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277部分在线阅读
“小女的夫婿早故,守寡多年,生活一直不甚如意,此前求我给外孙一个差事,我也一直没答应,只让犬子多去她那里看看照应照应。”见徐勋仿佛有些意动,叶广连忙开口说道,“平北伯,并非我矫情,锦衣卫的职司是圣命赏人的,我若是恩荫外孙,这就太过了。而且,一个闲职一年到头并没有多少钱粮,厮混其中反而让人怠惰败坏了。外孙稍有几分读书天赋,所以我打算让他走举业。倘若侥幸能得一个功名,总比强求一个闲职强。”
知道叶广的性子就是如此,徐勋沉吟片刻就开口说道:“既如此,回头我问问西麓,这京城有些什么好学堂,把人送进去磨一磨性子。倘若真的是块材料,我就看看西麓肯不肯收一个学生吧。”
叶广不想徐勋竟然肯把人推荐给张彩,一愣之下顿时大为感激。然而,他还不及讷讷说出什么感激的话,叶尧就突然开口说道:“徐大人,我如今已经能开弓了,您上次就说过将来肯收我进府军前卫的!等我长大一些,您就收我当亲兵好不好?”
徐勋被小家伙这一席话说得大愣,随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见此情景,叶广想要训斥孙儿,却又觉得无可奈何,最后只得解释道:“实在是平北伯身边出去的人都得力。而且府里的人也多嘴,常常对他说些有的没的,就让他记住了……”
“没问题,等你再大两岁,能吃得起苦,我保管一定要了你!”
盘桓了小半个时辰,徐勋知道叶广病中不能见客太久,也就起身告了辞。叶广再三谢过之后,就让叶尧送徐勋出去。这一路走出主屋才不多远,叶尧突然仰起头问道:“徐大人,爷爷会死么?大夫和爹爹嘀嘀咕咕的时候,每次都不让我听,也不对爷爷说,我……”
“没事,你爷爷就算是真的有那一天,到了地底下,也必然是一条英雄好汉!”徐勋微微一笑,又摩挲了一下叶尧的脑袋,见他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他便放下了手继续缓步向前行去。等到二门遥遥在望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不是李逸风还有谁?
李逸风见叶尧这架势分明是送徐勋出来,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平北伯这是来看叶大人?”
“你好快的耳报神啊!”
李逸风被徐勋说得满脸尴尬,蹲下身来笑着和叶尧说了两句,好容易抢到了小家伙那送人的职司,他眼看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这才舒了一口气,忙对徐勋轻声问道:“叶大人不曾问起他那病情吧?”
“就算不曾问起,他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会不知道?你跟了叶大人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听徐勋这样责备,李逸风顿时沉默了。然而就在这时候,一时间两人就只听得丝竹管弦之声大作,继而竟是锣鼓喧天。李逸风见徐勋那脸色陡然阴沉得可怕,饶是叶广曾经吩咐过不要对徐勋说,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劝过叶大人好几次搬一个地方,叶大人却始终不肯。隔壁那座宅子据说是东厂置办下的,为了训练什么戏子,我请过谷公公去对丘公公说项,可看这样子……似乎没什么效用!”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58章
强势
如今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这时候还吹拉弹唱,分明是故意的!
早起钱宁来过一次,最后告了丘聚这么一回刁状,又和叶广扯上了关系,徐勋就已经记住了。而下午他和谷大用合谋唱了一回双簧,谷大用再次提醒了叶广的病,更是有了他此时此刻悄然来到这里的探望。然而,就在李逸风心急火燎赶到这儿来见他的时候,这声音突然响起,不管是不是巧合,这都算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东厂好端端在这里买什么宅子?丘聚吃饱撑着了?”
李逸风见徐勋脸色阴沉沉的,问出来的话更是毫不客气,一时暗自庆幸隔壁那座院子里的家伙跋扈惯了,竟然正好撞在了徐勋亲自来的时候,而自己真的是一丝一毫都不曾设计过。于是,他一面虚手把徐勋往外请,一面低声说道:“这都是因为闲园红火的缘故……丘公公去年才掌了东厂,一场大清洗过后东厂没多少可用的人,甚至比不上谷公公的西厂人少却精悍,更比不上锦衣卫从前多年的积累,再加上又多出来了一个内厂,他自然是什么法子都用了上来。据说,东厂准备暗地里在东城西城开两家京城最好的楼子……”
“你不用说了!”
徐勋尽管如今不在明面上和人争强斗狠,但他当年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就敢在金陵给徐氏族长下套子,把徐六老爷徐迢拉下水,继而更是直接掀翻了赵钦,怎么可能是善茬?此时此刻喝止了李逸风,他便沉声说道:“带路,我倒要看看那边是谁掌总,竟然如此肆无忌惮,敢欺到锦衣卫头上来了!”
李逸风尽管才升了指挥佥事,但如今厂卫的格局是三厂一卫,锦衣卫相比你争我抢的三厂,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颓势来。所以,他之前到隔壁宅子里去见人的时候,那边的主事太监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只能无奈去找谷大用碰碰运气,最终仍然没消息。此时此刻,心中兴高采烈的他和几个校尉随着徐勋来到隔壁那座重新修葺过的大宅子门前,差了人上去叩门之后,他又低声说道:“在这儿掌事的听说是丘公公的一个干孙子。”
“没想到丘公公竟是连干孙子都如此能耐!”
徐勋冷冷吐出了一句话,见大门咿呀一声拉开了一条缝,紧跟着那人探出头来只扫了一眼,随即竟是二话不说又把脑袋缩了回去。随着里头一阵听不清楚的嚷嚷,不消一会儿,那丝竹管弦声之外,赫然又是夹杂进了重重的铜锣声。面对这有意的挑衅,徐勋登时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这门砸开!”
李逸风见左右都是一愣,反倒是起头徐勋带出来的那些亲兵护卫蜂拥而上砸门敲门,他立时提高了声音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两个人给我找斧头!”
起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过是听着吓人,然而,当李逸风麾下一个少说也有两百来斤的精壮汉子真的提了斧头来,重重几斧头砍在那门上的时候,徐勋清清楚楚地听到,里头真的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声音。喝令自己的亲兵在那汉子左右护持,其余人等全都摆好架势在门前预备,他就往后退了几步。很快,随着那大门被斧头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来,里头的人仿佛卸掉了门闩,一下子就有人手持刀剑棍棒等物冲了出来。
李逸风眼见门内少说也有六七十人,他顿时有些紧张。而这时候,他便听到耳边传来了徐勋的一声嗤笑:“要是连这点乌合之众都拿不下来,他们也不用跟我了!”
正如徐勋所说,尽管这大门里头人多,但东厂经过之前的大清洗,新收进来的人良莠不齐,怎比得上徐勋这些护卫多半经过了此前军阵的血火磨练,堵着一扇门每次只放出有限的人来,一番痛揍把人打趴下了再放下一批,这几个回合之后,看那门内的院子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他们就索性反客为主地冲了进去一顿痛殴。待到最后徐勋和李逸风一前一后进了门时,刚刚门里头的这些汉子已经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全都躺在地上直哼哼。
然而,哀鸿遍野的同时,却还有人强自撑着爬了起来,满脸怨毒地叫嚷道:“你们锦衣卫好大的胆子,汪公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徐勋闻言眉头一挑,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李逸风问道:“这位汪公公是何方神圣?”
“就是卑职之前禀告过的,提督东厂丘公公的干孙子。”
“哦。”徐勋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随即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眼下这位汪公公人呢?”
刚刚那叫嚣的矮胖汉子却没发现里头的丝竹管弦和戏子们练嗓子的声音已经都停下了,完全没品出这番动静代表着什么,仍是在那大声嚷嚷道:“你们有胆就在这儿等着,汪公公一会儿就来了……”
这宣泄听着是威风了,然而,屏门处的汪平却恨得牙痒痒的。刚刚他闻听消息气急败坏地赶了出来,结果却发现自己蓄养的那些打算送去东厂的手下全都被人揍得满地找牙,而更让他心中惊惧的是,李逸风陪着走进来的,竟然是那一个他完全惹不起,甚至自己的干爷爷都不知道能否扛得住的人物!然而此时此刻,麻烦已经登门,他想想躲起来或者是跳墙逃出去求救的可能性,最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哦,看来管事的人终于来了。”徐勋见屏门处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高瘦中年人快步奔了出来,顿时转头看了过去。而这时,李逸风也适时解释道:“这便是汪公公。”
“原来是汪公公。”徐勋微微一笑,却连下巴都没抬一下,“我在隔壁叶大人府上听到这边的动静,本是想来登门拜访一下,谁知道贵属似乎很不欢迎,直接给我吃了一个闭门羹。我的脾气一直不太好,所以一怒之下便给了他们些教训,想来汪公公不会介意吧?”
我怎么敢和您介意?
然而,汪平正这么暗自叫苦的时候,偏生旁边又传来了一个找死的声音:“汪公公,就是这家伙打伤了咱们五六十个兄弟……”
话还没说完,说话的汉子就只看到一只脚从天而降,竟是没头没脑地在他脸上身上狠狠踹了几脚。就在他被踹晕过去之前的一刹那,他总算是听到了自家主子暴怒的骂声,终于一惊之下脑袋一歪很干脆地昏厥了过去。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竟然敢对平北伯不敬,老子活扒了你的皮!”
一通发泄似的痛踹之后,汪平终于有些镇定了下来。他收回脚理了理衣裳,随即恭恭敬敬地来到徐勋面前跪下,这才头也不敢抬地说道:“小的参见平北伯!还请平北伯恕罪,都是下头人不懂规矩,这才冲撞了钧驾……”
然而,徐勋却没精神听他卯足精神解释什么,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道:“你这宅子是怎么回事?东厂是缉事厂,什么时候改行开戏园子了?还有,分明知道隔壁就是掌锦衣卫都指挥使叶大人的住处,如今人还正在养病,你们就竟敢成天在旁边吹拉弹唱,这是咒叶大人早死是不是?还是说,你是藐视朝廷命官?”
品级不低的太监睨视朝廷命官,这是大明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的事,等闲根本不会得到论处,可这得看是谁!此时此刻,面对这么一顶当头扣下来的大帽子的,汪平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肝乱颤,慌忙连磕了几个头道:“平北伯恕罪,小的真不敢,小的只是一切听丘公公的……”
“哦?”徐勋环视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刚刚或哀嚎或咒骂的人已经全都闭上了嘴。显然,汪平道出了他的身份,这些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家伙就全都畏缩了。收回目光之后,他才气定神闲地说道,“既如此,我少不得带上你去和丘公公对质了。”
轻描淡写说出这么一句话后,他便沉声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带上,去鼓楼下大街西边的沙家胡同,我倒是要找刘公公评评理!”
见左右亲兵立时快步上前将汪平捆成了粽子似的,还为了以防其开口求饶或是嚷嚷,妥帖地在其嘴里塞了一团麻胡桃,他又勾了勾手指示意李逸风上来,指着那一地人淡淡地说道:“这些人你联同西城兵马司,或者是大兴县衙,把上上下下的户籍或者路条给我查一遍。若是没有这些的,全都给我比照流民处置!”
知道徐勋今天如此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全都是给叶广撑腰,给锦衣卫撑腰,李逸风自然喜闻乐见高兴得不得了,连声答应之后就躬身送了徐勋离去。倒是他旁边一个亲随瞧着有些不安,等徐勋一走便上前低声说道:“大人,平北伯虽说位高权重,可为了咱们的事这样得罪丘公公,会不会有什么……”
“有什么麻烦?”李逸风斜睨了一眼那亲随,随即好笑地嘿了一声,“平北伯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不用咱们越俎代庖替他操心。与其担心这个,还是去叶大人那儿先知会一声!”想当初他去金陵的时候,那会儿他管着北镇抚司,平北伯还是一介草民,却能覆雨翻云搅动出来那么一桩大案子,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位极人臣,还不能对付一个丘聚?
同样的话,当徐勋上马之后,曹谦也上前提醒了一句。然而徐勋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没事,该出手的时候就不手软,这是我素来行事的宗旨。”
钱宁能特意来走他的门路往丘聚身上泼脏水,那么兴许连刘瑾的门头也走通了。既然如此,他何妨再烧上一把火?要怪就只能怪丘聚自个眼睛瞎了用错了人!至于东厂换了谁执掌……再次清洗绝对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旷日持久是肯定的,他又有何惧?况且,眼下他添了柴,刘瑾当然会烧起一把大火,他不亏!
既然说出了晚上要设宴请徐勋的话,在宫里朱厚照的身边盘桓了一会,强忍着心头恼怒听小皇帝把徐勋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通,刘瑾就立时出了宫来。在私宅那一间偌大的议事厅内,他耐着性子听张文冕汇报了一番投效自己那些文官武将的动向,当听到韩福在湖北又理出了莫大的亏空,他便得意地笑了笑。
“不愧是咱家特意从牢里捞出来的人物,果然有些能耐!”
“公公,公公,平北伯来了!”
尽管刘瑾如今执掌司礼监,可谓是一言既出,应者云集,但距离史上那位立皇帝一言九鼎的威势却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因而,九千岁这个称呼甚至还不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此时此刻听着下头人的大呼小叫,他顿时眼睛圆瞪,随即诧异地说道:“就算这是来赴宴,人也未免来得太早了吧?”
张文冕看出了刘瑾的意外,当即轻声问道:“公公可要去迎一迎,还是学生代劳?”
“咱家亲自去,总得给他一个面子。”刘瑾弹了弹衣角站起身,走到门边上方才想起一件事来,遂冲着那通报的小火者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
“不,平北伯还带着……是他手下的亲兵还绑了一个人。”
刘瑾听了老半晌没听明白,遂也懒得再问,就这么身着便服迎了出去。到了大门口,他笑容满面地和徐勋寒暄了两句,这才装作才看见似的打量着那两个亲兵挟持的那个中年人,饶有兴致地问道:“徐老弟到咱家这儿来做客,怎么还带着这么一份大礼?”
“我刚从宫里出来,去探望了叶大人,结果这才听说,旁边那个院子竟是东厂的人买了下来,整日在那里吹拉弹唱,以至于叶大人不能好好静养。我本待去好好说一说,可谁料那些个狗才竟然把我拒之于门外。一怒之下,我就索性让人打上了门。如今这个家伙说,一切都是丘公公的主意,所以我也没了主意,索性就把人带到老刘你这儿来了。”
刘瑾这才明白事情始末,最初的诧异之后,他登时想起了钱宁的造膝密陈。要不是对丘聚的东厂和谷大用的西厂都信不过,他又怎么会特地组建内行厂,甚至把钱宁撬了过来?如今徐勋既然肯当这恶人,他就更没有顾忌了。
因而,他立时皱眉说道:“竟然有此事?这也实在是太过头了……这么着,今晚上咱家也请了老丘,回头我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59章
谁借谁的刀
沙家胡同刘府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地方,到如今也才不到一年而已。然而,只要来人肯奉上忠诚和钱财就一贯对人敞开大门的刘府大门,这一日却是罕有地异常难进。一众备了重礼登门的外官们听说这一晚刘瑾要招待贵客,在最初的失望之后便都明白了过来。虽有不少人悻悻而去,但也有更多的人仍不死心,打算守株待兔看看能否有今晚来赴宴的大人物瞧得上自己。因而,当徐勋及其属下带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了刘宅,顿时引来议论纷纷。
“瞧见了没有,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平北伯!”
“这称呼也就管用几天了,你看着吧,不出数日,这爵位至少升一级!”
“升两级也不奇怪,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是信赖平北伯,啧啧,听说皇上甚至招过人大被同眠……刚刚这五花大绑的不知道是谁,竟然敢犯在这位大人手里……”
在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恶意揣测的议论声中,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随着巷子外头再次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顿时有人伸长脖子往声音来处望去,当看见那一行十几个人风驰电掣地拐弯进来,仿佛丝毫不顾忌是否会因为不小心而踩踏到谁,众人自然纷纷往墙边闪避不迭。有一个动作慢的仆役甚至被高扬的马蹄一下子踢中了,好一会儿方才整个人抱着手臂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嘴角已经是隐现血丝。
当瞧见头前那个身穿蟒袍五十出头的老者一马当先昂首从正门进去的时候,一时间四周围议论的声音便大了起来。新来的问老人,而老人也往往不太清楚,到最后还是一个老军官嘿然笑道:“诸位孤陋寡闻了吧?那是提督东厂的丘公公!他很少到刘公公这儿来的,今天竟然这样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当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心情坏着呢!”
丘聚的心情确实极其不好。尽管汪平不曾跑掉,但府里后门总算还是有人跑了出来给他通风报信。当得知徐勋竟然率众砸门打了他的人,还把汪平给绑走了,他一时只觉得心火直窜,打探得知徐勋是径直到刘瑾这儿来了,他强耐性子把该处置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自己便带人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径直来到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正堂,板着脸背手闯了进去,见堂上除了刘瑾徐勋,谷大用、张彩、焦芳、刘宇、马永成、魏彬等等一众人等都在,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问道:“徐勋,你凭什么擅闯我东厂的地盘,闹事之后还抓走了咱家的人!”
不管背地里是不是小动作不断,今日既是宴会,不论是刘瑾也好,徐勋也好,两方的其他人也好,哪怕是马永成魏彬这样只不过碍于刘瑾亲自请了一声,不来不好看,只打算过来露露面打个酱油的人,在面上都是笑眯眯的,大家彼此之间其乐融融。所以,丘聚这一来便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自然让大堂上原本极其融洽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下来。
然而,被质问的徐勋眉头一挑,还未曾开口,刘瑾就沉下了脸道:“老丘,今晚是咱家给徐老弟接风,你这是干什么?再说,你说的那件事咱家也听徐老弟说了,是你那个干孙子行事太过分了,竟然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叶广的宅子边上成日里铜锣不断,吵得本就一身病的叶广连养病都不自在,今儿个徐老弟去探望人,他也不知道消停一点,这不是给你惹是生非么?徐老弟亲自登门要和他理论,他竟然还把人堵在外头,他以为他是谁?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专会惹是生非的家伙,你还这么着紧他干什么!”
丘聚怎么都没想到,徐勋尚未开腔,刘瑾竟是代为出头,一时间气得竟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怒极反笑道:“刘公公说得倒是轻巧!倘若你这儿的张文冕和孙聪也一时做错事情犯在徐勋手里,结果遭了这等对待,莫非你也能说这种轻轻巧巧的话?”
“咱家座下可没有这等不知好歹的人?”见丘聚竟然敢和自己相争,刘瑾顿时面色更阴沉了,随即一手靠在扶手上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咱家也不像丘公公你这样,左一个干儿子右一个干孙子的收,咱家到现在,名下的宦官也没超过两只巴掌,所以当然不用担心有人打着咱家的名头在外头胡作非为招摇撞骗!”
“你……”
徐勋见丘聚气得脸都青了,这才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说道:“事情因我而起,还请二位不要争了。只不过,丘公公,这满京城不知道我和锦衣卫叶大人亲厚的人,恐怕不多,而且应该也不包括掌着东厂耳目灵通的丘公公,既然知道却非得在旁边日夜骚扰不停,这种不厚道的举动,我想应该不是丘公公授意的吧?”
尽管话听着绵软,但其中的犀利之意,顿时让听者无不凛然。纵使此时丘聚被刘瑾气得心里火烧火燎的,也绝不会在言语上被钻了这空子,当即强压怒火道:“不过是底下人一时失察,咱家怎会由得人去做那样愚蠢的事!”
“既然如此,刘公公刚刚说的话就没错了。既然不是丘公公授意,那必然是下头人肆意妄为,而且……”徐勋顿了一顿,这才似笑非笑地说,“之前我问这汪平的时候,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奉的是丘公公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