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怀王(校对)第7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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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天下以农为本,现在越国的百姓放着安稳的本业而不做,却冒着生命危险去大海之上捕捉玳瑁。如此本末倒置的事情,先生岂能堂而皇之的说成是越国百姓对楚王的拥护?
  依在下之见,越国出产的玳瑁十年间增长十倍,这正是楚王残暴的象征,是楚王逼迫百姓太盛,是楚王想越国百姓索取太多的铁证。”
  说着,田离从自己腰间取下一块玳瑁珠玉,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声道:“屈子,在下刚刚摔的可不是区区一块美玉,而是越国百姓对楚王的控诉。你听听这玳瑁碎裂的声音,这哪里是美玉破碎的声音,这分明是越国百姓被大海淹死时的痛苦的哀嚎声。”
  屈原被田离摔玉的举动一惊,接着,他又见台下一些佩戴玳瑁的人也惊住了,并且也有一些人正将自己身上的玳瑁取下,见此,屈原立即讥笑道:“先生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大海虽然危险,但渔民驾船出海就跟猎人上山打猎一样,乃是一项基本的生活方式。
  难道齐国这边,就因为上山打猎危险,所以齐人就不会上山打猎吗?或者说齐王也不会进行田猎吗?”
  “这……”田离顿时为之一滞。
  此时,屈原又道:“还有,若是真如先生所说,寡君苛待百姓,迫使大量得越国百姓不得不放弃原有的田地,而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大海捕杀玳瑁,若是寡君真如先生所说的如此残暴,那刚刚才归附敝国的越国百姓,又岂会不群起反抗?
  而现在情况,敝国占领越国十几年,越国百姓从来都没有群起举事,越国的豪强富商也不曾大规模的举家逃亡,越国的贵族王族也没有起兵反抗。
  这就说明越国归附我楚国,正人心所向,正是天命所归,我楚国灭亡越国之举,也是顺天应人的正义之举。”
  田离立即嘲笑道:“人心所向?我看不见得吧,若不是楚将唐昧率重兵坐镇江东,越国百姓为楚军所摄,越国百姓早就反了。”
  屈原一听,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本以为先生精通墨家学说,本是一个深明大义的饱学之士,却不想,先生竟如此肤浅,竟会说出如此混账之语。与你这等小人辩论,吾耻之。”
  田离见屈原唾骂了他一句,然后扭头就向台下走去,等屈原走了三四步,他才反应过来,然后瞬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到屈原身前,拦住屈原道:“先生把话说清楚了,在下虽不敢自诩圣人君子,但也绝不敢做小人。”
  屈原见田离拦着他,让他下台不能,只能问道:“先生以为百姓是可以用军队震慑的吗?”
  田离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屈原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敢问先生,越国百姓与燕国百姓谁更加不通礼仪,谁更加崇尚武力?”
  田离一听屈原提起燕国,脸色瞬间一变,变得毫无血色,他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齐国灭亡燕国的旧事来。
  另一边,屈原还在接着提问:
  “不知先生以为,霸主遗业,历代齐王都深为之忧患的越国,比起偏居于北,屡遭齐国欺凌的燕国来,谁更加强大一些?
  不知先生以为,八万楚军比起十万齐军来,谁的震慑力更强一些?
  还要请问先生,贵国章子将军与敝国柱国比,谁的声望更加高一些?”
  “这……”田离听着屈原不断的询问,很快脸上就全是汗水,却无法反驳屈原。
  此时,屈原见田离无义应答,立即感叹道:“当年燕王哙在燕国倒行逆施,弄得天怒人选,齐国顺天应人,仅仅五十天灭亡燕国,是时也,燕国百姓人人皆归附齐国,已经到了箪食壶浆的地步了。
  可是,当年齐国灭燕之后,不想着用仁义归纳百姓,却想要用军队震慑燕人,可结果却事与愿违,各国救燕大军未至,而燕人的反抗却已经在整个燕国爆发。
  由此可见,军队与暴力并不能使人臣服,是故,老子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说着,屈原看着身前的田离摇了摇头:“在下本以为经过燕国之事,先生已经有所明悟,知道百姓并不能用暴力使他们臣服。但不想,先生还是顽固依旧,还以为军队可以统治百姓,如此过而不改,岂不正是小人吗?”
  说完,屈原大喝一声道:“还不快快让开道路,你这小人没资格跟我辩论。”
  田离一听屈原暴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满脸羞愧的让开了道路。
  随着屈原走下台,在场的齐人都为之失声。
  不久后,匡章府上。
  身有小痒的匡章,听到了学宫中传来的消息后,喟然长叹道:“老夫一生破秦弱赵灭燕削魏战楚,戎马一生,鲜有败绩,常常自诩为当世名将,虽孙吴复生,亦可当之。
  但临到老迈将死之际,才知道我虽征战多年,却也只是一个运气好的战将罢了,距离古书上青史留名的名将,相差甚远啊。
  咦~~一世英名,一朝尽毁,一朝尽毁……”
  齐宫中。
  齐王地听完季子的讲述后,不禁长叹道:“楚国人才何其多咦。
  楚相昭雎武能征战天下,与各国战,鲜有败绩,同时文能治理国家,平抑群臣,楚国新旧两党势同水火,可是依然能同赴国难,楚相昭雎功劳显著。
  楚国柱国唐昧,不仅才名过人,乃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天文学家,而且同样能征善战。
  楚人屈原虽然军功不多,但就凭他今日能在学宫之中辩倒我学宫诸贤,扭转楚国灭越的舆论风向,让各国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拿越国的事情伐楚,让越国不再成为楚国的污点。
  就凭这,屈原的才能就不再昭雎唐昧之下。”
  季子点头道:“大王英明,之前我们三次围攻楚国,而越国那边却风平浪静,不见丝毫动静。尤其是,这一次,唐昧已经率领江东楚军主力远赴淮北了,但江东依旧没有动静,这说明……”
  齐王地闻言脸色一变,季子虽然没说完,但他已经意识到,楚国占有越国十几年后,越人已经服从楚人了。现在越国已经不再是楚国的负担,甚至,有地两千里人口两百余万的越国,可能已经成为楚国的臂助。
  若是这事属实,那么楚国被围攻削弱三次后,恐怕实力并没有虚弱多少,反而比之前还强大了许多。
  想着,齐王地皱了皱眉,接着,齐王地的双眉又舒展开来,笑道:“楚国虽强,但楚国内患更甚于外患,现在楚王与楚相昭雎还在,他们还能压制住楚国群臣,待这两人故去,楚国必有一场倾覆之患。
  楚王的年纪比先王还年长,寡人还等的起。”
  说着,齐王地又收敛笑容道:“不过,现在的楚国,还不可力敌。”
  接着,齐王地看着季子道:“丞相,屈原不是来议和的吗?你去告诉他,就说寡人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而且只要他愿意,寡人还可以与楚国结盟。”
  “大王英明。”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怨气
  熊槐在汉北郡的伤亡战功统计结果出来后,便再次亲自前往伤亡最为惨重的方城县慰问,抚慰当地百姓,并根据汉北郡守接子汇报上来的战功,将之前许诺的爵位土地仆役等赏赐也一并赐下。
  而且,对于本县伤亡最惨重的家庭,以及战功最多的家庭,熊槐更是亲自将当地最肥沃的王田优先划给他们。接着,熊槐又下诏让方城县尹根据百姓的军功爵位,分配给百姓响应的王田。
  待所以的百姓都得到相应的土地后,熊槐又聚集方城县当地的贵族与百姓代表,当众与他们约定好赋税,并当众宣布免除本县所有贵族百姓五年的税收,并对孤寡幼儿一直免税,直到孤儿成年。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得到了方城县所有的百姓的强烈欢迎。
  于是,在重赏免税的抚慰下,因为战争而遭到极大创伤的方城县百姓,也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其后,熊槐将方城的事情处理完,便直接下诏,在汉北全郡全面展开赏赐与免税活动。
  而熊槐自己,则开始了巡视全郡并抚慰百姓的行程。
  就在熊槐巡视的途中,另一边,镇守鲁阳的景缺得知楚王在方城的举动后,却气得拔出宝剑,然后一剑将自己的桌案劈成了两半。
  “可恶,大王真的已经下诏,要彻查汉北全郡的土地,并要将土地分给百姓,还免除了汉北郡五年的税收!”
  景缺门客叶修点头道:“司马,此事千真万确,大王在方城县聚集百姓贵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下的诏令,现在大王的这道诏令,应该已经到了宛城,并且已经开始向各县公布了。”
  景缺一听是楚王当着百姓贵族的面亲自的下得诏令,顿时气急的将手中的宝剑往地上一砸,又急又怒道:“可恶,接子这个混蛋,竟然怂恿大王效仿唐昧在汉北变法,而大王也是糊涂啊,竟然听从了接子的鼓动,不仅赏赐给百姓士爵,而且还将王田给分了。
  百姓虽是国家的基石不假,但是与大王一起治理国家的乃是贵族卿大夫,现在大王了笼络百姓而打压贵族,以致百姓与贵族不分,上下尊卑不分,这样国家岂不陷入混乱之中。”
  “……”叶修见景缺大怒之下诽谤楚王,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他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是叶公的支脉,在楚国还有牵连,可不会跟着景缺一起诽谤楚王。
  顿了顿,景缺心中怒气稍退,见叶修在一旁沉默不语,想了想,开口问道:“现在我们这边的情况如何?”
  叶修闻言摇了摇头,面色沉重的道:“司马,我们的情况很不好。之前大战来临之时,依附我们的百姓一听为国而战,不仅会得到土地,而且还会得到爵位甚至仆役。于是,不少心存侥幸满脑贪婪的百姓便纷纷前往方城参军作战。
  据说,方城防守战虽然惨烈,但是那些逃亡的百姓依然有一部分活了下来,并且已经获得大王赏赐。而且,其中一个名叫大犁的逃亡百姓,因作战勇猛,在方城上杀敌七人,已经被大王赐予国大夫一爵。
  这个消息在百姓中传开后,就有一些百姓伪装成叶郡难民逃亡,准备通过叶郡逃回汉北郡,以获得之前大王许诺的土地。”
  景缺一听,顿时大怒道:“混账东西,都是一群养不熟白眼狼,当年他们破产之后,是本将接纳了他们并庇护了他们,避免了他们沦为山野盗贼的命运。可是,现在他们竟一点也不知道感恩,竟为了一点点的土地,就背叛了我。”
  此时,叶修更加沉重的拱手道:“司马,不仅如此,臣担心大王下诏分田的诏令传来后,会有更多的百姓会为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以及大王许诺的五年免税恩赐而逃亡。
  毕竟,正如当年孟子所说,民有恒产者有恒心,若是有了自己的土地,谁还会依附他人,租种他人的土地呢。”
  “可恶!”景缺大怒,双拳紧握,顿时发出一连串响声,显然他此刻心中恨极。
  接着,景缺压制住心中不满,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向叶修问道:“先生,事已至此,本将应该如何是好。”
  叶修沉默了一下,然后拱手道:“司马,臣的意思是,立即放弃汉北的土地以及人口。”
  “放弃……”景缺面色狰狞心有不甘地道:“本将辛苦戍边数十年,苦心经营数十年,这才在汉北郡中获得一片基业,就因为大王的一道诏令,而白白放弃了,本将不甘心。”
  “司马,有舍才有得,现在大王调司马回都的诏令已经下达,下任方城守庄蹻已经在前来赴任的路上,不日就将抵达鲁阳。等庄蹻一到,接受了方城守军,那时,司马用来拦截百姓的军队必然会被他调走,没有军队的拦截,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根本就无法阻止百姓逃亡。
  而百姓逃亡之后,我们辛苦开辟出来的良田,就会因为没有百姓耕种而沦为荒地。为了区区万顷荒地,下结怨于百姓,中结恶于汉北同僚,对上更会令大王不喜,给司马在朝中为官留下污点,这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景缺顿时一滞,他这几十年陆陆续续在汉北郡开辟侵占了万顷良田,可如果没有百姓耕种,那么这些良田跟荒地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从其他地方调百姓过来,那也不可能,且不说他景缺或者景氏的根基不在汉北,就算能调百信过来,以汉北郡目前的状况,他也无法阻止百姓逃亡。
  所以……景缺的目光一沉:
  “有舍才有得,那么本将能得到什么?”
  叶修一见景缺同意放弃汉北郡的利益,立即应道:“百姓的感激,士卒的拥护,朝野的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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