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校对)第1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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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边说,一边笑吟吟地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一个新鲜样式的金钏:“那次从八大处回去之后,我就照你说的,有事没事就在婆婆面前晃,一来二去就比之前自在多了。我针线功夫平平,婆婆还教了我好几天呢。得知娘有了身子,她还让我经常回去看看,每次都是亲自下厨炮制那些滋补的东西,我也跟在后头学了不少。这金钏就是上次婆婆画了样式,让人去金银铺给我打的……”
  见张惠心那滔滔不绝高高兴兴的样子,陈澜自也是为她高兴,口中却不免打趣。于是说着说着,两人就在床上闹成了一团。到最后,陈澜满口答应了张惠心成婚之后也一定经常往来,又笑着伸出小指和她拉了勾。
  “咱们一辈子都是最好的姊妹!”
  这一天里,除了先到的宜兴郡主和杜夫人,韩国公夫人、广宁伯夫人等一众勋贵夫人大多都亲自过来送了添箱礼。晋王妃原是要亲自来的,临出发之前却得知宫中淑妃身体有些不好,于是只得进宫侍奉,却让京妈妈代送了一具玻璃穿衣镜,一套汝窑的瓷器茶具,一对景泰蓝果盒和一张极其珍贵的白熊皮子。虽不见金银,可几样东西加在一起价值却也了不得。因为这个,据说马夫人回去之后就大发了一阵脾气。
  而最大的体面仍然是来自宫中。午后,司礼监太监曲永便亲自来了一趟,却是代天子颁赐了一双压轿用的通体无暇的白玉璧。在福庆堂中颁赏之后,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澜一阵,因笑道:“海宁县主,京城那许多千金小姐,可要说能干懂事,却没人能胜过您。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县主还请留心审慎些,须知您这段日子的风光太盛,容易招忌。”
  
  
  第264章
迎亲
  十月二十五,是阳宁侯府发奁的日子,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光景,照例路上又是无数人围观。陈衍作为陈澜的兄弟,自是当仁不让地亲往镜园送妆,坐了首席的他很是过了一把小舅子的瘾。只过瘾归过瘾,小小年纪的他更见识了那些军中宿将的酒量。
  由于杨进周曾经在兴和多年,因而宣府上下多的是一起打过仗的袍泽。如今那许多人不可能人人抽出空来喝喜酒,自然就有七八个清闲的请了假特地赶来。之前他们代表镜园杨家前去阳宁侯府催妆,这回迎来了娘家发奁的人,得知陈衍是陈澜的嫡亲弟弟,众人自是下了死力猛灌。到最后还是杨进周发现不好,于是不得不挡在了陈衍前头。
  “诸位诸位,他年纪小,你们可得有个分寸!”
  “哎哟,我说杨大哥,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心疼起小舅子了!”
  “好好,他一个小孩子家,咱们几个一把年纪的灌醉了他胜之不武,既是你出面,就替下他怎么样?这样,咱们也不为难你,每人敬一碗!”
  看到杨进周似乎要答应,陈衍顿时急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杨大哥,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场面,你眼下可不能多喝!”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剜了众人一眼,又豪气地举起酒碗说,“有志不在年高,我年纪小有什么打紧!既然今天我能坐首席,这些酒当然该我喝!”
  杨进周一不留神就看见陈衍咕嘟咕嘟灌下去小半碗,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劈手夺了过来,这才没好气地一巴掌按在小家伙肩膀上,把人硬生生按得坐下了。见座上其他人无不是大笑,不等陈衍说话,他就举着剩下的半碗酒说:“我说诸位兄弟们,大家大老远从宣府过来贺喜,我自是高兴得很,这半碗他替我喝了,接下来这半碗算是我谢谢大家!”
  他一仰脖子一饮而尽,随即又连斟了三碗算是尽了主人之谊,这下子,其他人也就不再闹腾,纷纷竖起大拇指,更有人起哄似的嚷嚷道:“好好,杨老弟虽说离了前线在京城做了大官,可还没丢掉咱们军中汉子的豪气!还有……嘿,小子你也不差!”
  没提防的陈衍冷不丁被这一个巴掌拍的差点一头埋进桌上的碗碟里,可他才恼火地抬起脑袋扭过头时,却看见这主桌上一个个人都笑呵呵地看着他。刚刚发话的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更是热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虽说没见过你姐姐什么模样,可是看你这个弟弟就知道,必定是配得上杨老弟的贤内助!听说你一头学着文,一头还在练武?好样的,回头也像杨老弟那样文武双全,又是一条好汉!”
  这话虽说得粗俗,但陈衍听着却不禁觉得心头暖烘烘的,刚刚那一丁点不高兴顿时扔到了九霄云外。杨进周看着小家伙和几条大汉处的还好,心下不禁莞尔,待看到另一边汝宁伯本家的几个叔叔伯伯一副矜持的模样,眼神微微一闪,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招呼。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十六的正日子。
  一大清早,陈澜起床之后便是梳洗打扮。盘好发之后,便是先匀妆,由于宜兴郡主亲自送了四个梳妆的妈妈过来,化妆之后,陈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算还能认出来。
  她是御封的海宁县主,尽管嫁到杨家之后还要等一阵子才会封下真正的诰命,但如今的行头却和当初陈冰出嫁时不同,并不是寻常无有诰命的女子出嫁时能穿的九品服和小珠庆云冠。自古以来,迎娶都在黄昏,于是她直到午后才开始正式换上那一套衣裳。里衣中衣之外,她又穿上了一件夹袄,紧跟着才是外头的大红纻丝通袖,罩上了深青纻丝金绣孔雀褙子,披上了青罗金绣孔雀霞帔。
  只这般穿好之后,她并没有立时戴上头冠和盖头,而是被人扶到了炕上等候。直到外间传来了高声嚷嚷,说是新郎已经到了街门,正在过关,她才再次被搀扶到妆台前。两个妇人小心翼翼地将那顶县主才能戴的珠翠五翟冠戴在了她的头上,接下来就是珠翠花、小珠翠梳、金云头连三钗、金压鬓双头钗、金脑梳、金簪……林林总总的金事件一样样上头,陈澜只觉得那沉甸甸的分量越来越重,当喜娘拿来那大红销金的盖头,说是等新郎进了三门就立时盖上,她只觉得更加紧张。
  她今天真的要嫁人了!
  阳宁侯府的前院早已是宾客如云,阳宁侯陈瑛这一日破天荒地没有去左军都督府,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往来宾客,那喜气洋洋的模样就仿佛是他嫁女儿似的。作为姐夫的汝宁伯世子杨艾也是早早过来,和陈衍陈清陈汉兄弟几个一起待客见礼,除了人消瘦些脸苍白些,精神倒是还好。至于已经出嫁的陈冰在陈澜面前稍稍露了一面就躲回了紫宁居,只有陈滟拉着陈汐到了陈澜房里陪着,虽都是说些喜庆的俗话,但总算是抚慰了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七上八下的陈澜。
  从街门到府门二门三门,过五关斩六将之后,杨进周顺顺当当应付了陈家一众兄弟,总算是进了蓼香院。陈澜父母均已不在,他便按照礼数先拜见了陈玖和陈瑛,随即方才去见阳宁侯太夫人朱氏。磕过头之后,他起身之后就看到朱氏笑吟吟地亲手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连忙双手接过,自己又回敬了一个。尽管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但从前几乎不是奉旨就是办事,此时此刻,打量着面前虽然苍老,但却精神矍铄的朱氏,他不禁想起了第一回进这院子这屋子的情形。
  那会儿,他瞥见了东屋门帘后头的那双绣鞋……如今想来,朱氏对陈澜这个孙女是信赖得无以复加,那会儿应当就是她才对……也许,这就是缘分?
  这大好的日子,陈玖和陈瑛自然也都是呆在这蓼香院的正房明间中。朱氏和杨进周说了一会儿话,陈瑛就使人出去看了看铜壶滴漏,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便笑道:“时辰到了,差不多该发轿了吧?”
  朱氏斜睨了陈瑛一眼,见他旁边的陈玖只坐着不说话,那满心的欢喜顿时添上了几许阴霾。她招手示意杨进周过来,端详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我就把澜儿托付给你了!”
  “老太太请放心!”
  短短的对答之后,朱氏自是派人去翠柳居迎了陈澜出来行礼拜别。朱氏辈高,陈瑛位尊,两人自是便占了女方长辈的位子。尽管是百多年来用惯的那几句告诫俗语,但对于底下戴着红盖头四拜辞别的陈澜来说,陈瑛的那肃重话语中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朱氏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感伤的情绪。当最后懵懵懂懂被人搀扶着出了屋子,又当有人在身前伏下身背上了自己的时候,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这背新娘上轿的必须得是叔伯兄弟之中的全合人,也就是父母均在,妻室儿女双全,家无再嫁之女,无再婚之男……这全部符合条件的人家里竟是一个都没有,陈家的本家之中也是挑不出来,只能矮子里拔高子——所以,此时背着她上喜轿的,是三叔陈瑛!
  耳边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还有无数亲朋的吉祥话,可是,戴着红盖头的陈澜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起来,那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她几乎不敢动弹半下。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若有若无的感应,她只觉得陈瑛在将她背上轿子坐好的一刹那,低低言语了一句。
  “从今往后,你就是杨家人了!”
  随着手上被人塞了皇帝御赐的那一双象征幸福美满的玉璧和其余好几样东西,陈澜几乎来不及去考虑这话是什么意思,轿帘就重重落下了。就只听外头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发轿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轿子一下子离地而起,那种眩晕感差点让她失手丢了手里的玉璧,紧跟着就反射似的紧紧把那些东西都抱在怀里。
  鞭炮声,锣鼓声,人声鼎沸,赞礼处处……在这无数的声音中,陈澜几乎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直晃晃悠悠悬空的轿子就突然落下了。她来不及去想镜园和阳宁侯府之间的距离,就只觉得眼前微微亮了起来,仿佛是轿帘被人射落了,可眼前仍是一片大红的色彩,只有人熟练地搀扶了她的胳膊,稳稳当当地把她搀扶下了轿子,朦朦胧胧似乎是跨过了马鞍之类的物事,随即则是那一条仿佛走不完的红毡。
  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头冠和无数金事件,再加上整整一天不过吃了小半个花卷和半碗粥,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原本敏锐的思维也仿佛变迟钝了,只知道一味依照别人的提示又是走又是停,等到了赞礼夫人那一声参拜天地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天地桌前。
  “一拜天地!”
  陈澜感觉到身旁的人已经有了动作,忙跟着拜了下去。又拜了高堂之后,她听到那一声夫妻交拜,又打算伏下身子时,那红盖头摇摇晃晃,终于从旁边露出了一丝亮光来,入目的便是一旁杨母江氏那喜不自胜的脸,影影绰绰的,她仿佛看到了四周无数亮晶晶的目光。
  
  
  第265章
花烛(上)
  等到入了洞房,陈澜方才觉得刚刚那喧嚣一下子从耳畔消失殆尽。
  坐帐撒帐撤帐之后,稳稳坐在床上的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听着那几位妈妈一个接一个如同唱戏一般的赞礼声,她甚至还有了琢磨的空闲。可刹那间,一根裹着红纸的秤杆突然伸进了盖头,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轻轻将那大红销金帕子挑到了一边,旋即秤杆落下,露出了那张她极其熟悉的脸。只是,和平常的冷峻不同,此时此刻的他脸上犹如醉酒似的红通通的,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高兴和愉悦。发现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屋子里那几位妈妈却少有知道新郎新娘此前是见过的,见他们这第一眼看去就仿佛深有默契,几个人不禁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就有一个站出来笑道:“该喝合卺酒了!”
  两个用五彩丝线系住的银盏子被两位妈妈双手捧着送了上来,一左一右亲自递到了两位新人的手里。四目对视之间,尚未饮酒的陈澜感受到那股炽烈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竟是有点微热。直到杨进周轻轻抬了抬手以目示意,她才和他一起举手交杯啜饮,等到喝了一半之后方才放下,而两位妈妈又笑吟吟地交换了两人手中的杯子,如法炮制地由他们喝完了剩下半盏。虽然并不是什么烈酒,但此时已近黄昏,陈澜的肚子又是空的,这一杯酒下去却是觉得仿佛是一团火瞬间在胸腹间点燃,双颊更是绯红。
  看到陈澜这般模样,杨进周微微一愣就醒悟了过来,知道她必然是腹中空空,所以饮酒难受。他轻咳一声,正要吩咐的时候,那边一位妈妈早就知机地在门口候着,此时便顺手接上了东西快步走了上来。
  “请新人进子孙饺子!”
  陈澜此时早就饿得眼也花了,听到这子孙饺子四个字,眼睛顿时大亮,而肚子也仿佛是配合着她的急切,竟是发出了咕地一声。这时候,她终于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一张脸不禁红得如同火烧似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床上那厚厚的锦被里头去。可杨进周何尝看到过她这般娇憨可爱的样子,一时间不禁看得呆了,直到妈妈又提醒了一声,他才看到两只装满了子孙饺子的盒子已经送到了他和陈澜面前。
  尽管已经是饥肠辘辘,可被妈妈服侍着吃饺子的时候,外头还能听到童男高声问生不生的声音,囫囵吞下去的陈澜哪里能察觉到这里头究竟是什么馅,只能红着脸吃一个答一声,见对面的杨进周还在瞧着自己,仿佛是平时吃饭走路一般自然,哪怕知道这仅仅是讨个口彩,但她仍是不免横过去一眼,随即又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饺子。
  她原本就觉得婚事太早,谁知道到头来又给硬生生提早了两个月,连心理准备都没有!
  伴随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多子多孙儿女满堂富贵荣华福寿双全等等无数吉祥话,外加外头孩子们一声高似一声的“生不生”,陈澜总算是懵懵懂懂吃完了七个饺子,可就在两个妈妈笑眯眯地收起盒子退下的时候,她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句话,顿时讶然抬起了头。
  “长寿面待会得等到入睡前才能吃,这会儿要是还饿,就再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杨进周见陈澜抬头,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还要去前头一一敬酒,一圈下来至少一个时辰,毕竟不能闹洞房,他们大老远地从宣府过来,总得安抚安抚……还有,这满头金子戴着太沉了,赶紧让她们给你换下,也好松乏松乏……”
  一旁两位妈妈听着这话,全都是抿嘴偷笑,其中一人便笑着上前屈膝行礼道:“老爷放心,夫人有咱们照管,决计饿不着累不着。否则,咱们也不会绕了好几个圈子给送过来。外间宾客们还在等着,您先去吧。”
  眼看杨进周站起身来,陈澜忍不住提醒道:“你虽说酒量好,可一桌桌的宾客若是都敬下来也不是玩的……多多留心些!”
  “好,放心!”
  等到杨进周人走了,四位妈妈方才团团簇拥了上来,先是把陈澜搀扶到妆台前,卸下了那沉甸甸的翟冠,又一样样将金事件全都摘下来用绸帕包裹好,又打来水给陈澜卸妆洗脸,却没有除去那象征喜气的大红礼服。只是虽然还穿着这一身,头上却没了沉重的负担,陈澜总算能活动活动已经完全僵硬的肩膀,及至站起转身,她又瞧见一个妈妈双手捧了一个黄杨木条盘上来,上头是一个瓷盅。
  “是冰糖燕窝粥,老太太早就吩咐厨房预备下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夫人请先用。”
  想起杨进周临走时的关照,还有江氏命人早就预备下的这燕窝粥,陈澜只觉得今天的所有疲惫和不安都渐渐消失了。重新坐在了床上,用小银勺缓缓地搅动着这小小的瓷盅,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担心起了前头。
  这会儿应该在敬酒了……阿弥陀佛,这年头可没有能够挡酒的伴郎,他可千万悠着点!
  正如陈澜预料的那样,前头的杨进周轮番敬酒,那些勋贵高官还算好些,多半是略坐一坐就告了辞回家,难应付的却是同辈同僚和其余的年轻人。他虽是酒量好,可今日因为瞧着他是新贵,又看宜兴郡主的面子,宗室贵戚占了大部分,他那些昔日袍泽尚未起哄,这些人却都是围着不让他走,左一杯右一杯地死灌。几个稍稍有些面熟的也就罢了,见几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也过来掺和,他顿时面色微沉。
  “杨大人,这许多人你都敬了,总不能不给咱们面子!”
  “就是就是,要不是为着你是英雄豪杰,咱们可是早就走了!”
  “今天这大好日子,总得尽兴吧!”
  就在这时候,杨进周冷不丁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压低的声音:“姐夫,那两个是汝宁伯杨家的旁系子弟,还有一个宗室是从前和吴王走得近的,别搭理他们!”
  不用回头,杨进周就知道说话的是今天从娘家送亲过来的陈衍,心下一跳,不禁暗赞小家伙倒是伶俐。只这会儿不搭理是不可能了,他正要说话,旁边却有人上了前来。
  “杨大人这一路过来都灌了十几二十杯了,再喝下去这洞房花烛夜可就被各位搅了,想来大家不想我那二婶气头上来寻你们晦气吧?”随着这说话声,韩国公世子张炤上了前来,平日略显绵软书呆子气的他这会儿却气势十足,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往头里三个人身上一扫一剜,这才淡淡地说,“今儿个我也算大舅哥,要是喝酒的话,我给叔全代劳!”
  勋贵世子当中,张炤虽是国公世子,可素来闭门读书不管别的事,因而名声不显,此时他往外一站,论理是扛不住的,可禁不住他将宜兴郡主抬了出来——这位主儿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谁招惹了心里都发怵。因而,后头那原本想附和起哄的就悄悄躲开了,一时间,前头那三人顿时显得异常显眼。这种节骨眼上,他们退是不好退了,只得硬着头皮看着张炤连干三杯,这才不情不愿地灰溜溜离去。
  “多谢张世子。”
  张炤不胜酒力,此时三杯下肚就有些醺醺然,闻言却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没好气地摆摆手说:“既然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了,以后记得改口叫一声大表哥,当然你要叫大舅哥也行……谢就不用谢了,二婶都对我说了,这一回惠蘅能平平安安的,多亏了三表妹,还有你也帮了不小的忙。我就这一个亲妹妹,可却帮不上她,如今给你挡挡酒算什么……呃……”
  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见陈衍从杨进周背后闪出来,也是笑嘻嘻地向自己拱手,他一扫往日的正经,也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小四,以后就看你的了!”
  见张炤摆手示意不用管他,随即摇摇晃晃地走开了,杨进周轻舒一口气,索性就带着陈衍到了自己那些袍泽的酒桌上。好在这些人虽也起哄,却总算还体谅他的洞房花烛之夜,只却免不了有人唉声叹气地抱怨,从前宣府的闹洞房是何等热闹喜庆,不像如今只得个表里。他这么说,后头的陈衍却悄悄吐了吐舌头。
  还闹洞房呢……那一闹,他的姐姐岂不是被谁都瞧了去,那可就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边也总算敬完,陈衍趁机拉着杨进周躲到了角落里少人关注的地方,见早有小厮知机地送来了醒酒汤,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东张西望了一阵却有些失望。
  “罗师兄怎么还不来……不会不来了吧?”
  “罗兄说过会来,就总会来的。大约内阁有事脱不开身,听说他年底就要正式授官了。”
  杨进周笑着答了一句,冷不丁却想起上次杜微方提起的事。眼下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在京城,无暇留心外头,可杜微方却让他留意京中各方的动向,因为皇帝在江南那边的动作不小。正寻思间,他就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姐夫,你看,罗师兄来了!”
  闻声抬头的杨进周看到那边罗旭已经踏进了厅堂,一点头就连忙迎了出去,陈衍自是赶紧跟上。两人谁也没发现,背后早有好几双眼睛盯上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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