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校对)第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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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知道,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被诛,接着又传出皇上削汉王两护卫,要治汉王的罪,紧跟着又是大伯父莫名其妙地被下狱……”
  “可是,汉王来往最多的是我祖公公那样的武将,这事情怎么会牵连到我爹爹?”
  “我也说不好,也许只是迁怒不是牵连?”
  此时此刻,听到里头全无张超张赳的声音,张辅再也无心听下去,轻咳一声便掀帘走了进去。看到那姐弟四人慌忙迎过来,面上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惊惶,他便微微笑了笑。
  “这次的事情无非是有人构陷,越哥儿想得太多了。”
第六十一章
贵贱之间
  自古以来,京城百姓固然可以对外乡人夸口说自己住在天子脚下,但这天子脚下却从来就是一个居之不易的地方。拿眼下岁末的南京城来说,一下子涌进来无数外地封疆大吏,再加上原本多如牛毛的文武官员,竟是遍地权贵。寻常百姓上街采买年货的时候,不得不加倍小心,以免“冲撞”了某些纵马长街的贵人们。
  这一日天气格外寒冷。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雪珠子,仿佛刀子一般割得人脸生疼。江南的冬天湿冷湿冷,原本就让人寒在骨子里,这一下雪顿时更添了几分阴寒。饶是如此,在这岁末年关的时候,大街小巷的行人仍然很不少,个个都戴着大帽子把手藏在袖子中。几个站在大街上寻活干的苦力更是脸上手上冻得通红,却都翘首望着大街上往来的人们。
  大冷天出行对于骑马的人来说同样不好受。虽说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裳,但寒风却可劲儿地朝衣领衣袖里头钻,到最后眼看雪下得有些大了,张越只得勒停了马,伸手拍了拍身上那层浓密的雪粒子,四下里望了望就对旁边的连生问道:“你确定你没打听错地方?”
  “少爷,小的还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弄错。”连生还是第一次来南京,此时尽管冻得龇牙咧嘴使劲搓手,但仍是笑嘻嘻地说,“小的请国公府的那几个门房喝了一顿酒,不消一会儿就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少爷不信可以问连虎,他那时也在旁边,决计不会错。”
  张越斜睨了一眼在那里拍胸脯打包票的连虎,又拍了拍头上皮帽上的雪粒,一夹马腹便继续往前驰去。然而,他的担心最后还是成为了现实,在整条邓府巷里头转了一圈,他愣是没找到所谓的杜府,于是便拿极度不善的眼神瞪着两个随从。
  “兴许……兴许是杜先生搬走了?”连生嗫嚅着嘀咕了一句,瞧见张越拿马鞭子轻轻敲打着左手,他不禁着慌,瞥见那边临街民房的屋檐底下站着一个苦力模样的汉子,他立刻灵机一动道,“少爷且在这稍等,待小的去那边询问一声。”
  瞅见连生把那个衣衫破旧的壮年汉子揪了过来,张越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下便呵斥道:“咱们这是找人,不是找人回家竖烟囱修房子!人家在屋檐下还能稳稳当当地避雪,你把他拉来干什么?”
  “少爷,小的问过了,他知道杜府在哪儿!”连生一面说一面推搡着那汉子,粗声粗气地说,“我家少爷问你话呢,你刚刚不是说杜家三天前才刚刚搬走?”
  那汉子冻得脸都有些肿了,觑看着张越身上那华丽暖和的衣裳,此时一听这话便憨厚地陪笑道:“那位杜大人先前刚刚到南京时确实是住在这儿,不过前些天杜大人高升,钦赐了一座大宅子,这小地方自然就不住了。那新宅子在先头中山王府的旁边,也就是在徐府街。少爷一时半会未必能找到,小的可以带路,只要十文钱……不,五文钱!”
  连虎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徐府街么,怎么可能找不到,少爷,咱们走吧!”
  张越低头看了一眼,见那汉子脚下赫然穿着一双破烂草鞋,自己三人又骑着马,顿时打消了让其带路的打算。不过,面对人家充满了期冀的眼神,他还是吩咐连生给了他十文钱,又细细问了问那杜府新宅子的所在,这才带着两人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他们三人这一走,那汉子极其欢喜地把犹带着温热的十文钱藏到了怀中。瞅了瞅阴沉沉的天,他顿时打消了继续揽活计的打算,疾步消失在了旁边一条昏暗的小巷中。半个时辰后,他捧着一个纸袋兴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破烂屋子,推开房门便兴奋地嚷嚷道:“翠儿他娘,翠儿,快过来,我买了热腾腾的芝麻烧饼!”
  角落中床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微微挪动了一下,另一边一个敏捷的人影忽地窜了上来,一看到那一袋五个烧饼顿时大喜,反身就来到床前嚷嚷道:“娘,爹带了好吃的回来!”
  床上的妇人剧烈咳嗽了一阵,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脑袋,见丈夫上前在床头坐下,便细细询问了是怎么一回事。待到听说丈夫是给人指了前往杜家的路,这才得了报酬,还道那公子口音是开封的,她不禁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说:“听说那位杜大人是从开封来的,我记得当初小恩公的先生就是姓杜……对了,今儿个你碰到的公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啊!”那汉子一愣之下,拿着烧饼纸袋的右手一松,险些连那烧饼都掉在了地上。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他顿时用左手轻轻捶了捶脑袋,满脸懊丧地说,“怪道我觉得那位公子有些眼熟,竟然就是小恩公!都怪我这眼神……”
  “没认出来也不打紧,要是认出来,你能对人家说什么?人家上次不但帮了咱们,而且还给了那几个银角子,若是没有这些,咱们一家也不可能从开封搬到南京,躲开了那些人……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否则咱家翠儿早就该出嫁了。”
  “娘……”
  四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当初那个芦柴棒似的小女孩如今虽然仍有些瘦弱,但却长得很是清秀,倘若换上一身好看衣裳,少不得有些小家碧玉的意味。正因为如此,那妇人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病,竟是把当初想要留给女儿作纪念的那两个银角子也都去买了药,她就不由自主地心如刀绞,恍惚间竟是生出了一缕愤世嫉俗的怒火。
  这样老实憨厚的丈夫,这样灵秀乖巧的女儿,老天爷难道真的瞎了眼,一定要连她这么一丁点幸福也要夺了去?老天若是真的有眼,为什么那个谋财害命的女人至今还逍遥法外过着安生日子?
  同一时刻,张越终于在徐府街上找到了杜府。事实上并不用找,一踏上徐府街,跳过那座不复昔日气象的中山王府,他就能看到那座黑漆大匾石狮把门的高门大院。虽然那边还没到门庭若市的光景,但三三两两的访客倒是不少,只几乎人人都是在门房处就被打了回来。心有疑虑的他便下了马,拣了个衣着整齐的路人询问了两句,结果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这位杜大人可是好生了不得,听说大小两位沈学士举荐他是为了他的学问扎实,也写得一笔好字,皇上原是循例用为从七品中书舍人,谁知道某天随宴时杜大人和了杨阁老一首诗,皇上亲自召见了一回,转瞬间就迁了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指不定哪天就入了阁。”
  饶是张越看到那大宅子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听到什么翰林学士,什么入阁,他仍是吓了一大跳。即使知道杜桢有才学,即使知道杜桢胸有沟壑,即使知道这位绝非是困于学馆的塾师先生……但是,甫一到京城便如此锋芒毕露,和杜桢临走前那席云淡风轻的话大相径庭——而永乐皇帝那种拔擢官员犹如坐火箭似的做法更令人瞠目结舌。
第六十二章
丑弟子也得见老师
  宰相门房五品官,说的正是这达官显贵门房的辉煌。虽说他们不是什么尊贵人物,虽说他们甚至只是别人的奴才下人,虽说他们按理只有微薄的月钱……但若是不能把他们打点好了,要想登堂入室见到权贵那就是痴心妄想。于是,主子们有的,门房全都有。无论是门包还是其他孝敬,都使得门房成为了一个大宅门中炙手可热的职位之一。
  别人家如此,杜家也是如此。只不过杜桢重新步入仕途也才半年,家里的几房家人都是从浙东刚刚上京,深知主子能抛开妻儿在外头一逛就是七八年,端得是冷面冷心,这会儿清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们倒是还没那么强烈的功利心念头,只是骤然贵甚,他们的脸上便自然而然地带出了几分骄矜来。
  于是,当看到三骑人在门前停下,两个门房便有些爱理不理——有自家老爷那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吩咐在,他们也不知道放跑了多少送上嘴边的食,这会儿当然是意兴阑珊。甚至没听清楚来人开口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个便开腔发了话。
  “这位公子爷,不是小的驳您的面子,实是我家老爷有吩咐在先,今儿个在家里接待几位友人,不见外客,您还是请回吧。”
  面对这种公式化的回绝,张越却只是微微一笑。想起那时候在榆树巷子里那座简朴的住宅,想到那时候杜桢只有两个书童和一个老仆,他不由得对沧海桑田这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过是区区几个月,他的启蒙恩师就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之人,而他那位曾经有权有势的大伯父却被关进了锦衣卫诏狱之中,这人生还真的如同一场戏一般。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是杜先生……杜大人旧日故人来访。”
  他本想直接说弟子的,可想到自己很可能给人家惹了麻烦,只好含含糊糊改成了故人。然而,这一说不打紧,那门房端详着他却是露出了讥诮的表情。
  “公子爷,看您的模样顶多不过十四五吧,怎么可能和咱家老爷有故?小的说一句实诚话,这些天登门要和咱家老爷攀什么同乡同年同宗的多了,可小的当年在乡里头的时候一个都没见过!这就算真是同乡同年同宗,当初老爷困顿蹉跎的时候都上哪儿去了?公子爷请回吧,这会儿大小两位沈学士都在里头,纵使您说是老爷的门生弟子,那也是没空见的。”
  自己可不就是杜桢的弟子?张越被那门房一通话说得哭笑不得,然而,人家不过是发牢骚而不是狗眼看人低,于是他一把将准备上前理论的连生拖到了身后,沉思片刻便又开口问道:“既然杜大人不见外客,那么可否捎个信给贵府的墨玉、鸣镝,我是他们的同乡。”
  门房岳山正是浙东张偃人,所以起初对一个口音奇怪的贵公子跑出来和自家老爷攀交情,他自有一种说不出的腻味。可听到人家说是和墨玉鸣镝是同乡,他渐渐犯了嘀咕。这家里人大多是从浙东过来的,只那两个书童是老爷在开封那边买的人,据说老爷在河南那一带盘桓了许久,难道眼前的人真和老爷有旧?
  于是,多生了一个心眼的他吩咐另一个门房老魏好好在门口守着,自己就一溜烟地跑了进去。他这个门房不能登堂入室,只不过他算得上是杜家的老人了,因此一个大丫头听说他要找墨玉或是鸣镝,虽埋怨了几句,也倒是尽心竭力帮忙去找人,不多时便带了鸣镝来。
  岳山才解释了两句,鸣镝就一下子惊呼出声,竟是来不及解释什么就往外头冲。眼见得这般情景,岳山愈发觉得外头那贵公子来历不凡,心中好一阵庆幸,连忙也追了上去。倒是那找了人来的大丫头看着这情形古怪,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
  “三少爷,还真的是你!”
  眼见得一个敏捷的人影迅速从杜府门里头窜了出来,又听得这个熟悉的嚷嚷声,张越不禁莞尔。几个月不见,鸣镝身上的粗布衣裳变成了干净的青缎袍子,虽说不上奢华,却比以前体面了许多,就连人也显得高大健壮。见人家屈膝要拜,他连忙拽起人来,笑呵呵地低声说:“先生家的大门难进,我说和先生有故别人不信,当然就只好把你搬出来了!”
  “三少爷,先生刚刚还在和两位沈学士说到你呢,要是知道你来,别提多高兴呢!”鸣镝和张越差不多年纪,这些年服侍杜桢,不但能读书写字,而且见识也大大见涨,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门上这俩人好对付得很,且看我的!”
  追出来的岳山看到鸣镝朝人家下拜,就知道这回怕是拦错了人,于是当鸣镝走上前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他满脸堆笑二话没说就通融放行。直到那边四个人都进去了,他方才对错愕的老魏摇了摇头:“今儿个这位和别人不同,再说有鸣镝作保,咱们就甭担心了。”
  张越跟着鸣镝,进了屏门迈入外院,看到那两棵足有四人合抱的通天大槐树,他不禁为之微微一愣,心想这房子的规制固然比不上英国公府那样的世家公门,但整齐大气却是一点不缺,尤其是这两棵大槐树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一路上鸣镝叽叽喳喳话语不断,不外乎是说老爷初入京的时候如何,现在又如何,将来还会如何……听着这熟悉的感慨声,张越不禁想起了跟着杜桢学习经史的那段岁月,少不得戏谑地调笑了几句。待到了那厅堂前,鸣镝进去通报,他便等候在了台阶下头。
  “那位公子是谁?”
  “不知道呢!人是鸣镝带进来的,刚刚门上岳老头还为着他特意把鸣镝叫了出去。”
  “看那身上的皮裘,决计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而且进来之后也不曾左顾右盼的。”
  “不会是咱家老爷在外头……咳咳,话说回来,老爷当年也真狠心,把太太和大小姐一撂就是十年。”
  张越的耳朵极其灵敏,那边廊下几个丫头的窃窃私语声,他全都收入了耳底,心中不禁苦笑。他一直都以为杜先生学问好智力高,而且基于那种冷面人的姿态,他想当然地认为人家就是一单身汉,或者是什么鳏夫,怎么会想到杜桢原本是有家小的?结果倒好,这会儿他巴巴地跑过来,倒是成了别人闲话八卦的对象。
  好在这种被人品头论足的时间并不长,鸣镝不多时就笑嘻嘻地转了出来,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于是他就把连生连虎交托了出去,自己整了整衣冠上了台阶。
  此时早有一个丫头近前打起了门帘,他弯腰跨过门槛,一眼就看见站在正中的杜桢。虽说几个月没见,但那张招牌式的冰山脸并没有多大变化,见了他也没露出多大的欢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仿佛师生俩根本就不曾分别过。
  见张越上前俯身下拜,杜桢终于露出了微微笑意,又点头示意道:“小沈学士你之前见过了,大沈学士你应该还是第一回得见,这位是杨阁老。他们都是你的师执长辈,还不上前拜见?”
  沈度和沈粲这大小学士张越算是闻名久矣,可一听说那个安坐一旁的半百老人居然是内阁中某位杨姓高人,张越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样位卑权却重的达人,竟然就这般轻易地让他见着了?恰在他懵懵懂懂上前行礼拜见的时候,他便听到了杜桢轻飘飘的一句话。
  “士奇兄,民则兄,民望贤弟,这便是我曾经和你们提过的张越。我虽是半吊子水平,却一手包办了他的经学启蒙和史学教授,以后少不得还要请你们提点一二。”
第六十三章
所谓见面礼
  五十出头的杨士奇并不是屋子里三位客人中最年长的一个。沈氏兄弟彼此年龄相差了近二十岁,长兄沈度以一手楷书见长,论年纪比杨士奇还要年长十岁,于是刚刚落座的时候他硬是被杨士奇礼让至首座。此时端详着张越,他不由捋着斑白的胡子笑了起来。
  “宜山贤弟,别人都说你冷面冷心,我却知道你冷面倒是实情,冷心却是未必,只不过你游戏人间也就罢了,可你居然还混在人家族学里头当塾师……你这个弟子我也听民望说过,唔,年纪轻轻倒是沉稳。张越贤侄,你可有表字?”
  一屋子都是师长,而且还是大有来头的师长,饶是张越素来不是怯场的,这会儿也颇有些紧张,但紧张之后便随即释然——若不是杜桢真正认同的友人,他怎会如此轻易见到?于是,在沈度投来炯炯的目光后,他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尚无表字。”
  阔别四年再次见到张越,沈粲少不得好好打量了一回,此时便笑道:“宜山兄,你这得意弟子虽说还小,可他既然中了秀才,明年指不定就要去参加乡试,你这个当老师的早就该送他一个表字了。”
  “我原本预备等他及冠的时候赠他表字,否则只恐他年少生出了骄矜之气,到时候反而不美。毕竟,少年得志者能真正有大作为的少之又少。”
  话虽这么说,杜桢看向张越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深意,更是从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摆了摆手,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杨士奇和沈度:“民望贤弟虽号称神童,少年却是尝尽人生艰辛,更悬腕练字于壁上,如今的成就便是来自于昔日。民则兄和士奇兄所受的磨砺就更不用说了。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出自朱门贵户固然能省却无数功夫,却未必是福。”
  这话虽然说得严厉挑剔,但张越知道其中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诫提点自己,于是连忙拜谢。沈氏兄弟这时候便笑言杜桢严师出高徒,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士奇却终于开了腔。
  “宜山贤弟待人素来冷淡,若非是真正投缘之人,他可是从不理会,更别说收作弟子了。民则,民愿,他今天在咱们三人面前引荐,这护犊子的心可是一清二楚。这长辈头一回见晚辈,你们谁身上备了见面礼?”
  沈度和沈粲都被杨士奇一番话说得愣了,待到反应过来便齐齐大笑。年纪一大把的沈度笑过之后,便冲着杜桢连连摇头:“要不是士奇揭穿,我倒是没想到你这冷面人居然会如此护犊子!罢了罢了,这见面礼我今天可没预备,总不好拿身上那些俗物充数,赶明儿你带着你的得意弟子上我家,我这儿倒是可以给他介绍几位良师益友!”
  “我和大哥一个样,今儿个实在没什么见面礼可送。不过,士奇兄既然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了宜山兄的心思,索性就送他这得意弟子一个表字如何?”
  沈粲这一说,沈度便从旁附和,杜桢但笑不语,至于张越就更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了。此时此刻,杨士奇却也不推辞,微微一笑便站起身来,踱了两步便回转身道:“物极必反,水满则溢,贤侄这个越字便有些过犹不及之义。盈则必亏,若是如此……”
  “那不若是持盈二字?”沈粲本能地插了一句,旋即便哑然失笑,“我倒是忘了,昔日盛唐玉真公主便是字持盈,这二字虽好,却失之于阴柔。”
  “唔,说得也是,这引申凡损皆曰亏,只这亏字若用在表字之中很有些不妥。”
  “这是什么话,美字并非一定就是好的,这表字乃是勉励之用,何须一定用美字?我看无亏两个字就很好。”
  见杨士奇沈度沈粲三人竟是越说越来劲,最后尽叨咕一些文绉绉的话,一旁的正主儿张越不禁瞠目结舌,竟是没注意到杜桢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直到耳畔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他方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皇上诏旨大多出自沈家兄弟之手,杨公更是内阁重臣,你今日算是得天之幸,竟是劳动他们三个一起为你想一个表字。有了这么一个表字,那些文官以后就不会单单以勋戚后人视你。你大伯父此次下狱为何迟迟不见文官援手?这不但是因为他和汉王走得近,而且也是因为他毕竟是英国公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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