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校对)第2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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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林御医行礼,又拿出诊脉的小枕,让陈澜落了手,就细细诊治了起来,庄妈妈也上前行了礼,这才说道:“真真是给吓着,老太太这病才稍好一丁点,要是夫人再病了,老爷回来我拿什么脸面去见人?林御医就是有回春妙手,也禁不住咱们家这样一直折腾。”
  林御医却没留心这话,细细诊了两只手,拈着胡须沉吟了好一阵子,这才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躬了躬身说:“夫人想必是动过怒,所以肝火有些旺盛,脾脉也不算最好。所幸还不曾动胎气,但我不得不劝一声,您如今非同往常,一定要自己珍重才是。”
  “多谢林御医提醒。”陈澜点点头谢过,见林御医没说什么别的,只是跟着云姑姑到了外头去另开药方,她这才恢复了此前舒适的坐姿,一转头发现庄妈妈仿佛有些欲言又止,她就问道,“妈妈莫非是有什么话要说么?若有话就直说,不用顾忌,我刚刚是发过脾气,可总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怒。”
  尽管因为林御医刚刚的诊断而有些迟疑,但陈澜既这么说了,庄妈妈思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道:“夫人之前嘱咐我的事,如今已经打探清楚了。来看老太太的那个丫头从咱们府里出去之后就一家人搬离了原先的居处,左邻右舍都说是没一点风声,除了细软,甚至连家具都不曾收拾。而且……据他们说,那家的媳妇咳嗽咳得昏天黑地,此前不知道用了什么药才好些,兴许是痨病也不一定……”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陈澜的表情,见其虽是怒色尽显,可吐气吸气了几回,渐渐就恢复了镇定,她不禁暗中佩服,顿了一顿又说道:“所以刚刚林御医来,我是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回,老太太应该并未传上那毛病,这一次只是寻常的风寒。”
  “既然已经打探明白了,那就不可不防。这几日你留心老太太的状况,但使稍有不妥,立时就去太医院。”陈澜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事情不要瞒着叔全,派人去报信!算计到了家中老人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身为人子,这事情得由他去追查!”
  “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庄妈妈连忙应了一声,自称也不由自主地变了。见陈澜沉默了下来,也并没有其他的吩咐,她少不得告退了出去,到了外头方才出了一头冷汗,但更多的却是恨得牙痒痒的。须知江氏对身边人素来优厚,如今竟然遭到了这样的暗算,这简直是卑劣无耻到了极点!
  前脚庄妈妈才走没多久,后脚云姑姑就拿了药方进来。陈澜久病成医,对药理自然颇为熟悉,拿着方子过目了一回,就让云姑姑送林御医走时,再送上两段表里。等到门帘再次落下,她眯了眯眼睛,就示意芸儿到外头守着,又让柳姑姑扶着自己到书桌前,由其伺候笔墨,须臾就写好了一封书信。
  “夫人您这是要送去……”
  “送去镇东侯府。”陈澜用蜜蜡封口后盖上了自己的小印,就这么递给了柳姑姑,“亲手交给镇东侯夫人,而且不要忙着回来,请镇东侯夫人看了信之后,给一个口信。”
  当柳姑姑一番奔波,终于见到了镇东侯夫人叶氏的时候,免不了悄悄打量着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贵妇。因而,当她瞥见叶氏展开信笺之后没看多少就发出了一声惊咦,心里更是忍不住一阵讶异。只不过,那一丝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最后回复她的时候,叶氏的脸上赫然又是那种淡然可亲。
  “劳烦柳姑姑特意跑这一趟了。就请回复杨夫人,说这件事情只管交给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不会辜负了她这份心。”
  这样的答复远远出乎柳姑姑此前的预料。不过她终究是历练多年的人,躬身应下,丝毫没有多问一个字就随着之前引她来的那位叶妈妈告退了下去。而叶妈妈送人到了大门口,眼看人上了马车,立时快步赶了回去,一进正房明间,发现夫人不在,她便匆匆直奔东屋。
  “夫人?”
  “预备一下,随我去见见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尼姑。”
  “啊?夫人之前不是说,要好好熬她几天,让她把……”
  “此一时彼一时!”叶氏随手系好了披风,又看着火盆中已经只剩下灰烬的那封信,“从前只听说海宁县主如何聪敏多智,终究只是道听途说,如今才算是真正领教了。她既然已经给我出了这样的计策,若是不能回敬得漂亮,岂不是让人小觑了我镇东侯府?要算计我们,他也得先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468章
陈衍的反击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这几天,晋王的身边满是这样的声音。身为皇次子,自从册立太子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接受到这么多道贺了,也没有见过这许多逢迎的笑脸,毕竟,在无数人的眼中,哪怕他再淡定再从容,他也是一个失败者。如今礼部已经持节下聘,册立继妃正式进入了倒计时,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品出了其中三味,哪怕曾经疏远他的,如今也都若有若无地靠近了些。
  因为那位晋王继妃费氏的父亲太常寺四品少卿费玉国,尽管在众多朝官中并非官高爵显,但却是先头教授过皇帝多年的费太傅唯一的儿子。不但如此,这一位为官谦谨,哪怕多年都只是在清水衙门上打转,可从来都虚怀若谷,再加上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无论家世人缘,都是数得着的。别说相比那位出身寻常的太子妃,就是从前的晋王元妃张氏,在文官心目中也远远及不上费家那百年的书香门第。
  在众多的恭贺声中,晋王虽在人前笑容满面,在人后却常常无缘无故大发雷霆,王府中亲近的下人无不是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这位主儿。这一天,他去拜望了昔日教授过自己的一位翰林侍读学士之后,一回到王府就径直进了书房,随便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结果一只手碰触到了一边的茶盏,随即就恼将上来劈手拂落了下去。
  见此情景,侍立在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慌忙跪下磕头,连道该死。可他越是如此,晋王越是觉得心头火起,当即怒声吩咐道:“该死的狗东西,居然给本王送凉了的茶,拖下去重打二十!”
  待到那小太监一声求饶都不敢,就这么被架了下去,再没人敢杵在自己眼前,他才觉得心下稍平,但仍是一把丢下了那本书,烦躁地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正待回身坐下,他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恭谨的声音:“殿下,小的回来了。”
  “快进来!”
  须臾,一个身着褐色绸袄的中年人就进了屋子。他叉着手行了礼,随即就头也不抬地说道:“殿下,镇东侯府规矩严,别说是咱们府上,就是长公主乃至于皇上的人,也未必……”
  砰——
  话音刚落,就是一声砰然巨响。那中年人见晋王的巴掌狠狠按在桌子上,脸色异常不耐烦,慌忙收起了那些卖弄的心思,一五一十地说道:“小的花了不少功夫,终于打探了分明。镇东侯夫人是做了一个怪梦,因身上病情又是久拖没起色,所以就在身边一个妈妈的建议下,去了外城光华庵祈福,临走时又施舍了不少东西。但明慧那老尼姑却不吃这一套,银钱都退了回去,就留了些供佛的香油。至于明方被请去镇东侯府念经,也就是没两天,今天一大早已经被送了回去。小的见过她,她还埋怨镇东侯夫人严正不好糊弄,几天差点磨破了嘴皮。”
  听到这里,晋王的脸色方才和缓了些,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光华庵里的情形如何?”
  “回禀殿下,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中年人说完这一句后,偷觑了一眼晋王的脸色,又含含糊糊地说,“只这几天崇文门税监换人,各处城门少不得都有些牵连,外城官兵出入渐渐多了,咱们的人生怕被人发现,不敢随意晃动,也许会有疏漏……”
  “别的地方都能有疏漏,这儿却决不能有!”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眼见那中年人连声答应,晋王也懒得再说,摆了摆手就把人打发了下去。等到门帘落下,他就一屁股坐在了临窗的暖榻上,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说不清是惘然还是悔恨。
  一失足成千古恨,倘若早知道父皇从前有那心意,他就不会那样战战兢兢,就不会胡乱交接那些文官,就不会轻易上了那些贼人的当!以至于汤老弃他而去,以至于太子之位旁落他人,以至于如今甚至丢掉了和兵权之间最大的一条纽带!所以,哪怕首辅宋一鸣已经对他有了明确表示,他也再不敢就这么轻信,陈瑛这个人他一定要牢牢捏住握住!陈汐不仅仅是陈瑛的女儿,也是威国公罗明远的外甥女。
  当然,事情总要做两手准备,到时候成功了是一回事,若是失败了……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丁点后手也不留,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吃哑巴亏!上一次的事情,阳宁侯太夫人朱氏竟没上当,可是,却避免不了有人在后头拖后腿!
  天气渐冷,各官衙一面因为柴炭供给分配问题,和惜薪司闹得不可开交,一面那些主官的大房子里,却都烧上了一等一的银霜炭。只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炭火的暖意使人如沐春风,尤其是正焦头烂额的顺天府尹。算起来这位子是换人最频繁的,他也就是前年上任,至今做了两年多正觉得好容易快熬到头,谁知道就摊上了这样的案子!
  因而,此时此刻的顺天府尹王安乐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下属,眼睛里几乎就能喷出火来。不过是一个同进士出身的迂书生,居然在自己面前还敢梗着脖子拿大!身为阳宁侯府的女婿,却在要紧关头跑到那里去搅局,天底下居然有这么蠢的人!
  “本府的意思你还听不懂是不是?阳宁侯太夫人已经明说了,要查此案就要上金殿请旨,你要是还想继续,可以,本府由得你去,只你自己去请了旨再说!”
  “大人就不管公理正义了?豪门世家逼死家奴从不鲜见,但这次不是别人,是咸阳宫里刚刚放出来的,是皇贵妃的亲信侍女,怎能任由阳宁侯府草菅人命!大人若是真的不愿意做主,那下官虽然位卑职小,也只有去投书左顺门求皇上御决了!”
  “你你你……”
  王安乐气得肺都炸了,指着苏仪手直哆嗦。可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只听外头一声报,紧跟着,一个差役就一溜烟冲了进来,看也不看苏仪一眼就径直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随即起身冲到了王安乐身边,躬下身子低声说道:“大人,武陵伯府派人来了!来的是世子,说是……说是要过问之前侯府的那桩案子!”
  闻听此言,王安乐登时脸色大变。他再也顾不上眼前的苏仪,霍然起身就跟着那差役往外走,快到门边时方才突然停下了步子,看着苏仪沉声说道:“你不用威胁本官!你一个同进士三年便能入仕到从六品,靠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那些浑水也是你这等牌名上的人能随便乱趟的?不要自作聪明,自己作践了自己的前程!”说完这些,王安乐再也不理会苏仪,撩起门帘就往外走。
  苏仪站在那脸色铁青,竟是许久没能挪动一步。他正又羞又恼的时候,外头突然又有一个差役探进头来,打量了他一眼便笑嘻嘻地说道:“苏推官,有一件事还得知会你一声。咱们顺天府缺了好一阵子的一位通判,今天刚刚有人来上任了。他虽说主管粮,可按照旧制,还得监管这治安刑名,也算是你半个主官,回头你记得去见一见。”
  闻听此言,苏仪正要发作,那差役却立时放下门帘溜之大吉。虽是心下越发恼怒,可无人给他发泄,他也只能含羞忍辱地往外走。待到了自己的理刑厅,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他原就是憋着满肚子火气,此时自然再也忍不住,撩起帘子一进去就怒喝道:“谁在这儿大声喧哗!”
  然而,随着他的声音,那转过身来的两个人却让他呆了一呆。年少的那个不过十五六岁光景,头戴银冠,一身玄色束身紧腰大袄,脚踏鹿皮靴子,看上去精神英武,竟然是阳宁侯府的四公子陈衍。而年长的那个却是个腹大腰圆的胖子,面目陌生得很。尽管大大出乎意料,但他还是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四公子。只这顺天府要地,四公子说进就进,这架子排场倒是一等一的大!”
  “苏推官说话孟浪了!”那胖子却抢在陈衍前头答了话,随即似笑非笑地说,“本官虽是新官上任,可好歹也是在吏部关领上任,拜见了府尹王大人的顺天府通判。苏推官一进来既不行礼也不问好,反倒质疑起了我请来的客人,这就是对待上官的礼数?”
  见苏仪一下子涨红了脸,陈衍只觉得大为快意,当即嘿嘿笑道:“不知者不罪,想来这位苏推官乍看到胡胖子你这肥头大耳的模样,没想到你就是新来的通判。话说回来,刚刚王大人说府衙之内地方紧张,这理刑厅地方大,要和你的粮捕厅调一调,我看地方倒还真的是不错。格局等等都好,只要把墙上这些不入流的字画统统换一遍,那就万事大吉了!”
  苏仪见这一大一小自顾自地说着,竟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觉气得几乎绝倒。有心丢两句狠话,可这会儿喉咙口就仿佛是卡了壳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仿佛丝毫没看见他似的,指指点点转了一圈就出了门去。
  
  
  第469章
班底
  回到了胡胖子的官廨,陈衍就收起了刚刚在苏仪面前那番居高临下的模样,对着人正色说道:“胡胖子,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这位子不是我给你谋来的,都是因为你在崇文门税监上头干得好,上头心里有数,这才有了这个差事给你。管钱粮是油水最足的,但也是最容易被人盯着的,你要是这三年干得好,到时候户部十三司应该少不了你一个位子!”
  “是是是,多谢四公子!”胡胖子自是慌忙行礼答应,随即眼睛也笑得眯缝了起来,“四公子放心,我这本职差事一定尽心尽职。若是别的事情有力所能及之处,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知道就好。”陈衍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我的性子,绝不会找你干什么关说人情减免钱粮之类的话,只希望有什么麻烦的时候你给我递个消息。至于我这位六亲不认的混账姐夫……只能劳烦你帮我看着一点,别让他再给我家里添什么麻烦!”
  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胡胖子一早也料到了,此时点头之余心里不禁犯嘀咕。要说陈家那门庭比苏家高上几倍都不止,苏仪又只是同进士出身,能坐到这位子,这门亲事的助力可想而知。这位倒好,关键时刻竟然带着人跑到岳家查什么案子,简直是荒谬绝顶!
  陈衍今天上顺天府,并不是冲着苏仪一个人,还有此前的案子。这会儿忙过了一茬,他便打算去找顺天府尹王安乐,胡胖子自然二话不说就要送他过去。然而,两人到了外头叫来一个书吏问话,这才知道是武陵伯府的世子来了,王安乐如今正在二堂会客。胡胖子对此还没什么感觉,陈衍却紧紧皱起了眉头,思量片刻就又冲那书吏问道:“人来了多久?”
  “回禀四公子,大约有两刻钟了。”
  “两刻钟……”陈衍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应该就是自己和胡胖子到理刑厅之后不久,当即冲那书吏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示意胡胖子跟着自己又回了官廨。一进门他也不落座,径直转身吩咐道,“看王大人那架势一时半会完事不了,我也不在这等着了。我刚刚说不找你关说人情,但我家的那桩案子除外,你得多多看着一些。尤其是武陵伯府的人往这里来递什么话等等,你一定要事无巨细都报给我。这个忙你若是觉得不好办,现在可以直说。”
  “四公子这是什么话,些许小事,只管包在我身上。”
  见胡胖子答应得爽快,陈衍非但没高兴,反而没好气地说道:“你别答应得这么快!你平时打的什么主意,指量我不知道?上次让人传个消息也藏着掖着,以为我和那些公子哥一样?答应了这事情,有些麻烦你未必撇得开,你自己想清楚。”
  陈衍突然这般郑重其事,胡胖子心里不禁有些踌躇。可是,他只是心里稍稍一盘算,就想明白了——他不过是一个杂牌子出身的官员,哪怕在税监的任上再有成绩,也未必真能入得了上头贵人的眼,而这一次陈衍对他说得轻易,可要不是人家帮忙通路子,他怎么可能捞到顺天府通判这样货真价实正六品的缺?横竖都已经趟进浑水了,还怕什么水深水浅?
  想到这里,他立时义无反顾地说:“四公子小看了我老胡不是?还是那句话,包在我身上。这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勾当,但使风吹草动,一准给您递消息!”
  “那好,将来你不要觉得是上了我的贼船就行!”
  陈衍嘴上虽打趣着,心里却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当即又和胡胖子分说了几句,略略提点了其中关键,好歹让胡胖子明白自家祖母和武陵伯府并非完全一路,这才出了官廨。然而,他以为顺天府尹王安乐要和那位武陵伯世子耗上许久,结果却在仪门东侧便门正好遇到前者送后者出来。这么一打照面,他少不得和武陵伯世子彼此相见。
  “想不到会在这遇到表弟。”武陵伯世子显然根本没想到陈衍会在这儿,脸上在最初的惊愕过后,立时变成了殷勤的笑脸,“家中前一段日子苦于时气,从上到下几乎都不敢出门,竟是连太夫人的大事都没能来,父亲一提起就懊恼得什么似的。今天正巧我还预备去侯府向太夫人问安呢,四表弟要是顺道……”
  “哎呀,这就不巧了,我今儿个是文课上完悄悄溜出来的,这会儿还要上师傅那去,只怕是陪不了表兄了。”陈衍却是自然而然打断了武陵伯世子的话,随即便露出了一副愁苦的面孔,“虽说能少挨一顿是好,可师傅那一关难过得很,要不,世子陪我一块去长公主府请个假?只要师傅准了,那我陪你回侯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武陵伯世子原只是想拉上陈衍一块,可听到这话就立时退缩了,当即打了个哈哈岔过话头。和顺天府尹王安乐又客套了几句,他就往马车走去,弯腰正要钻进去之前,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对陈衍说道:“四表弟,若是武课完了早些回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知道知道,一定早回来!”
  陈衍漫不经心地招着手,等到武陵伯世子一行人离开,他就立时招手叫来了自己的一个亲随,就这么当着王安乐和胡胖子的面吩咐道:“立时回侯府,对老太太说武陵伯世子来了,请老太太及早有个预备。动作快,路上不许耽搁了!”
  等那亲随一走,他才转身回来,看着王安乐笑容可掬地说:“王大人,不知道武陵伯世子今天突然莅临顺天府衙,是为了何事?”
  “就是为了贵府的那桩人命案。”王安乐迟疑片刻就索性如实说了出来,随即虚手往旁边一请道,“四公子今次来,想必也想要问及此事。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那边小花厅去说如何?正好还有胡通判在,也不愁有人胡乱闯进来!”
  有胡胖子这个门神杵在明间里,确实也不愁有人闯进抑或是偷听。因而,不过是一刻钟功夫,该说的事情就说完了,王安乐一如之前送武陵伯世子一般将陈衍送到了东便门,眼看人上马带着一众亲随扬鞭疾驰而去,这才看着旁边的胡胖子道:“胡通判,你真是好运气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胡胖子何等油滑,当即顺口接道:“大人言重了,卑职虽是运气好些,可这运气不能当成福气,还得靠大人多多栽培。”
  这些话别说苏仪这等迂腐书生不会说,就连府衙中那些属官也鲜少会说得这般露骨,因而王安乐虽然觉得俗,可在心里郁闷难受了一早上之后,这样的马屁逢迎却让他听得异常舒坦,当即就笑看着胡胖子说道:“你这在税监上头历练的一张嘴,到这地方却得好好收敛收敛,免得上上下下不好相处。粮捕厅和理刑厅地方对调,都依你,只要事情办得好。”
  “多谢大人!”
  胡胖子先头在苏仪面前说这话,不过是信口那么一提,在王安乐面前是一个字都没多说,谁知道此时这位顺天府尹竟主动提了出来,当即大喜过望。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虽说他在顺天府衙根本连前几把交椅都算不上,可只要王安乐力挺,要立足就绝非难事。于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深深一揖之后,立时犹如随从一般跟着王安乐往回走,又轻声交待了自己在钱粮事上的一些打算。他是从吏员做上来的人,于这种小处无人可以比拟。因而,等王安乐进了二堂时,心里已经对这个新任通判满意了七八分。
  陈衍对武陵伯世子说自己要去安国长公主府,可一出顺天府街,他就一路往西过了银锭桥,随即拐过大街小巷,又从李广桥进了羊房胡同,不消多时就到了镜园。一如既往在二门下了马,立时就有婆子迎上前来殷殷勤勤地叫四公子,他一一含笑打了招呼,就在一个妈妈的带领下去了惜福居。一进得门,他瞧见江氏已经在庄妈妈搀扶下行走,顿时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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