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精校)第2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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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我挥动铲子的同时,古墓里地动山摇,墓室地面突然开裂塌陷,地仙封师古连同满地的火焰,一同落了下去,若不是Shirley杨眼疾手快将我一把拽住,我用力过猛,根本收不住架式,非得跟着一起陷下去不可。
这时地面下陷非常严重,墓室底部象是裂开了一张黑洞洞的怪嘴,我们身后的黄金棺椁,受到地陷的牵连,也跌跌撞撞地滑入了地洞中,我闪身躲开黄金椁,知道这是地底的九死惊陵甲快要绞碎山体了,心想“难道地仙封师古竟然就此被惊陵甲碎尸万段了不成”?
我顾不上九死惊陵甲随时都可能穿破墓室,趁着地洞里火光未灭,急忙俯下身向里面张望,只见地仙墓室下方是深厚的玉髓层和岩石,但地层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口子,当中全是一丛丛荆棘须般的“青铜血蚀”,铜刺之密犹如无数海葵触须,每一根铜蚀都布满了尖锐锋利的倒刺。
燃烧着的火油随着墓砖落到惊陵铜甲上,兀自烧个不休,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地仙封师古也落在距离地面不远之处,尸体已被数十条铜甲钉住,其中有一根树茎般的铜刺,约有人指粗线,自封师古脑后贯入,又从前额刺穿了出来。
九死惊陵甲是由三代时期的古老青铜器所化,属于护陵的陪葬器物,由于早已绝迹了千年,所以我对它的了解非常有限,只知道好像是在铜器中杀死奴隶,铜器里混以“九死还魂草”的根茎,以及碎尸的血肉、泥土,埋藏在陵区附近若干年,便可生成一种存活在地下的吸血植物,根须尖锐,锋利无匹,习性抱阴趋阳,可以环绕着陵区不断繁殖增生,遇多活物便绞杀饮血,夏商周的古青铜器非常罕见,因此有惊陵甲陪葬的大型墓葬并不多见。
此刻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地底的“九死惊陵甲”,但这性情恐怕到死也忘不掉,铜蚀所化的血甲,受其根茎所限,一时之间还难以钻入古墓,可火光里密密层层的铜刺看得人头皮子一阵阵发麻,地仙封师古被几根铜刺戳住,全身血流如注,顷刻间尸体便被吸尽了血髓,只剩一具空壳。
这一幕被我们看了个清清楚楚,凭你心狠胆寒,亲眼看到地仙被铜甲吸净鲜血的情形,也不禁凛然生惧,幺妹儿不敢再看,后退了两步倒坐在地上。
我见封师古身体中竟有鲜血,与活人没什么两样,才知《棺山遇仙图》中描绘的场面不假,却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只不过此人自栩神机妙算,妄想死后成仙出山,但他即便真是神仙,恐怕也料不到他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大事已了,接下来我们就得赶紧想法子逃出棺材山了,否则都得和封师古一样被惊陵甲戳成筛子。
眼看棂星岩下出现的裂缝越来越多,象是冰裂般向四周蔓延,容不得再有迟疑,我便揪住趴在地上伸着脖子向下窥望的孙九爷,想尽快逃离地仙墓室,但我的手刚抓住他的胳膊,却发现布满铜蚀的地底深渊里,发生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封师古那具被铜甲刺穿,并且抽尽了血髓的尸体,头部竟然缓缓抬起,铜甲上的倒刺,将死尸的头颅连骨头带肉扯落一块,额前黑呼呼露出一个窟窿,只见地仙双目忽然睁开,两只眼睛却象两个黑洞,忽然脑袋后仰,嘴部越张越大,以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幅度,两排牙齿间几乎分离开了一百八十度。
此时落在“九死惊陵甲”上的火焰即将烧尽,墓室下的裂缝里已逐渐陷入漆黑,最后残存的一抹火光中,正有一团模糊不清,好像满身绒毛的黑影,挣扎着从地仙封师古嘴中向外爬出,随即火光熄灭,再也看不到地底的事物了。
众人几乎惊得呆住了,但地层开裂处渐渐增多,再留在墓室中的话,顷刻就会随着塌方陷落下去,我已顾不上再去多想,拽住已经魂不符体的孙九爷向后猛拖,Shirley杨也将幺妹儿从地上扯了起来,众人互相打个手势,由胖子带头,迅速退向地层尚未破裂坍塌的地方。
这时来路早已塌陷了,墓墙处处开裂,入葬的墓道中也陷落了好大一片,胖子情急之下,出死力过去猛撬陪葬洞的石门,所幸那是一道活门,也不算厚重坚固,竭尽全力之下,终于开启了一道缝隙,刚可容人通过,我见四周都是绝路,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就拽着孙教授,跟着胖子钻进了地仙墓的“耳室”。
一阵阵地震般的颤动不断传至体内,我急忙用背后倚住墙壁,把登山头盔中的战术射灯左右一照,见众人全都跟了进来,心中方才稍稍安稳,然后立刻打量四周,这座低矮狭窄的灵星岩石室,果然是放置明器的“耳室”,地面上堆积着一些书卷和珍宝,眼中所见满是珠光宝气,匆忙中也细辨不出那些明器都是些什么珍异之物,其间还混有“梅花鹿、仙鹤”等灵兽的尸骨,石室沉封已久,空气中杂质很多,还不能冒险就此摘掉防毒面具。
我借着昏暗的光束,发现耳室也开始了破裂崩塌,尽头墓墙崩塌,露出一条狭窄的石阶,两端都不见尽头,有一侧斜刺里通向上方,棂星殿地仙墓位于盘古尸脉的腹腔中,无数天然形成的墓室分布得高低错落,相互间大多只是一墙一石之隔,此刻根本无法判断出台阶通向什么所在,只是见地底的九死惊陵甲已经撕裂了地层,明知惊陵铜甲如蚕茧般缠住棺材山,四面八方都是绝径,也不得不尽快向上撤退,尽量争取几乎不存在的生存希望。
我当即抬手一指,让众人别做停留,继续奔命蹿上前边的台阶甬道,这时我们已是强孥之末,腿脚酸麻难支,我和Shirley杨经过部队锻炼,而胖子则天生轴实,在兴安岭山区插队多年磨练出的体质也不含糊,连我们都有些撑不住了,就别说孙九爷和幺妹儿两个了,众人相互间连拖带拽往,黑暗中不知行了多久,好容易挨到了石阶尽头,甬道至此分出两个岔路,前边仍有空间,但石阶上方是个铁盖,象是连着一处秘室。
山体四周那阵猛烈的震颤逐渐平息,这才得以听下来暂做喘息,并确认所处方位,对照《观山相宅图》中的布局,发现这条暗道迂回曲折,竟然从棂星殿中穿出,又借棂星岩高处的地势,透过尸形山里的玉窟,最后连接着地仙村“观山藏骨楼”下的那座战国古墓,整条暗道中的石砖都刻着经文符咒,并埋有断虫秘药,不见棺材虫的踪影,似乎是仅为地仙封师古一人随时进入墓室所设。
《观山相宅图》中详细描绘着地仙村阴阳二宅,却没有画出棂星殿和这条暗道的情况,但揭开铁盖见到上边墓室里汞气迷漫,伏虎青铜椁依旧沉睡在旁,这才知道自己位于何处,原来在“古墓博物馆”下边,还藏有这么一条暗道。
此时地仙村阴阳两层宅子,都爬满了被惊陵甲赶出来的棺材虫,那观山藏骨楼肯定是回不去了,下边的棂星殿又被铜甲所破,一时进退两难,只有继续顺着漆黑的暗道往深处走,我估计这条暗道,既然能通往地仙墓室,其重要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岔路的另外一端,一定还连接着另一个非常隐秘的区域,既然鬼使神差的撞了进来,就没办法不去一探究竟。
众人疲于奔命,又都戴着防毒面具无法交谈,只是都有些惊弓之鸟,时时都回头去看身后,惟恐地仙封师古从后追了上来,谁也顾不上去猜测地仙村的暗道里藏有什么秘密,借着射灯和手电筒昏暗的光线,在漆黑阴森的暗道里走出数十步。
胖子象是脚底下绊到了什么东西,突然一个踉跄摔了个趴虎,这下摔得好不结实,险些把王胖子摔冒了泡,好半天也没从地上爬起来,战术射灯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发挥不出太大作用,我也没看清地上有些什么,担心出现意外,急忙打手势让其余三人站住脚步别动。
我随后俯身将趴在地上的胖子扶了起来,二人伸手在地上一通乱摸,想看看暗道里究竟有些什么,是块砖头,还是具尸体,最后我摸到圆滚滚的一件东西,约是人头大小,又冷又硬,将灯口对正了,光束晃动中凝神细看,竟是一只沉重硕大的铁砣子,铁球上连着一条极粗的铁链,我心念猛然一动:“这分明象是一件禁锁囚的刑具,如此粗重,那一端锁的是人是兽?”
我随手拖拽那条沉重的铁链,想看看它到底连接着什么东西,但锁链又重又长,隔几米又是一个铁坨子,一扯之下,竟是没有拖动分毫。
这时Shirley杨在后边点了一根蜡烛,烛光将不见尽头的暗道照亮了一片,众人见蜡烛没有异状,纷纷摘下防毒面具,地底阴冷的空气,顿时让人头脑清醒了许多。
胖子摔得不轻,一屁股坐倒在墙根里,再也不想走动了,孙九爷和幺妹儿也累得够呛,同样是上气不接下气,就地坐下连吁带喘。
第五十六章
在劫难逃
我心想
“这些人真是乌合之众,没半点倒斗摸金的模样,与那些胡同串子组成的西单纵队差不多,暗道里吉凶未卜,哪能说停就停?”但看他们确实是体力透支过度了,也只好让大伙在此稍做喘息。
我问Shirley杨,“九死惊陵甲”已经撕开了棺材山底部的棂星殿,料来周围也都是这种情况,这座深埋地底的“棺材山”还能存在多久?
Shirley杨说:“我估计不出,惊陵铜甲随时都可能绞碎山体,到时必然玉石俱焚,这场毁灭性的灾难,也许下一秒钟就会发生,也许还要拖上一两个小时,但留给咱们的时间一定是不会太多了。”
孙九爷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根本不关心如何逃出棺材山,忽然开口问我们:“你们有没有看清楚……从地仙尸体里钻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当时在墓室中发生地裂,封师古被惊陵甲吸尽了血髓脑浆,但在地底的火光熄灭之前,众人亲眼看见从封师古口中钻出了一个黑影,似乎满身都是霉变的尸毛,具体的样子却没看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东西不惧水火,在吸血刮髓的“九死惊陵甲”铜刺穿身的情况下,依然可以行动,除了大罗金仙,谁能在“刀山、火海”中毫发无损?难不成是封师古的真元出壳,当真化为仙人了?
幺妹儿和孙九爷对此深信不疑,我和胖子虽然不想信,但连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出来,只有Shirley杨没有表态。
我们这五个人里,就属Shirley杨和孙九爷学问最高,可偏偏这两个人一个是有神论者,另一个满脑子家传的迷信思想,事到如今,我只好逼着Shirley杨和孙九爷尽量客观的分析地仙村里的情况,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
孙九爷叹了口气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凡事没有绝对,封师古的尸体遇火不焚,被那么多铜刺钉住后依然能动,金木水火土一类的物理生克现象,在它身上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了,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它是超出了五行之属的尸仙。”
Shirley杨却有不同见解:“世界上肯定是有神存在,哪怕只是存在于精神信仰中,至于尸仙是否存在……,我想所谓的尸仙,可能只是古代人对某些超自然现象的描述,明代虽然据今只有几百年,但当时世间仍然盛行烧丹炼药,以求长生不死,或许观山太保在棺材山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可以使人死后不腐不僵,就称其为尸仙。举个例子来说,就好比古代人眼中的天狗吃月亮,被现代人人称为月蚀,然而不分古今,当时的人们都自认为掌握了这一天文现象的奥秘,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其实即使是以当代科学发展日新月异的速度,对宇宙和世界深入的探索也是非常渺小的。”
孙九爷听罢点头说:“尸仙的存在,也许正如杨小姐所言,是类似于古代人眼中天狗吃月亮的神秘现象,但咱们至今也不了解真相,更有可能永远也揭不开古尸成仙的谜团了。而且由于封师古的所作所为,这种东西如今确实出现在了棺材山里,倘若尸仙逃出这地底世界,会造成多大的危害也不好说,总之咱们还得想办法,赶在山崩地裂之前,把它彻底除掉。”
胖子插口说:“既然那老地主头子已经修炼得水火不侵了,咱还能有什么招?总不能一人一口把它嚼碎吃了吧?依胖爷所见,这活不是咱们不想干,而是实在干不了,不如随便卷点明器,趁着腿脚还能动唤,撒开丫子跑返出去才是正路。”
孙九爷冷哼一声说:“王胖子你还在做梦?九死惊陵甲的厉害你又不是没瞧见,我先前反复说过了,只要这座棺材山一完,咱们连具囫囵尸首都留不下,竟然还指望逃命?不如听我一句劝——人的一生,活得有没有价值,不在于他生命的长短,而是取决于他这一生做过什么……”
不等孙九爷说完,胖子就恼了起来,骂道:“放你封家老祖宗的狗臭屁,那老地主头子封师古烧都烧不化,你有种自己下去跟它拿板砖菜刀单练,别他妈拽着大伙给你垫背,反正胖爷是死活也得逃出去,咱是光荣的无产阶级,死也不能死在棺材山里给地主当陪葬品。”
幺妹儿看胖子和孙九爷快要掐起来,赶紧劝阻,但她哪劝得住这两位,Shirley杨见状赶紧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我刚才正在考虑如何克服眼下面临的种种困境,经她提醒,立刻回头神来对众人说:“又都歇过劲来了是不是?都别练嘴皮子了,先听我说,我看棺材山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咱们事先的预想,盘古脉中的地形比迷宫还复杂,到目前为止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地仙村,至于想除掉古墓中的尸仙,更是有心无力。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条暗道里,多半藏着封师古不可告人的秘密,大伙先在这喘口气,然后再沿着这条暗道走下去,看看能否找到脱身之策。”
我终于将众人说服,这种处境中别无他策,谁也想不出什么高招,可以说目前我们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也只有这条暗道,是最后的一条行动路线,究竟是生路是死路,要先押上五条人命才能知道结果。
原地发愁干着急于事无补,俗话说的好“要吃辣子栽辣秧,想吃鲤鱼走长江”,要想逃出生天,也许只有挖掘出棺材山所埋藏的真正秘密,可时间一分一秒的不断流逝,由于“九死惊陵甲”紧紧箍住山体,造成地底的塌方和地震不断发生,我们稍微歇了几分钟,就不得不匆匆起身,继续沿着地仙的暗道往最深处探寻。
这段暗道的地形并不规则,有的地方开阔,有的地方狭窄,就在这地下暗道中,仿佛真有一股无影无形的恐怖力量紧紧包围在众人身边,也许那是一种冥冥之中传来的巨大震慑力,使得进来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呼吸粗重起来,不得不对古人的遗迹产生一种畏惧心理。
暗道后面的凹墙里都是些古老的青铜神像,看形貌便知是极古之物,但连孙九爷都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朝代和文化背景的,只见那些高大的铜人面貌更加狰狞,个个穷发凸眼,青面僚牙,低着头对暗道中怒目而视,好似修罗恶鬼现出原形,铜人手中都抱着镔铁兵器,身上的服饰也十分奇特,象是一种造型古老的皮铠。
铜人脚下还踩踏着一些铜兽,大多是熊罷一类的猛兽,那些巨熊全部挣扎厮号堪堪废命,或是肢体残断,或是颤栗拜伏,无论是人是兽,神态皆是栩栩如生,甚至能让人感到,这是亲眼目睹怒目金钢屠杀巨熊时那血流成河的一幕,铜人铜兽身体上都铸着残缺不全的粗重锁链和铜环,象是某禁锢囚徒的刑具。
我远远地用“工兵铲”敲了几敲那些铜人,声音沉闷浑厚,不象是藏着空心的机括陷井,这才稍微放心,众人顺这地上铺设着铁链的暗道,又向前摸索着走出十几步,发现地上有横卧着一具尸体,这具死尸十分奇怪,看起来生前应该是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脸上披头散发,身着的衣衫破烂不堪,几近半裸,裸露的胸膛上一条条肋骨都突显出来。
因为棺材山是条藏风纳水的灵脉,所以地仙村里的死者皆是面容如生,全部死者的皮肉容貌都还保存完好,绝不会形成干尸,而暗道中的这具尸体,不仅被锁在粗重的铁链上,而且干瘪枯瘦,犹如饿鬼一般,手脚皆被镣拷锁住,不出我先前所料,应该是个被关押在秘道里的囚徒。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记录片,片子里有几个镜头是被德国纳粹关押在集中营里的犹太人,都是瘦得皮包骨头,可以说那情形十足的触目惊心,甚至让人难以想象——人类可以因为长期缺乏营养食物而瘦成那副模样,看到眼前这具囚犯的尸体,就让我想起了战争记录片里的那一幕。
只不过我难以想象,为什么地仙封师古,竟会用如此沉重的刑具,来锁住这样一个枯瘦的来者?这个关押在地仙村里的囚徒会是什么人?
胖子一向是见怪不怪,看了两眼便说道:“这种事,连没看过福尔摩斯的人都能分析出来,肯定是反对封师古的人,结果都遭了那老地主头子的黑手,锁到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活活饿死了。”
Shirley杨和孙教授都说不象,看那囚犯的尸身上,衣服的样子非常古怪,不象是明代百姓的穿着,也不象地仙村里观山太保的诡异装束,被如此秘密的关押在暗道里,绝不会是普通人,但是关于囚徒尸体的身份,根本无从判断。
众人满腹狐疑,往前走了几步,赫然是间宽阔的洞室,石室中的铁索镣铐更多,铁链上还铐着上百具狼籍的死尸,老少妇孺都有,全部是骨瘦如柴,而且有不少尸首断肢缺足,死状凄惨难言,室内更有几尊青铜巨兽森严陈列,大部分的尸骸,都被牢牢锁在其中一尊高大古老的铜龟周围。
尸体旁散落着无数人指粗细的死鱼,形如梭箭,早都已成了鱼干,只见那无数小鱼都长得十分奇特,身子圆圆滚滚,周身鱼鳞都象是刀片,而且全都是一动不动的死鱼,幺妹儿是本地山里人,她知道,在青溪镇的一条河流中,生长着一种名为“弹涂”的小鱼,形如鳅而多鳞,长寸许,山里人曾用其制做暗器,“弹涂小鱼”凉干后浸蛇毒,鱼干一见油腥,便会立刻膨胀崩射,鳞片如刀,能够见血封喉。
把“弹涂小鱼”的鱼干,装进吹箭用的竹筒,用的时候竹管前端抹猪油,鼓气一吹,弹出小鱼,能够激射数十步之外的敌人,只是“弹涂”虽利,却不易捕捉。可能密室中的死人,当年都是被人用“弹涂”屠杀。“弹涂”
我如坠五里雾中,棺材山地仙村里怎么会有这么个地方?即不象用活人殉葬的墓室,又不象普通关押囚犯的地牢,但这间秘室已经是地仙暗道的尽头,只有来路的一个入口,前边再也无路可行。
其余几人也都觉茫然失措,眼下只能推测出一点,这些被关押在地仙村古墓密室中的囚徒,不会是普通的奴隶和罪犯,Shirley杨眼明心细,她很快发现在所有死者的身体上,都有一个酷似乌羊的纹身,尸骸中有一位苍髯老者,看那头发胡须和服色,身份显得与众不同,我上前一翻,果然在尸体的衣襟内发现了一些字迹。
孙九爷奇道:“还是与乌羊王的传说有关?这是不是说明……这些囚徒不是地仙村里的人,他们也许都是巫邪时期的遗民,为什么会被封师古抓来关在此地?”说着话,他便迫不及待地挤身过来,观看那些写在残破衣襟上的字迹。
我点了支蜡烛照亮,众人定睛细辨那片字迹,确实符合孙九爷的猜测,原来这些密室中的尸骸,原本都是棺材峡中一支古老的遗族,世世代代守护着棺材山的秘密,封师古建造地仙村古墓时,在棺材山遇到了这些巫者的后裔,曾杀了他们许多人,后来得知这批人掌握着巫邪时期的占星演卦之术,便将他们秘密关押,日以继夜的施以酷刑折磨,逼着他们为地仙演卦推象。
由于深藏地底的棺材山,是巫邪时期的祭死之地,埋了无数装有死者尸器的小棺材,年深日久,阴气沉积之下,竟在腐尸残骨里生出“尸丹”,凡是死后藏了尸丹一同下葬之人,即便入棺时腐烂僵化,埋在土中百年之后,也会渐渐变得和活人一样,于是巫者就从土中掘出古尸,以显灵异之能。
但是后来发现,那些死而不化的尸体一旦出土,就会引发大规模的尸瘟,因其死亡的人畜不计其数,当地巫风也从次衰落。所以在乌羊王死后,“棺材山”便被视为禁地,平时在当地人口中,连相关的一个字都不敢轻易提及。
封师古在盗发乌羊王古墓之时,发现早已没了脑袋的“乌羊王”竟然鲜活如生,便动了邪念,知道山里有条盘古神脉,就打算借此度炼成仙,他认为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是由于古人不明究竟,不能善用,反遭其害,于是穷尽所能修造地仙村古墓。
但是封师古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为求万无一失,便强逼着那些巫者的后裔为其推演象数,封氏祖先是在棺材峡盗掘悬棺发迹,盗出了许多载有星象异术的龙骨,也从中得了些推算占验的本事,可都是后天所学,许多奥秘之处不得传授,毕竟不如乌羊王遗民掌握的精妙广博。
古代占星观象,不一定是直接仰望星辰,更准确的办法是借助铜器龟甲占卜,因为古人认为龟壳纹路就是天星征兆的直接反应,现代科学虽然发达,但对人类精神领域的探索,反而不如古代人的理解来得直观,对于许多古老的预言和启示的精准难以理解,其实那正是占星演卦的玄妙所在。
地仙封师古从陕西盗掘了几件西周古铜器,都是推卦占星的铜兽,暗中藏在地仙村古墓的秘室中,并将这些囚徒关在里面,开始那些巫者还不肯触犯祖宗留下的禁忌,但后来吃不住严刑拷打,加上封师古不断杀人相逼,只好为其推算。
得出的天启是,九死惊陵甲会逐渐吞噬棺材山,而在有盗墓者进入古墓倒斗的时候,地仙的棺椁会遭“刀山、火海”诸劫,自古以来,传说凡是成仙者必须要经历若干劫数,随后成了尸仙的封师古,将在地仙村毁灭之时,带着全部殉葬者,跟随着那些盗墓者一同出逃出棺材山,然后这世上便将会是尸山血海,在天兆星法中称此为“破山出杀”之象。
第五十七章
启示
这些乌羊王的遗民,生前都很清楚在封师古入葬之时,他们都会被杀掉灭口,在临刑前,有许多人都在衣襟中藏留了血书,发出了很多极其恶毒的诅咒,死后变为厉鬼也要前来复仇。
我们接连翻看了几具尸骸留下的诅咒和遗书,越看越是心惊肉跳,这些死者死于几百年前地仙下葬之时,他们利用西周古铜器占卜象数,所得结果,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能否应验,但我们五个人却无不清楚,这些幽深微妙的天机肯定是真的,而且就实实在在的发生在我们身上,如果尸仙出山是命中注定将要发生的,那我们就属于促成此事的一个重要环节,而且无论我们做什么,该发生的都必然会发生,人类在早已注定的命运面前,如同蝼蚁般毫无抗争的余地。
我虽从不信命,可结合进山以来的种种遭遇,再看到这些血迹斑斑,几百年前便已写下的字迹,一切事情无不暗暗吻合,真如被当头泼了一盆雪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心,有种在劫难逃的不祥预感,难道人生在世,无论是一饮一食,还是一言一行,都是早已注定的?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孙九爷更是早有这种预感,如今见是铁板定钉了,那脑袋撞墙的心都有了,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揪住我的胳膊说:“不会!绝对不会发生!千万不能让尸仙出山,我有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你们现在……都死掉,命中注定的事情便能由此改变!”
孙九爷非常严肃地强调说:“自从在地仙村藏骨楼,看了封师古留下的《观山掘藏录》以来,我就开始担心咱们进山盗墓之举,是中了此人的圈套,一路舍生忘死的所作所为,最终却是促成尸仙出山的可怕后果,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事到如今,要想改变这即将发生的灾难,大伙也只有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孙九爷的祖上封师歧曾与地仙反目成仇,他的后人在几百年间,处心积虑的要找到棺材山,毁掉地仙留下的尸骸,这种积怨旧仇,早已渗入到了孙九爷的骨髓里,他的父兄至亲,就为此暴尸在荒山野岭多年,加上现在得知封师歧这一脉后人,都只不过是地仙掌中的一枚棋子,这种屈辱和愤恨更难忍受。
所以孙九爷觉得,就算是让众人全都死在棺材山里,也不能放棺材山里的任何一个死者离开,否则尸瘟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胖子听他说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我们即便再怎么想不开,也不可能仅凭这种事情自寻短见,而且这些巫者为封师古推演的结果,十分晦涩不明,怎能当真?我们绝不相信命运,没有什么事情早就是命中注定的。
孙九爷问我道:“你也是懂些奇门八卦之理的,自古便道是数术神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真不相信命运?”
我冷笑道:“我这些年就是凭这个赚钱吃饭的,当然是相信这些古老的数术,我摸着良心说,我确实相信命运,世间万物都是一个缘字,缘就是命运,咱们认识一场,到现在我们上了你的贼船来找地仙村,这可能都是命运。”我顿了一顿又说:“可是我所相信的命运,也有我的标准,标准就是以我的个人需要来决定,凡是我能接受的,那就是真正的命运;只要是我不能接受的,那就是他娘的扯蛋。”
孙九爷怒道:“你这明摆着是强词夺理,当初要不是你自作聪明,也不会逼我带你们进入棺材山,既然惹出了这场大祸,就应该敢于承担责任。咱们倘若不死,地仙村一旦开始毁灭,可就是尸仙出山度世的时候了,现在咱们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我之所以直言相告,是不想背后再给你们下黑手,否则我大可暗中结果了你们,我知道你是明理之人,你好好想想,现在除了一死,没别的办法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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