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1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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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公报私仇的阉宦,那几位老大人竟然还力主他掌司礼监!”
  这一巴掌拍得很是不轻,不但把一个杯子震落在地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还把徐勋给吓了一大跳。倒是张敷华和林瀚深知章懋这秉性,前者干咳一声就说道:“德懋,少安毋躁。”
  章懋这才察觉到失态,冷哼一声捏紧了拳头。林瀚心中也颇为恼怒,可却不像章懋一把年纪还这么大脾气,反而帮着张敷华劝解了他两句。然而,就在徐勋站起身预备叫人进来收拾干净的时候,外头突然又是一阵喧哗,随即包厢大门就被人粗暴地一把推了开来。
  “咱家几个在楼下说话,谁在上头又是砸桌子又是摔东西的?”
第五卷
磨刀逐君侧
第429章
钦差对钦差(下)
  大剌剌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然而,那又尖又细的声音,下颌无须的模样都暴露出了他身为中官的身份。然而,他扫了一眼那三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目光就落在了徐勋身上,依稀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还不等他寻思在哪见过人,身后便又有人闯了进来。
  “怎么还没完?咦……”
  后进来的那干瘦汉子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徐勋,一下子整个人呆滞在了那儿。见他如此光景,徐勋这才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倒是你认得我。”
  那干瘦汉子只觉得后背心的汗滚滚落了下来,张了张嘴想要答话,可空白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一句说辞来。他怎么能想到,这事情居然就会如此之巧,竟然在这么一个地方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他们还说出了最不该让人听到的话。呆在那里老半晌,他才硬着头皮行礼道:“参见平北伯。”
  这一声出来,前头那汉子顿时如梦初醒,这下子也有些手足无措。要说京城里公侯伯不计其数,身为宫内司礼监行走的中官,等闲公侯伯根本不敢招惹他们,可徐勋却比他老子兴安伯徐良更加奇葩,那赫然是小皇帝身边第一宠信的臣子,让自家李公公几次吃亏的角色!于是,两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正要开口说话,徐勋就冷笑了一声。
  “好啊,跟着戴公公下江南,结果却撇下上官自己到外头来喝酒逍遥,还背后对戴公公出言不逊,非议朝中大员,一言不合就寻衅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倒要去问戴公公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大人,林大人,章先生,戴公公既然到了南京,我总得去拜会一趟,今天只能先告辞了!”
  眼见徐勋冲着那三位老者拱了拱手就大步朝外走,两个中年宦官有心想要阻拦,可在那冷得仿佛结了冰的眼神前头,他们却同时被刺得后退了一步,竟眼睁睁地看着徐勋叫了几个从人扬长而去。想到徐勋刚刚的称呼,知道这会儿包厢雅座中同坐的三位老者必定也是官员,两人只能忍气吞声地行了个礼,也没在乎别人是否正眼瞧他们就慌忙下了楼。等到和另两个同伴一块赶出了店去,却发现那几骑人早就无影无踪了。
  “他娘的,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撞见了这么个煞星?”
  起头那汉子骂骂咧咧地一跺脚,另外一个干瘦汉子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同伴的袖子就低声说道:“刚刚那徐勋叫的是不是张大人,林大人,章先生?”
  “是又怎么样?”
  “不会这么倒霉吧……见鬼,要我没猜错,那十有八九是南京刑部尚书张敷华,南京吏部尚书林瀚,南京国子监祭酒章懋!要真是这样,咱们麻烦了,就是李公公也未必肯护咱们,更不用说徐勋必然去戴公公面前上咱们的眼药了……快,快去追上那个煞星!”
  然而,已经一阵风似的往常府街傅府疾驰而去的徐勋又怎么会让他们有追上的机会。戴义这一行人的行止有锦衣卫通风报信,他自然了若指掌,这一番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精心设计。早在安排了戴义下江南赐匾额,他就通过杜锦给戴义身边安排了人,这会儿当着南都四君子中的三个面前闹出这番事情,怎能不让那三个愤怒?
  戴义是来传旨给傅容郑强为身后事而营建的寺祠赐匾额的,这颁赐过后,他却不过傅容一番盛情,也就暂留在了傅府。毕竟,两人昔日在司礼监共事一场,有些香火情分。然而,见傅容如今年近七旬却还精神矍铄健朗得很,年轻不少的戴义不禁有些羡慕。须知南京守备太监是荣养的闲职,远远比在宫廷斗争中失势,进而被赶去皇陵司香,甚至连命都丢了的结局好多了。
  然而,就在傅容留人畅谈了许久别情,最后把人请到了花园中赏玩之际,外间却有人通报平北伯来了。听到这话,傅容就冲戴义笑道:“毕竟是戴公公面子大,就连平北伯听到你这大驾光临南京,也亲自赶了过来,他这会儿本该正在应付南京那些有头有脸的文官。”
  “我有什么面子!”尽管知道徐勋便是傅容对萧敬举荐的,但戴义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就连司礼监掌印李公公都曾经吃了他无数哑巴亏,更何况是我……傅公公举荐的好人才,这么小年纪这么深的心计,你可得提防翌日遭了噬主之忧。”
  “我不过是推了人一把,哪里敢称得上一个主字。”傅容笑眯眯地打了个太极推手回去,旋即便不轻不重地说道,“再说,不是年少多智,他在南京的时候就给人连皮带骨头一块吞了,更不要说到了北京。哎呀,到底是年轻人步子快,这就已经来了!”
  常常出入宫中,可徐勋和司礼监这些个大珰们还真的是没见过几回,或者说一直都是有意避免照面,以防引起彼此尴尬。因而,这会儿到了傅容和戴义跟前厮见之后,见戴义那满脸不自在的模样,他却仿佛没瞧见似的,寒暄过后就笑吟吟地问道:“戴公公这次下江南,不知道带了多少从人?”
  戴义以为徐勋是想找茬,当即嘿然笑道:“咱家可不像平北伯手面大,底下几个儿孙都脱不开身,还是李公公分匀给了我几个人,再加上六七个护卫,一条官船上都是空空荡荡的。”
  “哦,那看来,我之前在饭馆遇到的那一拨,倒十有八九真的是戴公公的从人了。”见戴义微皱眉头,他就看着傅容说道,“今天贡院事毕之后,我请南京刑部尚书张大人,南京吏部尚书林大人,南京国子监祭酒章大人一块小酌几杯,谁知道在楼上坐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下头就来了些吵吵嚷嚷的人,张口就是抱怨这一趟跟钦差下江南停不了两日就走,一点油水都捞不着。还说什么如今京师司礼监掌印李公公正在谋划着赶马尚书下台,他们要是在跟前奔走奉承,好处必然多多,这一趟跟着戴公公下来是亏大了。”
  此话一出,戴义果然一时面色大变。而傅容虽不知道徐勋这戏究竟打算怎么唱,但还是满脸疑惑地配合着问道:“这些人怎的如此大胆?”
  “大胆的还在后头。”徐勋瞥了一眼戴义,旋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国子监祭酒章大人是个急脾气,所以在听到之后忍不住拍案而起,震落了一个杯子,下头竟是倏忽间就有人窜上楼闯进了我那包厢质问,直到认出我之后方才傻了眼。”
  “这几个混账……这几个混账东西!”
  戴义老大的年纪,又在宫中历练多年,除非在亲近的人面前,他决计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一次却真正气得发昏。自己带来的从人在背后非议自己,还大谈特谈什么捞油水,结果不但给徐勋听到了,还给南京那三位最难惹的清流给听到了。徐勋他兴许还能想方设法让其遮掩遮掩,可那三位大名鼎鼎的清流,他拿什么去堵着人的嘴?更何况,自己带出来的人居然说这一趟跟着自己出来亏了,他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一连怒骂了好几声,他才在傅容半真半假的劝解下坐了下来,胸前却不免仍是有些剧烈的起伏。而这时候,徐勋便淡淡地说道:“章先生之前一怒之下,怒斥李公公对付马尚书是公报私仇,林大人和张大人似乎也是深以为然。”
  戴义这才想到更要命的一茬,这会儿更是气得狠了。然而,想到这几个都是李荣塞给他的人,背后却如此肆无忌惮,再想到前次那个上吊自尽的司礼监随堂崔聚,死得不明不白的仁寿宫管事牌子贾世春,他心里不知不觉就渐渐窜上了一股凉气。
  想来,李荣一直也是对他心存忌惮的。是了,先前弘治皇帝弥留之际,萧敬李荣跪于床下,刘健李东阳谢迁听着圣命,另外在场的人就是他了。萧敬如今已经急流勇退,剩下一个他若是也给一脚踢开,这司礼监最顶尖的就剩下了李荣一个,陈宽王岳都是仰其鼻息的,高凤资格还不够!
  眼看戴义面色阴晴不定,徐勋知道响鼓不用重锤,到这里的火候差不多了,便坐下身向傅容讨教起自己一窍不通的茶道来。傅容也乐得卖弄,指着刚刚搬到亭子里的全套茶具一一点评,甚至亲自捋起了袖子沏茶待客。正当他分好了三杯茶时,外头就又出现了禀报的人。
  “傅公公,外头有之前随着戴公公来的几位公公跪在外头,说是来向戴公公请罪……”
  请罪二字才刚出口,戴义就恶狠狠地说:“请什么罪!你出去说,咱家用不起他们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让他们滚回北京去向李公公请罪!”
  一贯当面尚能文质彬彬的戴义说出如此气急败坏的话来,傅容便知道徐勋刚刚那步步紧逼的方略是奏效了,当即放下茶壶劝说道:“戴公公,毕竟是你身边的人,总得给他们留几分面子,以便日后使用……”
  “咱家的人?咱家除非眼睛瞎了,才会用这种蠢货!”戴义想到李荣虽是顺利接掌司礼监掌印,可要说宠眷,却远远及不上旧日东宫那批人以及徐勋这样的信臣,再加上被人算计和轻视的恼怒,以及心里隐隐约约那股忌惮,他终于把心一横做出了决定,对着那双手低垂的报信小厮一字一句地喝道,“告诉他们,咱家是一言九鼎的人,他们就算在那儿跪死了,也休想咱家改主意,赶紧趁早滚回去求李公公来得正经!”
第五卷
磨刀逐君侧
第430章
老焦芳吃瘪,小正德立志
  司礼监秉笔太监戴义在傅府大发雷霆,把李荣给他的那几个随从宦官都赶回了京城。
  这个消息在傅容的推波助澜下,很快传遍了全城。紧跟着又不过数日,当日被徐勋邀去小酌几杯的林瀚张敷华章懋,就从徐勋那儿先后得知了消息——戴义这几个从人都不是自个的亲近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调拨给他的。
  于是,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消息,道是先前胡亮等三个言官都曾经有来自京城的信使去拜访过,一时间南京城里流言蜚语不断。有的说先前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就和徐勋有些龃龉,于是借刀杀人,又要打击章懋,又想要败坏徐勋的名声;有的说李荣想要大权独揽,故而连同僚身边都要安插人手监视;也有的说是朝中大佬如今以北人居多,因徐勋是从金陵出去的,故而有意打压……总而言之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而作为风口浪尖上的徐勋,跟着徐良去拜祭过母亲方氏的坟茔之后,反而并不出门,仿佛丝毫没有衣锦还乡的自觉。
  南京城的这些风波暂且还来不及传得太远,而天子脚下的京城,却已经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先是南京一个监生举荐南京吏部尚书林瀚,紧跟着马文升继之前连疏求退之后,又是一道奏疏送到了御前,举荐南京吏部尚书林瀚继任自己的天官之位。而之后没两日,南京刑部尚书张敷华以及南都官员二三十人的联名折子也送到了京城,同样是举林瀚为吏部尚书。在这上上下下一片哗然之际,焦芳终于难以耐住性子,悄悄地联络了刘瑾。
  “刘公公,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瑾盯着焦芳看了许久,突然尖着嗓子提高了声音,“你还好意思问俺皇上是什么意思,你敢说你不知道马文升和宫里谁仇怨最大,现如今谁正在憋足了劲想赶他下台?好啊老焦,你如今成了部堂就不把俺放在眼里了,敢情你还在和李荣眉来眼去是不是?俺都已经听说了,怪不得这回都是李东阳和刘大夏门下的人在闹,原来是李东阳在为刘大夏争这个天官的位子,你倒好,身为他们的同年,这援护的功夫做得不错!”
  刘瑾素来刚愎,说话又尖刻,焦芳险些没被这番话给噎死,好半晌才使劲定了定神解释道:“刘公公,你这话从何说起?你听我说……”
  “俺不听你说,这些天乱七八糟的传言俺都听烦了!”刘瑾没好气地一挥手,一口打断了焦芳的话,“要早知道你是为了别人争这个位子,俺费那么大劲干嘛,还让李荣捡了便宜,俺吃饱了撑着为人作嫁衣裳!你回去好好想想清楚,究竟是你那些同年要紧,还是俺这个宫里能给你通消息的来得要紧!”
  焦芳还来不及再说几句话,就只见到刘瑾站起身来拂袖而去,气得发昏却又不能当众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出了刘宅。直到出门上了自己的轿子,他才低声连骂了几声混账蠢货,可终究记着上一次的教训,不再拿扶手出气。轿子晃晃悠悠出了胡同还没走上一箭之地,他就突然蹬了蹬下头的板子,见轿子停了,旋即随从过来打起了轿帘,他不禁眯了眯眼睛。
  “我没记错的话,先是南京国子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监生举荐林瀚,紧跟着是马文升,再紧跟着是张敷华他们的联名折,每道折子中间相隔的日子都不过三两天?”
  那小厮是专管打探这些消息的,闻言连忙躬了躬身轻声说道:“回禀老爷,确实如此。”
  焦芳闻言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从何天衢率先发难弹劾马文升老迈昏庸开始,到现在约摸才过了半个月多一丁点,倘若是八百里加急送信到南京,徐勋不但应该得到消息,而且反应的时间也足够了,这兴许就是来自金陵的一次反击。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吩咐继续前行,可等轿帘一落下,他就狠狠捏紧了拳头。
  这个刁滑奸诈的小子,他想方设法把人赶去了南京,却没想到这小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笼络上了南京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士大夫!是了,兴许举荐林瀚之事便是交换条件,可恨马文升竟然也会应下此议,若是让这事成了,他焦芳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当初他是怎么挑唆的刘大夏,先说动了李东阳拿下位子再说!
  焦芳在外咬牙切齿,可宫里的朱厚照却轻松惬意得很。毕竟,免去了早朝,虽说每次便朝都要打足了精神应付那些文武大臣,一言不合争执起来亦或是拂袖而去已经是家常便饭,可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毕竟是多年的规矩,该争的他在文华殿中就已经争了下来,不能争的他也只好暂且放过,因而下午晚上的时间都是自个儿的。此时此刻正值春光明媚,而同时让他心情更舒畅的是,他终于可以不用避人耳目偷偷摸摸和周七娘在仁寿宫相见。
  张太后禁不住容尚仪不断吹风示意,终于决定从宫人当中挑几个人跟着他上西苑服侍。而容尚仪更是算计仔细,把周七娘拨到太素殿,其他两个一个拨到凝和殿,一个拨到迎翠殿,互不相干谁也不知道谁的事,这就为他提供了天大的方便。
  因而,这会儿他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太素殿的凉榻上,一面看着徐勋捎带进来的书信,一面在那嘿嘿笑着,一点都不在乎那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的嗔怒目光。良久,他才一骨碌爬起身来,涎着脸凑到周七娘面前,讨好似的把手中一沓信递了过去。
  “要不要看看?那是小徐跟着平北伯下江南的见闻……啧,要不是他沾了和平北伯同姓的光,这么好的差事怎么轮得到他。”
  “你们两个都是一丘之貉!”周七娘又好气又好笑,差点忍不住用手指头去点朱厚照的脑袋,“也不想想,他是公差,居然送这种私信过来,给人发现怎么了得?还有你,跟着皇上到西苑学骑射的,却溜到这里偷懒,被人发现你这差事以后还想干?上回皇上身边的小瑞公公过来,我差点都吓得魂都没有了,幸好小瑞公公为人和气不为已甚,否则你可倒霉了!”
  “那是那是,小瑞公公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当然和气生财!”
  朱厚照缩了缩脑袋打了个哈哈,暗想瑞生这老实本分的关键时刻也能做戏,还端起架子说了他两句,否则那一趟就差点被看穿了。这一茬不好再提,他连忙炫耀道:“偷懒归偷懒,可皇上身边的人里头,就我骑射功夫最好,昨天你又不是没瞧见,驰射功夫我能十箭中七,就是那个带兵打过胜仗的平北伯,如今在射术上头也要甘拜下风!”
  “吹吧,你尽吹吧……”周七娘横了朱厚照一眼,可想起昨日他太阳落山后带着自己去驰道上表演骑射给她看,那种跃马弯弓的英姿看得她目弛神摇,她的口气忍不住就缓和了下来,拉着朱厚照坐下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既然精擅骑射,就应该努力为自己争取个好前程。御马监掌印苗公公不也是擅长武艺,这才能领兵吗?你若是能够让皇上激赏你的本事,异日放出去做监军太监,跃马沙场杀鞑子,也是一代英雄!所以,别把时间都荒废在了眼下这些小事上,你如今得意靠的是李公公对你青眼看待,要是能像平北伯那样建立战功……”
  不等周七娘说完,朱厚照就突然打断了她道:“七姐很仰慕那些战场立功的大将么?”
  “啐,什么仰慕!”周七娘脸上一红,随即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怅惘,“我有一个待我很好的舅舅,去年就死在了虞台岭……多亏平北伯打跑了鞑子给他报了仇……”
  这一刻,朱厚照甚至有些嫉妒起了徐勋能够沙场建功,可是很快就振奋了精神——没道理徐勋都能做的事情,他这个皇帝居然做不到!于是,他须臾就拿出十八般本事哄得佳人破涕为笑,可紧跟着的下场就是被人二话不说轰了出来。
  “你有这工夫胡搅蛮缠,还不如多多去练习练习武艺,以后也当个平北伯那样的英雄!”
  被轰出来的朱厚照不得不把满腔郁闷全都轰在了那些箭靶上,这一轮的驰射练习下来,当箭袋中为之一空时,十个箭靶上竟是稳稳当当地扎着八支箭,喜出望外的他立时把那些不满都丢到爪哇国了。去浴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爽衣袍,他出了门预备回宫的时候,却和刘瑾撞了个正着。
  “皇上这是要回去了?哎,俺来晚了!”刘瑾满脸堆笑地行过礼后,就跟在了朱厚照身后亦步亦趋,一面走一面说道,“听说平北伯打南边写了信来……”
  “是啊是啊,这小子尽在那撩拨朕的性子,说江南这个好吃那个好玩,指量朕离不开京城,下次他回来朕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朕的厉害不可……”
  听朱厚照这么说,刘瑾又试探一二,得知徐勋丝毫没谈及政事,他心中一宽,旋即就笑吟吟地说:“皇上也不必羡慕他,奴婢听说外头有几个西域的喇嘛到了京城,下头很有几个精擅相扑的大力士,这可是江南决计没有的,不知道皇上可有兴趣去瞧瞧?”
  “咦?”朱厚照立刻停下了步子,歪着脑袋沉吟了好一阵,本打算叫上周七娘一块去看,可一想到她那训斥起人的样子,再想想她口口声声说徐勋是英雄,他立时打消了这念头,心里发了狠也要练出个英雄让她瞧瞧,当即点点头道,“好,等去清宁宫和仁寿宫给太皇太后和母后请过安之后,咱们就趁晚上溜出宫去!”
第五卷
磨刀逐君侧
第431章
阳谋定胜负
  尽管前世里常常有熬通宵之后睡一个白天的习惯,但自从两世为人之后,徐勋便再也没有恣意过。即便是如今人在江南,并不需要去西苑督促练兵,并不需要准备文华殿便朝前和小皇帝朱厚照的商议,也不需要应酬一天到晚的明刀暗箭,可他仍是卯时就起床。
  这天一大早,他几乎是准时睁开了眼睛,见一旁的沈悦睡得正香,几缕头发散落在他的肩上,那轮廓优美的颈项上还留着昨晚那一夜被翻红浪的痕迹,他不免微微笑了笑,随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然而,他才趿拉上鞋子,尚来不及站起身,背后就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又是这么早要出去?”
  扭头看着睡眼惺忪看着他的沈悦,徐勋笑着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那光润的脸颊,宠溺地说:“嗯,我去一趟傅公公那儿,你再多睡一会儿,横竖别人知道我不在家,不会上门来搅扰你和爹爹。等这一阵子过了,我就有空陪你去莫愁湖划船了。”
  “看你说的,难道我就惦记着你这点事?”沈悦揉了揉眼睛,随即支着胳膊半坐起身,见徐勋的目光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脸往下,她这才醒觉到上身的光景,有心想要遮掩一下,可下一刻却索性挺直了身子任他瞧,嘴里还轻哼道,“到了南京,你居然比在京城还忙!”
  尽管明知道小妻子是在色诱自己,可徐勋偏生被这种无限美好的风光给闹得心头绮念大起,好一阵子方才硬生生忍住了,只能无可奈何地说:“谁让你夫君我是个劳碌命!谁让京城那些老大人们都不肯放过我,时时刻刻就要闹出事来!得,我走了,兴许今天能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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