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校对)第3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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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杨稷站起身就气急败坏地往外走,张越只得开口唤住了他,见人还是不停,他只得站起身追上前去,在门口处把人拦了下来。眼见杨稷一只手拽着门帘死活不放,寒风夹着片片雪花往本就冷清清的屋子里钻,他只得硬是把人扳了回来,又轻轻放下了门帘。
  “老夫人身体素来不好,不要再用这种事情去惊扰了她。至于嫂夫人,她是温恭贤良的人,却不善决断,反而平添忧心。我只问杨世兄你,那人所说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泰安多读书仕宦的世家,家教严格,正妻往往出自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所以对侧室小星虽不禁绝,管束却是严厉。杨士奇此前孤身在京,也有人送过人在他身边伺候,却是早就报过家乡妻室,一直等到杨夫人入京之后才正式定了名分。杨稷除了正室妻子之外也有两房妾室,虽不十分如意,但好歹还美满,可那天因一笔送上门来的绸缎生意而动了心,在酒馆招来歌姬唱曲,喝得醉醺醺之后,就不知道是怎的昏了头。
  张越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又做了绸缎生意?”
  “张世兄不知道,如今父亲的官职是高了,但开销也大了,上个月我问杨忠要来了账本一看,就发现账面竟是亏空了许多。母亲我是不敢让她知道,内子也是理会不清这些的,所以我少不得拿出了两家馆子的红利盈余填进去,可还是时有不足!父亲不收别人的礼,可门生弟子不少,每月还要文会,又是资助这个资助那个,一下子停了,又哪里说得过去,指不定还会有人在背后诽谤!所以,我打听到了南边那些绸缎利钱高,就想从这上头下手。”
  杨稷说得坦然,张越听着也知道在理。杨家和杜家的情形差不多,还多了泰安老家的几百亩良田,此外就是官俸进项。杜桢的性子比杨士奇冷,交接的人极少,开销就少了三分之二都不止,再加上他时常让杜绾变着法子贴补,又有活络的万世节和小五,自然还稳当,杨家就不一样了。因此,他撇开这话不再提,详详细细问明了那女人的情形,最后便往后头靠了靠,嘴角上挑冷笑了一声。
  “简简单单一个美人局,就设计让你跳了进去,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美人局!
  张越看见杨稷一下子僵了,随即一只手紧紧捏着椅子扶手,不问可知是明白了过来,就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站起身来:“杨阁老如今离不开文渊阁,这事情你也不要拿去麻烦别人,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会设法请人料理。只有一条,杨世兄,这世人都难免有家花不比野花香的念头,可外头的人往往居心叵测,怎比得上家里人的一心为你?杨阁老居高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那个位子。你既然知道替家里留意开支,这些事情也该更审慎些。我想老万应该对你说了,若不是凭家世,在京里经营产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商乃贱业,虽说朝廷禁绝官员经商,但这明面上的禁令早在永乐初年就已经被人丢在了脑后,再加上张越自家的老大人也在干这行当,所以他自然并没有瞧不起杨稷的意思。然而,杨稷自己却由于收入丰厚而有些洋洋得意,直到听见张越最后一句话,这才仿若当头一棒,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没错,他是有本事不假,但能这样安安稳稳做生意,最大的依靠就是父亲这个内阁重臣!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两步上前,冲着张越就是深深一揖,却没有说那些多余的话。知道张越身负要务离不开,他少不得一路将其送了出去,走在路上,他想到在坊间听到的那些议论,思前想后就决定还是对张越提一提。
  “张世兄,之前皇上在东宫时的教授过书的大学士陈山和张瑛不是退出了内阁吗?此前内书堂裁了人,陈大学士虽还管着那里,可一直都不得志,据说对父亲更是颇多诋毁。我是有一回碰到过陈山的儿子,两相争执之下他放了狠话,因为父亲一向不许我理会这些,只能一直憋在心里。要我看,算计我的少不了他一份!还有,我听说他对杜学士也有不满。”
  “你说的这事我会留意,你放心。”
  出了杨府,张越和两个随从会合,上马之后就一路疾驰出了胡同。此时已经是宵禁时分,大时雍坊因为大多是重臣,除却门前的禁卫之外,四处还可见不少巡逻的卫士,再加上此前已经交班,张越这一路回去,却是查验重重,等拐进了江米巷前头的碾子胡同,这里的巡行人方才少了。他勒住马,等身后随从上来,这才问道:“人已经跟上去了?”
  “是,已经跟上去了。”
  “那就好,顺藤摸瓜抓到底。”
  张越点了点头,又正了正头上的斗笠。不论策划了这一场场的人究竟是谁,如今既然棉甲被搜了出来,对方又匆匆忙忙杀了郭聪灭口,宫中那一幕又最终落空,能做的唯一一项就是拖延时间。只要能够一条条抽丝剥茧,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第八百六十五章
断腕求退,再进一步
  夜晚的京城四处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种时候,无论是第二天有忙不完活计的平民百姓,开店做买卖的生意人,亦或是卖力气的轿夫马夫车夫,还是起居八座一呼百诺的朝廷官员,大多都已经是睡下了。一来是因为上头压着的夜禁令,二来是因为人们明天还得早起。
  只有极其少数的一小撮人,或者因为手头有急着处理的事务,或者因为上头催逼得紧,或者因为一事不成不得不另想他法,方才会秉烛密议,秉烛苦想,秉烛用刑。当然,还有一类就是趁着夜半时分静悄悄,破门而入势汹汹的。
  虽说密议是三四个人,苦想却往往是只得一个,用刑的更不消说,破门而入的只见黑影憧憧,但几桩事之间却有紧密的联系。所以,当清晨太阳还未从东边发散出一天之中的第一丝光亮,一夜小雪却已经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又添了薄薄的一层负担时,被黑夜和小雪耽搁的消息传入了各处相关人士的耳中,于是自然各有欣慰,各有忧虑,各有惶恐。
  天光还未亮,大时雍坊绒线胡同的陈学士府门前已是备好了马车,府中上上下下的值事下人都已经早早起来了,两个门房更是在门口分两边站得整整齐齐,当一个身穿大红纻丝官袍的老者从里头走出来时,等候在马车旁边的车夫和门房全都矮了半截身子下跪磕头。
  紧绷着脸的陈山却并没有去看那些下人,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当厚厚的棉帘子放下的时候,他方才长叹了一声,无力地靠在了厚实暖和绣着仙鹤戏水纹样的石青缎面靠枕上。
  当年朱瞻基还是皇太孙时,他就奉旨侍读书,也算是东宫老人,所以朱瞻基一登基,他便以东宫旧人一举跃升户部侍郎,朱高煦叛乱平定之后没多久就入了阁,以谨身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本以为凭着圣眷就能坐稳位子,可杨士奇杨荣金幼孜侍内阁二十多年,杜桢后进,却与杨士奇交好,终究是有倚靠,杨溥是缄默得犹如闷葫芦一般的人,他和张瑛虽说彼此援助,可到头来还是免不了因办事不利而退出了内阁。如今张瑛黯然被调到了南京任礼部尚书养老,他堂堂大学士,能管的竟只有一个内书堂,而如今连内书堂也已经式微了!
  可就算是内书堂,也因为之前闹腾大发的那桩事情,而远不如从前!
  想到这里,闭目养神双手合拢缩在袖子里的陈山忍不住把两只手狠狠绞在了一块。杨士奇在永乐年间虽说得宠,但因为是东宫的人,宠信上头就不如杨荣金幼孜。两进两出锦衣卫狱说得好听是传奇,说得不好听,那便是天子依旧见疑。可就因为是东宫旧人,仁宗皇帝一登基,杨士奇便一跃而成内阁之首。他也是当今天子的东宫旧人,为着这一天,当初在东宫侍奉的时候,他赔足了小心,终于是博取了信赖,可现下竟是被踢开在了一边!
  “老爷,北安门到了。”
  低声的叫唤总算是把陈山从咬牙切齿的沉思中拉回了现实。整理了一下衣裳,从高高打起的棉帘子中探出了身,又踩着小凳下了马车,他就看见了头前的北安门。
  外皇城东南西北四门之中,正南的大明门并不常启,百官打长安左右门入宫朝见,亲藩往往从东安门走,这北安门则是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内官常常出入之路。陈山因管着内书堂,和其他官员不同,平日里常常打这儿走,因而守卫的上番京卫自然都认得他,此时见这位大学士缓缓走来,自然是忙不迭地行礼,直到两个小宦官迎上陈山往里走,众人方才重新值戍。
  从北安门往里,走上一箭之地,街东便是黄瓦东门。司礼监、尚衣监、都知监、酒醋面局等等二十四衙门当中的大多数就在里头。司礼监位于南边第二,占地算不得最大,历经永乐洪熙,到了宣德初,由于掌事的两位异常得宠信,司礼监地位自然而然就更稳固了。
  外头的官衙大多是坐北朝南衙门往南开,而宫中的内官衙门却是依循旧制。司礼监正门西开,门内朝南的一进院子种植着好些松树柏树,这便是内书堂了,门前的楹联上头是苍劲有力的两列大字。
  “学未到孔圣门墙,须努力趱行几步;做不尽家庭事业,且开怀丢在一边。”
  陈山站在那里端详了一会,方才一声不吭地往里头走,径直入了北边正房。虽只是些阉宦读书的地方,这里仍然供着圣人牌位,他一丝不苟地行过礼,随即才入了一侧的屋子。
  自从张太后给内书堂再次定下制度,废了在此讲习的四位翰林学士,只由习文断字的宫奴讲习之后,他这个专管内书堂的大学士地位就尴尬了起来。尽管他原本就不是愿意干此事的,可那些宫奴虽然低贱,异日学成之后承了他恩德,便是天然一股势力,可现在连这一条都是妄想。
  “大人,这是新来的六安贡茶,您尝尝?”
  抬起头的陈山看到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宦官满脸巴结讨好的笑容,从丹漆茶盘上捧了一个钧窑小茶盅放在炕桌上,便略略颔首,也没有答话。直到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口,他才开口叫住了他:“如今内书堂还有多少人?”
  那年轻宦官闻言一愣,随即停下步子,又转身低下了头:“回禀陈大人,总共六十人。”
  六十个人是内书堂设立的时候就定下的数字,但这六十个人从前往往是那些太监少监的干儿子,现在却由于太后一句话,内书堂出身的不得为二十四衙门的首脑,无疑便断了这些人将来出任太监少监的可能,再加上读书之外,这些人各有各的职司,所以,如今这些人和最初比起来,已经是少了好些熟面孔,添了好些生面孔。再加上选出来的讲习本身也只是司礼监的一个奉御,于孔孟之道上头的功底有限,又教的出什么好名堂?
  “你在这伺候有两年了吧?”
  “回禀大人,小的在这伺候已经两年零七个月了。”
  陈山哑然失笑,心想这内书堂教习的头四个翰林都被打发了回去,新的四个上任没多久就遇上太后整饬内书堂,于是也打道回府,而他是去年中才管了这么一摊子,算起来也就是一年多,如此看来,对面这个年轻宦官竟算得上是元老了。
  “你在这伺候了这么久,也没个品级,就没在内书堂那儿听讲,认认字?要知道,当初就连司礼监东厂的几个太监少监,都在悄悄认字读书。”
  那年轻宦官依旧是双手垂在身前,满脸的恭谨:“大人说的是,但上头公公们忙着认几个字,也不过是为了不做睁眼瞎,以后被下头糊弄,小的蠢笨,年纪又不小了,就算多认几个字,难道还能盖过内书堂那些孩子们?还不如老实本分一些,不求出挑,但求无过。这两年多下来也算在几位公公那儿混了个眼熟,再过几天,小的就要跟着范公公做事了。”
  陈山原本伸手去拿茶盏,听着听着手就僵住了,最后还因为心不在焉被滚烫的茶盅给烫了一下。不自然地缩回了手,他这才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素来在这儿伺候,小意殷勤却不显得话多的阉奴,渐渐有些恍惚。
  那会儿因为内书堂就设在司礼监内,奉御长随有事没事也会过来逛逛,杂役之类悄悄在门外听讲的也不在少数。唯有这个在他房里伺候茶水笔墨的从来不去,偏生总是有做不完的事,从茶水到针线,再到跑腿找人,总是端着一张殷勤的笑脸,鞋子没几天就能磨破一双。他还暗笑这人没出息,如今看来,这殷勤却又知分寸的阉奴竟是最聪明不过的!
  “大人,大人?”
  “没事了,你退下吧。”
  眼看着那熟悉的笑脸消失在了门外,陈山只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疲惫从脚底升了起来。素来最重风仪的他端起茶盏犹如牛饮一般痛喝了一气,随即就下了炕来到书桌旁,拿起那块墨,又倒了些水在砚台里,卷起袖子缓缓磨了起来。眼看渐渐蓄了大半砚台的墨,他方才放下墨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一张大笺纸铺平,又从笔架上摘下了笔。
  然而,尽管一大早得知消息之后就已经想好,刚刚听到那年轻宦官说的话,又真正下了决心,可临到下笔时,他却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悲切。学成文武艺,卖给帝王家,入侍皇太孙的时候他就想象过将来执掌权柄,如杨士奇等人一般深得天子信赖,如今看来,那却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而已。悔不该听人蛊惑,如今那清客无影无踪,他却得承担后果!
  杨士奇啊杨士奇,你倒是油盐不入,可我就不信你那个儿子不会再闯祸!杜桢,你别以为翁婿同朝很风光,那是迟早要招人忌的!至于杨溥……莫不成你准备熬到别人都死了?
  此时此刻,被他紧紧握在指间,又因为他的过度紧张而轻轻颤抖的狼毫笔尖上,终于落下了一滴黑墨,那漆黑如夜的颜色趁着雪白的大笺纸,越发显得刺人夺目。
  上午的兵部衙门自然也是一片忙碌。打云南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公文刚刚送到,就在杨荣抵达昆明的时候,黔国公沐晟和麓川思氏的军队又是大战一场。说是大战,彼此都不过是千多人,战果仍是僵持不下,说不上谁胜谁败,但好在遏制了麓川东进的势头,也算是好事一桩。此外,就是每日常例往来行在的信使送来了公文,例行消息的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
  东边的蓟州平谷等地都下了大雪!
  “看来就算消息送到大宁也要延迟一段时间,到时候大军整饬又要几天,就算和从前一样轻车简从赶回来,路上大雪不好走……幸好昨夜帮着杨稷把人给找了出来,只不知道这是陈山自己的主意,还是为人所惑,亦或是根本就和人沆瀣一气……照这么看,之前撺掇给杜家送礼的,倒像是这家伙的主意。”
  张越喃喃自语地计算着,越想越觉得如是种种因素都是一环扣一环。正在一个个寻思着昨日闯宫的三位亲王,外间就有人报说胡七来了。他闻言一振,立刻吩咐人进来。果然,披风上还能看见白色雪花的胡七一进门就高兴地挥了挥拳头。
  “大人,问出来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靠着圈椅做得舒舒服服的张越一下子挺直了腰,直截了当地追问道:“他知道些什么?”
  胡七兴奋归兴奋,却知道有些事不能就这么嚷嚷出来,行过礼后就走到了张越的椅子旁边,附耳低声言语了几句。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张越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但最后全都舒展了开来,又赞许地冲胡七点了点头。
  “做得好!尤其是此人失足落水的假象造得不错,有了这个,应该能让那边慌乱一段时间。就是知道了,兴许也会以为那家伙是自个怕灭口所以跑了。”
  “只是,事涉晋藩,而且只知道是郑王越王襄王,还得加上一个梁王,总脱不了这四位亲王之中的某人,接下来是不是还悄悄地查?”
  这种顾虑张越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胡七把发现通济仓那边猫腻的最大功劳让给了锦衣卫和东厂,但这一次,他一反手,亮出了手中的那枚金牌信符,又笑道:“昨天赶着进了一趟宫,结果得了这么一件好东西。宫中事多,锦衣卫东厂都忙,我凭这个支使一下你们,也就不会有人再说闲话了。给我盯紧了那四座公馆,一有事立刻来报。”
  十王府胡同深处的郑王公馆从昨天下午起就关上了门禁止人外出。当然,就算不关门,这一带突然出现的大批禁卫,也会让这些本就最警醒的王府中人变成缩头乌龟。而这座公馆的主人郑王整个晚上都把自个关在书房里,但究竟是不是在奉太后的旨意临黄庭经,府中的寻常下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整个晚上,书房里乒乒乓乓没少摔破东西。
  “闯出这样的祸事,他就袖手不管了,哪有那么便宜!”
  此时此刻,郑王终于气急败坏地重重丢下了手中的笔,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晋藩的一个家奴敢凭着几个奴婢要挟我,出了事就躲得没影子,没那么便宜!你出去,把李怀恩叫来,这擂台我打定了!要我背黑锅,没那么容易!”
第八百六十六章
真正的缘由
  仁寿宫东暖阁。
  服侍张太后喝完了药,又等着人睡下,朱宁在旁边绣墩上又做了一会针线,看到床前服侍的宫女朝自己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太后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了那才起了一个头的绷架,示意房中四个宫人都警醒些,这才蹑手蹑脚到了外间。
  虽说不过是一日一夜的功夫,但她却觉得好似过了漫长的一段时光,四肢酸胀脑袋隐隐作痛也就罢了,最难抵挡的还是那种骨子里的疲累。在那张御用监前些日子刚刚送来的酸枝木花卉纹藤心圈椅上坐下,让那弧度得当的靠背托着腰背,她便一手支着脑袋,眼睛半开半闭地沉吟着。
  她也是出身王室的郡主,看惯了那些兄弟的争权夺势,对于今天郑王越王襄王的突然来临自然警醒得很。可是,三个一起来并不代表三个都是怀有异心,更何况朱瞻基的弟弟又不止那么三个,揪出挑事的人却不容易。天家亲情淡薄,即便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也未必能摸透彼此的心思,就算太后和皇帝都下了决心死查,又有几个人敢真的讯问亲藩?
  “郡主,范公公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听说来的是范弘,朱宁立刻睁开眼睛,望了一眼里头的帘子就起身出了门去。由于天冷,再加上太后正病着,东暖阁的地龙火盆烧得极旺,于是一出外间,只穿着贴身小袄的她顿时觉得一阵寒气逼来,这才想起走得匆忙,忘了那件狐皮披风。好在后头早有宫女追了出来,服侍她穿好了大衣裳。
  从穿堂出去也就几步路,到了正殿后堂,她就看到范弘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脸色瞧着很不好看。见他还要行礼,她便摆了摆手,又问道:“什么要紧事?”
  范弘拿眼睛瞟了瞟两个宫人,等到朱宁挥手屏退了她们,他这才低声说:“郡主,昨日送了张大人出去的时候,因说起了宫中膳单的事,小的一时留心,便去了一趟尚膳监。张大人说,多食荤腥易心血不通,而看了膳单,小的便发现这几个月来,不论是太后还是皇上,时令小菜都撤了,而往日宫中蔬菜就少,再加上入冬,荤腥就更多了。小的昨天晚上先去问了御医,御医倒是赞同张大人的提法,所以小的又派人去了一趟彭城侯府,借着慰问太夫人的机会打探了一下。彭城侯太夫人说,已故彭城侯也是因突发心疾故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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