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校对)第2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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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从骡车上下来,用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头脸的晋王到了后门前,只是伸手一推,那两扇大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心中满意的他冲着那车夫点了点头,只带着那个小太监闪了进门。尽管这地方他也只是进过一回后头的花圃,但明方给他详详细细画过一张图,因而对于这一番偷香窃玉,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心底反而多了几许兴奋。
  元妃张氏去世之后,一来是储君之位几乎无望,二来则是岳家韩国公府的疏远,连带嫡女林嬛都被安国长公主接了去,他曾经自暴自弃了好一阵子,身边的女人几乎是流水一般的换。直到后来他再度振作,于是在女色上头渐渐节制,似今晚的经历已经是很久没有过了。
  “要不是她早早定下了婚事,偏生襄阳伯人死了却一直没个准信传来,何必这么麻烦?”
  晋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旋即就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没有婚约,陈汐虽不是嫡女,阳宁侯陈瑛那性子,送到王府当个次妃也是决计愿意的,但想来费家绝不会愿意平白无故多个几乎和王妃平起平坐的次妃。至于封夫人……陈瑛哪怕愿意,朝中也会一片哗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父皇绝对不会允准这桩婚事,而且如今他正是在竭力表现自己无欲无求的时候!
  “算了,就当是难得放放松,那些人不都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
  想到自己不动声色蛊惑武陵伯府做了那么些事情,晋王不由得心下大快,脚下步子也轻盈了不少。熟门熟路一般穿过了一扇小门,他就看到了小小院子里的正房和东西厢房。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劳累亦或是夜晚太冷,三处屋子都已经熄了灯,此时一丁点声息都没有。而他在那里站了一站,微微一笑就往正房而去。
  果然,两只手在门上轻轻一搭,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门内显然是没有下门闩,他只微微用了一丁点力,大门就悄悄向两边滑开了。他正要跨过门槛进去,突然想起什么,便招手示意那小太监过来,随即就在其耳边低声吩咐道:“警醒些看着,要是有什么闪失……”
  这后头的话哪怕晋王不说,那小太监也省得事情轻重,立时连连点头。这时候,晋王才放心了,一脚跨过门槛之后,就双手掩上了房门。此时此刻,屋子里一丝光线也没有,再加上这一晚并没有月亮,那高丽纸糊的窗户根本透不过一丝一毫的光线进来,因而他不得不小心注意脚下。直到他顺顺利利进了西屋,提着的心方才放下了。
  西屋中的一面墙前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再加上没有窗,那小小的火苗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与其说是照明,还不如说是引路的含义更大一些。此时此刻,晋王只觉得心里异常的满意,甚至寻思着到时候好好打赏一下明方,至少这牵线搭桥的功夫她做得相当到位。
  即便如此,到了床前,他并没有随手拉开帘帐,而是就这么压低了嗓门轻轻咳嗽了一声。果然,那帘帐内几乎立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跟着就是一个低低的惊呼:“谁?”
  “何必明知故问?”
  晋王轻轻一笑,见里头果然一下子安静了,但转瞬间却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他才好整以暇地拉开了帘帐。果然,一个隐约可见窈窕身材的人影正蜷缩着靠在最里头的床板上,双手死死抱着锦被,依稀还能看到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哪怕大冷天夜里走这么一趟说不出的惊险和辛苦,但此时此刻,他仍是突然觉得异常值得,当下顺势在床头坐了下来。
  “我知道今晚来得唐突。但既然早晚都有这一天,选在什么时候就无所谓了。不过,我可以凭我这王爵起誓,等到将来,我一定不会少了你一个名分。”
  此话一出,死死抓着锦被不肯放的那个人影仿佛有些松动,甚至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除了满头秀发之外,随着滑落的锦被,那无限美好的肩颈全都露了出来。在这样的诱惑下,忙碌了好几日没工夫碰女人的晋王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小腹,下意识地抛去了身上的斗篷。正在宽衣解带之际,他就听到了床上传来了一个讷讷的声音。
  “你……你说得都是真的?”
  “自然当真!”
  床上的苏婉儿尽管临睡前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那一声咳嗽,真正有人撩起帐子坐在床前,她仍是生出了一种莫名紧张。尤其是当晋王以王爵起誓表明了身份,她在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显然,晋王是不会冲着她来的,既然如此,当他发现了床上的人不是陈汐之后,结果又会如何?可是,她当初提出那交换条件的时候,设想的就是比此时更加险恶糟糕的情形,事到如今情况好了十倍不止,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当一个光溜溜的身子钻进了锦被时,她狠狠咬了咬牙,整个人立时贴近了过去。果然,晋王对她的主动极其满意,毕竟预料中是冷冰冰的抗拒,而此时此刻的迎合,心头一热的他爱抚着手下那丝滑的肌肤,那峰峦隆起和那山溪谷地,几乎是须臾之间就亢奋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准备功夫,他就一下子长驱直入挺了进去。听到那压抑不住的惨哼,心情大好的他忍不住轻轻咬了咬那小巧的耳垂,低声笑道:“小乖乖,忍一忍,下次就好了!”
  话虽如此,他却半点没有就此偃旗息鼓的打算。好几天的禁欲再加上这种偷情的刺激,他哪里还记得身下的是一个才经人事禁不起挞伐的处女,一而再再而三地驰骋了起来,直到身下的呻吟变成了求饶,求饶又变成了痛哭,他才渐渐松弛了下来。等到完事之后,他心满意足地长嘘一口气,见枕边湿了一大片,他终于生出了一丝怜惜,用手轻轻拭了拭那脸庞,发现上头宛然都是泪痕,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即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你……你就要走?”
  苏婉儿见晋王下床,不禁一下子着急了起来,竟是本能地伸手去拉,可她刚刚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这身上又僵又痛,手上落了空,整个人几乎差点掉下床。好在晋王还算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伸手扶了一把让她睡下,又随手掖上了被子将其严严实实掩盖了好,这才轻声说道:“我不能在这停留太久,得回去了。放心,只要有空,我就来这儿看你。”
  “可是……”
  苏婉儿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今天出来还是偷偷摸摸的,尽管陈澜替她往家里报了信,可接下来如何却还根本说不准,倘若不能就此留下这个男人,万一事后他发现自己不是想象中地那个人而不认账,那该如何是好?
  因而,见晋王撂下那句话之后并不理会她,径直就要往外走,她一时又急又怕,掀开帘帐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就只见隔扇门的外头亮起了灯,下一刻,这里间昏暗的屋子瞬时大亮。
  
  
  第484章
逼王(五)
  刚刚颠鸾倒凤的时候,晋王只顾着心头那点炽热的欲望,根本没有留意外头的动静,因而此时此刻,当突然一个人掣起了油灯进来时,刹那间他完全懵了。尤其是当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他更是觉得好比大冷天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手脚僵硬得发木。
  “你……”
  “殿下,想不到一别不过大半日,晚上又相见了。”掣着那盏灯的萧朗冷冷看着面前瞠目结舌的晋王,想起白天他在自己面前的言笑盈盈,想到他送的那份寿礼,他终于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这大半夜的,殿下倒是风流快活。”
  晋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的同时,一只手又轻轻往腰里伸去。然而,在摸了一个空的同时,他不但注意到了萧朗嘲弄的目光,又想到了刚刚把衣物胡乱一丢,那防身用的匕首不知道遗落到了哪儿去。头皮发麻的同时,他看着萧朗的眼神中顿时更多了几分怨恨。
  “萧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要太过分了,今晚的事情传扬出去,本王就算拼个什么都没有,也要告你一个陷害皇族,你镇东侯府休想有任何好处!”
  “殿下不妨试试看。”萧朗从来就不是京城中那些勋贵子弟从小练就权衡利弊的性子,盯着晋王仿若在喷火的眸子,就这么好整以暇地说道,“除非殿下想说自己犯了癔症,于是懵懵懂懂不能自主,否则脚长在你身上,你何必在大晚上偷偷摸摸出了内城,到这全都是尼姑的庵堂来,而且还和人苟合?”
  “你……”晋王被噎得人直发抖,好半晌才沙哑着嗓音叫道,“老四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吃了称砣铁了心,为了给他卖命,甚至不惜陷害我?”
  “这里没有外人,殿下就算咬死了陷害两个字,也没有人会听信。至于太子殿下,我和他不过是泛泛之交,没有什么卖命不卖命的勾当。”萧朗厌恶地看了那床上的帘帐一眼,继而就淡淡说道,“哪怕这真是设计,殿下也是自己心甘情愿踩进来的,再怨天尤人岂不是让人笑话?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白天说的事情收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你……你说什么?”晋王完全没料到萧朗竟然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是说,你只是不愿意和八妹……”
  “没错!”萧朗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晋王的话,旋即不耐烦地说,“我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不劳殿下和淑妃娘娘操心!不论是永平公主还是别的公主,我都没兴趣,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尚主!父亲回朝,奴儿干都司没了人坐镇,我还想回去,娶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在那种冰天雪地的地方能干什么?”
  晋王听着萧朗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心里悔恨交加。相比自己预料中那毁灭性的后果,萧朗的条件可以说是不值一提,可是那起因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就是因为自己和母亲淑妃的那点小算盘,就是因为这别人巴不得的美事,镇东侯府竟然设计了这样的勾当!他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帷帐轻垂的大床,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终究还是放不下另一桩心事。
  “那她呢?”
  “她?殿下纳回去就是了。”
  “你……你说什么?”
  见晋王又惊又怒,萧朗剑眉一挑,哂然一笑道:“虽说她不是晋王预想中的佳人,但也是出身良家,原本差一点就要进王府的人,晋王纳回去难道还吃亏吗?至于你想要的那一位,人各有志,无论是你还是阳宁侯,趁早绝了这心思吧。好教殿下得知,父亲的正式信使大约就要到京城了,襄阳伯已经从倭国坐船到了朝鲜。知道这消息,殿下是不是该清醒一下了?”
  “这怎么可能,陈瑛分明对本王说他已经死了……”
  见晋王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面上惊怒更甚,萧朗这才一字一句地说:“看来,殿下的消息实在是太不灵通了些,早在前些日子,襄阳伯没死的消息就已经到了,皇上知道,几位要紧大臣都知道,想不到殿下反倒是被蒙在鼓里。”
  “陈瑛……你好,好得很!”
  此时此刻,晋王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若是在王府,砸东西之类的手段他是不会用的,但必然会随便寻个由头拿人泄愤,可眼下却不成。哪怕知道陈瑛算计了他,他也只能在心里记恨痛骂,万万不能在萧朗面前流露出来。于是,深深呼吸了好几回,他终究是看着萧朗说道:“不管本王说什么,想来萧世子都会觉得口说无凭?”
  “不错。”萧朗轻轻点了点头,随手向外头一伸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殿下外面请。”
  随着晋王和萧朗一前一后出了门,内中床上拥被而坐浑身颤抖的苏婉儿终于瘫软了下来。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此前是销魂缠绵,还不如说只有深入骨髓的痛。而她原本就已经够紧张不安了,当听到萧朗和晋王的这一番言语交锋,她怎么会预料不到接下来的处境?
  哪怕进了王府,哪怕有了名分,可失去了晋王欢心,接下来的路……她要怎么走?
  夜半时分,光华庵的后门先后闪出了几个人来。原本停在这里的那辆晋王府马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披着黑斗篷的晋王并没有丝毫的恼怒惊奇,闷声不响地和萧朗一起上了马车,等到了地头下来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探出身子的萧朗,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冷笑道:“萧朗,本王看错了你,所以才走错了一步棋,但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只要殿下把那件事解决了,我自然说话算话。”
  且不说晋王如何向别院中人解释大半夜的独自归来,当大清早萧朗匆匆回到了镇东侯府见着母亲时,叶氏屏退从人问明了情形之后,竟是恼怒地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见萧朗长跪于地并不吭声,叶氏方才一下子软倒了下来,随即重重一捶软榻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为何偏要亲自出面?”
  “哪怕儿子不亲自出面,只要其中有那个条件,晋王又不是真的傻瓜,难道还会不知道?”萧朗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见叶氏仍是气怒未平地盯着他,他才低垂下头说,“我知道母亲大约想过一劳永逸,可这样的设计终究上不了台面,若是皇上知道了,哪怕晋王从此之后再难得圣心,可我镇东侯府也将永失圣望。况且,陈五小姐住在光华庵并不是秘密,有心人只要一想,她的名节何在?襄阳伯就要回来了,她明明苦苦等他这么久,若是今晚的事情曝光出来,她岂不是成了最无辜的?”
  “这就是你的考虑?”叶氏看着萧朗,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那你知不知道,镜园杨夫人为了此事也动了无数脑筋,就被你轻飘飘换了这样的条件,她岂肯善罢甘休?”
  “母亲,她已经做成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见叶氏眉头一挑,萧朗便淡淡地说道,“她为人重情,之所以找上母亲合谋此事,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陈五小姐。而我之前看晋王的那番神色,多半已经怨怒上了阳宁侯的隐瞒,如此她更是可以安心不少。至于其他……晋王终究是皇族,真被逼急了,反倒是我们骑虎难下。如今镇东侯府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父亲不比当年的威国公,在北边军中威望太高,所以做事不能太过。”
  打量着高大挺拔的儿子,端详着他那冷峻的表情,叶氏不觉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招了招,见萧朗膝行两步挪了上前,她下了暖榻,竟是一把将儿子揽进了怀里。发现怀中的人浑身僵硬,她的眼眶渐渐红了,就这么抱着那结实的肩背,声音更微微颤抖了起来。
  “朗儿,你长大了。”
  从小到大,萧朗几乎从来没有过被母亲揽入怀中亲近的经历,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木了,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这句话入耳,他才一个激灵惊觉了过来,伸手正要将母亲推开时,可双手一扶上那瘦削的肩膀,他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知道么,我当年生下你的时候九死一生,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就连你爹也高兴地喝了个酩酊大醉!你是我们期盼了整整三年的继承人,你是在奴儿干都司无数人的期望中出生的,所以从小,我只希望你自强自立,只希望你能撑起镇东侯府的那片天来……”
  说着说着,叶氏已经是泪流满面,而抱着母亲肩膀的萧朗只觉得心中酸楚。尽管江氏曾经对他说过母亲必然也是爱他的,可当这种情绪真正表达出来,他在最初的不知所措之后,终于感到心里豁然贯通了什么。听着母亲那些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听着那些从未有过的骄傲和夸赞,他只觉得手里发沉,最终把叶氏搀扶了上暖榻坐时,他才再次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当萧朗离去之后,叶氏斜倚在暖榻上,心中除了欣慰,却还有一丝惘然。陈澜她虽不曾亲眼见过,可从此前的书信传递中,隐隐约约她也能察觉到那是怎样的人,萧朗那番言语多半所料不差。儿子竟然能如此了解一个外人的心意何其难得,只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
  而萧朗用冷水敷了脸,又涂了一层薄薄的薄荷膏,遮掩去了那巴掌印之后方才出了镇东侯府。然而,带着几个亲随上马离开了侯府一条街,他就把一个心腹叫到了跟前,交待了几句之后就把人打发了走,随即方才带着人纵马飞驰而去。
  
  
  第485章
决裂(一)
  自从怀孕之后一贯睡眠极好的陈澜昨晚上破天荒地点了安神香,因而云姑姑从镇东侯府回来之后,整晚和柳姑姑轮流守着,直到次日天明时分方才熄灭了安神香,等到陈澜醒过来之后又是问长问短,得知这一夜睡得还安稳,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不知道陈澜究竟和镇东侯府那边联手做了什么,但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知道除非事情非同小可,否则陈澜必然不至于瞒着自己,于是自然都仿佛没事人似的。
  两个人伺候陈澜梳洗过后去见了江氏,一块用过早饭回来,坐下才没多久,外头就通报进来,说是镇东侯世子派人送信来。闻听此言,陈澜眉头一挑,直接让云姑姑出去见一见,不消一会儿,云姑姑空手回了来,就垂手说道:“那送信的亲随说,萧世子说是向老太太和夫人道谢,昨天镇东侯府设宴,多亏夫人借人,一切都妥妥当当。他本该亲自登门道谢的,但昨日请了一整天假,今天得尽快回营,所以请恕不恭了。”
  尽管是几句很俗套的感谢话,但陈澜注意到的只有四个字——妥妥当当。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就开口说道:“云姑姑,去吩咐备车。”
  “啊,夫人又要出门?”
  见云姑姑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陈澜就笑道:“放心,不去别的地方,是去长公主府。”
  云姑姑这才释然,即便如此,仍是以天气寒冷为由劝阻了两句,见陈澜执意不听,她只得立时去前头吩咐。而柳姑姑则是忙着去江氏那儿禀告一声,听了老太太的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回转了来,少不得半真半假对陈澜抱怨了两句。知道她们都是好心,陈澜但笑不语,及至出门上车揣着暖炉坐定了,她靠在那厚实的熊皮褥子上,闭目养神的同时,对于昨晚的情形也有诸多猜测。然而,传信的是萧朗而不是镇东侯夫人叶氏,她多少更心定了些。
  尽管那位夫人精明果断,可是,总不及萧朗在江南时是和她并肩度过不少风雨,彼此更能知道彼此的底线。料想萧朗绝不会太贪图一时所得,丢了最要紧的尺度。
  由于陈澜是临时起意前来,安国长公主府门上并未事先得信,当马车到了西角门,门房赶紧一溜烟往里头通报,等那辆双飞燕停在了二门时,尚未有管事妈妈出迎。过了一炷香功夫,方才见四个婆子抬着一辆暖轿从甬道尽头过来,到了门前后头的赵妈妈转了出来,亲自搀扶了陈澜下车,忍不住就嗔怪着说道:“县主要来也不事先说一声,这几日天气贼冷贼冷,若是冻坏了您可怎么好?”
  “哪里这么娇贵?”陈澜笑着扶了赵妈妈的手往前走,嘴里又说道,“一直都闷在家里,不免憋得慌,所以就到娘这儿走动走动,婆婆这才放心了。”
  赵妈妈想起前几日柳姑姑来家里送蜜桔的时候还抱怨过陈澜总坐不住,此时听陈澜还说憋得慌,不禁抿嘴一笑,却不好揭穿这一点。把人送上暖轿,一路到后头正房落地,她见云姑姑亲自打起轿帘,和芸儿一道扶了陈澜出来,自己就去正房门口伺候了帘子,又笑道:“长公主,县主到了。”
  “哎呀,我还想去看你,结果你倒好,大冷天的竟然还跑这么远!”
  一见陈澜,安国长公主忍不住就打趣了起来,拉着人到身边嘘寒问暖,得知陈澜也只是偶尔有些小小的不适反应,不禁在她面颊上轻轻捏了一下:“你这丫头就是运气好,碰到这么个不折腾你的孩子。不过也好,从前你吃了那许多苦头,为了调养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药,如今这些都是应得的。今天既然难得来了,正好西苑送来了新鲜鹿肉,炮制了让你尝尝鲜。”
  自打怀孕之后,陈澜被这一个禁忌那一个不许折腾得头昏脑胀,此时听安国长公主这么一说,她自是喜出望外,而一旁的云姑姑早就被赵妈妈拉了出去,因而自是没看到自家夫人那喜笑颜开的表情——否则她必得哀叹出声,这不是让人误会镜园里饿着了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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