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2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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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进益那就是国公了,咱家还巴不得他是国公呢,到时候发动了舆论让他养老去!”
  刘瑾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的,旋即就懒懒地说道:“好了,今天就商议到这儿。你们两个回去,咱家留着老焦再说一会儿话。”
  这才没坐多久,就因为焦芳前前后后的那些话,刘瑾竟是就赶开了他们,要留下焦芳一个人密谈,一时刘宇和曹元不免都憋着一肚子的火。然而,眼见焦芳跷足而坐老神在在,一旁的焦黄中亦是面露得意,两人虽咬碎了银牙,却也不敢当面发作,当即站起身告退了出来。而焦芳虽知道两人必然恨上了自己,但他虱子多了不怕咬,待两人一走,他便欠了欠身低声说道:“好教刘公公得知,我前几日见了李荣李公公……”
  刘府之中刘瑾召了几个官高位显的得力人密商之际,兴安侯府的书房中,亦是灯火通明。陶泓和阿宝把金弘哄了去睡觉,两人便坐在台阶上亲自守着,听着里头间或能隐隐约约听到的字眼,两人全都是警惕地眼睛滴溜溜直转,不停地留意有没有戏文中那些高来高去的家伙来刺探情报,直到注意到附近围墙上赫然站着曹谦的身影,这才放下了心来。
  书房中除了徐勋早早知会的康海和唐寅,再有便是张彩。康海和唐寅对于徐勋拿出来的那些个当今宁王已故那位祖父的林林总总诸多罪状,虽是觉得令人发指,可不免有些犹疑。毕竟,朝廷对于亲藩总是极近优容的,除却不许擅离封地,其他的全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先头那位宁王曾经怎样十恶不赦,可如此宣扬出来万一闹大,却不是玩的。然而,徐勋下一刻说出来的一番话,却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放心,这不同于金陵梦河朔悲歌牡丹亭这样的戏,这剧本你们就是写出来,也不会署你们的名,而且你们不会变通一下,不要把宁王两个字给露出来么?戏文之中只要说是奸王,奸王就行了,影射的功夫做得透一些。还有,不用像之前那些剧一样精雕细琢,务求满城传唱,做得粗制滥造雅俗共赏一些就行了。另有就是,写好了你们就不用管了,一切我兜着!”
  这种出了事情领导担责任的态度,无疑是当下属的最乐意看到的。于是,面对这样一个虽是横加进来,却也不费多少事的任务,康海和唐寅一个状元一个解元便全都满口答应了。等到把两人三两句打发了出去构思创作,徐勋便笑吟吟地看着张彩道:“西麓,之前那事儿我都一直没机会夸你,什么叫做神来之笔,便是你这一手了!”
  “哪里哪里,只是雕虫小技,怎入了大人法眼?”张彩谦逊了一句,知道徐勋不爱这一套,他方才笑着解释道,“实在不是我故意的,是杨慎那小子名声够大,急公好义一点就动,再说他的身份又实在是太过敏感,自然而然就挑选了他,没想到果然是大功告成,我之前还捏着一把汗呢。不过大人真是好心,事情做成就把人弄出京城去四川乡试了,留他在京城,兴许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不必了,我是逼着李东阳和杨廷和站队。之前我需要他们帮着我收拢朝堂上那些不肯附我,也不肯附刘瑾的,顺带好好和稀泥,免得我和刘瑾立时三刻就起了冲突。但如今情势到了这份上,只有非此即彼,不容左右逢源。打发了钱宁去江西,也是为了最后收场。我可不想鹬蚌相争,结果却出来了收拾残局的渔翁!”
  张彩听到徐勋这样明确的表态,一时禁不住喜上眉梢。之前他挑了杨慎这样一个关系重大的人下手,便是为了把局势往前推上一大步,让徐勋能够痛下决断。如今终于等来了这样的话,他在暗自如释重负之余,便站起身来满脸郑重地拱了拱手。
  “既如此,大人如今不但要谋一步,谋五步,甚至要谋十步百步!须知若是大人真的一举功成,便真正是众矢之的了,那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方针策略,如今也得一并思量周全。而且,恕我直言,大人的门禁,该放开一些了。”
  “不是我的门禁该放开一些,而是你。”徐勋徐徐坐下身来,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看着站在那儿的张彩,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如今虽说不上一岁三迁,但这一年之中也已经连升数级了。明年的会试,你可有兴趣做一做主考么?”
  张彩尽管早年便为马文升赏识,在吏部更是前后浸淫多年,但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地升迁,却不料马文升倒台之后,他一岁数迁,如今徐勋更是把这样一个无限美好的前景放在自己面前。他强捺心头激动,老半晌才出口说道:“兴趣自然有,只我并非翰林官……”
  “谢尚书当初能以国子监祭酒兼礼部侍郎,你这个吏部侍郎兼一个国子监祭酒应该也是使得的。而且,刘瑾不是正想拉拢你吗,让你家那内宠吹些风给他。”徐勋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扶手,随即一锤定音地说道,“至于国子监司业,我把何景明调过去!他不愿意在中枢和元辅这些老大人为伍,那就去教些有风骨的监生出来吧!”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77章
刀锋何向
  十二团营将近万人开往延绥镇!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新闻。然而,自打年初那《河朔悲歌》红遍一时以来,哪怕是从前不问国事的寻常平民,往往也能够对当年那王越的数场大捷津津乐道所以对传扬开来的复套之事,倒也没什么二话。而朝中曾经一度忽略当年战果的大臣们,现如今的重心也没法子放在这些边务军略上,他们的精神完全都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
  刘瑾再度挥起了沉寂了好一阵子的大刀!
  起因是因为他调往湖广清理军饷事的韩福送上来的呈报——从弘治初年开始,湖广遇灾蠲免的税赋足有六百余万石,而韩福清理出来的缺饷数额,却不过百余万。因而,这位精于财计被刘瑾赦免提拔上来的能臣在打了好些天的算盘之后,直接一道折子参劾了从湖广巡抚以下到各州县官员,累计超过一千二百人,并奏请追回这些积欠的税赋共六百多万石。面对这个庞大的数字,以及参劾的庞大官员,哪怕是最见多识广的官员也为之失语。
  但这震惊失语的人中当然不包括刘瑾。尽管韩福的株连无数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如今正愁没借口向百官动手,焦芳那主意固然狠,可一下子拿出来未免太激进,此时此刻他自然立时拿着韩福送上门的借口当刀使。
  在他的授意之下,六科给事中的多人以及都察院的几个党羽纷纷上书附和,一时间朝中但凡曾经出任过湖广官员,一时人人自危。而就在这时候,偏是大街小巷中那些小酒肆茶馆之中,甚至十字街头上,多了不少在那吹拉弹唱江西宁王罪状小戏的外乡男女。
  当这事情传到刘瑾耳中的时候,他一时为之又惊又怒,立时吩咐东厂和内厂满城搜捕抓人。奈何钱宁带走的是内厂和东厂之中最精干的那些人,如今他这一走,两厂的机能比从前下降一半不止,而刘瑾对谷大用的成见已深,不好去求助于西厂。本打算借用御旨让锦衣卫去全城大索,可谁知锦衣卫都指挥使叶广竟在这种时候一病不起,代管锦衣卫的李逸风又奏报近畿匪患愈演愈烈,请尽快从平北侯之请派人平定,说是自己的人都派去侦缉盗匪下落了,他一时间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宁王的名声渐渐臭了大街。
  “可恶,混账!”
  回了私宅的刘瑾怒不可遏地发了好一阵的脾气,见张文冕在门外探了探头便缩了回去,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喝道:“躲什么躲,咱家能吃了你不成,还不快进来!”
  张文冕知道被瞧见了,只能陪着小心进了屋子,眼见得刘瑾面色铁青,他斟酌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公,您让我去办的事情,我已经办成了。张彩如今内宠众多,此前从您这儿带回去的那个才娘,宠眷虽不是第一等,但因为能歌善舞,又灵巧善媚,却也是颇得喜爱。她捎话说,张彩对屈居人下很有些不满,喝醉酒的时候还说,他才具都是一等一的,凭什么要老是伺候那些老头子?还说,凭什么就那些老大人想要桃李满天下,他差在何处?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凭他的资历,挂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名头,这会试主考大可当得!”
  听到这话,刘瑾终于面色稍霁,略一思忖便颔首点了点头道:“也罢,这件事你办得还算是妥当。继续在张彩面前多下工夫,倘若能让他投了咱家,那个才娘要什么都不在话下。至于他这要求,咱家少不得帮他想想办法。只不过,这件事必须办得隐秘,决不能让徐勋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端倪。要知道,如今西厂和锦衣卫都在他手里,出了岔子别怪咱家直接把你扔出去平息!”
  张文冕不禁缩了缩脑袋,唯唯诺诺连声称是。然而,偷瞥了刘瑾一眼,他思量了再思量,最后还是低声试探道:“刘公公,如今非议宁王之议遍布朝野,皇上也已经深信不疑。倘若事有不遂,何不……”
  见刘瑾倏然扭头看了过来,张文冕便一字一句地说道:“何妨丢卒保车?横竖宁王只是外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治其罪过,再者宁王不过是以庶子袭爵,于旁支之中择选一人承继爵位,到时候那个人必然对公公感恩戴德,而这一支则寻个大罪,全数了断了,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刘瑾登时面色大变,冲着张文冕厉声斥道:“出的什么馊主意,滚!”
  待到张文冕满脸狼狈地出了门去,刘瑾却是若有所思地思量起了张文冕这主意的可行性。尽管他是收了宁王的不少金帛,但这种事情旨在怎么解释,这些天之内,宁藩必然有人会上京来求他说好话,很可能又有众多财物送来,若他真的要撇清,把之前收受的那些连同此次的一块送上去,就说是这一次宁王派人向他说情,并赠礼众多,反而可以洗干净自己的名声。至于小皇帝看了这些是不是会从重治宁王之罪,那就和他无关了!
  总之,这主意虽然很可能让他损失惨重,但可以当做备选!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李东阳和杨廷和!
  杨慎得了赏赐之后就溜之大吉回四川了,而杨廷和李东阳看似半点动作都没有,但那些来自江西四处诉说自己受宁王欺压的男男女女,这就是动作。尽管李东阳和杨廷和都不是江西人,但两人都是门生满天下,江西这种尽出文人的地方,不知道有他们多少门生,反正必然是他们派了门生从中作梗,想借着宁王的事让他刘瑾翻船。既然如此,他不把杨廷和给撵走,断了李东阳的那点子算计,他就不叫刘瑾!
  当刘瑾正在磨刀霍霍之际,徐勋却正在预备给准备出发前往保定府剿匪的张宗说和齐济良徐延彻饯行,一同列席的还有特意被他请来的江彬。以后者的品级,直接挂帅负责这一次的剿匪也不为过,但听说徐勋让他给这三位公子哥打下手,而且还得偷偷摸摸的,江彬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因为徐勋此前推心置腹的一席话而大为感动。
  “张宗说也好,徐延彻齐济良也好,都是养尊处优的勋臣贵戚子弟,虽则不比那些膏粱纨袴,好歹是肯上进用心的,但在打仗上头,自然不能和你这等正经拼杀出来的相比。所以,明里是他们掌总,暗里却是以你挑头。你们需得互相配合,如此将来若能一举功成,我绝不会厚此薄彼,你就是出镇一方也是可能的。大同的庄总兵已经年纪一大把了,你好自为之!”
  所以,这会儿眼见徐勋给那三位置酒壮行色,说了一番番让人血脉贲张的话,他更是打心里眼里佩服不已,暗想这一位还真的是物尽其才人尽其用。而等到徐勋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他更是当仁不让地拱了拱手道:“大人放心,此次有从陕西调回来的破虏卫精锐两百人,再加上府军前卫这些经过静心操练的幼军精锐,又有张大人徐大人齐大人居中调派,一定能够将那些盗匪响马一网打尽!”
  张宗说从前脸皮甚厚,但到大同溜达了一圈之后,好歹知道自己这个勋贵子弟若是没了家族的名头,放在军中什么都不是,因而,听到江彬一口一个大人,他险些没一口酒呛了出来。再见齐济良和徐延彻都是一模一样的光景,他便干咳了一声说道:“侯爷,咱们仨到了保定府,真的要……真的要那个花天酒地……”
  “没错,虽说是演戏,但你们若真的假戏真做,我也没办法,只要你们能把戏演好,这事情我不来管你们。可是,要是你们败坏了名声却又坏了事……”
  见徐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森然寒光,张宗说吓了一跳,立时第一个站起身来,赌咒发誓似的说道:“侯爷放心,咱们必定不辱使命!”
  “是是是,绝对不会办砸了事情!”
  “咱们是演戏,决计不会真的那样放纵胡为的!”
  徐勋见张宗说一边说还一边看大舅哥曹谦,他微微一笑,又亲自敬了三人几轮,眼看着人都有了些醉意,他示意江彬陪着这三个,定要不醉无归,这才带着曹谦悄悄退席。等到出了那水榭,他便停住步子看着曹谦说道:“刘六刘七那儿,你去联络,这一次虽说我调动了府军前卫的大半兵马四千人,但这些兵马若是真的有大损失,朝中上下说不过去。毕竟,直到现在,府军前卫的掌印官还是我。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你一定要小心仔细。”
  “是,卑职遵命。”
  “张公公的两位兄长都因为他的功劳封了伯,你这晋升近几日兵部也该发下来了。大约就是进指挥佥事,领左官厅佐击将军,希望你能早日赶上你爹。文官们不喜欢打仗,那是因为一打仗便要动用无数粮草,而且赏赐军功抚恤死难又是一大笔钱。所以宁可把这笔钱用来资敌安抚,也不愿意砸在将卒身上。但是,有的仗必须要打,而且要看怎么打。这一次的重头戏不在于江彬,也不在于张宗说他们三个,而在于你!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等到赏功的时候,你们之中任何一个,我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曹谦被徐勋说得心头火热,后退一步单膝跪下行了廷参之礼:“卑职定然不负重托!”
  对三方都是如此许诺之后,这一日当徐勋去探望了眼看就是捱日子的叶广之时,他满脸沉重地从屋子里出来,摸了摸如今已经内定日后进府里跟着唐寅读书的叶尧的脑袋,他示意小家伙去玩,又对叶广之子叶禄安慰了几句,最后勾了勾手指示意李逸风随自己来。就这么站在叶家的穿堂之中,两边亲随守住了进出通道,他便看向了李逸风。
  “畿南的那些响马盗中,锦衣卫可有暗线么?”
  面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题,李逸风不禁愣了一愣,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心一横点点头道:“有是有的,但多半只是小喽啰,再好一些的就是小头目。但这些线人充其量也就是首鼠两端。拿些锦衣卫的钱粮,通报一些无足痛痒的消息,若不是那些响马盗不少都是被官府逼得落草为寇的,他们又着实没什么能耐探知锦衣卫的虚实,反手卖了我们也有份。”
  “那好。倘若大军开至,那些盗匪之流一定会为之震怖,这时候,你挑个机灵些的线人往上头大头目那里出个主意,就说刘瑾当道天下百姓不得安生,让他们打出诛除奸刘的幌子来,如此在近畿方才能收到人望。关键时刻,让他们往上建议,在保定府真定府里头散一下檄文传单,什么助贤良诛小人的话多写一些上去。不过你记住,不要留下锦衣卫掺和此事的把柄。”
  李逸风听得一时出了一身冷汗。尽管他从很早开始就知道徐勋心狠手辣,但如今这一手却是如同锁喉一招,让刘瑾就算能够招架,也必然会因此而捉襟见肘。可是,想到徐勋对锦衣卫一贯维护照应,这一次他能够顺利掌锦衣卫,也是都出自徐勋的一路保驾护航,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下定了决心。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
  把这些事情都安顿好了,徐勋便从叶府径直回到自己家里。得知妻子正抱着女儿在回廊那边看满池荷叶,他便先去净房收拾了一下,待到换了一身衣服便施施然往回廊去。见一个身穿柳绿衫子的身影正抱着一个大红衣衫的小家伙坐在栏杆边上,丫头仆妇都垂手站在一边,他不知不觉就放慢了步子。
  “哟,大忙人今天居然这么早回来?”
  沈悦一回头看到徐勋,当即笑着打趣了一句,见其伸出手来要抱孩子,她却连忙缩回了手,如是逗了徐勋两下,见人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她这才一股脑儿把小家伙递了过去。然而,许是徐勋抱孩子着实太少,徐宁一换了人便立时哇哇大哭,看到徐勋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该,你再这么成天在外头溜达着算计人,孩子就要不认得你这个爹爹了!”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劳心劳力?”徐勋哄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手里的小祖宗给哄得渐渐安静了下来,他顿时舒了一口气。眼见得如意带着丫头仆妇们悄悄退下,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再说了我这前程和富贵来得让很多人不痛快,自然就只有迎难而上杀出一条血路来。横竖我不是好人,在乎名声也是因为有好名声才能招揽到人,等到真的能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哪怕人人都嚷嚷我是奸臣也无所谓了!”
  “啊?”
  见沈悦被自己说得眼睛瞪得老大,徐勋微微一笑,却是揽着妻子再没有接下去解释。而沈悦虽知道徐勋说话素来不会无的放矢,可探问的话到了嘴边,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最后只能轻咳一声道:“对了,如意找了门人家。”
  “哦,是什么好人家?”一想到当年沈悦冒着如意的名字和自己通风报信,自己直到最后她出嫁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徐勋的嘴角便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跟了你这么久,若是那种只有家境殷实,自己却不成器的男人,那可决计使不得,宁可自己家里挑个好的,给他们都脱了籍也成。”
  “我是那样不体谅人的么?”沈悦白了徐勋一眼,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但随即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倘若瑞生不是那样的情形,他们俩的年岁倒是最合适的。陶泓和阿宝虽是不错,但两个都是看了如意就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婚事就别提了。这是如意自己看中的,就在和咱们家隔着一条漕河的大桥胡同的一户殷实人家,开了家成衣铺,专供咱们附近这些勋贵人家下人的衣裳,日子过得殷实。要紧的不是如意看中那男人,是和人家的母亲打过几次交道,人家满心希望讨她这个媳妇,而那家男人也老实。我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精明的人。”
  徐勋听得不知不觉就愣住了。他还以为是怎样曲折离奇情投意合的故事,却不料竟是这样平淡无奇,而且如意还是先和未来的婆婆彼此看对了眼,最后才相中了男人。然而,想想过日子的真谛,他忍不住就渐渐笑了起来的。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没错,这世上像你和我这样的,亦或是伯虎和他媳妇那样曲折离奇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原本就少,更多的是平平淡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就凑合在一起过的平常人。她挑的这人家不错,厚厚的给她准备一份陪嫁,就从咱们家把她嫁出去!”
  “你都说好,那我可就听你的啦!”
  沈悦和如意情同姊妹,原本还有些舍不得,听到徐勋这般说,想到自己已经连女儿都有了,如意也已经老大不小,倘若再耽误就真的晚了,她虽是心中着实有些难过,但还是笑着说了一句。感觉到徐勋把自己搂得更紧了,她伸出手去在孩子吹弹得破的脸上轻轻捏了捏,旋即就开口说道:“爹和徐氏族人素来不常往来,咱们家人口单薄,真希望宁儿能多几个弟妹,日后也不会寂寞。”
  “这有什么难的。”徐勋当即站起身来,也不管沈悦是如何意外,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将其硬拽了起来,“这满池荷花还没开,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回房去?”
  “回房?”
  “你不是说要让宁儿多几个弟妹么,那自然该从现在就开始努力了!”
  “你……你要死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这是人之大伦,有什么要死要活的!好啦,我的娘子大人,你以为我还有几个这等空闲的日子?”
  随着夫妻一阵小小的拌嘴,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阵微风传来,满池荷叶恰是随风微动,露出了下头那碧绿的池水来,恰是清新动人。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78章
投名状,倒履迎
  升詹事府少詹事兼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为詹事府詹事,在内阁专管诰敕!
  当炎炎盛夏之日,这样一道旨意下达的时候,整个京城恰是冰火两重天。意外的不但有刘瑾,同样还有李东阳,就连杨廷和这个当事人,也不免生出了匪夷所思的感觉。他是从东宫开始就侍奉朱厚照读书,那时候还是皇太子的朱厚照也颇为喜欢他讲课的方式,信赖当然也不算少,否则之前儿子闯出来的就真的是弥天大祸了。可李东阳甚至还不曾发动大臣廷推抑或是发动朝廷舆论,天子就突然下旨又升了他一级,而且加上了在内阁专管诰敕这一条,分明就是已经把他当成了阁臣的后备,让他如何能不既忧且喜?
  而对于这个消息,徐府书房之中,一贯不爱酒的徐勋破天荒命人烫了一壶酒来,笑吟吟地给张彩亲自斟满了,自己又自斟了一杯,随即一手举着酒杯和张彩轻轻一碰,他一饮而尽之后便笑了起来:“杨廷和也好,李东阳也罢,就连刘瑾,对于皇上的性子都还摸得不够透。如果没有杨慎这一通上书,杨廷和只怕还要再等上一两年,但既然儿子都出了这么一回彩,皇上更是激赏颁赐,这杨廷和怎么不会水涨船高?如此一来……某些人就真该着急了!若不是西麓你,不能成此大事!”
  对于徐勋这样高的赞誉,张彩自是开口谦逊道:“倘若不是大人摸准了皇上的脾性,此计决不能收如此奇效!但如此一来,刘瑾必然会加紧倒杨的步伐。可是,他们做事的步调很难掌握,更何况焦芳刘宇曹元一直都是刘瑾的心腹臂助,哪怕都是眼高手低,并非有绝世大才者,可终究一个个位高,若要倒刘不免先要从他们入手,可不免旷日持久,所以,我倒是有一条好计!”
  “哦?西麓你但说无妨!”
  徐勋见张彩做了个神秘兮兮的手势,当即若有所思地附耳过去。听着听着,他的面色便不由得为之一变,最后忍不住脸色铁青地喝道:“你不用说了,此计绝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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