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181部分在线阅读
“唉……”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刚才的一通怒吼以及咳嗽都让他格外的疲惫。见王承恩递上的茶水,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王伴伴,起来吧。”见王承恩依旧跪在地上,崇祯又道,“这不是你的错。”
“谢圣上。”王承恩站起身来。
“圣上?”崇祯又突然低声的笑了起来,“我要真的圣,天下又怎么会是这样子?朕啊,志大才疏,一心想要当一个中兴之主,却不想,弄不好要变成一个亡国之君了。”这样低声的说着笑着,两行眼泪却从他的眼中滴落了下来。
“陛下是真命天子,自然圣明。都是下面的那些家伙没良心,胡闹才会这样。陛下继位以来,夙兴夜寐,如此勤勉,只有功劳,没有过错,老天爷都看得到的,陛下将来一定能……”
“夙兴夜寐,勤勉简朴……”崇祯苦笑道,“朕虽然说得上勤勉,但做的错事也不少呀。第一件错事,就是没有听先帝的话。先帝临终的时候,嘱咐我说,不要信东林党的那些人。朕虽然答应了,但心中却不以为然。只以为东林都是君子,却不想……朕如今才知道,哥哥当年重用魏忠贤,不是没有原因的。若是……至少,在哥哥的时候,朝廷还不像现在这样呀。”
长长的叹了口气,崇祯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却又看到了在这封奏折下面的另一份奏折。他将这份奏章拿起来看了看,却原来是丁启睿自己上的请罪的奏章。
“他还知道自己有罪!”崇祯冷笑道,顺手就想把这份奏章丢到一边去。不过他却突然叹了口气,将那份奏章重新拿起来,看了起来。
“左良玉突然未战先退,导致大军溃败?”崇祯道,“王伴伴,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他?”
“这……”王承恩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王承恩才跪下向崇祯磕了一个头道:“还请陛下忍一时之气,准其戴罪立功。”
崇祯放下手里的奏章,盯着王承恩,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王伴伴,你是忠臣,要是我大明的官员都能像你……你说的不错,朕已经不能把左良玉怎么样了。十余万大军溃败,只有左良玉跑得快,跑出来的人最多。他望敌而逃,使得大军溃败,实在是万死不得赎其辜,但朕要是真的论罪处罚他,只怕他立刻就会带着兵作乱起来,甚至干脆会去当了流寇。朕怎么能依律处罚他?又怎么敢依律处罚他?也只能准其戴罪立功了!呵呵,朕这样子,也配叫皇帝!也配叫天子?”
“万岁!”王承恩低声道。他很想安慰一下崇祯,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伴伴,明日让内阁拟旨,将丁启睿下狱,另外……另外就撤了左良玉的官职,许其戴罪立功。”崇祯最后这样说。
第395章
应变的准备
“大家看看,这是最近大明官军和流寇李自成在枣随大战的相关情报。”在模范军团级指挥官进修培训班上,郑森的秘书刘德,正把刚刚弄到的情报分发给大家。原本决定中原命运的朱仙镇大战没有发生,这场决战倒是提前在枣阳和随州之间爆发了。结果倒是没什么变化,甚至过程变化都不是很大。依旧还是左良玉见李自成势大,便提出要步步为营,缓缓而进。然而和锦州大战时候一样,朝廷的财力并不足以支持这样的作战方式,所以,官军必须急进,以寻求决战。左良玉的意见自然就被否决了。
然后,双方刚一接触,左良玉就顺理成章的转进了,并且将整个战场的右侧全部暴露出来了。靠着对地形熟悉,左良玉倒是跑得比历史上的朱仙镇大战更出色,虽然遭到郝摇旗和李岩的追击,也丢了不少军队,但是他丢掉的大部分是不太值钱的辅兵,他的核心部队基本上都完整的保存下来了。
左良玉一跑,整个明军立刻就发生了连锁反应,闯军还没来得及发起全面的攻击,明军的阵列就乱成了一团。李自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亲自带队发起了攻击。在李自成、刘宗敏、罗汝才等人的联合攻击之下,明军迅速的就从混乱变成了溃败。然后……四个总兵死了两个,跑掉的那些也基本上只带着自己的一些家丁跑出来。其他的军队全都丢光了。
“这朝廷的军队怎么都这样?就这德行,我们模范军一个能打他们10个。”一边的余新不屑的道。
“打十个?”甘辉也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要是我手下有一个连,轻松能打他们一千人以上;要是我手下有一个团,正面对打,后勤补给都跟得上,我大明这十多万都不够打的。你说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有没有谁多了一只手,少了一条腿什么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们那是什么兵呀,怎么能和我们的比。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刘德也开口道,“上次在济州岛,我见着了一个从锦州逃回来后加入我军的士兵,叫做沙子龙还是什么的。这人原本是那谁的家丁来着,因为武艺不错,在济州岛那里当过一阵子的教官,教授刺杀技巧。据他说,以前他在明军中的时候,军队半个月都未必能操练一次。哪像我们,几乎天天都在操练。而我们为啥能天天操练?那是因为我们吃得好呀!那些明军每天吃啥,饭都吃不饱,哪像我们的人,吃肉都不爱吃了。”
“你说啥呢?我们吃的那个能叫肉?”一边的常乐却不爱听了,他是这些团级指挥官中最为老资格的了,是正宗的护厂队出身的,他手下的老兵也最多,平日里也最喜欢以最能打自诩,但从战绩上看,常乐这样说也没错,不过他的部队也有另一个不太好的名声:“娇气”。这主要是因为,他的部队中的人过好日子的时间比其他新建的部队都长,所以,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多了点奢侈的毛病了。如今一听刘德说有人吃肉都不爱吃了,他条件反射的就认为这是在说他的兵。
“我听说我们吃的那个肉,应该就是拿了些边角鲸肉鲸鱼下水,还有边角鱼肉,什么鱼头鱼尾巴之类的,在水力磨里面磨成粉,然后和红薯粉、盐巴还有海肠子磨的粉什么的搅和在一起,再煮熟了塞进一个瓷罐子里密封起来的,除了便于运输储备,说味道的话,你们自己说,那东西有肉味吗?你们有哪个愿意吃的?”常乐继续说道。
“这话可不对。”刘德摇摇头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吃到这东西的时候可是赞不绝口的。”
“第一次吃的时候还好吃,吃多了以后,还不如白米饭呢。”常乐道。
“但是吃这个可比吃白米饭长力气不是?”刘德道,“要是我们的人都和明军那样,三个人加起来不一定有我们两个人重,平时白米饭都没得吃,能有什么力气操练?按我们的操练力度,明军要死人的。这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操练一次的队伍,往好里说,最好最好,也就新兵刚刚进新兵营十天左右的水平,当然不能打了。”
“新兵营十天?够资格进新兵营的都比他们强一大截。”余新听了不乐意了。
“好了,我们今天通报这些情况,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秀优越的。”郑森突然开口道,“现在的问题是,李自成获胜后,会有什么举动,他们会往哪里去。我们该如何应对,这才是重点。首先,我要说的是,我们必须在投入最小的前提下,保证江南的安全。至少是自江西以下,决不能落入李自成的手中。”
江西景德镇是当时最大的瓷器产地,这里出产的瓷器,是郑家最为重要的外贸商品之一,每年都能给郑家带来大量的收益,这一片地区是如此重要,所以如今的郑家绝不能允许这里有什么变故。
“单纯从军事上讲,将一个团运到江西,依托这一带的水系,我们挡住李自成并不难。”甘辉说。
“单纯从军事上来解决当然不难,问题是我们的军队并不能在大明的土地里随意调动,除非我们直接扯旗,但那样……”刘德道。
“这样做那就是为了解决一个小问题,就去创造一个大问题了。”郑森道,“这样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无法公开的在江西乃至湖广投入太大的力量。而且我们也没有为此做过相应的准备。如今,我们还有什么能够不引起别人注意就投入到这一带的力量?”
“如果说能不引起太多注意就投入过去的额,就只有我们的内河舰队了。”甘辉说,“也许用内河舰队配合一部分的轻骑兵就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依托长江,我们可以在很多位置登陆作战,如果李自成要南下,我们就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袭击他的后路。这样说不定就可以牵制他的行动。其实李自成的军队比一般的明军也强得有限,后路不宁的话,他们的攻击力也会受影响的吧。”
“你是发了晕,把李闯当成了大明官军了吧?”余新却嘲笑起了甘辉,“李闯是流寇呀,他有个什么后路,有个什么后勤补给?他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的呀!你这袭扰他的后路的做法,有个什么用?”
“那可不一定。”甘辉反驳道,“李自成占据了襄阳一带之后,似乎有当坐寇的意思了,听说在襄阳一带,他都在组织人屯田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李自成的队伍的流动性就大为降低了,他真要南下,他后面就不能不顾了。呵呵,要是李自成真的要当座寇了,那倒是有意思,那就说明他有了争天下的意思了。”
“如果他真的要当座寇,甚至要争天下,那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会立刻下江南。”刘德接口道,“襄阳一带,他也需要花时间来巩固,而且,如今李自成还控制着陕西和河南的一部分地区,如果他要有意天下,那就要先巩固这些地区,将他们连成一片。那我觉得,他首先要干的应该是拿下或者摧毁开封,然后再扫清山西和陕西的明军,然后再休养生息几年,再一举夺取京师。至于江南,他们多半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力量,所以如果不考虑我们的话,到时候,江南只怕是传檄可定。”
刘德的看法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郑森的看法。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也好,张献忠也好,其实都很少能真正深入江南,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江南的水网地形,对于缺少后勤支援的流寇来说确实是很大的障碍。
“李自成打了这一仗,虽然他赢了,但是应该也有损失。”余新说,“而且李自成在襄阳一带没有大肆劫掠,这样的话,我觉得至少夏收之前,他不会有大规模远征的能力。另外左良玉的实力也损失不大,只要我们给左良玉提供一些支援,左良玉应该还是有力量堵住李自成顺江东下的。不过左良玉这个人……”
“左良玉不能做太大的指望。关键时候还要看我们自己的。他们能不扯我们的后腿就已经很不错了。”郑森最后道,“第一,要加强对李自成控制地区的情报工作。李自成一样需要贸易,通过和他们的贸易,比如说盐铁贸易,尽可能的多了解他们的信息。第二要利用我们和马士英的关系,尽可能为我们公开干预战局取得帮助。必要的时候,可以以马士英麾下的军队的身份,参与战事。总之,江南一带,决不允许李自成或者其他任何人马随便进入。第三,让内河舰队进入战备状态,让我们的商队最近一段时间尽可能雇佣其他的江船,让我们的内河船队把运力也腾一些出来,做好应变的准备。”
第396章
买卖和情报
1
“前面就快要到钟祥了吧?”在一条不大的船上,一个汉子正在问撑船的船家。
这个汉子有一张黑红黑红的脸,脸上从左额头一直到左边的嘴角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两只小眼睛眯缝着,偶尔睁开的时候却精光四射,很像是想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他个子不高,手却很长,两只手上都满是老茧。而在他的腰间则挂着一把长长的绿鲨皮刀鞘的倭刀。
“二爷,就快到了,要说起来这里已经是钟祥境内了。”撑船的回答道。从汉阳沿着汉江过来乃是上水,虽然船上有帆,但有些地方还是要靠人一竿子一竿子的撑。
二爷向着两岸张望过去,这时候已经是初夏,两岸的树木也已经长满了绿叶,更远一点的地方的一些水田里也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了,远远地还能看到有些人在田地里面劳作。二爷点了点头道:“江湖上传言,闯王如今做的是剿官安民的事业,你看看这些种田的,看着到像是这么一回事。”
撑船的呵呵一笑道:“如今武昌的大街小巷里,那些快穷死了的人都在传‘打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哦?”二爷扬了扬眉毛道,“官府就不管吗?”
“管呀,怎么不管?”撑船的道,“武昌府在衙门口一字排开了二十多个站笼,一口气站死了好几十人,不过屁用没有。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谁还怕死呀。我就说,这大明朝要还是这样子,赶明天,李自成打过来,弄得不好,武昌城里面自己都能闹起来把城门给开了你信不信?这大明朝呀,我看是迟早要完。对了,二爷,这兵荒马乱的,您还往这边跑,这是干什么买卖呢?”
“兵荒马乱的做买卖的少,这样才有的赚头。”二爷不在意的道,“如今这世道,要想太太平平过日子,迟早要把自己饿死!”
“二爷说的是,这年月,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撑船的道,“其实我带着二爷跑这一路,还不是想多赚几个钱吗?狗日地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说不得有一天,爷爷也去当流寇!”
“王七,你距离没饭吃还远着呢。真要有一天,日子不好过了,跟着二哥我走私货,只要我有一口饭吃,绝对能让你也有口饭吃,如何?”二爷笑道。
“二爷,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有您这一句话,小人睡觉都睡得踏实了。”
梁然正说话间,远远地就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码头。码头上停着几条小船,码头边还立着一个旗杆,上面是一个斗大的“袁”字。旗杆下,还有几个拿着刀枪的人在那里晒太阳。
这时候这些人也看到了二爷他们的这条船,这些人也就纷纷起身,拿了刀枪弓箭,一个头目带着这几个人上了一条小船,迎着他们便过来了。
“二爷,这闯贼来了!”撑船的手有点抖了。
“王七,管好你的嘴!要叫闯军!”二爷道,“我们就是来和他们做买卖的,你紧张个什么?再说,闯王既然说要‘安民’就不会滥杀,你怕什么?”
“还不是以前听人说……也是,老子都快饿死了,还怕什么?”王七突然咬牙道。
这时候,闯军的那条船已经慢慢的靠近了。
“下锚。”二爷道。
王七也不再多话,提起船尾的锚,就抛入了水里。这个动作实际上就是再告诉对方,我并无歹意。
闯军的船更近了,一个士兵站在船头大声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船,来干什么的?”
“我们从武昌过来做买卖的。你们是袁将军的人不是?”二爷突然用陕西话喊了起来。
这声陕西话的回答显然出乎对方的预料,船上的人叽叽喳喳了起来,船也更靠近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对面的那个带头的道:“兄弟你是哪里的人?”
“兄弟是延川人。这位兄弟是哪里人?”二爷笑道。
“你是延川的呀,兄弟我是米脂的,在你们北边。中间就隔着一个绥德。”那边船上的那个带头的道,“算起来出门在外,也是老乡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兄弟跑这里来做什么买卖?”
二爷嘿嘿一笑道:“做的就是兵荒马乱的买卖。几位兄弟可是袁将军的下属?上次兄弟就贩了不少的盐巴和生铁给袁将军的。这次兄弟来,还是做的这个买卖!”
那个带头的闯军看了看他们的船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兄弟你这船上好像没得多少货呀。”
“兄弟我姓谢,人家都叫我谢老二。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听说你们再这边要呆下来了,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这第一次过来,带的东西当然不多。”二爷解释道。
那人点点头道:“兄弟我姓袁,谢兄弟你们跟着我们,先靠岸再说。”
二爷点点头道:“好说。”王七便去把锚提了起来,又撑着船,跟着闯军的那条小快船,靠了码头。
那个带头的闯军走过来道:“谢兄弟,我们要上你的船看看。公事公办,没别的意思。”
“几位兄弟请。”谢二爷赶忙道,他估计这个姓袁的多半是袁宗第的义子之类的,便又赶忙将一个银元塞到了他的手里,“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那个姓袁的接过银元,看了一眼道:“这却是个新鲜玩意儿。”
“这是海外的泰西人用的银饼子,每一个都是一般成色,一般重量,两面有花纹和泰西文字,这样人家就没办法从这两面刮银子,外面一圈也有纹路,这样人家就没法从那里刮银子。比起碎银子来,用起来特别方便。”谢二小声的解释道。
“嗯,这些外国人还真有心眼。”那个姓袁的笑笑,将这个银元收了起来。
谢二带着几个闯军进了船篷,掀开一块木板,从里面拖出两个沉重的麻袋。
“袁兄弟,你看,这一袋子是盐巴,这一袋子是生铁。”谢二打开了袋子给那些闯军看。
第一个袋子里都是白花花的盐粒,看起来的确是上好的盐。那个姓袁的伸出手捏起一颗盐,丢到嘴里尝了尝道:“这是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