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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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俩谁都没发现,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柳绿色夹门帘外头,一个丫头正提着一个食盒蹑手蹑脚地离开。等到了大门外头,她方才四顾看了一看,见并没有什么碍眼的人,立时高声叫道:“表小姐可在?奴婢给您送点心来了!”
  送过点心的瑞雪从西厢房出来,提着空空的食盒在院子里站了一站,突然回头看着那屋子冷笑了一声,便径直往正房而去。一进里头,她就看见芸儿正拿着鸡毛掸子百无聊赖地在多宝格上掸灰,忙放下食盒走上前去叫了声姐姐。待芸儿一回头,她连忙凑近了些,把自己之前刚刚听到的那一番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芸儿顿时柳眉倒竖,恼怒地说道,“小姐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敢暗地里……狗东西,翠柳居那边没办法,我就不信还奈何不了这么一个眼巴巴赖上咱们家的穷亲戚!”
  眼见芸儿气咻咻地要往外走,瑞雪慌忙上前死活拦住,心里暗自后悔不该为着这上下大小之分,先把事情对芸儿说。好说歹说劝住了,见芸儿气得脸色通红,只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转着圈,她就低声说道:“姐姐还是先去禀告小姐一声,这种事情预先有个防备才好。”
  尽管心里恨不得冲去西厢房把那对主仆骂一个狗血淋头,但芸儿想起如今的情形,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接受了瑞雪的提议,交待她看好屋子就匆匆出了门。一路到了地头,才一进蓼香院穿堂,她就突然发现这儿多了不少生面孔,顿时心头大凛。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陈澜带着沁芳和红螺从正房门口出来,忙迎了上去。
  “小姐,表小姐正要找书,奴婢不认得几个字,又生怕翻乱了,所以……”
  陈澜不以为意地向她摆摆手,又对跟出来的赖妈妈和玉芍交待了两句,随即就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眼下正好回去。”
  走在路上,眼见四周没了人,芸儿立刻把刚刚瑞雪说的那番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只心里存了十分的气愤,她说话间少不得添油加醋。于是不但陈澜听得面色发沉,就连沁芳红螺亦是面露恼色,沁芳更是气恼地说:“还说是出自书香门第,平日里看着还好,谁知道关键时刻竟帮着外人这般算计小姐和少爷!”
  “别说了!”陈澜目光一闪,阻止了芸儿的帮腔,随即叹了口气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如今不过是刚刚被人蛊惑,再加上家里情形糟糕,所以才会这般。你们三个记住,回去之后别在脸上露出来,我自有主张。”
  听到三声参差不齐的答应声,陈澜不禁想起了那天罗姨娘到锦绣阁求她的情形。那会儿罗姨娘应是和陈瑛有了隔阂,一心牵挂女儿婚事,所以才托她在三月十八时照应一二。如今陈瑛对晋王那边死了心,这一对人只怕立时三刻和好如初了,于是罗姨娘才会帮着做这种事……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须臾之间便能翻脸无情,果真心肠够硬够狠!
  人为刀俎,我却不是鱼肉!
  回到锦绣阁,才一进院子,陈澜就看到了正在角落里侍弄那盆兰草的田氏,顿时眼睛一亮。同时看到田氏的红螺却忍不住了,连忙疾步走上前去,口中叫道:“干娘,您不是说要出城祭扫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得顺利,就赶忙回来了。”
  田氏抬起头,瞧见陈澜正带着两个丫头站在那儿,她先冲红螺答了一句,旋即把手在腰中围裙上一抹,就稳稳地走上前来,对陈澜屈膝行礼道:“多谢小姐体恤给了假,如今事情都办完了,那边也寻到了妥当人照看,总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陈澜心中知道田氏必定是不负所托,心头那块最大的巨石终于安然落地。笑着问了两句,她见那边西厢房霜儿已经端着一个铜盆走出了屋子来,便打消了把田氏叫到屋子里细细询问的打算,径直走上前去。果然,瞧见她走过来,霜儿神色有些慌张,旋即就丢下东西赔笑上前行礼道:“三小姐您回来了。”
  “听说刚刚翠柳居五妹妹请了表姐过去?”
  此话一出,发现霜儿越发紧张,陈澜不禁心中哂然。三叔陈瑛借着蓼香院人手不够,名正言顺地安插了好些个丫头进去,可自己这锦绣阁终究还来不及伸手。而借着之前的整肃,锦绣阁内内外外的人换了一个遍,如今不说是水泼不入,至少是缝隙小多了,没道理院中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却被瞒在鼓里。
  “是,五小姐是请了小姐过去鉴赏两本诗集。”霜儿心急之下,绞尽脑汁总算是想出了一个理由来,忙又笑道,“五小姐还送了小姐两块帕子呢。”
  陈澜盯着霜儿看了片刻,见芸儿已经是打起了西厢房门口的门帘,便径直往里头走去。才进屋,她就看见苏婉儿已经迎了出来,那身簇新的香色衣裙和金玉首饰衬着她的窈窕身段和秀丽容颜,越发显得光彩动人。情知对于苏婉儿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择个机会摊牌,因而寒暄两句坐下之后,她就直勾勾地端详着对方,直到苏婉儿不自然地避过了她的目光,她才叹了一声。
  “这一回请了表姐到家里来,原是老太太想热闹热闹,谁知道竟会突然犯了病。其实,老太太颇为喜爱表姐的聪慧灵巧,前次还对我说想保个大媒的。”
  之前到翠柳居时才被人提起婚事,这会儿陈澜一开口就说朱氏也曾经有意保大媒,想起昨日玉芍带了小丫头送夏衫料子过来,也给自己裁四套,又想起陈澜送给自己的几样首饰,那回说话中甚至还提到王妃,苏婉儿一时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固然羡慕这侯府富贵,可如今看来,陈衍不过是一个不能袭爵的孙辈,分家出去自在是自在,但前程如何却根本说不好,而且能分到多少家产还不一定。若是老太太真的肯替自己出面,那总比自己豁出脸面来做那种丑事好多了!
  陈澜看着苏婉儿那瞬息万变的表情,情知她是动了心,不禁暗自叹息。就在她再次预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沁芳的声音。
  “小姐,太医院陆太医来了!”
  
  
  第132章
步步惊心,四面楚歌
  太医院除了院使院判之外,便是四位御医,这六人品级为正从六品,大抵是为帝后和宫中妃嫔请脉,轻易不受请托给外臣治病,而其余七品衔的太医多的时候有二三十个,少的时候也有十几个,平素除了研究医案脉案之外,多半就是被王公贵戚请去看病。久而久之,各家府邸往往都有瞧惯了病的太医。头疼脑热久病宿疾,他们因对病人情形了解得透彻,医治起来自然也容易得多,然而,陆太医对于阳宁侯府来说,却是十足十的生面孔。
  然而,他的年纪却比之前的刘太医还大些。五十出头的年纪,他却是鬓发乌黑满面红光,瞧着神清气朗,就是腿脚也异常灵便。张妈妈一路引他从二门进来,好些个管事媳妇三三两两远远站在那儿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老太太才病着,没想到今天三夫人也病了,家里的事务竟是二夫人和五小姐一块管。”
  “五小姐精神不大好,还不是二夫人说了算?只可惜,三小姐那等性情颜色,如今老太太不好,她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连三夫人都病了,更何况是她?小声些,这家里变天了,日后是三房做主。瞧这陆太医说来就来的架势,老太太的病可真是说不好。”
  这些背地里的议论声自然惊动不了陆太医,他神态自若地跟着张妈妈进了蓼香院正房,见明间的隔仗后头影影绰绰仿佛有不少身姿绰约的影子,立时垂下眼睑,目不斜视地进了东次间。见正中央朱氏拥着锦被斜倚在炕上,炕边上摆着一只设了小枕的桌子,他依礼上前问好,又在张妈妈端来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见朱氏放下了手,他伸出三根手指依次诊过左右手,眉头顿时一皱。
  “老太太可是没用我昨晚开的方子?”
  见朱氏面色漠然并不做声,陆太医便轻咳了一声说道:“老太太从前有用熟了的太医,未免信不过老夫这初来乍到的,这是常理。只老太太的病已经很凶险,如今又郁结在心,倘若一味守稳不用猛药,非但起不到徐徐抽丝剥茧的作用,反而会更加难医。”
  这时候,在东梢间里头的陈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果然,下一刻外头就传来了特意坐着相陪的马夫人的声音:“照陆太医这么说,还必得用虎狼之药?要是这用药出了什么纰漏老太太有什么好歹,那会儿该怎么办?就算你敢打包票,咱们还不敢信呢!”
  “夫人说笑了,这世上有几个大夫治病真敢打包票的?就拿夫人来说,若是别人看来,自当说夫人身体康健,可要换做老夫,却敢说夫人小时候就些不足之症,这些年也没调养好,只是一味用滋补的药调养着。可若是真的敢用虎狼之药,老夫可保夫人非但去除病根,而且还有些别的奇效!”
  马夫人如今已经快四十了,虽说生过一个女儿,但最大的隐痛就是非但没有儿子,连庶子都没养住,因而一听到这别的奇效四个字,立时眼睛大亮。她也顾不得朱氏那闪着寒光的眼神,竟是又惊又喜地问道:“陆太医,您此话当真?”
  “夫人,老夫可不是外头的游方大夫江湖骗子,怎会在这种事情上打诳语?”
  且不提外头的马夫人如何欣喜若狂,朱氏如何怒恨交加,东梢间里头的陈澜对这位陆太医原本的五分忌惮顿时添作了七分。耳听得陆太医又开始对朱氏和马夫人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诸多医理,言谈间不无自傲矜持,她只觉得心头越来越不妥当,突然转头看着红螺。
  “刚刚我和婉儿表姐说话的时候,你可问过你干娘外头的情形?”见红螺点点头要说话,她却摆手止住了,又压低了声音说,“她可提到过,从后门进来时什么情形?”
  “小姐是说……”红螺顿时醒悟了过来,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仔细回想了一阵子方才摇了摇头:“干娘大约是昨晚上在外头太疲累了,没多说什么,只提了一句后门口似乎换了人,那人还不知道她的新差事,所以多盘问了两句,她只说是出城扫墓,那人也就没理论。”
  这么说,要再往外头送消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而郑妈妈和郑管事两口子在外头,只怕有什么事也甭想和府里通消息,陈瑛果然祭出了这一招!
  陈澜在里头思量这功夫,外间玉芍已经是听得不耐烦了,竟是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咋咋呼呼地开口说道:“照陆太医您这么说,先头给咱们老太太瞧病的刘太医和那位方大夫都是庸医不成?且不说刘太医是高升去了御药局做御医了,就是那位方大夫,也是韩国公府用老了的名医,医术精湛说话爽利,可不像您……”
  马夫人还指望着陆太医让自己枯木逢春,听得玉芍插嘴顿时大怒,立时站起身呵斥道:“住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陆太医无礼,这儿哪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份!”
  平素里马夫人在自己面前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可如今竟是摆架子呵斥起了自己的丫头,朱氏眼中闪过一缕怒火,随即又是一阵胸闷,不由得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按住了胸口。听见外头这番对话的陈澜不禁伸手将帘子揭开了一条缝,正好瞧见陆太医脸上一闪即逝的得意笑容,心中一时大凛,连忙对红螺分说了两句。
  马夫人见红螺匆匆从里间出来,扶着朱氏又是揉捏又是劝慰,顿时觉得削了面子,斜睨了西梢间里头,这才对着陆太医陪笑道:“这样,还请您到外间开方子,我一定督着这几个丫头仔仔细细熬药给老太太服用。”
  “这样好,这样好。”陆太医笑吟吟地捋着自己的三缕长须,见马夫人殷勤抬手相请,便随着她出了屋子,口中又说道,“开完这方子之后,老夫本就还要去翠柳居给三夫人瞧病,不如趁着这机会再给夫人好好诊一回脉开个方子。夫人只要按时服用,不出半年必有效用。”
  “那就多谢陆太医了!”
  眼看着马夫人和陆太医出了屋子,朱氏终于再也掩不住怒色,颤颤巍巍地伸手就想砸东西,可右手才举起了一丁点就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就在这当口,西梢间里头的陈澜终于三两步冲了出来,到了炕沿坐下之后便低声说:“老太太别气了,忍一时是一时,之前我帮您写的那题本已经送到了,应当不多久就能递上去,您且放宽心等一等。”
  朱氏死死盯着陈澜,嘴唇哆嗦了好一阵子,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叹息。绿萼也忙上前一齐规劝,总算是让原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朱氏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旁本要说话的玉芍却被红螺一下子使劲拖到了里间。眼见帘子放下,她顿时没好气地甩开红螺的手,恼火地说:“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外头说?”
  “我哪敢在外头说!姐姐,你可闯大祸了!”红螺见玉芍满脸的不以为然,脸上不禁露出了深深的忧色,“你怎么偏偏在那位陆太医面前把方大夫供了出来!那位陆太医是三老爷下帖子请来的人物,不用说也是只听三老爷的,要是他往三老爷面前一说,那边无论用些什么小手段,方大夫以后还能来得了?韩国公府从前也都是用刘太医的,这方大夫就是唯一信得过的人了,要是人真的没了,以后就算不用陆太医,咱们还上哪里去找得用的大夫?”
  一番话说得玉芍瞠目结舌,声音也不知不觉低了下来:“我只是一时气不过……”
  “我且问姐姐,从一大早开始,外头可有消息送进来?”见玉芍茫然摇头,红螺更觉心悸,忍不住又问道,“那老太太可打发过人往外头去?”
  见玉芍仍旧摇头,红螺只觉一颗心坠到了谷底:“这么说来,咱们真被困在了府里……”
  外间陈澜自然不会对朱氏说这些,只是服侍着吃了半盏燕窝,又陪着说了会闲话。她心里很明白,陈瑛毕竟管着偌大的左军都督府,不可能无时不刻地呆在家里守着,于是就只能在各种布置上做文章——守住门不许人随便进出是一桩,在蓼香院安插人手是一桩,让徐夫人竟然再次“病倒”,让罗姨娘利诱苏婉儿,让陆太医巧舌如簧说动了马夫人……这一步一步地逼宫上来,竟是让人四面楚歌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夫人就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方子满面红光地进了门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新调来蓼香院的二等丫头。
  马夫人看也不看陈澜一眼,只是笑吟吟地说:“老太太,这位陆太医是真有真才实学的,我也懂得看些药方,让她们翻出了之前的方子比对,发现确实高明。以后这煎药的差事就交给她们两个,只让绿萼玉芍专心服侍您就是。至于那什么方大夫,终究不是太医……”
  陈澜听着就知道,这唠唠叨叨的话里头不外乎是一个意思,让老太太改吃这陆太医的药。她担心地看了一眼朱氏,见她不复之前的怒火高炽,只是眼睛闭着靠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总算是微微一松,索性也不再说什么。好一会儿,马夫人总算说够了,扫了一眼屋子里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心里未免没意思。
  “我这都是为了老太太的好!”
  马夫人还得陪着陆太医去看徐夫人,唠唠叨叨一会儿总算是走了,陈澜又陪着朱氏用过午饭,随即就留下绿萼在旁边看着,自己带着玉芍到梢间里头吩咐了一些话。就在她说完了这些,出了正房预备回锦绣阁的时候,赖妈妈突然一阵风似的从穿堂那边冲了进来。
  “三小姐!”赖妈妈出口叫了一声,随即不安地扫了一眼正房,忙三两步奔上前来,面色异常惊惶,“广宁伯府上命人送信来……广宁伯殁了,门上因三夫人正病着吃不准,不知道该不该领人去报三夫人?”
  
  
  第133章
山穷水尽处,翩翩贵人来
  翠柳居在阳宁侯府东路,从前陈瑛多年在外,这一路虽也偶有小修小补,但从未大兴土木,一应房子自然便显出了老旧来。从前偌大的地方除了徐夫人和她的嫡子陈汀,便是住在东北小跨院的陈清陈汉和陈汐兄妹三个,西北小跨院则是住着几个姨娘和年纪更小的庶女,倒是绰绰有余,可现如今陈瑛承袭了阳宁侯爵位,随着他回来的除了罗姨娘之外还有好些丫头仆妇,因而住处就自然而然有些拥挤了。
  正因为如此,下头人也不知道议论过多少回什么时候能迁到中路的侯府后堂庆禧居去。可三房这般鼎盛发达的势头却没法子让徐夫人高兴起来。尤其是昨夜丈夫到自己屋子里时,对她说出的那番话,让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心慌,因而大早上她就让吴妈妈放出消息说自己病了,歪在床上整整一上午不曾挪窝,到最后竟是真憋出了心悸头晕来。
  “夫人,您一上午就只早上喝了小半碗粥,不管有什么事,总不能连吃饭也误了。”
  吴妈妈在一旁劝着,眼见徐夫人脸色黯然眼神呆滞,她不得不狠狠心出了门去,把正在外头院子里玩耍的陈汀抱了进来。才只四岁的陈汀扑进徐夫人怀中,高高兴兴地嚷嚷着娘,又笑说自己能踢毽子了。这一番终于把木然的徐夫人惊动了,她突然一把将孩子揽在怀中,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见着这情形,吴妈妈总算出了一口大气,正抬手擦眼泪的时候,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声音。
  “夫人,三小姐来了!”
  揽着陈汀的徐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陈澜对自己说的话,面上一时露出了犹疑为难的表情。而吴妈妈自然闻弦歌知雅意,出了西屋到了外间门边上把门帘揭开一条缝,没好气地对那丫头训斥道:“夫人一早上连东西都吃不下,那位陆太医才瞧过让夫人静养,任凭是三小姐来,你也先拦着,否则过了病气,家里一个个都病了可怎么办?”
  那丫头见里间虽点着灯,却仍是灰暗一片,吴妈妈又是板着面孔,顿时有些惊慌,可想着陈澜在门口让人通传时说的话,她忙又鼓足了勇气。
  “吴妈妈,不是我拉不下脸拦人,实在是三小姐说……三小姐说有广宁伯府的消息。”
  听说是广宁伯府带信,吴妈妈不禁扭头看了看,见除了西屋那低垂的门帘什么都瞧不见,心里叹了一口气,索性跨出了门槛,沉着脸说:“既如此,你先带我去吧。”
  徐夫人平素起居见人并不在这三间正房,而是在西边的两间耳房里,此时陈澜就等在那儿。虽说茶水早送了上来,但她却无心去动这些,心里只思量着广宁伯突然去世这消息。徐夫人是广宁伯的继室所出,上头兄姐众多,如今广宁伯这一去,府中便是世子承爵当家,父女和不同母的兄妹之间孰亲孰疏,这是用脚趾头就能想明白的。可以说,这消息对于徐夫人来说,远远比朱氏犯病不能说话更加严重,因为这年头出嫁的女子,最大的靠山便是母家。
  “三小姐。”吴妈妈进门前就整理了一下心情,此时上前行礼后,脸上少不得带出笑容来,“实在是对不住,夫人昨天下半夜犯病,到现在是吃不下睡不好,根本没法见人,所以……”
  “我也知道三婶病着,原本不该过来惊扰,但实在是兹事体大。”陈澜面色沉肃地点了点头,旋即一字一句地说,“外头来的是广宁伯府的一位妈妈……广宁伯殁了。”
  尽管吴妈妈心里已经颇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当听到那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她仍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后又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情知陈澜不可能拿那么大的事情开玩笑,她不禁定了定神说:“三小姐,那位妈妈人在哪?”
  “就在穿堂外头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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