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253部分在线阅读
“够了,这话你到时候去对奉旨巡边的平北伯解释!”
发霉?去年年末到现在,宁夏就没怎么下过雨,哪来的发霉?
面对那两个巧言令色的混蛋,还有那个短时间内根本填不上而且解释不清的窟窿,仇钺再也懒得看陈副千户和仓场的聂大使那副嘴脸,索性径直带着人马匆匆赶去了镇远关。他这么一走,陈副千户顿时没好气地哧笑了一声。
“不过是一个小卒出身,运气好才爬到了如今的秩位,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耍横?钦差平北伯,这是吓谁呢,人家堂堂天子近臣,出来巡边也就是抖抖威风,不在宁夏城里享受上上下下趋奉的滋味,跑到黑山营镇远关来吹风吃沙子,吃饱了撑着!”
聂大使终究是有些心虚,忍不住开口对陈副千户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兵府不会没事派仇将军来找我们这个碴,还是有个准备的好!”
嘴里说不信,可陈副千户踌躇片刻,还是点点头道:“也好,这样,让下头人预备两百条麻袋,明天一早去附近装上两百包土来,混在最底下,差不多也就能蒙混过去了,就算平北伯真的过来,这一路上鞍马劳顿,顶多扫一眼就得走。对了,这位爷要是真的来了,他见惯了富贵,肯定不会稀罕寻常东西,把咱们腌的腊肉找些最好的出来,还有贺兰山里特产的枸杞那些野生的药材,找些好的泡茶,却比咱们那些茶叶末子强……”
当仇钺带着几十个军士赶到镇远关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亏得这些都是跟着他走惯了夜路的亲信,一路上丝毫没有任何马失前蹄的意外。叩开镇远关门,他便径直先去见过了徐勋,得知这一位今天竟是从镇远关往西直至长城接贺兰山那一段的尽头,他忍不住心底咯噔一下,越发觉得这一位此次巡边不是嘴上说说,竟是来正经的。一时间,对于黑山营那边的状况,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不禀报,待徐勋亲眼看到再说。
次日一大清早,韦胜见仇钺带着几十个宁夏镇的军士簇拥了徐勋一行人往黑山营的方向而去,不由得嘿然笑了一声。一旁一个老军深知其中就里,忍不住开口问道:“韦爷,黑山营每次送粮都是短斤缺两,听说仓场中亦是根本没多少粮食,这一回平北伯过去看见此番情景,岂不是那边上上下下要一大片人倒霉?”
“关我什么事?那些黑心种子,咱们在前头流血流汗,他们在后头克扣咱们的粮饷,这么多年他们一任任都吃饱了,现在都得给老子吐出来!”韦胜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那位平北伯虽说年轻,可也是明白人,任由仇钺那个宁夏游击将军先去黑山营打前站,就是让他有机会弥补这些缺口。但若补不上,那就说明是大乱子,他再祭起自己的钦差身份来,那么谁都不敢再说半个字!嘿,别说仇钺,除了咱们这些知根知底的,恐怕就连总兵府那些官老爷也没想到,黑山营的缺口那么大!”
黑山营的仓场亏空也不是一两天了,陈副千户和聂大使虽说把话都吩咐了下去,二百条麻袋也都已经准备齐了。可这一日上午,他们还来不及点齐了人用麻袋装土放到仓库里去装样子,一个年轻军士就惊慌失措地冲进了陈副千户的签押房。
“陈爷,不好了,外头……外头来了几百号人,说是……说是钦差平北伯来了!”
“这怎么可能!”
陈副千户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见聂大使亦是面如死灰,他这下子方才明白仇钺一个游击将军,为什么偏要急急忙忙赶到黑山营来,显见是为了粉饰太平,让这儿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位钦差的访查。他一面暗恨仇钺话只说半句,让自个一丁点准备都没有,一面发愁这会儿连装土都来不及,眼下这一关要度过只怕不容易,可下一刻眼睛瞥见了惊惶不安的聂大使。一瞬间,他脑海中就迸出了一个主意来。
“老聂,你先去仓场那边去安排安排,造出些失窃的模样来,能不能糊弄过去,就看这一遭了!”见聂大使仍有些犹豫,陈副千户便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派两个小子过去帮你的忙,前头有我拖延着。放心,只要能大概糊弄过去就行,仇钺毕竟是没什么根基,他不会拆穿这场戏的。回头就算拼着降级罚俸,只要我那妹婿还在,总有复起的机会!”
“那好,我且去安排一下!”
聂大使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别的好机会,只能咬咬牙答应了下来。他这一走,陈副千户便唤来了两个心腹亲兵,对他们耳语了几句,他便整了整衣衫,对那刚刚前来通报的军士说道:“出去点齐了兵马,到营门去迎接钦差!”
之前在镇远关盘桓了一天两夜,徐勋此次乍一来到黑山营,见上下人等的穿戴虽说远比镇远关整齐,至少年纪上头,二三十岁的青壮很不少,可却没有那种乐天知命的精气神。他却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这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便暂时压下了。不多时,一个四十出头的军官跑上前来军礼参见,紧跟着,一大堆军士都参差不齐地上前行下礼来,他忍不住再次比较了一番。
镇远关那些至少四五十的军士,论气势至少完胜眼前这批黑山营的家伙!
“都起来吧!”
徐勋见一帮人乱糟糟地起身,紧跟着那军官就满脸堆笑上了前来,拽着缰绳的他不等其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仓场在哪,带路!”
陈副千户打叠了一肚子的逢迎话,可谁想到一句话都没出口,徐勋便径直堵住了他的话头。虽是心里发苦,但他还是满脸堆笑地说道:“平北伯不辞劳苦到咱们这地方来,总得容先喝口茶再去仓场吧?黑山营这地方没什么其他出产,却是有最好的枸杞,纵使比不上那些极品的贡茶,但配上本地的山泉水,却最能生津止渴解乏……”
“那就让他们预备好,回头从仓场回来再喝!”
眼见徐勋竟是油盐不入,陈副千户不禁咬了咬牙。可眼见徐勋已经策马往里头去了,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拔腿飞快地追了上去,随即赔笑道:“那平北伯您请稍等,负责仓场的聂大使一会儿就来。他年纪大了,步子不免慢些……”
之前赶到镇远关,因为天黑之后也没什么可看的,徐勋不过是叫来韦胜查问镇远关的兵备驻守以及历年来接敌状况,韦胜却是信手拈来熟悉得很。此时此刻陈副千户既然说要等一等仓场的聂大使,徐勋思量片刻便点了点头,随即却开口问道:“听说,这黑山营原本不在此处?”
“这个……”陈副千户当年愿意到这个苦地方来,还是因为李增对他说过此地不用受上司挟制,出息也不少,哪曾打听过这个。此时此刻,他见徐勋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一时只觉得后背心冷汗渗渗,突然灵机一动,立时手一指旁边一个老军。
“回禀平北伯,徐总旗是这黑山营呆的时间最长的人,这古今渊源他都知晓。”
见陈副千户竟然把自己拉上去顶缸,那个头发胡子都已经霜白一片的总旗愣了一愣,随即便声音艰涩地说道:“回禀平北伯,宣德八年,因为当年的黑山嘴哨马营被泛滥的黄河淹了,因而就在附近另外择高地建营。正统十三年,宁夏久雨,河决汉唐坝,黑山营及沿边汝箕等口关墙墩台,大多被毁,整修之后又较原来之地南移。成化十五年,因虑大河封冻虏寇进袭,因而又从黑山营往东南建边墙直至花马池……”
徐勋见陈副千户那样子,本没有抱多大期望,然而,发现这老总旗竟是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的见证了这黑山营几度变迁,他不由得渐渐为之动容。末了,他正要开口问话,那陈副千户立时又抢着答道:“平北伯,徐总旗是咱们黑山营中的秀才,虽说厮杀上头不行,可总兵府文书或是朝廷旨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错,是个人才。”
这一句评价陈副千户只觉得不过是徐勋随口赞一句,但深知徐勋性子的陈雄却知道,这位平北伯确实是动了用人之心。毕竟,大多数军户都只敷衍面前这一趟差事就算完,谁会没事情尽去记这些没用的东西?因而,当徐勋等不及,又吩咐那陈副千户带路往仓场那边去时,他就对身边一个亲兵吩咐道:“去探探刚刚那个总旗的履历和底细。”
黑山营的仓场在整个黑山城地势最高的地方,既然能通大车,自然能够骑马行走。然而,当徐勋远远看见那平坦的晒场,以及一间间仓房的时候,却只见一个小校跌跌撞撞冲了出来,见了他们这一行人,立时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陈爷,聂大使他……聂大使他在房里悬梁自尽了!”
闻听此言,徐勋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仇钺。见这位宁夏游击将军倏忽间面色大变,立时便拿眼睛去看陈副千户,他当即心中敞亮,一抖缰绳就飞快疾驰了出去。到了一间几个军士张头探脑的仓房门口,他利落地一跃下马,随即大步走了进去。果然,就在靠北的角落处,一根绳子从屋顶的木梁上挂了下来,上头赫然吊着一个死不瞑目的中年人。
“老聂,老聂!”
陈副千户这才跟着冲了进来,嘴里大呼小叫了两句,他便突然回身大声嚷嚷道:“来人,来人,快把聂大使放下来!”
“全都不许动!”
徐勋突然开口喝了一声,旋即才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陈副千户,又瞥了一眼仇钺,沉声吩咐道:“立时清点存粮,封存所有账簿,然后按照军籍粮册查核黑山营上下的每一个军户。另外……”
稍稍一顿,他便指着陈副千户厉声喝道:“将此人拿下!”
陈副千户万万没想到徐勋竟然连吊在那儿死相可怖的聂大使都不放下来,便下达了这样一连串命令,更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件竟是拿下自己。当两个虎背熊腰的亲卫上来一把扭住了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声辩解道:“平北伯,卑职真的什么都不知情,这仓场素来是聂大使经管……”
“堵上他的嘴!”这一声令下后,见一个亲卫不知道从哪儿寻出了一团破布,径直塞到了陈副千户嘴中,徐勋方才环视了一眼那几个瞠目结舌的黑山营军士,一字一句地问道,“聂大使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谁敢说实话,赏银百两,擢升一级。若是谁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此前聂大使死得蹊跷,就你们几个最先发现,这黑山营乃是军营,我也不用报朝廷,直接便以谋杀聂大使这个朝廷命官的罪名,将尔等全数斩首示众!”
徐勋突然雷霆万钧地拿下了陈副千户,紧跟着便丢下了这样的厚赏严罚,后头的江彬只觉得目弛神摇,这才稍稍体会到,为何这么一个还不到自己年纪一半的少年人,竟然能在京城中混得风生水起。而心情更激荡的则是莫峰,虽则昨晚上就和韦胜打赌,道是黑山营多年积弊必然盖不过去,可亲眼看到这番变化,他仍然忍不住狠狠攥紧了拳头。
但是,相比这两个,仇钺方才是最最震惊的人。钦差先斩后奏的权力这只是小说戏文上瞎掰的,朝廷每年派出去清点粮储巡视备边的官员少说也有一二十,顶多将贪赃枉法之辈一个个参奏上去听候圣裁,几乎没有当场杀人的。就算这是军营,须知眼下并未打仗,倘若朝中鼓噪起来,那纵使徐勋深受宠信,也是脱不了的麻烦。
见几个军士全都吓傻了似的不说话,徐勋便沉着脸说道:“我耐心有限,再给你们十息时间,若是十息过后无人肯吐实言,那便是尔等咎由自取!”
此话一出,后头自有亲信小校朗声念道:“一,二,三……”
当那数字念到七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军士扛不住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前,跪下来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叫道:“平北伯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必然是陈爷听说您突然驾临,惊慌失措,吩咐人杀了聂爷灭口,充作上吊自尽!他们平日里就是一伙的,也不知道盗了多少军粮出去中饱私囊,就是被服等等军需也都克扣许多……”
他这么一出首,立时有另外两个军士也是一样连连磕头,赌咒发誓地说自己和此事无关,必是那两个陈副千户的亲信干的,顷刻之间,矛头便集中在了剩下那两个面如死灰的军士上头。眼见徐勋那利眼看了过来,两人一下子瘫软在地,随即便双双磕头求饶了起来。
“平北伯饶命,都是陈爷叫咱们做的……”
“这黑山营的粮仓从来就没满过,都是卖给了本地的米店,然后换一批陈粮入仓。而且镇远关空额太多,所以粮食可以克扣一多半……”
听着这些争先恐后的辩解和出首,徐勋冷冷看着嘴里塞着破布面色惨白的陈副千户,突然解开今日行前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把天子剑,郑重其事地解下佩剑交给随行小校,又将天子剑配在了腰间,良久才吩咐道:“把黑山营上下的军士全都集合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说!”
刚刚在营门处列队迎接徐勋的时候,上上下下的军士不过畏惧其钦差身份,可此时此刻齐集粮仓门口,眼看自家副千户大人竟是被捆得粽子一般丢在地上,旁边则是跪着五个垂头丧气的军士,哪怕聂大使悬梁自尽的消息早已经如同旋风似的传遍全营,可他们仍是打心眼里生出了一股惊悸。
“我徐勋奉皇上之命巡视诸边,原本并不检视粮储,之所以到黑山营来查看仓场,却是因为这里是镇远关最大的保障,要是这儿出了问题,前头的镇远关一旦断粮,战时便是最大的乱子。没想到,我今天来还没看到仓场中的一粒粮食,就先见识了一场命案!”
见一众军士噤若寒蝉,他陡然之间提高了声音:“更荒谬的是,这命案竟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黑吃黑,生怕我这一来,仓场弊案事发,一个杀了另一个再伪造成自杀,打算把罪责都让另一个顶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以为我徐勋眼睛瞎了不成?”
他这突然一喝,见不少人都是缩头缩脑,只有少数人露出了解气的表情,他便没有再开腔。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见两三个小校快步奔了过来,到了近前单膝跪下行了军礼道:“大人,存粮已经大略过秤,总共是九十七石,而且……”
他突然双手平伸高举过头道:“全都是这样一捏就碎的货色。”
徐勋看着那一捧根本看不出本色的糙米,又斜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满脸惊恐的陈千户一眼,突然用右手拔出了那把天子剑来。众目睽睽之下,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陈千户跟前,见其拼命摇头,仿佛要辩解什么,他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掏出了那团堵嘴的破布。
“平北伯饶命,卑职只是初犯,下次再也不敢了!”陈副千户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徐勋眼神中的杀机,越发觉得心中惊悸,慌忙改口又说道,“这些亏空卑职愿意照原样陪,真的,卑职的妹婿便是宁夏镇守太监李公公,他可以为卑职担保……”
然而,还不等这话说完,他就只见徐勋突然仗剑一挺,紧跟着就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见那露在外头的半截宝剑,还有胸口迅速晕染出来的一片血色,他不由得呆在了那儿,好半晌才挣扎着问出了最后三个字。
“为什么?”
徐勋却根本没有回答他这话的意思,而是沉声吩咐道:“来人,将黑山营副千户陈展及凶犯二人枭首示众,以总旗徐令明即日起署理副千户!”
要不是杀人容易,砍头却是个技术活,他眼下就直接把这狗东西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第七卷
寒光照铁衣
第504章
哨探
镇远关和黄河西岸之间的那片土地,确实是难得的沃土。即便对于农事并不怎么熟悉的徐勋,当亲眼看到那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时,对比此前西北边路上那些稀稀拉拉的麦田,他也能分辨出土地的肥沃和贫瘠来。因而,当问到这一亩地的亩产,韦胜乐呵呵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时,他更是露出了深深的喜色。
亩产一石,这便是如今天底下大多数田地的现状,也就是在江南等等土地肥沃的地方,亩产方才会有两石到三石四石。正因为西安曾经是多朝古都,所以陕西之地被开垦的年限太长,到处都是不适宜耕种的土地,尤其是黄土高原,因而,即便这河套平原之内亦是有瀚海沙洲,可依旧难以掩盖其中那些土地的价值。
“你们做得很好,这些地要是荒废着,那就太可惜了!”
自打听说徐勋在黑山营直截了当杀了那个副千户陈展,继而更是下令将其和下手谋害仓场聂大使的凶犯一并枭首示众之后,韦胜就对这位钦差平北伯观感大好,此刻听到这么一句话,他便更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仿佛额头上深深的皱纹也一并抚平了。
“有平北伯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不过,这镇远关若是再不勾补人,别说种田,就是守御的人也未必够。再说,套内鞑子来去如风,这些田地能够收割多少都是没准的事,与其辛辛苦苦许久,这些田土却最终便宜了那些鞑子,或者被他们的马蹄践踏了,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你说得没错,此事我自当和三边总制杨大人好好商议。”
徐勋再次扫了一眼那上百亩麦田,一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到了田地边上,见麾下小校牵过马来,他才刚跨上马背,就只见那边镇远关处一骑人飞也似的疾驰了过来,细细一看,不是大同游击将军江彬还有谁?他风驰电掣地驰近了,不等马停稳就滚鞍下马大声说道:“平北伯,不远处有军马过来,大约有一二十个人!”
因不是大股军马,镇远关上的守军并未示警,因而见惯了小股鞑子的韦胜便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十几二十个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们这儿有百多号人,都是平北伯带来的精锐,人少就赶走,人多就闭门守御。”
说到这里,他有些可惜地扫了一眼长势正好的麦田,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些鞑子中间只有一小撮明白人,留着秋收的时候再来和咱们抢麦子,可大多是纵马直接把田给踏坏了……这些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江彬见韦胜信口开河说了这么一大堆,眼中厉芒一闪,却直到韦胜说完了,他才低声对徐勋说道:“平北伯,那一行人中有一辆马车,瞧着很像是之前咱们见过的那个王大胖子和曹千总带出去的,而且前头驾车那个人,瞧着有些像他。”
王大胖子?王景略?
尽管草原上视野好,但也就是顶多看出星星点点的人,面目之类的甭想看清楚,但马车这种东西凭借江彬的眼力自然不会看错,而王大胖子的吨位更是极其稀罕的,徐勋直到江彬更不会认错。于是此时沉吟片刻,他便对江彬吩咐道:“既然这样,你带几个机灵一些的人去前头探查探查。”
“得令!”
江彬一个大同游击将军,原本将徐勋送到延绥镇,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然而,他一路送到宁夏镇不说,而且还直接跟到而来镇远关来,他也知道自己这心思徐勋必然能够看出来。所以,人家没赶他,他就已经松了一口大气,此刻哪会埋怨徐勋如同差遣一个小卒一般差遣自己,恨不得表现得更加有用些。于是,挑上了几个自己此次带出来的部下,他便一阵风似的往前头疾驰而去。
他这一走,见一众亲卫上前来簇拥着徐勋回镇远关,韦胜便若有所思地冲着莫峰问道:“老莫,刚刚这个江彬究竟什么来头?瞧着像是平北伯的亲卫似的,可在我跟前老摆架子,在那位陈将军面前倒是毕恭毕敬的。”
“你问我,我去问谁?我也就是在甘肃镇的时候跟的这位贵人,哪里知道他手底下还有那些人?”莫峰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看这江彬刚刚带着人策马狂奔出去的架势,仿佛那就是这位平北伯特意在这儿等着的人似的。”
“这还差不多,否则镇远关这破地方,这种京城的权贵呆一天就够呛,他却整整呆了三天还没有要走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