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精校)第2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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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听了孙九爷的话,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古时候那些迷信求仙得道的人们,都认为自己前世曾经参与过西王母的蟠桃会,能参与此会的都是神仙,所以许多江湖术士和丹客,都称其自己曾是当年蟠桃会中的仙人,封师古的墓室中如此布置,是隐然自居真仙之意。
孙九爷没去理睬胖子,问我:“既已找到了地仙的墓室棺椁,该怎么动手就看你的安排了。”
我看看他们四人的神色,知道众人一是疲惫压抑,二是绝望紧张,只有我和胖子身上多少还有点惟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但到了最后这节骨眼,务必要抖擞精神撑住,便对大伙说:“同志们,棺材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大伙都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至于打开地仙的黄金棺椁能否会平安无事?这种可怜的念头,我看趁早扔进太平洋里去好了。别忘了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只要咱们沉住气,充分运用摸金行里的手艺升棺发材,就没有咱倒不了的斗。”
棺材山地底的震动时有时无,却是一阵比一阵剧烈,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立刻着手准备开棺,我先取出一截蜡烛来,让孙九爷到墓室东南角点起来。
之所以让孙九爷做这件事,是因为我总觉得他身上有尸变的迹象,最奇怪的是,摸金校尉占测吉凶的烛火命灯,对孙九爷并没有任何反应,这就说明他是人非鬼,但活人身上绝不可能出现尸虫啃噬的痕迹,自打进入乌羊王地宫开始,我似乎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活人的气息存在了,也许这件事的真相和后果虽然尚为显露,潜在的威胁却远远超过了黄金棺椁中的地仙,须是不能不防。
孙九爷依言点了蜡烛,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简直就如死尸般灰暗,眼中神采格外浑浊,看得我心里直冒凉气,可先前他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咬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幸好他在进入棺材山炮神庙以来,所作所为都还在情理之中,看起来把能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拿他的话来说,我们五个人的命都绑在了一处,离了他未必还能有机会逃出地仙村,众人虽然都发觉得这个人变得越来越可怕,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地仙墓是棺材山盘古脉生气发源之地,蜡烛燃烧起来不见丝毫异状,我对Shirley杨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幺妹儿向后退开,确保住墓室的出口,最重要的是在我们身后仔细观察孙九爷的一举一动,可别让我和胖子开棺时着了他的黑手。
随后我和胖子、孙九爷三人凑到黄金棺椁前,仔细寻找下手之处,盗墓过程中,开棺摸金历来都是最凶险的环节,所以就连胖子也格外小心,满拟要找到金椁缝隙,用工兵铲撬开椁盖,不料三人找了一圈,发现地仙的黄金椁四周竟然没有缝隙,而是在椁顶上两扇镂空的椁门,无锁无钉,一伸手就能打开,不费吹灰之力。
先前虽已考虑到了——地仙封师古的墓穴与其余的著名陵墓迥然不同,但见墓主棺椁形同虚设,仍是不免感到意外,我没敢轻举妄动直接揭开椁门,先爬上黄金椁,用射灯透过镂空处向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里面有些暗绿色的微弱反光,但隔着厚重的黄金椁盖,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是另一层套椁还是什么,只闻到一股高度腐烂的尸臭从中传出。
胖子见了诺大一口金椁,满心都是感慨,恨不得把整个棺材直接空运回去,在旁边不住抚摸着黄金棺椁,他迫不及待地问我:“老胡,棺材里面是什么样的?”孙九爷也问:“地仙在不在棺材里?”
我不屑地说:“什么他娘的地仙,跟臭奶酪一个味道,估计已经烂得差不多了,看来咱们先前多虑了,封师古这老粽子腐烂到这个地步,大概连乍尸都乍不动了。”
孙九爷说:“他的尸体要是高度腐烂了,就肯定无法度炼成尸仙了,但是别大意,赶紧把火油拿出来吧。”
我还指望着里面的僵尸肚子里有金丹,虽然从种种迹象上看来,这个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可我仍不想直接放火,只拿出火油灌子交给胖子,让他等我发出明确的信号,再动手焚毁地仙尸骸。
胖子大包大揽地说:“放火这事你尽管放心,咱们先赶紧揭开椁盖,看看里边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没有……”
这话刚说一半,就听棺椁里忽然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似乎有个沉重的躯体在其中挣扎着蠕动,我急忙一翻身滚下黄金椁,孙九爷和胖子也各自退开了两步,我向身后看了看,墓室后部的Shirley杨和幺妹儿也都听见了动静,Shirley杨担心我有闪失,便抬手把金钢伞朝我扔了过来。
我伸手抄住金钢伞,心想“莫非棺中腐尸在动”?又见墓室墙角的蜡烛仍在燃烧,似乎附近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尸臭对其没有影响,有火苗就说明有氧气,而且墓中暂无危险,于是打对孙九爷和胖子打了个手势,三人戴上手套,再次摸到黄金椁前,用工兵铲将椁门微微条开一条缝隙。
第五十四章
焚烧
我感觉到椁中确实有某种东西在动,门盖里象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无法彻底向外打开,在地仙墓室这种鬼地方,我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告诉胖子准备家伙,先向棺椁里射它几箭再说,没等看清黄金椁中究竟有些什么,他便张开“连珠快孥”的机匣,对准缝隙里射了一通乱孥。
蜂窝孥匣中剩余的几十枚箭矢,一瞬间就被倾斜进了棺椁,胖子顺手扔掉空孥叫道:“肯定射成刺猬了,赶紧开棺看看。”
我知蜂窝山里的孥机非常强劲,不论棺椁里有什么皮糙肉厚之物,也招架不住这阵乱箭,当即就板住椁顶上门盖缝隙,想一举揭棺见尸,谁知两扇被向外撬开的门盖,只开了不足一拳宽的缝隙,便再也无法开启,里面象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而且力量很大。
站在一旁的孙九爷和胖子也帮我去揭黄金椁盖,不想合三人之力仍然搬不动分毫,两扇门盖开启的间隙反倒越来越小,逐渐重新闭合起来,我急忙把“金钢伞”戳入其中,以免黄金椁彻底封闭。
我心中大奇,正向从椁盖的缝隙处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这时却听Shirley杨叫道:“老胡,你快看蜡烛!”我抬头一看东南角的蜡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烛火苗变作了一团绿幽幽冷森森的鬼火,烛影恍惚虚实不定,将墓墙壁画上的仙境映得犹如冥府一般,孙九爷吓得魂不附体,险些瘫软在地,惊道:“不好了,封师古真成尸仙了!”
孙九爷惊声叫道:“千万不能让尸仙逃出棺材山,快放火!”在那一瞬间,我见孙九爷的脸在烛光中青筋突出、血管绷现,里面却毫无血色,除了没长出僵尸酶变而生的尸毛,那分明就是一副行尸般狰狞的面孔。
但与在地仙村民宅中的情形如出一辙,眨眼的功夫,孙九爷脸上出现的浓重尸气,再次突然隐去,随即恢复了他死灰般的容颜。
我见墓室中阴风飒然,鬼火似的烛影虚实不定,一切的征兆都预示着黄金棺椁中,不是闹鬼就是要有尸变发生,也无暇再把注意力放到孙九爷身上,一边抓住工兵铲用力撬动椁盖,一边让胖子快往里边泼洒火油焚尸,趁着局面还能控制,赶紧烧掉封师古的形骸。
我闻得尸臭扑鼻,心想高度腐烂的尸体里不会有内丹,开棺睹尸毫无意义,便竭力扳动“金钢伞”撬开椁盖上方的缝隙,并招呼胖子赶紧动手纵火。
胖子还算临危不乱,立刻掏出装着火油的铁罐,就想将燃料挤入棺椁,因为密封的铁罐形状是扁平长方,前边有个细小的油嘴,需要通过挤压,才会使油嘴中流出燃料,急切间不免使人觉得速度缓慢。
胖子心里着急起来,恨不得将整罐燃料直接泼撒进去,谁成想忙中出错,动作幅度大了些,那铁罐竟从他手中滑落,顺着椁盖的缝隙,直接掉进了黄金椁中。
我和孙九爷齐叫一声“糟糕”,这罐子燃料是最后的杀手锏,就此失落在棺椁中如何得了?我当时就想把手伸进椁盖的缝隙中去掏,但工兵铲撑开的缝隙太窄,胳膊已经伸不进去了。
这时孙九爷在黄金椁旁将我向后拽开,三人退开几步,背后顶在了墓墙上,此刻黄金椁中悄然无声,墓室中除了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为,就只有绿幽幽的烛光兀自晃动不定。
我不知孙九爷为什么将我从棺椁前拽开,正想问他,却听地底一阵金属挫动阵颤之声,震得人手脚都是微微发麻,孙九爷两眼紧紧瞪着黄金椁说:“用不着开棺了,你看灵星岩构成的墙壁中血气已现,尸仙马上就要出来了。”
地仙封师古在《观山掘藏露》中,曾写明了血雾入地之时,便是群仙出山之际,棺材山盘古脉的生气本已消失了千年,观山太保建造地仙村阴阳二宅,正是为了恢复尸脉生气,封师古死当年在山里挖出了一具早已枯化的“尸仙”,他死后带着尸仙葬在墓中,并推算在棺材山地气恢复的时候,他自己就能化为真仙,带着数万门徒从古墓里破棺而出。
所谓的“血雾”,是指埋在棺材山周围的“九死惊陵甲”,这种由铜蚀变异而生的植物,铜甲铜刺中带有极重的血腥气,将地仙村古墓与外界彻底隔绝,如今惊陵甲已失去控制,在地底紧紧迫入棺材山,眼看随时都能将整个盘古脉彻底绞碎,丝丝缕缕的血气已渗入了棂星殿地仙墓,墓室中点燃的蜡烛受其影响,才变得犹如鬼火一般。
但封师古既然是个不世出的奇人,通晓阴阳五行的推算之道,为什么生前会认定九死惊陵甲入山的时候,墓里的无数死尸就定会出山?难道此人就没考虑到惊陵甲一动,整个棺材山都会粉身碎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棺材山完了,里面的古墓和尸体,也要跟着一同报销,而且盘古脉深陷地底,上头压着千仞高山,又怎么可能有群仙出山之说?
地仙村里的群尸真能离开地底逃出山外,那除非这世上真有神仙,反正我是绝不肯信的,见孙九爷心灰意丧,先前那股开棺毁尸的劲头都没了,我不由得心头动火,对他说:“地仙村里的事本来与我们毫不相干,九爷你把我们牵扯进来,怎么反倒自己先撂挑子不干了?”
胖子说道:“既然让看见了棺材,就没有不开棺捞它一票的道理,孙老九你不想干我们也不拦着你,别碍手碍脚的就行,现在分帮散伙可也不完。”
只有守在墓墙裂口处的Shirley杨,似乎还能体谅孙九爷的苦衷,她对我说:“老胡,孙教授不象是畏手畏尾的人,他大概是担心封师古的推算都是真的。”
孙九爷缓缓地点了点头,沮丧地对众人说道:“我封家出了家门败类,多少代人舍掉了身家性命,就是想铲除地仙封师古这个祸根,但自打咱们进了棺材山,我越来越觉得咱们的一举一动,无不被封师古料中,惊陵甲的血气已渗入墓室,黄金棺椁中的封师古,肯定已经成了真仙,无论咱们再做什么也都晚了。”
幺妹儿被孙九爷的话吓得不轻,心下也是有些发,对我说道:“师兄,听我干爷讲,那尸仙在深山老林里是真有的,只要它一出山,附近的老百姓都要死翘。”
我说:“我就不信邪,没有什么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死了几百年的僵尸怎么成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妄想度仙炼丹?退一万步而言——即使这种原始迷信的东西以前真有,如今也绝不可能再出现了,因为历史的车轮是转不回去的,任何企图开倒车的人,都必将被历史的巨轮辗得粉碎。”
胖子一拍屁股说道:“尸仙要是真能从棺材山里爬出来,胖爷我或许乐意跟它分享一下山姆大叔那句不朽的伟大格言——无知是迷信之母。”
我不禁惊叹王胖子的水平可比以前高多了,引用范围竟已经超出老三篇和马列著作了,却没想到他是想起来什么顺嘴就溜,鬼知道是从哪里胡乱听来这么一耳朵,倒把巴尔扎克大叔记成山姆大叔了。
我看墓中血雾逐渐多了,也顾不上再问胖子怎么最近学问见长?要开棺毁尸后再逃出棺材山,就得趁现在动手,眼下一切的顾虑都应抛到脑后,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关键时刻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于是招呼众人一齐上前动手,必须揭开椁盖,把掉在里面的火油罐子拿出来,才能焚化尸体。
众人来到椁前,便合力将那金龛般的棺椁向外撬动,这回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猛听“咵嚓”一声,椁盖从中分开,与此同时,只见眼前青光一黄,就有具尸体从棺椁中坐了起来,这具尸体身材高大,要站起来估计比胖子要高两头,全身披挂龙纹玉匣,也就是俗称的“金缕玉衣”,一身玉甲把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那金丝玉匣结构精妙,手指关节处用细小玉片相连,屈伸自如。
玉匣古尸似乎是下葬时,在椁内双臂拽着盖子,而且椁中没有套棺,一揭命盖,腐而不僵的尸身受到牵扯,就跟着从黄金椁里坐了起来。
众人围在椁前,几盏战术射灯的光束,一齐照在身披玉甲的尸身上,光束晃动中,就见那尸身上钉满了乱箭,都是刚才开棺时被连珠孥所射,而肢体中箭的位置则有血水流出,头部中箭处玉片崩落,却露出里面的黄金,似乎是在尸体腔子上嵌了一颗纯金头颅。
众人皆是一怔:“棺椁里的不是地仙封师古,而是有身无头的巫邪大祭司?也就是传说中被描述成开河黑猪的——乌羊王,据说乌羊王死后就曾化为了尸仙,在《棺山遇仙图》中它已被封师古分尸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仙墓中?”
我发现那具遍体披挂的“乌羊王”古尸,在全身玉甲中渗出腥臭浓重的尸气,古尸手指的指甲又长又弯,已穿过了玉衣手甲的接缝突在外面,死而如生,这是尸变的征兆,我忙问孙九爷:“这是封师古还是乌羊王?”
孙九爷目瞪口呆,话也说不出来,我用余光一瞥墓室东南角的蜡烛,鬼火般青绿色的光芒惨淡微弱,灯意将断,随时都可能就此熄灭,心知乌羊王古尸绝不寻常,说不定就能暴起扑人,赶紧对幺妹儿叫道:“快放绳索套住尸体!”
幺妹儿听到招呼,急忙抬手撒开捆仙绳,数层绳套恰似天罗地网,兜头将“乌羊王”捆个正着,向后一拽索子,早把古尸缠成了一团“粽子”。
我和胖子一同帮手,三人用力扯动绳索,将“乌羊王”那沉重异常的尸体从棺椁中拽了出来,用力拖倒在墓室地面上,这么一拖一撞,古尸所套的玉甲缝隙中,便有一层黑雾冒出,玉匣头部露出的黄金,在黑雾和晃动的光束下,显得好似目光如炬,那情形极是骇人。
我深知“纵虎容易缚虎难”,这时候觉不能犹豫手软,对Shirley杨一招手,不用多说,她就领会了我的意思,俯身从金椁中拿出火油罐子,赶过来将燃料泼在乌羊王的古尸上,一旁的孙九爷哆里哆唆地划着火柴,伸手引燃了火头。
火焰呼的一下升腾起来,烈火顿时将身披玉甲的乌羊王团团裹住,压缩的火油威势不小,烧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熄灭,至此,我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管你什么僵人行尸,也必遇火而焚,烧成灰烬,回头看看墓床上的金椁,里面除了一些散落的玉片和孥箭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再底下就是墓床了,地仙的墓室规模有限,封师古不可能藏在别的地方,但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变成了乌羊王?此事确实令人费解,棂星殿中的地仙墓室中再没有第二具尸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具黄金头颅的尸体就是地仙封师古。
我巴盼着地仙墓里的事情尽早了解,估计封师古是想按乌羊王化仙之术效法施为,结果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生前那套度炼尸仙的非份之想,转眼将要被熊熊燃烧火焰化为灰烬,那厮也只能追求“在烈火中永生”了。
众人被火势所迫,都退向墓室一角,胖子还惦记着等火焰熄灭了,去取那颗纯金的头颅,那玩意儿总比黄金棺椁容易搬动,这回进山费了不少劲,不带点真东西回家当“纪念品”说不过去。
我却没心思再动地仙墓里的明器,眼见烈火已将尸体吞没了,便开始思量着如何逃出棺材山,想从九死惊陵甲和棺材虫的重重围困中脱身,机会十分渺茫,但也并非没有任何生机,于是就对孙九爷等人说:“地仙很快就化成灰了,咱是不是得合计一下怎么找个出口离开此地?”
孙九爷似乎不敢相信封师古的形骸就这么轻易毁了,这就完了?我说这幸亏是我见机得快,真要尸变了,单凭捆仙索未必缠得住它,咱这把火虽然比不上火葬场的焚尸炉,也可以算一颗小型凝固汽油弹了,地仙封师古只不过一具腐而未僵的尸体,又不是铜头铁骨的金钢罗汉,估计烧完了最多剩下点骨头渣子。
地底的震颤一阵紧似一阵,象是催命符般地逼着众人迅速离开,Shirley杨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趁着惊陵甲还未毁掉整座棺材山,还是赶紧离开棂星殿这座鬼域才好。”
我点头答应,对倆眼发直胖子说:“你这回有点出息行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别再惦记那块金疙瘩了,赶紧跟我撤……”话音未落,孙九爷突然一拍我的肩膀:“你快看墓室里的那支蜡烛!”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投向了墓室的东南角落,只见蜡烛灯意忽然断绝,惟有残存的一缕青烟升到半空,随即缥缥缈缈地消散无踪,古人以八个奇门表示八个方位,东南方是危机出现的方位,命灯熄灭,暗示着真正的塌天大祸已经近在眼前。
我心里寒了一寒,还勉强安慰自己,蜡烛熄灭是因为墓中血气浓重,加上烈火升腾,氧气含量自然有所降低,这会儿觉得连呼吸都不畅快了,所以蜡烛灭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事到临头,哪容得我们一厢情愿,看起火之处的情形,好像是火焰使尸体烧焦的筋骨收缩,那具正在烈火中焚烧的尸体,突如其来地坐了起来,但熊熊燃烧的大火竟似对它毫发无损,只有玉匣中穿连的金丝受热融化,双层玉甲纷纷剥落,随着尸身头部的玉匣脱离散落,有一颗面目狰狞的黄金头颅在火光中浮现出来。
金缕玉衣是秦汉之时的古物,按贵族身份不同,可有金缕、银缕、铜缕之分,汉代以后的陵寝墓葬中大都不再使用,不知“观山太保”是从哪座汉墓中掘出此物,竟然耐得住水火,玉匣甲片虽未损毁,但火焰使金丝断裂,整件龙纹玉匣犹如怪蟒蜕皮抖鳞般,从头至脚脱落下来,这才将玉匣包裹下的尸首逐渐显露出来。
第五十五章
怪物
众人被火焰中不可思议的情形所摄,心中惊骇之意不可名状,一时怔在了当场,只见在压缩燃料引发的大片烈火中,那具古尸满身披挂的玉甲纷纷剥落,最先脱甲而出的,是一颗纯金打造的黄金头颅,金头脸部怪面獠牙,被那火光一映,凹陷的眼眶中,就好似有暗红色的血光闪动。
随着玉衣散落剥离,尸体头颅以下的躯干,也开始暴露在火中,我本还奇怪为什么封师古的尸身如此高大魁梧,与他的后人孙九爷差得太多了,难道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但看到此时,心下恍然醒悟,这具古尸绝不是地仙,而是几千年前埋葬在盘古脉头部的乌羊王。
原来这具古尸在玉匣中并未穿着敛袍,而是赤身裸体,满身皮肉肿胀,已有腐烂败坏之状,但借着火光,依然可以看到尸体上的条条血痕,似乎惨遭碎尸后又被重新缝合了,我心说;“麻烦了,如今火油已经用光了,却不成想只烧了个替死鬼,既然地仙封师古不在棂星殿的墓室里,它又能藏在哪里?”
正当我惊异莫名之际,Shirley杨已看出了一些端睨,低声说:“金椁中不应该没有棺材,这玉匣和乌羊王的尸体就是地仙的两层套棺。”
Shirley杨刚刚一语点破机关,结果便已应验,只见乌羊王的尸体渐渐熔化,那颗黄金头颅也掉在了火中,果然仅是一具皮囊,里面的内脏都已被掏挖空了,但不知为什么皮肉中仍有血水,玉匣和尸囊相继脱落,从乌羊王的皮肉中,露出一张黑发黑须的男子面孔。
藏在乌羊王皮肉棺中的男尸,虽然早已死了几百年,但须眉如生,形容间的英风锐气凝而未散,头上束着玉冠,身着黑袍,手托拂尘,隐然有出尘的神仙姿态,可尸身脸上笼着一层阴沉异常的尸气,说明它绝非仙家,而是一具死而不化的僵尸。
我身旁的孙九爷瞪目欲裂:“这就是地仙……封师古!”他虽然满腔怨恨,但言语中流露出的恐惧之意更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乎不敢想象,显然是观山太保的最后一任首领,死后在封氏族人心中依然余威不减,只怕封师古现身出来,棺材山地仙村里便会有大祸发生。
我见孙九爷胆寒心颤,就想告诉他说:“乌羊王的皮囊都已烧化,那封师古不消片刻也成灰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空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来,原来地仙的尸首刚一出现,墓室中的尸气就忽然加重,火势随即转弱,浓烈的腐臭呛得人几乎窒息晕倒。
众人急忙罩上防毒面具,隔着面罩上的观察窗向外看,火焰燃烧的势头已经降低到了极限,地仙死而不化的尸身在火中毫发无损,若说封师古身穿的黑袍,和摸金校尉当年使用的“风云裹”相似,同样能隔水火,那也就罢了,可奇怪的是封师古须眉在火中都未损毁,我心里暗暗吃惊,世界观都有几分动摇了,心说:“莫非此人已经成了真仙,竟然超越了一切物理规律,形炼得水火不侵了?如此一来,想销毁封师古的形骸可就难于上青天了,说不定我们这队人马,到头来都得被尸仙度化了,留在地底做它的陪葬品。”
按照古代人的观点,异于常理者为妖,按这种说法,世上有妖就有仙,其间只不过一层窗户纸的距离,进一步为仙,退一步为妖,我当初在内蒙草原尽头的百眼窟中,遇到两只会读心术的老黄皮子,险些被害去性命,它们应该就是日久成精的妖物了,但黄皮子异于常理之处,只不过是活的年头多了能通人心而已,却不是水火不入的不死之身,虽然也是狡猾精灵至极的东西,最后还不是被我和胖子都结果掉了。
这些年来我四处摸金倒斗,也觉得事物存在的年头太多,确实会有些灵异显现出来,但我绝不相信真有什么仙家,也许古代丹火之术是确实有的,可几千年来谁真正见过羽化飞升之事?自打秦晋之际,世上开始有人做“五石散、寒食散”等各种丹药,不知多少聪明的人被此送了性命。
我先前见封师古竟然在烈火中不损分毫,本来有些吃惊,但心中暗暗发起狠来,倘若老天爷有眼,就算世上真他娘的有什么仙家,也不该让观山太保这伙鬼迷心窍的人做了,既然火油燃烧焚化不掉这具僵尸,那就给它来个乱刃分尸,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便抄了工兵铲在手,对身后众人把手一招,就欺身上前,打算拿工兵铲的铲刃当做刀锯,把地仙封师古大卸八块。
我绕过黄金棺椁,当先走近火堆,火势遭尸气压制,比先前弱了许多,地仙的尸体坐在火中一动不动,我到了近处,碍于墓室低矮,就挥起工兵铲来横扫过去,铲背迎头拍到地仙脸上,不成想落了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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