建水师的船。这些战果,从某些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郑家要普大喜奔的事情。至于郑家的嫡系船队,虽然单舰的战斗力依旧是要弱于荷兰人的夹板船的,但是好歹换上了购自英国的铸铁加农炮,单就火炮的射程而言,相比荷兰人在远东的这几条夹板船甚至还有了一点点的优势。当然这些火炮在威力上还是不如荷兰人的重型青铜舰炮,而且福船只有船头和船尾能各装一门火炮,火力上也远远不如荷兰人的夹板船。但是郑家的舰队有非常明显的数量优势,配合上纵火船,郑家船队对远东的荷兰人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优势的。所以,郑芝龙的所谓抬棺决战什么的,完全就是在做姿态而已,而郑森也很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真的紧张担心。至于将自己召回去,在郑森看来,也就是他老爹做戏要做个全套而已。
  出了门,郑森就看到郑芝龙的长随郑福牵着三匹马正等在那里。见到郑森等人出来了,郑福便牵着马迎上去抱拳道:“大公子,老爷让你立刻回去,请上马。”
  在这两年过年的空隙里,郑森也算努力的学过骑马,如今虽然算不上骑术高超什么的,但是平常的骑骑马还是没问题。而郑芝龙的这个安排,也让郑森在心里为郑芝龙竖了个大拇指——这戏做得真是细致!你想,郑将军抬棺出战,其子乘马飞奔数百里而回以为父壮行,父为忠臣,子为孝子,这是何等的美谈!
  郑森也不多话,接过郑福递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海大富和郑福也跟着上了马,三人打着马就顺着路向着镇子外面跑去。
  郑福和海大富倒是满脸的忧色,他们这样级别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郑福打马扬鞭,赶上郑森道:“大少爷,已经有船在仑苍了,我们一路赶到仑苍,然后上船还是赶得及的。马鞍边的袋子里面有些干粮,大少爷要是饿了,可以吃一点。”
  郑森也不答话,只是点点头,继续催马前行,郑福又道:“大少爷,这还有二十里,这马本来就是一路跑来的,如今可没办法这样再跑二十里。怕是跑不到就得死在半路上了,反而耽搁时间。大少爷慢一点!”
  郑森听了这话,却并没有放慢马速的意思,依旧赶着马飞奔。郑森当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是,但是事实上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急事吗?那么早点到晚点到又有多大区别呢?反正肯定赶得上的。而且,而且儿子为了赶紧赶回去为父亲壮行,一路飞驰,以至于连马都跑死了,这不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吗?而且,一匹马而已,对于家财万贯的郑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在此之前,郑家为了形象工程,投入的资金比这大得多。如果说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大概就只有这会让郑森显得不够理智了。不过,一个做儿子的,在父亲就要抬着棺材上战场的时候,还能表现得非常的理智,这到恐怕未必是什么好的形象。
  于是才跑出去了不过七八里,郑福的马就首先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好在郑福身手不错,顺着马摔倒的方向打了个滚,倒是没受什么伤。
  接着没过多久,海大富的那匹马也不行了。郑森依旧不管他们,继续向前飞驰,他的体重要轻不少,所以他的那匹马暂时还可以维持跑动。不过郑森也明白,这匹马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所以他轻轻地将脚从马镫中拿出来了一点,做好了随时跳下来的准备。
  跑着跑着,郑森只觉得马头猛地往下一扑,他立刻双手在马鞍上一推,向着旁边一跳,就落在了地上,然后就势向前一滚——这一招郑森在学骑马的时候练过几次,这次他做的并不算完美,还是狠狠地摔了一跤,胳膊上腿上都乌青了好几块。不过大的问题倒也没有。
  郑森转过头,看到那匹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爬不起来。再往更后头的地方望去,海大富和郑福也没能跟上来。郑森就自己向着仑苍码头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海大富和郑福肯定能在他到达仑苍前追上他的。
第19章
专业战舰
  果然,就像郑森预计的那样,在郑森翻过了一座小山包,远远地望见了仑苍镇的黛青色的屋顶,以及在屋顶上弥漫着的炊烟的时候,海大富已经从后面赶上来了,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郑福正喘着粗气在追赶着他们。
  “大少爷,你跑得真够快的。”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海大富喘着粗气对郑森说。
  这两年里,每天早晨,郑森都会围着英都镇跑上几圈。这并不仅仅只是从上辈子带来的良好习惯,也是郑森对于今后的战斗生活的准备。
  郑森一向认为,在玩争霸类的游戏的时候,最重要的能力首先是建设。这就像是玩游戏,战斗时的微操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建基地,开分矿,爬科技树什么的太烂,让人家轻易地拉开了实力上的差距,打着打着就会发现,战争的局面渐渐地从用自己的民兵、长矛兵、步弓手、侦察骑兵对抗别人的数量相当的民兵、长矛兵、步弓手、侦察骑兵,变成了用自己的民兵、长矛兵、步弓手、侦察骑兵对抗别人的数量相当的剑士、长枪兵、弩手、重骑兵,到最后甚至变成了用自己的民兵、长矛兵、步弓手、侦察骑兵对抗别人的数量相当于自己几倍的冠军剑士、长戟兵、劲弩手、圣殿骑士。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微操再出色,也只能像某艇那样被人家挂在电线杆上永远飘扬了。
  而第二重要的能力就是要会跑了。《兵法》曰:“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就是说力量小的时候,如果和力量强大的对手硬碰,只会全军覆没。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会跑,或者说会转进了。在战术上,最重要的技巧就是会跑,所以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说法。
  郑森估计,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郑家在陆地上的力量和满清相比都将处于整体上的劣势,所以他,以及他麾下的军队都特别需要会跑。就象后世,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到了敌后,总能够在日军的铁壁合围中找到空隙溜出去,顺手还能零敲牛皮糖的敲掉日军的一些小部队。而国民革命军部队到了敌后,却根本就无法坚持,不是像中条山那样被鬼子一个扫荡,就被打出个吓死人的交换比然后全部完蛋,就是干脆直接投敌当了伪军。这里面固然有政治上的原因,指挥上的原因,除此之外,跑路的能力,更专业的说法也许应该是行军能力上的差距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第十八集团军的前身,有过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冒着大雨,在崎岖的山路上,完成过单靠双脚一昼夜行军120公里,并且在稍作休息之后,就能向坚固目标发起攻击,并将之攻克的记录。而他们的后继者,也有在朝鲜的山地里,徒步穿插,用两双脚板跑过灯塔国军队的汽车轮子的记录。所以十八集团军的行军能力,自然也是顶呱呱的。
  更强的行军能力,才是包括穿插在内的各种花样的出奇制胜的基础,任何出奇制胜的手段,大多强调攻击敌人的侧翼,攻击敌人的弱点。但是在攻击敌人的侧翼,敌人的弱点的时候,往往也免不了将自己的侧翼和弱点也暴露出来。如何既能攻击到敌人的侧翼,又反过来不会被敌人攻击侧翼,这里面除了隐藏意图欺骗敌人之类的大家所熟悉的“兵法”技巧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行军能力更强,部队运动调整更快。正像某些武侠小说中说的那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因为他的行军速度比你快,所以他的一切弱点都不是弱点,任何试图抓他的弱点的打法,都会反过来被他抓住你的弱点,将你打得一败涂地。这就是为什么后来KMT和土鳖的内战中,出奇制胜的总是土鳖的一个重要原因,而那些在和其他军阀的作战中也有过出奇制胜的战例的KMT将领们,一旦遇上土鳖军队,总是变得缩手缩脚,再也玩不出什么出奇的招数,反倒是总会被土鳖出奇击败。
  所以,在郑森的想法里,将来他的军队,别的先不论,这行军跑步的能力,一定必须是顶呱呱的,即使不能达到后世的工农红军第十八集团军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水平,至少也必须比满清的行军能力强,否则要想在将来击败满清,可没那么容易。此外郑森还认为,自己的行军能力,或者说长跑的能力,一定要能超过自己设想中的郑家军队的水平,这不仅仅是为了便于指挥,也是为了万一打了败仗——话说谁能保证不打败仗呢——至少也能跑得比较快。不求跑得比老虎快,至少也要跑得比旁边的人快。
  正因为有这样的考虑,所以郑森一直没有放松过长跑练习,因而,他徒步的速度相对于他这个年龄,还真是非常出色。
  “海大叔,真该听你们的话,”郑森同样喘着粗气回答说,“要是不那样死命的赶马,也许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
  “也没慢多少。”海大富回答说,“只是少爷你不该一个人这样跑,万一遇到个歹人可如何是好?”
  “大叔,这边一向还算太平的。”郑森只是笑笑。
  这时候郑福也追了上来,三人一起向着仑苍走了过去。
  郑家的船早就在仑苍码头上等好了,三个人上了船,船立刻就起航了。
  ……
  郑森原本以为,老爹玩出这一系列的花样,只是为了更好的刷声望,却没想到,一回到家里,见到老爹之后,老爹却表示,刷声望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被郑森忽略了。
  “阿森呀,你还忘了一件事情。”郑芝龙笑得非常的得意。
  “爹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郑森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忽略掉什么,就这样问道。
  “再过两天就是你的十岁生日了。”郑芝龙哈哈笑道,“阿森你呀,别人的事情记得不少,自己的事情倒是忘了。十岁生日是一件大事情,无论对你,还是对郑家都是。可惜正好碰上了打仗的事情,不好大肆操办。但是总得过一下,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过去了。”
  听了这话,郑森才想起来,貌似自己的生日的确快要到了。郑森知道,郑芝龙这段时间一定非常忙,而在这样的百忙之中,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这倒是让郑森颇有点感动。
  “唉,要不是要给你做生日,我都差点忘了你如今还没到十岁。”郑芝龙又感叹道,“你前面估计荷兰人会向我们动手,倒是很准,而且你建议的向英国人买铸铁炮也是个好建议。哪种炮虽然威力上比不上红衣大炮,但是射程的确比荷兰人、西班牙人的都要更远一些,而且,那炮重量也更轻,价格也更便宜。更重要的是,也更方便放到我们的船上。另外你设想的用射程更远的英国炮掩护火船攻击的方式也很不错,应该能大大的增加我们的胜算,减少我们的损失。”
  “只可惜火船战术很难在开阔的海面上起作用,”郑森回答说,“荷兰人的夹板船顺风跑起来比我们的火船要快不少,如果不能找到机会把荷兰人堵在相对狭小一点的海湾里,就很难给他们沉重的打击。所以,爹爹,这一战之后,还是要想办法从泰西找一些能造软帆船和大炮的工匠,我们自己也要造夹板船,造大炮,这样才能保证任何时候,都能打败那些荷兰人。”
  “阿森,大哥其实也考虑过夹板船,还买过一条,只是夹板船虽然顺风跑得快,但是一条船需要的水手要比我们的福船多得多,相应的,自然也就要装上更多的淡水和食物,分出更多的船舱住人,这样一来,同样大小的一条船,我们的福船装的货物要多得多。而且夹板船不好走逆风,如果遇到逆风,会比我们的船慢很多,再加上,他们的船上没有隔舱,万一触礁什么的,破了一个大洞,就很容易沉没。再加上夹板船对于木料的要求很高,用的帆布也多,这船的造价自然也不便宜,用他们的那种船不合算。”郑彩在一旁解释说。
  “爹爹,彩叔,夹板船若是用来当商船跑,自然不如用福船合算。”郑森回答道,“只是如果把它当做专门的战船,专门用来打仗,封锁港口,袭击敌人的船队什么的,夹板船就很好用了。爹爹,彩叔,过去我们郑家船少,每条船都要能运货赚钱,那才是勤俭持家的道理。可是如今我们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那就像已经是大胖子了却还要穿小孩子衣服,不但盖不住身子,还容易穿坏了衣服,反而浪费布料。一个小家族,人人都要种地打渔,才能过日子,但是大家族却不能这样,他必须有人不再种田打渔,而是去读书考官什么的才能维持家族的地位和声威。在海上也是一样,我们如今需要专门的战舰,而不是那些既能当战舰用,也能当商船用的东西。”
第20章
专业战舰
2
  “我们如今的船队中本来就有专门的战舰呀。”郑彩不解地说。
  “爹爹,彩叔,这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所谓的专门的战舰,其实不过是把商船拿过来,在船头船尾加了两门炮而已。虽然这些船不再干商船的活了,但是它的本质还是条商船,就像一个农夫,你给他一把武士刀,他也不会一下子就变成武士。真正的专门的战舰不是这样子的,就像荷兰人这次动用的那些夹板船。爹爹,你给我的信件中提到了,荷兰人的这些夹板船比一般的船都要更细长一些。一般来说,普通的商船的长宽的比例都不过是三多一点,对吧?但是按您的信件上的说法,这些夹板船的长宽比例都超过了四。爹爹,彩叔,你们觉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
  “因为这种船从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要用它来装货。”郑芝龙回答说。
  在表面积固定的情况下,球体的体积最大,而正方体的体积就要小不少,长方体则更小,越是瘦长就越小。船也一样,虽然航海的需要使得它不可能做成球体,不可能长宽一模一样,但是在使用相同数量的材料的情况下,一条船的长宽比越大,可用的容积就越少。当然更瘦长的造型也能降低海水对船只的阻力,有助于提高航速,不过在风帆时代,船只的航速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但是长宽比从三变成四,损失掉的运输能力却相当的多。海运的都是些不太在乎时间的快慢的货物,所以对于商船来说,损失一点速度,去换取更大的运载量绝对是划得来的。不过对于军舰来说,就不是这样了,速度对于军舰来说,比对于商船来说要重要得多。
  当大航海时代,或者叫做地理大发现时代在15世纪到来的时候,那些欧洲人所使用的船只也都是长宽比在三点几的商船,即使是那时候的欧洲海军,或者是传说中的加勒比海盗,他们的军舰,也都是用长宽比在三点几的普通商船改装成的。但是到了十六世纪末十七世纪初,随着西班牙和英国、荷兰和西班牙、英国和荷兰的海上斗争日趋激烈,建造不再考虑载货的专门化的军舰在欧洲已经成了风潮。
  “是的,爸爸。你看,这些更细长军舰能够提供更快的速度。这样一来,用这样的军舰和敌人交战,占据优势的时候,敌人跑不掉;反过来敌人占优势的时候,却很容易跑掉。而且更细长的军舰的船舷更长,沿着船舷,可以设置更多的火炮。夹板船坚固的内撑结构,让他可以放上几十门大炮,战斗力自然也更强。自从这些新的,专门化的军舰一出现,老式的商船改的军舰就都过时了。所以,孩儿觉得,我们也需要建造自己的,就像这次荷兰人动用的夹板船那样的专业军舰。”郑森继续推销着自己的理念。
  “不过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那种甲板军舰都很贵的。先不说一条军舰上面好几十门炮,单就船本身,都非常非常贵。比我们的船可要贵多了。”郑芝龙皱着眉毛说。
  “爹爹,其实我们的船怕是更贵。”郑森向郑芝龙揖了一揖道。因为后面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反驳自己的父亲,所以在说话之前,相关的礼节是必不可少的。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芝龙知道自己的这个神童儿子从来不喜欢话说八道唬人,所以对他的这种说法倒是很重视,甚至不自觉地背部离开了椅子背。
  “爹爹,我们这次要对付这十一条夹板船,需要动用多少战船?”郑森问道。
  “大大小小的算起来,要动用四百多条战船吧。”郑芝龙回答说。
  “只算大的是多少?”郑森又问道。
  “一半多吧。”郑芝龙回答说。
  “造这些船,养这些船,怕是比荷兰人的那十一条夹板船要贵好多倍吧?”郑森说,“而且,如果这些荷兰人狡猾一点,不试图攻击港口什么的,而是一直保持在开阔海域拦截我们的商船,我们的战船虽多,也不一定真能抓到他们。用养四百多条战船相同的钱,我们至少能装备好几十条夹板船,这还是按照西班牙人卖给我们的价格计算。如果我们能自己造,还能便宜不少。另外,就我和穆天德神父交谈所知,因为运费什么的原因,加上必要的利润,其实他们出售给我们的火炮,价格上同样要超过制造成本好几倍。我听说,朝廷经常向泰西人购买红衣大炮来对付建胬,花的钱和流水一样。如果我们能自行制造大炮,然后找个西班牙人或者葡萄牙人来做幌子,卖给朝廷,那就是给我们家又开了一条财路,建造夹板船的钱,还有给它们配大炮的钱,从这里面就能拿回来不少了。爹爹,如果我们有二十条和荷兰人差不多的夹板船,就绝对可以对付这边的荷兰人,甚至还加上西班牙人。而且他的那些船就可以改回去当商船,这又能多赚一笔,这样一来,从长远看,用一支船只数量更少,但是确实由专门的军舰构成的水师,要更为高效也更省钱。当然,爹爹,孩儿也就是随便一想着这么乱说,到底情况是不是这样,还要细细的计算才行。”
  郑芝龙点点头说:“我知道,就是你在信中说过的,做决策,一定要有数字支持嘛。阿彩呀,等我们这一仗打完了,你找几个账房先生,算算花了多少钱,再算算如果我们自己也造夹板船,还有雇佣西洋水手,训练中国水手要花多少钱。看看可不可行。”
  “大哥,我知道了。”郑彩回答说。
  ……
  郑森的生日在八月份,其实还很有些天,不过郑芝龙这次是真的很快就要出海了,估计到时候也回不来。所以,郑芝龙原本打算提前给郑森过这个生日。只是郑森的庶母庄氏却对郑芝龙这样说:
  “孩子十岁了是件大事。现如今要是提前庆贺,马上要打仗了,也不好大办,要不然外人怕是会有些闲话说,对老爷的名声也不好。上次阿森在家里的时候,给阿袭他们讲古代名将的故事,很是有趣。妾身正好没有事情做,就也在一旁听。听到阿森讲古时名将赵奢的故事。提到赵奢将军从接受出征命令的日子起,就不再过问家中私事;得到君王的赏赐就都分给士卒,所以能克敌制胜。后来他的儿子赵括当了将军,君王所赐赠的金钱丝绸,他不再分给士卒,而是统统收藏起来,每天寻找可买的合宜的田地房屋。心里盘算的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长平一战,军覆身死。老爷如今若是大办阿森的生日,妾身担心有人会指责老爷没有古代名将的风度。”
  “那你的意思是?”郑芝龙盯着庄氏的眼睛问道。他知道,因为郑森的母亲是个日本人,而且也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背景。所以他的那些小妾们一个个的都难免会有着把那个日本女人宫斗下去,自己当大妇的想法。而且,一旦成功,能带来的利益更不是仅仅一个大妇的地位。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如果田川氏不再是正妻,那她的儿子还能不能算嫡长子就很成问题了,庄氏也是有儿子的。所以如今庄氏突然提起这话,郑芝龙不免有些猜疑。
  “老爷您也知道,阿森是嫡长子,将来郑家的带头人。这满十岁也是大事,若是胡乱的就过去了,让人知道,到好像是我们家里真的有了什么事情一样。老爷也知道,以前就有过传言,说我们姐妹中有人觉得田川姐姐是日本人如何如何的。老爷要是随随便便的就给阿森做了这个十岁,怕是那些小人越发的要嚼舌头了。所以妾身觉得,阿森的这个十岁一定要办得隆重一点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巴!”庄氏立起了眉毛,到好像真的非常维护“田川姐姐”的地位,对那些嚼舌头的小人非常的深恶痛绝一样。
  “说不能办的是你,说要大办也是你。”郑芝龙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庄氏娇笑着回答道:“老爷,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等打完了这一战之后再来办。那个时候老爷得胜而回,再怎么大办,也没人能嚼舌头了不是?再说,姥爷你知道,妾身最爱热闹了,家里好长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事情让大家热闹热闹了,好容易有这次机会,可不能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就过去了。”
  这个说法倒是让郑芝龙有点意外,因为他知道,庄氏未见得对于田川氏的正妻的地位没有觊觎之心。如今这个建议到好像真的是在替郑森考虑一样。的确,在郑森十岁的时候,大办生日,在很大程度上就等于是在表示郑森的嫡长子地位的稳固。
  郑芝龙一直盯着庄氏的眼睛,直到盯得她不得不垂下眼睛来笑道:“老爷老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的胭脂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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