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校对)第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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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张惠心回头望着之前那个草亭的方向,脸上勃然色变,陈澜定了定神,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那位杨大人既然发了话,我们且不管那里如何。只是,晋王府进了刺客毕竟是了不得的大事,可他却让我们不用对别人提起……对了,你母亲宜兴郡主巾帼不让须眉,皇上当初就连朝堂大事也不避她,咱们不对别人说,回去之后你却得对你母亲说一声,我事后也得禀告祖母。”
  “你说得对!”张惠心按着胸口,只想了一想就重重点了点头,“这事情我回去之后就告诉我娘,让她拿主意。我们快走,出了这样的事情,待会这王府里肯定得闹腾开来……”
  两人同时加快了脚步,而那边红雪亭外伺候的丫头们有眼尖看见她们俩的,便连忙迎了上来,其中便有沁芳和红螺。一大群人簇拥上前,少不得问东问西,陈澜只是照着路上和张惠心说好的搪塞了过去,而张惠心则是更省事了,谁问都是打哈哈蒙混,直到有人问起那阵竹哨声,她才立刻接口说:“我和澜妹妹也听见了,那声音真奇怪!”
  “兴许是千岁爷那边有什么事。”一个丫头笑着答了一句,见其余人有些诧异,她仗着是王妃身边伺候的,便笑说道,“咱们府里这梅林极大,王妃在这边待客,千岁爷在那边待客,却是各不打扰。千岁爷那边今儿个也请了好些文人雅士,想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果然是如此,梅林中的那一边也在待客!
  陈澜瞥了张惠心一眼,见她对自己吐了吐舌头,顿时庆幸不曾误打误撞到了那边去。只是,想到刚刚那个刺客的古怪表现,她不由得生出了一连串念头——刺客若是在晋王府中得手,晋王不管如何辩解,怕是都会有一场御前官司要打,而如今哪怕不曾得手,接下来也是一大堆的麻烦事。可是,想起那一愣的表情,她怎么都觉得来人的意图并不是周王。
  “小姐,小姐!”
  正在胡思乱想的陈澜听到这两声轻唤,立时把那些想头驱出了脑海。见身边的是沁芳,而其他丫头正围着张惠心问东问西,红螺则落在更后头,她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想沁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一颗心陡然之间提了起来。
  “您的手炉呢?”
  手炉!
  陈澜这才想起刚刚和张惠心进了草亭之后,为了安抚周王,却是把手炉借给了他取暖,临走前太过匆忙,竟是把东西落在草亭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冰凉,连埋怨自己粗心大意的力气都没了。要知道,家里带出来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就算她有心遮掩也没处买去!
  “小姐!”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却只听后头传来了红螺的声音。她一转头,就看见红螺赫然是捧着自己那手炉急急忙忙赶了上来。那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眼睛花了。
  “小姐竟是把这手炉落在那边的梅树下头,要不是我看到草丛里若隐若现似乎有东西,差点就漏了过去。要是真落下了东西,回府之后又是好一阵麻烦,这手炉可是昨天老太太才刚给的,到时候总得说您不爱惜东西。”
  看着红螺唠唠叨叨,陈澜却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顿时明白这所谓的正巧发现遗落的手炉只是托词。只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能冲红螺点点头,又接过了手炉,这才疾步追上了前头那些人。
  红雪亭说是亭子,其实却三面设了玻璃窗子,只留着一面是大门,但由于今天人多,所以四面还搭起了临时的暖棚供诰命女眷们休息,四处都摆着众多火盆,因而再揣着手炉,倒是也不显得十分寒冷。
  陈澜和张惠心回来之前,红雪亭中的诗会已经结束了。陈汐的一首咏梅博得了满堂彩,就连苏婉儿也终于凭着自幼跟着哥哥读书的功底让人刮目相看,所以,见陈澜这会儿才出现,两人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微妙。而硬是被晋王妃安排了誊抄诗词差事的陈冰则是满脸愤愤,看到陈澜过来就冷笑了一声。
  晋王妃嗔怪地看了张惠心一眼,终究是没责怪这个堂妹,却是笑着拉了陈澜上前。陈澜虽说也记得几首此时未必有过的咏梅佳句,可一来诗名才名对她并无帮助,二来天知道大楚那位太祖是否用过那些千古名句,因而生怕晋王妃开口让她补作一首,她连忙冲张惠心打了个眼色。好在张惠心听她说过当年故事,闻弦歌知雅意,有意开口打岔,又邀约陈澜去家里做客,一番言语之下,硬是没让晋王妃找着开口的机会。
  回座的陈澜注意到晋王妃身边的两位年长妇人一直在打量自己,连忙借着喝茶回避了那审视的目光。就在她借着那盏热茶刚暖了暖身子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紧跟着,那厚厚的门帘被人打起,一个妈妈匆匆进了屋子,却是来不及避忌这里的一众人,到了晋王妃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
  饶是晋王妃当家多年,寻常时候都能喜怒不形于色,听了那番话也悚然动容,情不自禁地质问了一句,这才醒觉到地方场合不对,忙又换了笑脸:“殿下那边有人喝醉了走得不见踪影,生怕那人误闯了咱们这边。今儿个天气太冷,既然诗会完了,还是回水梦阁坐吧。”
  一众诰命都是何等精明的人,闻声自然纷纷答应。而陈澜和张惠心则是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便默不作声地随其他站起身来。
  
  
  第046章
各逞所能
  水梦阁中,晋王妃借故离开,一个个脱去了那颜色鲜亮大氅鹤氅披风的诰命千金们便各自依着各家姻亲故交等等,分作了好几个小圈子。张惠心原是还想拉着陈澜,奈何她不但是韩国公的侄女,晋王妃的堂妹,还是宜兴郡主嫡女,自然是被一大堆人围在了当中,其中还有好些长辈。众人有的责她逃席,有的打趣她还是孩子脾气,一位老郡主还将她搂在怀里,笑问宜兴郡主为何今日没来,总之她是招架乏力,再也没工夫管别的。
  而陈澜这儿就冷清多了。一来她错过了诗会大展才华的机会,二来她毕竟没爹没娘,比不得陈汐有个身为威国公堂妹的生母,父亲又是立了功勋转眼要回朝,三来则是她这会儿完全没有长袖善舞的心情……于是,就连苏婉儿也因为一首诗的缘故有了些人气,她却仍然和起初一样坐在角落,默默地捧着一杯茶坐在那儿发愣。
  晋王妃已经离开至少两刻钟了,虽说眼下这些诰命千金都不曾探问,但这等人家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心眼多多,哪个不会有猜测?就和她之前对张惠心说的那样,今天的事她们两个既然恰逢其会,就不可能一味瞒下。只是,张惠心对母亲宜兴郡主禀明自然没有问题,可她是否要对朱氏说,究竟怎么说,却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三小姐。”
  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绪,扭头一瞧,发现是之前厮见时见过的汝宁伯郑夫人,后头不远处,之前侍立在晋王妃身侧的两位年长妇人仿佛也正在看着自己,陈澜顿感心中咯噔一下,旋即连忙起身,却是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汝宁伯夫人。”
  汝宁伯郑夫人身量高挑,丹凤眼柳叶眉,如今虽已是四十出头,却仍是保养得极好,今天和她一块来的汝宁伯四小姐杨芊和她便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时此刻,她端详着陈澜,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说:“你这般年纪正是爱说笑的时候,一味坐在那儿算怎么回事?你家里长辈不得来,咱们两家世交,我也该照管照管你。姐妹们要是不堪陪伴,就过来陪咱们几个上了年纪的说说话罢!”
  陪长者说话?
  陈澜看到郑夫人手指的方向,正是那两位疑似宫中女官的妇人所坐的地方,一旁并无其他诰命,心里不禁沉吟了起来。看那两位女官的神情,应当还不明白之前在梅林中的刺杀,足可见晋王妃是有心瞒着她们。可郑夫人偏生代那两位相请,此举足可玩味。
  是了,汝宁伯家当初因为爵位承袭那场耗日持久的官司大伤元气,据说连家中御赐庄田都给收去了一大半。要不是绣竹之前提到的那位四小姐杨芊投了某位老太妃的缘,常常能进宫坐坐,怕是光景更不如。似乎,汝宁伯家的那场承袭事,隐隐约约还有朱氏的影子,只如今那么多年了,东昌侯府都在阳宁侯府出了事后避而不见,汝宁伯夫人想来也未必愿意一味看朱氏的脸色。况且,晋王毕竟年长,谁人家中就不想着那看似泼天的富贵?
  想着这些,她只是一踟蹰便决定抓住对方那微妙的心理。
  “夫人这是哪里话,是我之前陪着惠心姐姐在梅林里头转了大半天,这会儿脚下还有些虚,这次想歇一会。再说,其他姐妹都是谈论些诗词歌赋,我对这些东西又不擅长,所以避开些还能免得露丑。”陈澜坦然说了这些,见郑夫人眉头一挑,这才温婉地笑了笑,“夫人要是不嫌我嘴笨心拙,陪您几位说说话自然使得。”
  郑夫人一瞟那两位淑妃身边的女官,又见自家的女儿杨芊正在和那边几位千金说笑,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是说宫中那位老太妃待自己的好处,她顿时笑了起来。
  “看你自谦的,你要是嘴笨心拙,咱们岂不是成了粗人?毕竟,这世上有多少如晋王妃这般锦心绣口,正好配那位殿下的文采风流?”
  她这句话有意说得高声了一些,旁边自然有人听见了,当即广宁伯夫人和东昌侯夫人就走了过来。见陈澜笑着行礼,两人只是略一点头,少不得又问在说什么。当郑夫人又重复了一遍的时候,广宁伯夫人就点点头道:“还真是,今天诗会上虽说也有不少上乘之作,但终究是王妃那首诗最是大气,不是寻常闺阁女儿能比的。晋王殿下素来是文采著称,据说是家里亲近的婢女也都是爱好诗词歌赋,所以这才年年诗会。这也是家学渊源,淑妃娘娘一向有才女之名,陆姑姑常姑姑之前信口拈来,也全都是佳句。”
  周遭的人多了,陆常两位女官自然也不好一味坐在那儿,便起身过来。大楚的女官是从宫女中择选认字的考的,她们容貌虽未必出色,却都是颇有才学。此时谦逊了两句,她们就说起了几年来赏梅盛会中的佳词佳句,见几位夫人甚至还能凑趣地接上一二,陈澜却始终沉默不言,再加上之前她刻意避开了这一回的诗会,两人不禁交换了一个眼色。
  看来这位是真的肚子里没什么才学,次妃可不比那些夫人侍妾,晋王那等眼高于顶的人,只有美貌没有才具的,那位主儿怎看得上?
  大约是各自的母亲使了眼色,各家小姐渐渐也围了过来,一时间,这闲话便成了各自炫耀才能的地方,顷刻间妙语连珠,也不知道是做出了多少阕好词,多少首好诗来。看到苏婉儿也挤在当中,陈汐陈冰两人针锋相对,本就已经被排挤在最后的陈澜顿时摇了摇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到张惠心正在冲着自己招手。
  “好端端的怎么又讨论起了作诗,之前她们挨冷受冻在那儿还没吟够?”
  见张惠心满脸奇怪,陈澜便笑着一摊手道:“反正我们是不会作诗的粗人,趁机歇一歇不好?我看你刚刚被围得水泄不通,眼下可总算透一口气了。”
  “说的是说的是,她们这个还没问完,那个又开口了,我差点应付不来……”张惠心庆幸地连连点头,这才拉着陈澜坐下,因笑道,“她们吟她们的,我们说我们的!说起粗人这两个字来,还是我娘曾经说过,女子中虽也有谢道韫的咏絮才,也有易安居士的惊采绝艳,也有蔡文姬因颠沛流离而作的胡笳十八拍,可大多数人只是一味做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内容空洞无物,若是如此,还不如不识字的粗人。我朝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就对这些诗词歌赋全然不以为意,虽说驱鞑虏定天下,一辈子却不曾做过一首诗词,而且最讨厌什么诗会。”
  一听张惠心提到那位楚太祖,陈澜便生出了几许兴趣,更惊叹的是此人竟是不曾剽窃过后人的诗句,忍不住问道:“我也听说,太祖皇帝似乎是一度尊武抑文。”
  “对,就是这样!”张惠心点了点头,又把陈澜拉近了些许,悄悄说道,“我娘虽是郡主,但小时候养在宫中,和皇上几乎如同兄妹一般,所以读过不少宫中藏着的史书。我娘说,太祖出身军旅,对于袍泽战友极其亲近,定了天下之后还定下了森严的制度,竟是设书院教导武臣,不少武臣甚至还转了文职。后来他又觉得,文官只是在后头耍嘴皮子,武臣却在前头冲锋陷阵,所以晚年甚至一度定下规矩,文官子弟必须荫一子入军。据说还有好些其他的规矩,只如今早就废了。”
  武臣转文职,文官子弟必须荫一子入军!这位开国皇帝好大的气魄,这些制度可不就是那个火红年代的翻版?可不管如何,这些终究都已经化作尘土不复存在了。
  几句闲话之后,陈澜毕竟最惦记的还是外头的事,于是又和张惠心轻声商谈了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那边的诰命千金们声音越来越大,言语间明抢暗箭齐飞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一个高声通报的声音。刹那间,原本满是喧哗的正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晋王素来以风仪著称,而晋王妃也素来被视之为王妃中的楷模,德容言功俱是上乘,很少有发怒变脸的时候,但此时,她的脸色却绝对算不上好。对众人点了点头,她便强笑道:“原本大家难得来一回,我倒是有心请大家留下多聚聚,不巧父皇放了周王殿下出宫游玩,殿下如今正陪着,我也总不能丢下那边,所以今天的赏梅竟只能草草收场,只能下次再请各位来赏玩了。我之前准备了好些小玩意,还请各位带回去,也算是元宵的节礼。”
  听说是周王来了,众人知道晋王妃的为难,于是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应景的话。很快,就有丫头们捧着托盘上来。小姐们都是宫扇一柄,香木珠一串,诰命夫人都是蜀锦两匹,羽毛缎两匹,却是不分亲疏全都一样。等到各自散去的时候,陈澜姊妹三个和尹氏张惠心一边是晋王妃的外祖母家,一边是晋王妃的娘家,自然落在最后。
  就在陈澜上前拜别的时候,外间一个人匆匆进来,脸色煞白,那面目却是她有些熟悉的,不是珍珑还有谁?只见她也顾不得这儿还有外人,急急忙忙地屈膝行礼道:“王妃,不好了,我刚刚在二门那边瞧见,锦衣卫要拿咱们王府的许相公!”
  
  
  第047章
嫉恨
  进王府的时候是坐轿子,但如今一大拨人既是差不多时候离开,纵使是晋王府,内院也调派不出二三十顶轿子来,因而便是预备了十辆青幔清油车。虽说清油车在寻常公卿府邸亦是常见,但这些轿车一色都是用昔日下西洋的花梨木所制,自然能看出晋王府的内用丰厚来。
  因为人多,阳宁侯府的四个人坐在车上,其余的丫头们仍只得随车步行。刚刚目睹了那一幕,如今这儿的姊妹三个和苏婉儿各有各的想法,自然谁都是一声不吭。
  刚刚晋王妃呵斥珍珑的情景她们看到了,珍珑吓得连连叩头,额头一片青紫昏厥过去的情形她们也看到了,晋王妃最后冷冷吩咐人将其架下去的情形她们更看到了。哪怕连不认识珍珑的苏婉儿,这会儿也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不安地撩起车帘往外瞅了一眼。
  四人之中,只有陈澜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她轻轻捂紧了那个喜鹊绕梅的八角紫铜手炉,心里打点着回家之后该怎么对朱氏说。突然,她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二姐,老太太可知道你今天偷跑出来的事情?”
  “什么偷跑出来,大表姐前时邀约的帖子可还在母亲那儿留着,我怎么就来不得?”
  陈冰为了今日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精心准备了好些咏梅诗,之前对常姑姑和陆姑姑也颇有奉承,甚至还暗地里送了两人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因而心里颇觉得有些把握,但却不料一贯低调的陈汐竟是更出挑,不禁横了一眼过去。不过,她终究还是记得母亲的嘱咐,因而少不得把气撒在了苏婉儿头上。
  “倒是婉儿表姐真正厉害,想不到还能做藏头诗,若是你真的托生在咱们家,今儿个怕是要引来无数狂蜂浪蝶了。”
  陈澜原不想掺和她们的那些争斗,但此时听陈冰说得太不像样了,顿时打断道:“二姐,婉儿表姐今天来原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我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否则,这世家名门的聚会,哪里轮得到苏家人?最可笑的还是把画珐琅当成了景泰蓝,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苏婉儿忍了再忍,此时终于捱不住了,当即抬起头说:“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终究是书香门第,上头几代人都是身家清白,不曾有什么辱没家门的人物。”
  “你说什么!”
  陈汐今天精心打扮力求出彩,本是为了能够一见威国公世子罗旭,可谁曾料到,这两边男女根本没有照面的机会,她也只能把满腹心思全都投在了作诗上,可终究还是晋王妃一首诗被评作了头名。因而,刺了陈冰一句,眼见陈冰不敢和自己相争,却是和苏婉儿闹将起来,她不禁又露出了冷笑。
  “外头还有跟车的婆子,让她们听到里头这副光景,回头传开了可是笑话!二姐和婉儿表姐难道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见两人声音虽低,却越闹越不成话,陈澜再次开口喝住了她们,见陈冰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又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声音。
  “四位小姐,已经到二门了。”
  陈澜看了看那边三人,头一个从挑开的帘子出去,踩着车蹬子下了车。然而,脚才踏上实地,她就看到了二门外那一队犹如桩子一般目不斜视的锦衣卫,而在他们前头的,就只见杨进周正在和两人说话。其中正对着自己的一人正是威国公世子罗旭,背对着自己的穿着一件紫貂皮大氅,看那穿戴,仿佛应是晋王。
  迟疑间,陈澜就只见陈冰陈汐和苏婉儿也先后下了车来。发现苏婉儿在看到二门外那些锦衣卫时就不自然地往后躲了一躲,随即就看着那三个人露出了大为震惊的表情,她立时醒悟了过来。那一日在护国寺,晋王三人联袂出现,想来也该和苏家兄妹照过面了,只不知道情形如何。思忖片刻,她便不去想那么多,遂打发红螺上前安排家里那三辆马车。
  由于她们是最后一拨出来的,因而二门前说话的三个人原以为不会再有人过来。首先瞧见陈澜等人的是杨进周,他瞥见中间有陈澜,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而第二个则是威国公世子罗旭,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表妹陈汐,随即就看见了侧对着这儿正对人说什么的陈澜,脸上那懒散的笑容顿时更深了些。而晋王却是在瞧见对面两人的神情变化时,这才转过身朝二门里头瞅了一眼。
  晋王见惯佳丽,府中除了王妃夫人,侍妾丫头也尽有妩媚动人的,因而对这些勋贵千金,他多数只是考虑她们背后的家族,对于容貌等等并不在意。因而,只扫了一眼,发现这四人均算得上美女,倒是不禁多瞧了两眼,但很快就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看见罗旭仍然在懒懒地打量着那边,想起自己得到消息说,威国公父子仿佛有些龃龉,他便笑着打趣道:“罗贤弟,在这儿偷瞧不如走上去好好瞧。我记得你有一位姑姑嫁到了阳宁侯府,论理还是亲戚,怎地不上去打个招呼?”
  “嗯,殿下说得对,我这就上前打招呼。”
  晋王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可谁知道罗旭竟是真的撂下自己往那边走去,顿时呆了一呆,随即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对杨进周点了点头说:“今天多亏了你。我也没想到,府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更没想到有人事先在梅林中做了手脚,竟是困住了大哥身边的人。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恐怕真出了事。那个许懋才你尽管提走,既是和他有关,还请你一定寻出主谋来,也为大哥讨个公道。”
  “殿下言重了,今次原本也是下官的失职。只不过,此事下官已经预先让人禀报了皇上,只怕之后还有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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